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东篱菊花蕊黄(魔宫风月 Ⅲ 出书版)+番外 BY 梨花烟雨

作者:  录入:03-21

想到这里,司空揽月不知为什麽就想起了那个看河灯的夜晚,蓦然回首之时,清丽的身影便那样突然的闯入视线中,就如同他突然的闯进自己生命里,和自己有了这一个多月的交集一般。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心中生了一丝小小的期待。似乎……似乎真有点儿喜欢上这个叫苏东篱的男人了。
司空揽月还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意,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还是蛮喜欢和苏东篱在一起的。
这男人沈静时就如同一湾静静的映著月光的潭水,能让你看半个时辰都移不开目光。灵动时又活泼的像只山猫,动不动就会亮出自己的利爪,竖起全身的毛。再逗的狠了,又如同刺蝟一样缩成一团,摆出一副“你爱怎麽样就怎麽样,我不理你”的架势,和他在一起,为自己的生活平添了无数乐趣。
但这种喜欢究竟是不是爱,司空揽月不知道。回去的路上,偶尔看著靠在车厢上沈睡的苏东篱,司空揽月就会坏心的想,要不然别把他送到江东府了,直接拐回自己的揽月宫,如果真的对了眼,就把这书生直接吃掉。反正自己是魔宫宫主,又是正南王爷,一辈子做一件强抢民男的事儿也不算罪恶滔天,顶多就是被人戳著脊梁骨骂不是东西,名声嘛,他还真不在乎。

在到陈府的前一天夜里,司空揽月终於打定了主意:他不想放弃苏东篱,一定要把这个男子给拐回宫中,因为他发现自己只要一想到和对方分开,心里原本的欣喜就会被一股郁闷取代,堵得他喘气都困难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是他不要和苏东篱分别。
然而世事往往出人意料。当初在苗疆的时候,苏东篱就提出自己要回江东府,他坐司空揽月的马车时,也常常说若是岔路,他可以自己雇车离开,反正三千两诊金已经到手。
不过後来见是顺路,也就不再去想雇别的马车回家的主意,小便宜不占白不占嘛。苏东篱这个书生意外的会打小算盘,这也是让司空揽月惊喜的特点之一。
在这种情况下,司空揽月做梦都没有想到苏东篱会逃跑。是的,就是逃跑。
当然了,对方显然不这麽认为,因为他很慷慨的留下了书信,声明自己只是因为著急回家,所以不辞而别。
但司空揽月明白,这个苏东篱,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他根本不是要回江东府,他在离开苗疆的时候,就打定主意用江东府来迷惑自己,然後在自己不设防的时候,他便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司空揽月的愤怒是让近天和红玉意外的。一大早上,站在客栈空荡荡的房间内,看著那一封字迹飘逸的书信,想起昨天晚上苏东篱以袖约的生日为由,要求和袖约住在一起,自己因为想要拐他回宫中,并不想留给对方一个很霸道的印象,所以同意了他的要求,没想到,那个苏东篱,他就是这样报答自己的。
司空揽月的脸从没有这样阴沈过,他把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烂之後,终於恢复了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控力,除了面色依然铁青之外,他看起来还算是正常。吩咐红玉赔给客栈老板双倍的银钱作为损毁家具的费用,他很冷静的上了马车,命令马夫去陈府接人。
苏东篱,你想逃是吗?好啊,本宫就让你再逍遥两个月,等到过完年诸事安定,我就不信,有谁能从魔宫宫主的手心里逃出去。等著,你给我等著,这两个月分离的账,咱们过完年後慢慢的算。磨牙的声音响起,司空揽月脑海中出现了把那纤弱的身子压在床上蹂躏的色情暴力画面。
远在几十里之外的苏东篱连打了几个喷嚏,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过他很快就压下去了,哼哼,反正从那个混蛋的手里逃出来了,自己还怕什麽?过完年他就去京城,答应皇帝做御医院的太医,先躲个一年半载,再求皇上开恩放自己出来也就是了,他就不信,司空混蛋的本事再大,他能进皇宫里找人吗?
