“好,我答应你。”意料之外的李君之同意了云霓的提议,“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我知道后面一句话是说给我听的,我不希望你答应啊,该死的。整个节奏乱了,找不回主导权。丧失掉游刃有余的掌控全局的机会。彻底沦为一个只能全身僵硬的小丑。不敢想象一个月之后,我和云霓的结婚典礼上站着我最深爱的男人,还有我最痛恨的情敌。这到底是怎样的结婚典礼,李君之,你知不知道你把我推进了万丈深渊,我就快摔得粉身碎骨了,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你不爽,很不爽。所以牺牲了我的生还机会。我不恨你,我的答案和你一样,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傻瓜,不要勉强自己。我不希望你这样。”颤抖的身体泄露了他多么的害怕,我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就如同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此刻的身体如此僵硬。
明明是害怕失去的孩子总是那样的倔强,应该是害怕会失去一个对他唯命是从的人,一个把季氏集团少主霸占着的机会,一个能让人这么爱着的角色,一个转身就会变成商场上冷血的杀人魔王,独独会对他温柔的男人。不甘心吧,这样的我一个月以后就是别人的丈夫,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今后,再也没有理由可以把你抱在怀里,可以霸道的吻着你的唇,可以肆意享受着激怒你的行为,可以把你狠狠压在身下蹂躏,可以不顾及你的怒火帮你上药。这一切的一切,今后都会是唯薇的工作吧,那个苦情的女人,就像在演出着八点档的剧集。命苦的爱着他,却又扑所迷离的善良得一塌糊涂的女人。
“唯薇是好女人,要懂得珍惜。不要动不动就闹小孩脾气,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让你任性的。要学会忍让些,互相包容和改变。”放开他的一刹那,我忽然有种感觉这是我最后一次抱着他。这种不太美好的想法让我窒息,拉着云霓逃离他的家门。
“亚眠,你不爱我,对不对。”坐上车里,云霓第一句本该是疑问句的肯定句开口。
“我不知道,”思考着不想回答得太伤人,“我不讨厌你。”
“或者说,我喜欢你。”思考了一会儿,再转一个陈述。
“我们就快要结婚,成为夫妻的下个月。”
“嗯,我知道。”努力想让气氛调和一些,“我亲爱的未婚妻云霓小姐。”
“不要嬉皮笑脸的,”继而口吻珍重而谨慎的告诉我,“我等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你对我有多少信心?”
“百分之百。”
这么肯定的语气,我曾经也对一个人使用过,后来可想而知。抬头望向住宅楼,看到一抹站在玻璃窗后的身影。那么瘦弱,那么无助。收回视线揽住云霓的肩,无声的在心底叹口气,让两个人的头依靠在一起。既然那么相信我,那么给我一点勇敢的力量和温度。我想我会更勇敢。
20.
