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昕篱

灯亮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对方。

男人将头抬起来，温柔地凝视着方峻。

方峻轻轻吻上他淡粉色的唇。

“嗯……”男人低低呻吟一声，旋即闭上了眼睛，浓密的长睫微微颤动。

方峻轻轻吸吮着那柔润的唇瓣。男人从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身体瘫软。方峻一手搂住男人，另一手扶上他的

后脑，变换着各种角度吻他。

男人配合地张开嘴，任由恋人放肆入侵。同时，以双臂紧紧搂住恋人的脖子。

方峻舔舐着男人湿热的口腔，没有遗漏任何一个角落。

男人的舌头一直害羞地缩在最深处，被方峻的舌挑弄勾缠着引了出来，方峻痴迷地吮吸着它，尽情享用着这份专

属于自己的清甜。

男人微微睁开眼，眼神迷离又脆弱，他羞赧地响应着恋人充满爱意的亲吻。

浓厚的深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结束后，男人面色潮红，倚在方峻的怀中喘息不已。

方峻在他的耳边低语：“老师，这是我的初吻呢。”

妙不可言的初吻……老师的唇，滋味一如自己想象中的美好。

男人垂下眼帘，小声道：“我……我也是第一次……”

虽然早已料到，方峻还是忍不住一阵狂喜。他在男人的面颊上“啾”地亲了一下，随即将其抱紧。

男人呼吸一窒，不安地扭动起来。

“放……放开……”原本白皙的耳垂，现在红得似乎能滴出血。

方峻微笑道：“老师，你怎么这样不听话呢。”

听到这话，男人倍觉羞耻，挣扎得更厉害。

方峻当然知道男人为何要逃——身体紧紧相贴，彼此的生理反应是瞒不过去的。

他松开怀抱，将男人拉到床边。

男人泫然欲泣地望着他，声音颤抖：“不要……”

不要？老师你别害怕，我还没打算做到最后一步呢。

“老师，我们互相做吧。”

男人松了一口气，口中却说：“还是不要了……”

“那怎么可以？不止是我，老师你现在也那样啊，总不能放着不管吧……难道说，老师有了我，却还想自己解决

？”

“……”男人理屈词穷。

19.

星期一早晨，统计课上。

方峻盯着讲台上那人红肿的唇，心里有满满的成就感。

记不清昨天亲吻了老师多少次……

从头到尾，他一直放弃思维。

激烈抑或和缓，完全凭着自己的直觉。

到后来，火热的欲望被老师的手轻轻握住、上下套弄，动作虽然生涩，却已赋予他足够的快感。

与此同时，老师在他的爱抚下喘息连连、迷乱失神。

那神情，要多诱人有多诱人……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这是新短讯的提示音。

“班长大人，看你的样子，莫非已经得手了？”讯息来自于一个陌生的号码。

这一惊非同小可，方峻仓惶地张望四周。

目光遇上了隔着过道与自己并排而坐的白蓉，对方俏皮地眨了眨眼。

他的额上流下一滴冷汗，强自镇定地按键回着短讯。

“白蓉，你到现在酒还没醒吗？”

“不要旁顾左右而言他了，我说的就是老师。”

方峻再次望向白蓉，那双狡黠的大眼睛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知道。

他叹了口气。

“小姐，你到底想怎样呢？”

“别担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看到你们终于成了一对，心里好高兴。”

“终于？”

“是啊，老师暗恋你那么久……你肯定会奇怪我怎么知道的吧，下课以后告诉你。”

方峻又看了看白蓉，对方回了他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他转回头，刚好迎上男人的目光。

他心里咯！一下，老师不会多心吧？

但是，男人表情温和，并无任何不愉之色。

方峻想：是我自己多心了。

下课铃刚响，男人就被一个女教师急急忙忙地叫出去，两人站在门外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林东明上堂课一直趴在桌上打瞌睡，这一下课反倒活泛了，他看着那两人，哈哈一笑道：“没想到程老师这么有

魅力，连宋老师这样的中年妇女也……”

坐在他旁边的男生笑道：“林东明你可别瞎说，我瞧他们九成九是在说租房的事情。宋老师准备这个星期搬家住

到新买的房子里，原来的房子她打算优惠租给校内的人，阅报栏那里有她贴的告示，你没看见吗？”

林东明说：“没有啊，我没有租房的打算，所以平时不注意这些信息。”

方峻问：“房子在哪里呢？”

“就在学校北门附近，条件挺不错的。”

林东明问：“你怎么知道？”

男生答道：“我本来也想租的，所以去看了一下，可惜房租对我而言有点贵了。不过，那房子有不少单身老师想

租呢。”

方峻现在可是乐坏了：老师搬到校外，我出入的时候就方便多了。昨天晚上离开老师房间的时候，遮遮掩掩、提

心吊胆的，可真是比地下党还地下党……

正飘飘然之际，手机响了。

方峻一看，是白蓉的短讯：“出来，我们到花坛那边说话。”

20.