苏东篱并不是傻子。司空揽月时不时的算计目光让他战栗。天地良心,他没往歪处想,他只是知道自己是个难得的人才。因为这手医术,想要得到他的帮派多著呢,这司空混蛋虽然不知道他的背景,但看他的交游和手腕,就知道不是什麽善茬儿,大概也是不想轻易的放过自己吧。他这人没什麽道德感,自己一直都是鱼在砧上,逃脱之策不得不早早想好以策万全啊。
苏东篱这时候有些恨自己了,早知如此,跟著师傅学什麽医啊,当初只想著百无一用是书生,再混一门实际点的本领,将来好有一技之长,别读书到最後,竟然饿死了,就丢人丢大发了。哪想到自己这麽聪明,青出於蓝而胜於蓝,尤其是给太後看完病,皇上还封了他杏林国手。
被封的时候是挺高兴,觉得可以上王公贵族家去讹诊金了,没想到盛名之下,麻烦事儿竟然越来越多,这一次差点儿连人都被拐了,这说出去,还真不是普通的丢脸。
但是当坐在雇来的小马车往陈府行去的一路上,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惆怅。这马车不似司空揽月的那辆温暖,想起那混蛋的强硬霸道,还有时而流露出的温柔体贴,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为什麽会发堵呢?难道就这麽两个月的时间,他就……他就喜欢上了那个混蛋?不,这不可能,太可笑了,不过是做了衣服而已,不过是对自己施了些小恩小惠,自己怎麽可能因此而爱上那家夥呢。
想到这里,苏东篱迫使自己弯起了嘴角,他想笑出来,笑出来就好了。
“公子,好好的干嘛要哭啊。”旁边袖约惊讶的声音冲进耳朵,让苏东篱一瞬间就垮了笑容,痴痴看著窗外,脑子中尽是一些他不明所以的东西,似乎要懵懵懂懂的撞破那层禁锢释放出来。

苏东篱很快便到了陈府,这陈老爷是师傅的老友。说是老友,其实苏东篱也就是十几岁的时候师傅带著他来过一次而已。
只不过因为这家小姐不知也从哪里学了一身的医术,所以他印象特别深刻。离开师傅後也曾经到过陈府两趟,陈家人对他都是很好的,因此这一次危难之际,才会来到这里避祸,这个主意,的确是他还在苗疆的时候就已经盘算好了。
但今儿个却有些不一样,自己都在厅里坐半天了,那陈老爷还是没过来见他,这……这哪是什麽待客之道啊。
苏东篱的性子本来高傲,若不是以前陈家人待他很好,早就拂袖而去了。即便如此,坐到这会儿还没见到人,只有一个小丫鬟给他上了碗茶就匆匆离去,这种轻视简直就与驱逐无异,苏东篱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再赖在这儿不走了。
刚站起身子要离开时,忽听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然後他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压的低低的道:“记住,找著了赶紧来告诉我一声儿。”听起来倒像是陈老爷的,但那语气里却盛满担忧焦虑。
苏东篱虽然不会武功,但学医时有个医理大家的师傅,每天晚上泡的澡都是强身健骨的,不过不知为什麽,到後来这方面没看出有什麽起色,他还是纤细瘦弱,但耳目却都越来越清明,所以他就强烈怀疑过是不是师傅用错药了。
正疑惑间,果然一个老人从门外大步跨进来,辨其眉目,就是陈老爷,只是面带忧色,连在嘴角勉强堆起的笑容都是苦的。他一进来就抱拳道:“让贤侄久等了,唉,老夫只在府上忙著,听见贤侄来了,我只说等会儿就来,谁知人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差点儿就忘了,还幸亏管家提醒这才想起来。”
老头这样说话,摆明是不拿苏东篱当外人了。苏东篱感激之余,心中却又有些惴惴,暗道不能吧?苏伯父一上来就毫不讳言,该不会也打著我什麽主意吧?
转念又一想,不可能,自己身上也没有什麽太值钱的东西,刚得了三千两黄金的事儿别人还不知道呢。就算知道了,陈伯父也决不是见财起意的人。因想到这里,就放下心来,关切问道:“伯父,府上出了什麽事吗?”