照常每日准点踏入公司,助理会在这个钟点沏一杯茶,报纸翻到财经版。悠悠然翘着腿享受着这一天唯一属于我的时光,报纸的内容每天都缺乏新意,财经版的报道无非都是股市,身家,哪个大财团和谁家结合,富二代的新闻都往娱乐版那拥挤,乏味枯燥的扫过一遍,兴趣缺缺的将报纸复原。头版头条吸引住我:中国畅销作家李君之,本月完婚。
两人的亲密合影占着巨大的篇幅,那温柔的笑容,微扬的嘴角,满世界的祝福。突然觉得自己好蠢,像傻子一样的愚蠢。明明要结婚还要来打扰我的生活,平静的忘乎过去却被你逐步叨扰紊乱,本来就不抱幻想的心脏有些无法承受这样的结局,已经决定好的事还要答应云霓的请求,是想看我的笑话吧,李君之。一年前,我玩心兴起的造成我们的赌约;今天,你要用世纪婚礼来报复我。狂风暴雨都尽情呼啸吧,我承受得住。李君之,你到底有多恨我,不惜一切代价毁掉我,如果我彻底消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你是不是会活得很开心?如果你是单纯想要开我玩笑,我会把自己当成道具一丝不差的献出自己完美的表演。只要这是你要的。
迷迷糊糊离开座位,走出公司。抛下一堆需要我签字处理的公务,独自驾车漫无目的的开着,冬天本就是容易伤感的季节,冷气逼人的风裹着所有物体肆虐,没有需求的围着玛雅餐厅转悠。故事的开端,在公交车,在玛雅。看到迎风照阳的店名,思路顺着流线的玛雅走远。仿佛那个赌约就发生在昨天,习惯性的抚上左手腕的手环,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早已经流尽。
再次来到海边吹着风,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海水还是来回的洗刷着沙滩,海天一线的地方变得有些模糊到不真实。没有暖哄哄的阳光照在身上,像失去了些什么保护层,任由躯体赤身裸体的被暴露在冷风中。
“李君之,我恨你。”张望着四下无人,鼓足勇气对着海面大喊。
“你让我爱得好辛苦,我不想再继续爱着你。为什么你要打扰我的生活,为什么?你这个无耻的混蛋,当初是我的错,我不该强硬,不该和你打赌。就算我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为什么还要折磨我,到底是为什么?要验证我这个玩具还在你的掌控中吗?要我这个玩具的喜怒哀乐都围绕着你转吗?我特么的不是玩具,我只是爱你,这样也有错吗?就算世俗不接受又怎样,我没想过要你付出,一厢情愿的爱你不行吗?我是违反了国际法,还是道德观。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声嘶力竭的吼出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最后声音都嘶哑到无力,“到底要我
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我不玩了还不行吗?我不爱你了还不行吗?我承受不了那么多,本来就是懦弱的人,你想把我变得多坚强。”
跌坐在沙滩上,海水漫过鞋子沾湿裤脚,钻心刺骨的冷从脚心蔓延至全身,把我发热的头脑拉回现实,紧张的看着四周,确定空无一人才放宽心,毕竟这是不被世人允许的爱情,得不到祝福的爱情最终都会走向悲剧,中国畅销作家的名头不能因为我自私的爱被玷污,我输得起,就是他不让我输。
发泄出心底埋藏最深的秘密,感觉整个人舒爽很多。返回车里开足暖气把冰冷噬骨驱逐出身体,让温暖缓缓占据。我也可以很温暖,这样想着。心情平静的启动车子往公司开,如果这是你需要的,我会完整奉上。还是这句老话。
回程路上打开手机,第一通来电,不出意外的是李君之。
“请问亚眠先生现在方便吗?”熟悉的调调。
“想不到李大作家这么有雅兴。”
“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嘟囔着嚷道。“看报了吗?”
“如果你是指各大报刊的头版头条,我确信我眼睛没瞎。”
“民间传言,结婚的男女不可以当伴郎伴娘。”好心的提醒我。
“您放心,我一定排除万难解决您这个顾虑。”
“我拭目以待。”嗓音有些低沉沙哑,“我倒希望你让我失望。”
呵,玩具怎么能让主人失望呢?既然你那么想看戏,我做足戏码让你好好欣赏。你给我的力量是我最真实的力量,我会好好用你给我的力量演完这最致命的戏码。尽管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合格的好演员。有时候我也在想,你对我放不开手,是不是也会有一点爱上我的征兆。随后你总是无情的对我冷嘲热讽,让我再也不敢兴起这样无望的念头。
“还有事?”提高嗓音提醒到。
“这个月底的婚礼,我希望你做伴郎。”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丑角注定要站在台前的角落接受自己最悲惨的命运,而指挥这整台戏剧的人自导自演着受到众人追捧。独独遗忘身后的丑角在自怜自艾的舔舐着血淋淋的伤口。声嘶力竭的求着你不要这样残忍,是我的过错,请你原谅我。如果这样做,那我也不是亚眠。
“好。”平静的回答。“如果没有什么事,我挂电话了。”
“亚眠,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相信吗?”试探性小心翼翼的问着。
“今天不是愚人节,我不接受任何愚人的玩笑话。”停顿着想了想,“还是说李大作家有爱散播情种的癖好?”