两人出了教学楼走到花坛边，白蓉笑嘻嘻地说：“老师暗恋你这件事，我是半年前知道的。”

“半年前？”

“对啊，你还记得我们系和新闻系的那场篮球赛吗，当时老师也在场，我发现他用手机偷拍你。”

方峻意外地“啊”了一声。

“看得出老师非常非常喜欢你，可惜那时我没能帮他……”

“你大概以为我是直人吧。”

“是的，不过从老师来我们班讲第一堂课开始，我就不这么想了，因为你的表情实在是……呵呵呵……”

“……”

白蓉拍拍他，表情诡异：“别不好意思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跟你一样。”

“什么一样？”

“不喜欢异性。”

方峻瞪大了眼睛。

白蓉盯了他几秒钟，慢慢说：“你好象不是非常惊讶。”

“呃……其实我早就觉得，你和秦湘岚站在一起很合……”

白蓉苦笑道：“我确实喜欢她，可她并不是同性恋，所以……”她无奈地耸了耸肩。

方峻点点头，说：“有件事要告诉你，林东明很喜欢你。你能不能考虑看看？”他还是想为朋友争取一下。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不用考虑，我确定我不喜欢男人。快打铃了，我们进去吧。”

中午，方峻打电话给程意哲。

“老师，你是不是要租宋老师的房子啊？”

“正打算跟你说呢，我今天就搬到那边去住，地址是清轩小区二号楼八零三室。”

“哦。下午搬吗？我帮你。”

“不用，你安心上你的课。我找亲戚帮我搬，他有车，运东西很方便。我想我五点钟前应该可以收拾好的。”

……

方峻打量着程意哲的新住处。一切都收拾好了，看上去整洁又清爽。

这里比起教师宿舍，多了书房、客厅和厨房，卧室的面积也大了不少。床，也是……某人露出了狼笑。

他走到厨房里，环住正在忙碌的男人那细细的腰，嘴唇吻上对方洁白的颈项。

男人难以自制地轻颤。

恋人的亲吻有往下的趋势。

“我现在要做晚饭……不要这样……啊！”

惊喘一声，因为恋人的一只手潜进了自己的衣襟。

再继续下去，锅里的菜会有危险，身上的衣服会有危险，自己更会有危险……

男人放下锅铲，将灶火关掉，无奈地叫：“方峻！”

“嗯？”含糊应了一声，仍然在不老实地摸摸亲亲。

21.

男人自动作出让步，他软弱地低语：“至少等吃完饭再……”

听见比自己年长的恋人如此温顺的妥协，方峻觉得对方可爱到不行，坏心眼地微笑道：“那么吃完饭以后，我做

什么老师都不会反对吧？”

“啊？”男人慌乱地别开目光。

“呵呵……老师你烧菜吧，我帮你。”方峻说着就要卷袖子。

“不用了，菜都已经洗过切过，只要炒一炒就好。”男人轻轻推开了他。

看着男人在燃气灶边利落的身影，方峻想起了那盒水晶虾饺，于是问：“老师，昨天的饺子是你做的吗？”

男人摇摇头说：“那个是我家的保姆苏姨做的。”

“是因为你妈妈住院请的临时保姆吗？”

“不是，她在我家有五六年了。”

方峻闻言有点诧异：老师跟我说过，他的父母很早就分开了，他从小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前几年老师在外地上学

，毕业回到本市后因为工作忙，大部分时间是住校。那么这几年，他家的常住人口实际上只有他妈妈一个人。一

个人，需要请保姆吗？除非是身体病弱。嗯，看来应该是这样了。

正想着，嘴巴被喂进了一勺菜，男人开心地说：“你尝尝这鱼香肉丝，它可是我的拿手菜哦。”

“好好吃！”不是吹捧，是真心的赞叹，方峻觉得这菜决不比餐馆里的差。

男人腼腆地笑了笑，说：“饭菜都好了，你把这两碟菜端到厅里的方桌上，其它我来。”

两人在桌边坐下，方峻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一荤一素一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拿起筷子开动起来。

