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的少年——虫鸣声声

顾宁一进门，其他人就看过来了。

“学长，小千呢？”金万华看看他身后，抬眼看着顾宁问。

“难道壮烈牺牲了？”李概也探头看看。

顾宁不明所以，无视他们就进房间去。

“我OK了，下一位。”凌潇洗完澡出来，冲他们喊喊。

“我~”金万华和李概异口同声。互看一眼，打打闹闹就吵起来。黄立景把他们两个都塞了进去。

闹到大半夜，大家才各自上床睡觉。

黄立景看看桌上的时钟，两点零三分。他打个呵欠，盖上书本脱下眼镜，爬上梯子准备上床睡。

忽然李概探头进来，冲他说：“舍长，千岭没回来。”

第七章：裂痕

“舍长，千岭没回来。”

黄立景马上看向顾宁。顾宁带着耳机，在电脑前处理图片。黄立景跳下来，一把摘掉他的耳机。

“……”顾宁瞪一眼他，伸手想要把耳机拿回来。

黄立景不给，皱眉认真地说：“我问你，千岭呢？”

“哈？”顾宁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看外面。李概几个已经把房门口堵了，立在那里也是愣愣地看着他。

“……”

一个夜晚，可以是眼睛一闭一张的短暂，也可以是纵横叠错的梦中梦那般永无止境的迷离漫长。至于这个现在的韩千岭完全不在乎。

最近天气开始转凉。楼梯间灯光惨淡，配合着曲折的梯阶，凄冷如处世界之外。他在楼梯间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爬了不下十遍。每一次向上，他以为会到达天堂。向下，或许就会一步一步接近地狱。额上渗出汗珠，沾湿了发尾。尽管他怎么咬牙忍住焦躁，想要的东西还是不见踪影。他在找他的瓶子。

这一切都是为一只意义不明的瓶子。

“千岭？”

“靠~那么晚了，你在搞什么东西啊？我们以为你被鬼叼走了。”李概楼梯上骂道。

606的都跑了出来。他们下来两层，就在楼梯间看到蹲在地上的千岭。

“别过来，我在找东西。你们可能会踩坏的，回去。”韩千岭说着移动两步，头也不抬继续仔细在地面上找。

“隐形眼镜？”金万华走下去，“我帮你找。”

李概一把拉住他，给龙文泽打个眼色，嘀咕：“难道是鬼上身？”

龙文泽看看身边的凌潇。凌潇摇摇头，“没看到什么。”

“千岭，明天再找吧。”黄立景下去拉拉他，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先回去。”

韩千岭抬头，面无表情。摇着头说：“明天人多，说不定就被踩坏了。”

“不就是隐形眼镜吗，踩坏了就再配啊。”

“不是眼镜，是瓶子。很重要的。”韩千岭又低下头移动两步，一寸一寸寻找。

“……”

“别管他，让他找个够吧。”顾宁冷淡地俯视着下面，一字一顿地说。口袋里的手摸摸那个不属于他的雕花瓶子。那是韩千岭给他开门时，他从他口袋里偷来的。

韩千岭听着，不自觉咬紧下唇。忽然觉得蹲着头晕，地地板上，脚下的影子就像一只面目不明的怪物，对他发出狰狞的嘲笑，声音缭绕扩散……他皱眉定定神，依旧低头默不作声找着。

“……”顾宁转身上楼。也不管黄立景对他的咒骂。

“……”

理所当然的，韩千岭没找到那瓶子。

周一王晓晶上来说是想借电脑用用，顺带谢悠也跟来了。正好上午只有韩千岭没有课。他是后来配的电脑。

一进门谢悠就给他打招呼了，“早。”

“早……”韩千岭奇怪地笑笑，“……你没事吧？”

谢悠一顿，笑笑做个OK的手势。

那边已经坐到电脑前的王晓晶忽然嘀咕了一声。韩千岭上前问：“怎么了？”

“我的笔记本忘在教室了。地址写在那里。”王晓晶抬头一脸无奈，语气听得出很是丧气。

“我去给你拿，帮我看门哦。”韩千岭交代着，然后出门了。

王晓晶应个“好”，然后给谢悠打个眼色，说，“你快的哦。”

谢悠冲她笑道：“好好。麻烦小姐你帮我到外面把风，我很快就好了。”

王晓晶瞪瞪她，走出去。

谢悠马上溜到顾宁的床铺那里，到处看看翻翻书桌，然后跑到床铺上去。最后还打起了人家柜子的注意。这时候王晓晶进来，看到她在撬人家柜子的锁。她惊叫：“你干嘛啊，不是说藏什么爱情幸运物吗？怎么撬柜子了？”

谢悠白她一眼，边仔细研究那锁，边说：“那东西一定要藏得深深的才有效，而且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得找个好地方。”

王晓晶急了，上前拉拉她说：“你快别藏了，刚才看到李概上楼来了。”

“啊，我的姐啊，你不早说！”谢悠慌忙把东西还原一下，拉着王晓晶回到韩千岭电脑前。

随即李概转进来了，看到他俩就是一愣，“咦？你们怎么来了？”