“呵呵,果然你的回答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匆匆挂掉的电话,嘟嘟的提示音就像在嘲笑着我刚刚因为听到如果我喜欢你而停滞的心跳,亚眠你也该清醒清醒,感情里谁先付出真心谁就注定了输的结局。如果对方恰巧也爱上你,那么你们会幸福。如果对方恰巧如李君之这样的自大狂,那么结局就是注定伤痕累累,在被嘲笑戏弄完之后狠狠被遗弃的。
我,云霓的未婚夫,曾经李君之的情夫,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随风吹动。
调整好的心情,被李君之的几句言语挑拨得所剩无几。决定放自己一天的大假,公司少了我不会损失些什么。我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去支撑着查阅文件,在被狠狠抛弃以后。驱车经过维纳斯影楼,看着悬挂着的巨大婚纱照,男人抛弃以往最爱的白衣,穿上剪裁得体的黑西装,女人淡得几乎裸透的妆容,美目往昔,一身拖地白纱就如同在昭告世人他们的爱会长久不息。
刺眼的笑容,挽着手臂的亲昵状态,在阳光下像根刺直直扎进眼底,我似乎忘记了他们本就是一对未婚夫妻。忘记的只是何止这些,我连同我爱他都遗忘在那海边。还有什么可以刺激我暴跳如雷呢,就算赢了世界又如何,我最大的赌注却输了,就是你。
“云霓,我们去试婚纱吧。”脑海里就是这样想的,手的动作快速执行。
“啊,今天吗?不是这个月31号的吗?”
“嗯,今天我们去试吧。”只有我知道,是被那巨型的婚纱照刺激的。“这个月31号,李君之和高唯薇结婚。”
“什么?”突然的大叫刺激我的耳膜,“你说他们要结婚?”
“这很奇怪吗?”心不甘情不愿的说着,“我记得上次去他们家的时候告诉过你,他们是未婚夫妻。”
“噢,噢。”
“我在维纳斯,到了给我电话。”
重重的合上手机,家里本来安排的是手工订做的结婚礼服,看到这张照片之前我觉得结婚穿什么都无所谓,要我裸体结婚都成,但是现在直觉很想穿着那身黑色礼服,莫名的情绪涌动在我全身上下,得不到的人可不可以用衣服包裹住我这颗凌乱的心脏。我需要温暖,哪怕是你的任何东西都行。
见到云霓心里产生一种负罪感,自己明明不爱她,还要用婚姻束缚她这辈子。就算她说她会等我,不介意我只是喜欢她。那么我呢,我是不是太习惯接受,不会拒绝。自己受的伤犯的罪现在却希望通过云霓让自己回归到正常人的轨道。
我不是正常人吗?我是。我只是爱上一个性别和我相同的男人。
21.
云霓过来站在我身边,说的第一句话,“他们看起来很幸福。”成功点燃我闷在心里压抑着的醋火,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反驳的话里夹杂着浓烈的醋意。
“哪里看起来幸福?”
“你看他们的笑容,看起来很甜蜜。只有深爱着对方的两个人才会有这样笑容。”说话间不时瞥我一眼。
“是吗?那真是要恭喜他们白头偕老呢。”抛下云霓独自一人快步走进店里。
云霓无奈的摇摇头,想到要说什么,硬生生的看着我的背影被打断。也许,我和云霓也会幸福呢,走进店里我这样想着。
“我需要巨幅海报上一模一样的礼服。”毫无商量余地的扔下一句话,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等着。
不到半刻钟的等待,黑色的男款礼服出现在我眼前,黑得深陷进眼眸的颜色,胸前口袋的白色手帕折叠着露出一角,搭配的白色衬衫黑色领带。好死不死的开口问了一句,“李君之是穿的这套衣服拍的门口的照片?”