陈经叹了口气,摇头道:“唉,不瞒贤侄说,是出大事了。你是自己人,我就不瞒你了,小莲跟一个男人私奔了。”
小莲就是陈经的女儿。苏东篱知道她是从小就定了娃娃亲的,陈伯父曾经骄傲的炫耀过,说小莲的夫婿可是将来的正南王爷。就为了女儿的幸福,他落魄时也不肯去求正南王府施以援手,唯恐被他们看轻了。如今家业复原,小莲也大了,他想著陈经也应该替小莲完婚了。
因此一听见这句话,就大吃了一惊道:“什麽?和一个男人私奔了?小莲不是和正南王府订了娃娃亲吗?对方应该也已经长大了吧?难道是他们恃强退婚,所以小莲气不过,就和别人走了吗?”
不能怪苏东篱这样想,在他印象中,陈家一家人都是好人,小莲更是一个安静沈稳的好女孩儿,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解释小莲的举动。

17

陈老爷摇头叹道:“要是这样就好了。唉,都怪我啊,太宠那个丫头了,可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贤侄你是知道那个丫头的,平日里安安静静,我哪知她身处闺中,竟和一个浪子勾上了。丫鬟来和我说了这件事时,我还不肯相信。只以为她是年龄大了,盼望出嫁,所以现修了一封书信到正南王府,没想到这年轻的正南王爷竟还认这门亲事,亲自来迎娶了。”
老头说到这里,拿袖子抹抹眼睛:“贤侄啊,我那个时候的欢喜,就别提了,女儿终身有靠,我就再也没有别的心思遗憾了。谁知……谁知我把这话和小莲一说,那孩子却说什麽也不同意,还嚷著什麽生是曹家人死是曹家鬼这种话,我当时气得要死了,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言语吗?我让人将她关在屋里,不给她吃饭喝水,想著饿她几天,她就会服软。”
苏东篱眉尖轻蹙,心想小莲那个女孩儿是外柔内刚,只怕这招不能奏效呢。果然,就听陈老爷又道:“谁知道那个浪子竟然是武林中人,颇有一点功夫。他之前没出现,是因为去别的地方了,昨天回来,知道小莲被我关起来,就上府里闹了一通,被我赶出去了,没想到到了晚上,他竟然夜闯小楼,将小莲带走了,畜生啊,一对畜生啊……”
陈老爷说到这里,拍著大腿跺著脚,脸上老泪纵横。苏东篱知道他这件事肯定是憋在心里憋得不行了,才会在自己面前如此发泄。不过他也没主意,这种事情他还没遇到过呢。有心和陈老爷说几句宽心话,但现在火都上房了,说那些废话有用吗?
“伯父,恕小侄直言,你现在便是将府里挖地三尺,只怕也找不到小莲小姐了,那浪子既会武功,岂肯带著她躲在这里坐以待毙,我看,两人应该早就远走高飞,就算没有走远,他们也不会轻易让伯父找到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找到了,只怕也是奈何不了他们,武林中人,不是区区几个护院便能制住的啊。”
陈老爷点头哽咽道:“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那浪子听说在武林中还颇有点儿名气。只是……只是明天正南王爷便要来接人了,你可让我到哪里去寻人给他啊?若找不到人,正南王爷是谁?那是当朝的王爷,他能受得了这份气吗?届时一个‘侮辱朝廷’的大帽子扣下来,我们全家老小就都得送命。唉,养儿养女,到头养了一只白眼狼出来,那死丫头倒是一走了之,竟连爹娘的性命都不管了。”
苏东篱无话可说,只好陪老头慢慢坐著。忽听屏风後一个动听的声音道:“你就会在这里唉声叹气,苏贤侄是天下第一才子,聪明的很,你还不赶紧向他讨个法子,只在这里哭,能把女儿哭回来吗?能把这祸事给哭没了吗?王爷明天就要到府里的。”
随著话音,後堂转出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别看她和陈经相差了十几岁,苏东篱却知道这妇人便是陈经的原配夫人,连忙起身见礼。又听夫人千求万求他一定要想个法子,助陈家躲过这一场祸事。
苏东篱还真是犯了难,沈吟半晌方艰难开口道:“我倒是……倒是有个主意,就是……这主意太损阴德了,唉,说出来,只怕要遭报应的。”
陈夫人喜道:“贤侄,你尽管说,即便是报应,也报应在我们身上,贤侄助我们全家逃得性命,只能是积福,求贤侄定要说出来。”说完,又再三恳求,更要下跪,吓得苏东篱忙将她扶起来,又看看陈老爷,见对方也是一脸的期待,只好期期艾艾道:“事到如今,只好请人代嫁了。”