“啊……那个我借电脑用，千岭帮我拿东西去了。”王晓晶笑道，放下膝盖上的手抓抓裙子，很是紧张。

谢悠也笑笑，给李概做个“hi”的手势~

李概点点头，开始洗手泡茶。没一会儿韩千岭也回来了。

王晓晶拿过笔记本，胡乱搞搞就带着谢悠撤了。

下楼时，谢悠叮嘱她不能告诉韩千岭。王晓晶告诉她，以后也不帮她做这种有害心脏的事情。谢悠哈哈笑……

不见了那雕花瓶子，韩千岭闷闷不乐一阵子。很快就到了王晓晶的生日。

一下课韩千岭就跑到她宿舍楼下等，王晓晶打扮个半天，像个公主那样羞滴滴的下来。

“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女生化妆过后的脸上带着一丝歉意。韩千岭微笑摇摇头，拉上她的手。低头问：“我们先去……”

话没说完就上来一个男的，穿得挺炫的，看起来特富二代。手上抱着一大束玫瑰。那玫瑰红艳逗人，说不出的新鲜。上面的水珠晶莹闪亮，刺目光芒里映着三人微妙的表情。

“晓晶同学，祝你生日快乐。”那男的就在韩千岭的面前，把玫瑰塞到了王晓晶手里。一边还是挑战似的扫一眼韩千岭。

周围有人起哄，吹口哨。不少人停下来看热闹。

“诶？李帆同学……”王晓晶灼手地捧着花，表情复杂。最后无辜的看向韩千岭，嘴巴动动，想要解释。

韩千岭完全愣住了。本来心情就不怎么样，现在一把火就窜了上来。抵着胸膛灼灼燃烧……

他脑子一热，扑过去抽住他的衣领，一拳就向男生打了出去。男生当然不甘示弱，拉着韩千岭往地上一滚，就把他压在地上揍。两人你来我往，打的火热。围观的一些女生尖叫着走开，大部分男生在边上呐喊，给两人助威……

王晓晶惊得大叫：“啊，别打！别打了……”她冲过去死命掰开那两人，分开后，两人的脸都挂彩了。那男擦擦嘴角不爽，马上又冲韩千岭扑上来。王晓晶抱住韩千岭，护住。然后又狠狠把花扔给那男的，哭着大喊：“别打了……”

韩千岭一把推开她，爬起来愤愤地走了。白色衣服背后沾了血，一点点红……

“哇~”看到进来的韩千岭，李概手上的PSP脱手掉下，禁不住惊叫一声，“认识你那么久，今天的你最有男子气概了。”

正在饮水机前喝水的龙文泽，一口把水喷了出来……

金万华从学长的房间里头出来看看，马上一怔，吹一声口哨。问：“小千同志，你怎么了？谁把你搞成这样了？兄弟帮你报仇。”

“……”

傍晚黄立景和顾宁拿着书下课回来，韩千岭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嘴角有点瘀红，左脸贴了个创可贴。额头、双手手背和背上也有些擦伤。

“顾宁学长……”李概和金万华正想把韩千岭的臭事抖了出来，顾宁就扔来一句，“我听说了。”

然后转头扫一眼背对他呆坐在桌前的韩千岭，吐出两个字，“难看。”随即进房间去了。

韩千岭肩膀微微一抖，没发作出来……

黄立景叹一口，上前拍拍韩千岭的肩膀，说：“这几天先不要去上课，免得学校追查起来。”

韩千岭闷闷地回答：“……恩。”

洗澡时，伤口沾了水尖尖的痛。镜子里的人表情僵硬，苦着一张脸。韩千岭抬手，一条温热湿毛巾盖到脸上，放松下来，用力揉搓一下。咋舌的痛，他忘记有伤在上面……

穿着睡衣，擦着湿头发从后阳台进来，韩千岭表情稍微温和了点。目光掠过自己的桌面……一个四四方方，包装精美的小礼品搁在桌上。是准备给王晓晶的生日礼物。

“……”

将近十二点，王晓晶接到短信，急匆匆从楼上跑下来。

“给你的，生日快乐。”隔着铁门，韩千岭把小礼物递给王晓晶。

“……”王晓晶身体颤抖一下，眼泪就下来。吸吸鼻子，接过韩千岭的礼物。

韩千岭拍拍她的头，低声说：“回去吧，很晚了。”