“是的,这身是为他量身搭配的。”
瞥见服务人员的脸上神色,感情拿我当作李君之的书迷呢。误会就误会吧,真要说出口问起来,我和李君之是什么关系?朋友吗,我们从来没有像朋友一样把酒言欢;过气情人吗,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点都没有;恋人吗,我们的交欢除了怒火只有怒火,野兽之间的死磕;书迷吗,这是一个很好掩饰我的称呼。
“这身衣服只有这一套,是吗?”
“是的,只有这一套唯一的。”毕恭毕敬的专业回答。
“我买了。”
云霓走进店里看着我和服务人员一问一答,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凝视着我,想从我的言语样貌里看出些什么不同。可惜让她失望,完美的面具枷锁在我脸庞,只有接触到一个人,一个人名字才会隐隐透出不同的神色,很快会被掩盖下去。我是没有血肉的男人,为了一个人我又可以恢复成天真敢想的男人。矛盾吗?呵,连我自己都快被我搞疯了,能怎么办?
一整间礼服安静的悬挂在衣架上,多少新人穿过这样的款式,上面沾着的到底是喜气还是霉气呢。穿过礼服的新娘有多少过上幸福的憧憬生活呢?有多少现在已经去民政局办理过离婚证呢?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结婚就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反正从出生就注定这辈子的结局就是趟棺材,所以才会前仆后继那么多人往坟墓里跳吧。
简单的白纱没有多余的繁花点缀,过长的后摆被我狠狠抛弃,脑子里想象着云霓穿着这件白纱搭配上珠宝的样子,应该会很美。
她不适合过多复杂的东西加在身上,简单的物件和她能是最完美的契合,独立特殊的气质是吸引我不讨厌的主要原因。
趁着云霓进去换衣的空档,端着咖啡望着窗外发呆,想到自己今后可能会再也不会和李君之有交集,心很痛。想到自己今后会有云霓陪伴,可以很幸福的生活下去。想到自己今后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想到今后绝对不会辜负云霓的情谊,好好待她。想到我们婚后要去爱沙尼亚度蜜月,说不定会有蜜月宝宝。想到很多年以后,我们手牵手说要一起走到最后。
我不是一个好情人,但是我会是一个好丈夫。把爱情用亲情替代,只是缺少缠绵悱恻的激情,有的是平平淡淡的温暖的家人感情。这样,是好呢,还是不好呢?至少我自私的认为这并没有辜负她。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云霓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
“想着我们今后也可以很幸福。”老实的回答。
“额……”难道看见云霓露出娇羞的模样,忍不住想逗弄她一番。
“嗯就完了,未婚夫现在脸上有些干涩,急需要一个吻滋润。”邪邪的看着她坏笑,“怎么样,我亲爱的未婚妻同志,能不能赐下你如春天般的吻。”
快速的垫起脚尖在我脸上一吻,呐呐的说,“这样,可以了吧。”
“哈哈,哈哈。”笑着伸手把云霓搂进怀里,可不可以一直这样没有隔阂的说笑呢,至少自己要努力让她幸福。
“亚眠,亚眠。”听到云霓催促的叫声,我回过神,略显呆滞的望着她。“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我想和我未婚妻拍一张婚纱照,”指了指门外悬挂的巨型照片,“挂到那个地方。”
“不好意思,这恐怕暂时无法帮您悬挂。”看着我阴沉下来的脸,硬着头皮说,“那是我们店面合作的客户,合约在身所以很抱歉。”
没有继续理会她的唠唠叨叨,掏出手机直接打给助理,“我要在维纳斯影楼外面悬挂婚纱照,他们工作人员说不行,你帮我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