“青菜和西红柿汤也好好吃！色香味俱全……依我看，老师你就没有不拿手的菜！”方峻吃得极香。

男人但笑不语，那笑容，很满足。

吃完饭，男人站起身来，方峻把他按回到椅子上，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老师坐着休息就好，我来洗碗。”

男人轻轻说：“好。”

方峻在厨房里洗着碗，男人讲电话的声音从厅里传来，他听到男人是在和那个苏姨交谈。

“苏姨，这些天辛苦了。”

“嗯，这样就好。”

“菜不要太油腻。”

“让他们别再打扰妈妈。”

……

洗好餐具、清理好厨房之后，方峻走到客厅，看见男人坐在沙发上正翻看着报纸。

男人抬起头问：“洗好了？”

“嗯。”方峻坐到他身边，顺手拿起面前茶几上的手机。

深蓝色的机身，简洁雅致的造型，与其主人的风格相符。方峻一边把玩着它，一边问：“这里面有我的照片吗？

”

男人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方峻将白蓉上午说的话告诉他。

“天……居然被人看见……”

方峻伸右手搂住惴惴不安的恋人：“没事，白蓉不会告诉别人的。咦，手机里没有照片嘛。”

“我怕放手机里被人看到，打印出照片后就删掉了。”

“是用你计算机旁边那台彩色打印机打的吗？”

“嗯，放上相片纸打的。”

“哦。照片在哪里呢？”

男人犹豫片刻，不情愿地答道：“抽屉里。”

“老师，我要看我要看……”方峻孩子气地摇晃着恋人。

“知道了……我去书房拿。”男人站起身来，方峻跟在他后面。

男人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

男人将书桌的抽屉拉开一小半，迅速从里面取出一张相片，又迅速合上抽屉。

方峻接过相片，怀疑地看着男人：“老师为什么遮遮掩掩的？”

男人惶急地摇头：“我没有！”

方峻看了看相片，拍的是自己灌篮的瞬间。他想：老师这样欲盖弥彰，那抽屉里一定有文章。

“老师的抽屉里有什么秘密吗？”

男人垂下头，喃喃道：“没有……没有……”

方峻不再言语，一把拉开抽屉。

他一眼就看见角落里的那支KY润滑剂。

他慢慢拿起它。

包装还没被打开过，是全新的。

方峻惊讶地望向男人，后者倒坐到椅子上，以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上前一步，将男人的双手掰开，看见的是一张红得不能再红的脸，像煮熟了的虾子一样。

“老师——”

22.

喃喃唤了一声之后，方峻俯下身，吻住对方的唇。

男人正处于秘密被发现的羞窘状态中，对这次偷袭毫无防备，因为惊讶而下意识地微微启唇，正好方便了恋人的

探索。

方峻先是以舌尖舔舐着男人的齿列内侧，然后吸吮那湿软热烫的舌，男人从鼻腔里逸出令人酥麻的低吟，盛载不

下的津液从他的唇角流出，形成一条银色的丝线。两人持续热吻着。最后，方峻吮咬了一下那柔软的唇，结束了

这个令彼此心醉神迷的亲吻。

他着迷地凝视着恋人：那清俊的脸庞现已因为动情而染上一层薄薄的红雾，濡湿红肿的唇瓣是被自己彻底占有的

明证，而最最迷人的，是恋人迷离的、湿润的眼睛，此刻，这双眼睛正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

被这样的眼神瞅着，方峻觉得浑身发热，他俯身想抱起男人，却被对方推开了。

“你的手机响了，快去接。”男人催促方峻，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方峻懊恼地走到客厅，拿过手机一看，是家里打来的。他按下通话键，母亲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明天你回家一趟。”

“妈妈，是什么事？”

“你爸爸这个星期出差在外，我明天白天有事不在家，你弟弟和小芸打算明天去南郊植物园玩。中午我们一个都

不在，所以叫你过来给花豹做午饭。你做红烧肉吧，它昨天就想吃了，在厨房里蹭来蹭去的。”

“我记得它星期天才吃过啊。经常给猫吃红烧肉，对它的身体不好。妈妈，不如——”话被打断，“叫你做个事

怎么就那么难呢？算了算了！你不想来就别来了！”母亲啪地挂上电话。

方峻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心里十分难过。

“怎么了？”男人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峻慢慢转身，抱住了他。

怀抱中这个温暖的躯体，让他觉得无比安心，一时之间涌起的悲伤情绪消弥了大半。

男人并未再问，静静任他拥着。

半晌，方峻从男人的肩膀上抬起头，说：“老师，有些话想跟你说。”

两人紧挨着坐在沙发上，方峻将父母对自己的淡漠、轻视与误解尽数说给男人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