王晓晶点点头，抓过韩千岭的手，亲吻一下掌心，“晚安。”然后转身跑上楼去。

韩千岭楞楞地看着掌心的那片湿润，温热柔软，但是很快就风干了。他深呼吸一下，转身离开。

第八章：真心蛊

秋意渐浓，宿舍楼前开始堆积落叶。

明快的琴声沐浴在朝阳中，从窗户飞扬进来。带着一种温婉美好的感觉，漂浮洒落在顾宁枕边。顾宁稍微睁开眼睛，一丝凉风拂面过。肯定是黄立景开的窗户。

他爬起来凝望远处那教室，心情宁静。举起相机“咔”照了一张，只不过一个熟悉的窗户，再有才华也照不出琴声的明媚。照片深处，隐藏着小小的秘密……

韩千岭开始每天早早到旧校舍的音乐室练琴，课室就在西苑后面不远处。在晨曦中弹琴，让他心情愉悦。

韩千岭练完琴回来，顾宁挂着相机，带上渔夫帽正要出门。

“顾宁学长，早。”韩千岭笑着招呼一声。

“……”一如既往，顾宁没理他。扯过床上的一件外套，就往外走。忽然一个东西从外套口袋掉落下来，直滚到韩千岭的脚边。

“……”顾宁马上顿住了。

韩千岭捡起那雕花瓶子，愣愣地抬头看着顾宁。这分明就是他的瓶子。为什么会在顾宁那里？

“顾宁学长，这……”韩千岭皱着眉头，良久才开口问。

顾宁抬眼，淡淡地说：“是我拿了，现在还你。”

韩千岭脸色一沉，一把握住瓶子，几步上去拉住顾宁的手臂，厉声质问：“为什么你当时不还给我？这瓶子对我很重要……”

“怎么重要了？”顾宁也不爽了，低头一额头撞在韩千岭的额头上，盯着他低吼，“你说，怎么重要了？说啊！”

“我……我……”

韩千岭顿时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最后也就垂下眼睛不说话了，睫毛长长地盖住眼睛。

或许这仅仅只是一个瓶子，不代表着什么，也没有蕴含着什么。或者就算它再怎么重要，对记不起来的他来说根本没有丝毫意义。只是徒增他对过去的纠缠，带来的也只有不快。他知道其实关键不是雕花瓶的真相，而是错在他的忘记……

韩千岭放开顾宁，心情沮丧。顾宁的鼻息打在他脸上，温热骚痒。韩千岭咬咬嘴唇，低头退开一点。

“……”顾宁似是故意捉弄，抬抬下巴，更加靠近几分……

这时黄立景刷完牙进来，马上被这两人雷到了。退一步大叫：“shit~你们在干什么？！”

边上的金万华笑道：“老大，这就是所谓的现场表演。”他刚才就在自己桌边上看着了，转头问顾宁，“学长为什么喜欢跟千岭过不去？”

顾宁离开韩千岭身边，抬头说：“因为看他不顺眼。”

韩千岭猛抬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居然毫不忌讳地说出来了……

金万华和黄立景尴尬的看看韩千岭，金万华接着说：“呵呵，顾宁学长的瓶子是女朋友送的？”

“不是。”顾宁没好气地说。

“那是怎么来的？跟千岭的挺像的……”

“这个，那是……送的……”顾宁明明不想谈论这个，话却一直不由自主吐了出来。忽然脑袋一阵剧痛，“呜啊啊……”顾宁扑通跪下，脸上痛苦万分。

旁边几人惊楞，韩千岭马上蹲下看看他的情况，摇摇他的肩膀问：“顾宁学长怎么了？”

“扶他起来……”黄立景跑过来说。

龙文泽跑出来，大惊。朝顾宁喊：“顾宁不用说了。”韩千岭和黄立景蒙了，疑惑地看着他。

金万华焦急地冲他问：“怎么会这样子了？”

“顾宁不想说，他在排斥真心蛊，也就是想冲开蛊毒控制。你问什么了？”龙文泽大骂。上去看看顾宁，对他说，“放松，想想别的。”

顾宁知道这感觉，上次中蛊也是这个感受……

待痛苦慢慢减轻，顾宁推开韩千岭站起来，狠狠抽住龙文泽的衣领，喝道：“你敢对我下蛊？！！”然后双手抓起龙文泽，猛把他推撞在金万华床铺的爬梯上，咬牙切齿大吼，“快给我把蛊毒解了！”

“真心蛊不能马上解，五天后自然会消失……”龙文泽皱着眉毛，很不快地冲他说。

“为什么要对我下蛊？”

“……”

两人现在针锋相对，金万华上去拉开他们，“顾宁学长，蛊毒是我问龙学长拿药下的……”

顾宁眼神一沉，一脚踹开金万华，扑过去举拳就打。黄立景立马拉住他，大喝：“够了，都停手！”

“你们这群混账的，到底要干什么？敢给老子下蛊毒，灭了你们！！”顾宁不依，死命挣扎就是想要上去揍人。现在的他就像被背叛了的野兽，震怒疯狂，无法控制。

“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谁让你老欺负人，千岭多可怜啊。”金万华也怒了，冲顾宁叫嚣。

顾宁更火了，一把扔了头上的帽子，甩开黄立景，冲过去。韩千岭闪身挡在金万华前面，护住他。

“滚开！”顾宁抬抬下巴命令道。

韩千岭直视他，摇摇头说：“算了吧……”

“……”顾宁死死的盯着他，胸口大起大伏，似在深呼吸压制怒气。忽然他抬手抓起韩千岭的衣领，靠过去沉声说：“最不可原谅的人是你！！”话毕把韩千岭一推，转身抓起床铺上的包包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