“代嫁?”陈夫人和陈老爷互相看了一眼,都抚掌称妙。陈夫人笑道:“哎呀呀,这可真的是好主意,正南王爷并没有见过小莲,找一个女孩儿代嫁,正好蒙混过关,又有谁不肯嫁给王爷享荣华富贵的?没错,这主意太好了。”
“不是夫人,这件事情,必须要请一个没有贪心的女孩子来做。”
苏东篱说完,见陈老爷陈夫人不明所以,於是清了清嗓子道:“你们想啊,若是女孩儿贪图王府的富贵,就这麽将错就错嫁入王府,一开始她或许还会谨记著自己是小莲的身份,但时日长了,人必然放松下来,那时难免不出漏洞。更何况,日子再久了,她岂能不向著自己家人而向著你们,这也难免露出马脚。”
他说到这里,见陈老爷和陈夫人微微变了面色,叹口气道:“最害怕的,就是选了一个心机深沈的女人。久而久之,她即便不出什麽漏洞,但是怕身份暴露之下,再利用正南王府的王妃身份收买杀手,将伯父一家知情的人都杀了灭口,那可不是滔天的隐患吗?所以一定要想个办法让这女孩子在半路逃走,到时正南王府为了脸面,必然会私下来向咱们说和,你们装模作样的哭闹一番,也就成了。”
陈老爷和陈夫人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陈老爷踱了几步,摇头道:“没错,贤侄说的有道理,只是这时间紧迫,却又去哪里寻找知根知底,本性纯良的女孩儿呢?何况还要聪慧过人,能从王府的花轿队中逃出来,哎呀,这件事情真是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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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篱心想这我可就帮不上忙了,你们要不知府中女孩子的根底,我又去哪里知道啊?
他一路车马劳顿,连著一个月也没怎麽休息,此时实在是困乏了,袖约在旁边更是一会儿一个呵欠。陈老爷见他们主仆累成这样,方想起让人准备客房,又请他们用了点晚膳,待他们去睡了,这才又和夫人商量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苏东篱睡了个好觉,起身时只觉神清气爽。正要唤袖约打水来洗脸,就见一队丫鬟推门进来,手中捧著大盘子,俱都盖著红绸。
他心中正奇怪这是干什麽,便见陈夫人走进来,先屏退了那些丫鬟们,关上房门,这才“扑通”跪下道:“贤侄,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你既替我们出了那保命的法子,奈何我和你伯父商量了一夜,实在没有适合的人选,这事儿……少不得还要累贤侄帮帮我们了。”
苏东篱吓了一跳,连忙扶起陈夫人,正色道:“夫人,不是我不帮忙,只是这忙,我实在再没法儿帮了,这满府丫鬟的品性,你们若不知道,我却又去哪里知道啊?”
话音刚落,忽见陈夫人盯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心中忽然一惊,暗道不好,这……这老两口该不会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吧?
刚这样想著而已,果然,下一刻,陈夫人流著泪开口了,拉著苏东篱的手哭道:“贤侄,昨日你说的办法虽然是好,然人心最是难测,即便现在有女孩子信誓旦旦的答应我们不会贪恋王府富贵,但谁知道她看见了王爷和王府的奢华气派之後,是否会改变主意呢?我和你伯父想了一夜,觉得所有的人选中,只有你是最合适的。”
苏东篱脸色都有些发青了,心想你和伯父那是老眼昏花,你们怎麽能瞅著我最合适呢?不要说别的了,就我是男人这一点,它就绝对不合适啊。
谁知话不等出口,陈夫人就开始替他解惑了:“贤侄,你虽然是男儿身,但恕伯母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身段匀称纤细,又不甚高,只要将喜服穿上,蒙上盖头,便是火眼金睛也看不出破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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