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陶小然在张婶家耽搁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天色有些黑了,不想回家途中遇到去瑞王府送花时见过的那个锦衣
小侯爷,然后就被人拦了下来。陶小然当然没有好脸色,但对方嬉皮笑脸挡在路上不放人,自称本名叫秦若非,还
洋洋洒洒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包括年纪几何,兴趣爱好,家里几口人,家产有几处等等,最后问小姑娘愿不愿意跟
他好。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地调戏,陶小然哪里受过这种羞辱,当即拔下头上荆钗抵在喉边作势自尽,秦若非这才把路让开
,陶小然才得已回到家中。
安小满心头火起,扬起手来就要拍桌子,幸好陶小然见机快,提前拉住了他的手,“你别乱嚷嚷,要是让爹知道了
,肯定要吓坏了。其实他就是言语轻薄,并没有真的对我动手动脚。”
安小满放低音量咬牙道:“这就足够该死了!管他是谁,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能欺负我们陶家的人。下次让我碰到
姓秦的混蛋,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这么一说陶小然也急了,“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他是什么小侯爷,你要是打了他官府还不得把你抓起来?那你
让我和爹怎么办?”
不堪回首的往事在眼前倏忽乍现,安小满呼吸一窒,然后作了个深呼吸,半晌才道:“小然,你放心,我会有分寸
,不会乱来的。不过,你以后就在家里呆着,哪里也不要去,缺什么东西只管告诉我,我来买给你。”
最近两年陶金山做成买卖之后都会按一定比例给安小满分成,只是大部分钱都由他存着给安小满以后娶媳妇儿用,
小部分给他零用,省得年轻后生大手大脚随便花完了。即便如此,安小满手头还是有几个小钱的,因为他基本不出
门,根本没有乱花钱的机会。
见他作了让步,陶小然才放下心来,应道:“恩,我会小心的。我没事啦,你回房睡觉吧。哎,对了,你刚进来的
时候脸色好象有点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安小满故状轻松地甩甩头,“你哥哥我英明神武智慧过人,能出什么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陶小然撇撇嘴,“老是这么自以为是不听人言,不知道将来的嫂子得有多么贤惠才能受得了你这臭脾气。”
安小满心中一突,不由自主就联想到某人,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了,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随口哼哈两句就从
陶小然房里撤了出去。
回来的路上他本来考虑是不是尽快离开南溪城避开某人的,现在由于陶小然的突发事件,“逃亡”计划只能暂时搁
浅了。他在这世上的亲人只剩了舅舅和表妹两个人,舅舅老实本分,表妹又待字闺中,简直就跟弱小的羊羔一般任
人宰割,他不能独善其身一走了之,而必须承担起护佑之责,让他们父女二人不致受人欺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姓秦的登徒子最好别再犯事让他碰上,若是逼到极处,他安小满会让他知道后悔两个字是怎
么写的。
至于那个人……不管他,想来刚才发生的荒唐事情不会再有下回了。堂堂王爷日理万机的,这个要照顾那个要陪伴
,哪里还会有闲功夫再来逗弄他这个不识好歹处处与他作对的家伙?
尽管如此安慰自己,安小满躺在床上却越发觉得睡不着觉了,一边磨牙一边手上用力,不知不觉间将身下垫的褥子
扯了个稀巴烂。
折腾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睡去,悲摧的是,醒着想到某人已经很痛苦了,谁料做梦也逃不开。更让人难以启齿的是,
梦境竟是先前在某人房中两两相对之际,那未完成之事的延续。
夜半惊醒的安小满先惊之,再骇之,又羞之,继而回想起埋藏在记忆深处、某年某月某日某晚那个匪夷所思迷离萎
靡的梦境来。
意识到身体出现了可耻的变化,安小满终于颓了,可亢奋的身体不听大脑指挥,持续喧腾叫嚣不止,无奈只得闭上
眼睛,颤抖着伸出了手……
第24章:迟来的……
第二天早上,安小满日上三竿后才没精打采地起了身,向来飞扬灵动的眼睛下面也有了淡淡的黑眼圈,被陶小然啧
啧称奇地掰着脸研究了好一会儿,只可惜什么稀奇的事情都没从主人像被针线缝紧的嘴巴里挖掘出来。
把陶小然赶回房里绣花后,安小满百无聊赖,用沤制的豆粕兑了一盆花肥打算给自己单独培育的几盆盛放的牡丹花
添加肥料,忽然听到身后花圃里正跟张贵和李财讲解花木知识的陶金山发出一个战战兢兢的单音节:“瑞——”
“瑞气祥云,花蕊满园,浣花居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清朗醇厚的声音适时截断了陶金山的惊呼。
安小满手一抖,差点将一瓢肥水浇到自己的脚上。
傅晚亭站在院子门口,朝陶金山点头致意,“陶师傅,你叫我晚亭就好。不约而至突然来访,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
陶金山抽着冷气结结巴巴应道:“没,没有打扰……不知,不知公子来此有何见教?”
傅晚亭显然并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显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但陶金山又哪里敢真地直呼其名,只得退而求其次以“公子
”称之。因为用词过于文绉绉,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一颗心已经“呼”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里。
张贵和李财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是傻乎乎呆愣愣地看着门口那个令满园锦绣顿失颜色的俊雅男子。
傅晚亭也并不在称呼问题上再作坚持,只浅浅笑道:“见教不敢,我今日登门倒是想向令甥请教一下牡丹花的养护
问题。”
陶金山张着嘴,一脸的不可思议,就这么简单吗?堂堂王爷,金枝玉叶,手下什么能人巧匠没有,用得着亲自驾临
,向小小的花农请教花卉种植问题么?
傅晚亭自然看出来陶金山的惊惧和不解,于是解释道:“令甥上次送来的那盆九重紫绝无仅有举世无双,想必种出
来十分不易,我很喜欢,想自己亲自照料,以免有负培育者的一番心血。”
原来如此,陶金山松了一口气,简直受宠若惊与有容焉,有些笨拙地衷心夸赞:“公子真是有心人,小满为了这盆
花曾经有阵子天天吃睡在地头上,抱着它几乎不撒手,跟魔怔了一般,如今能够得到公子的赏识和认可,也不枉他
花了这么多精力了。”
傅晚亭作严肃状点头:“陶师傅说的是,我定会用心学习妥善照料那盆九重紫,保证对得起令甥的一片心意。”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这两人的对话依旧一字不落地飘入安小满耳中,害他窘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傅晚亭倒罢了,说的话一如既往的冠冕堂皇惺惺作态,听在他耳中大有嘲讽挖苦之嫌,怎么舅舅也偏偏跟着凑热闹
,好象他安小满上赶着向他傅晚亭献媚邀宠一般,这让他的脸往哪里搁?舅舅啊舅舅,您能别这么实在行不行!
尤其让人吐血的是,那九重紫经过这么一说,不像是一盆花了,倒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孩儿一般,那两人此时不是
在讨论花经,而是在交流孩子的养育问题,而孩子的父母就是——
呃,安小满被自己的诡异联想惊到了,硬生生打了个寒战,浑身鸡皮疙瘩层出不穷。
那两人浑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肉麻,你来我往说得不亦乐乎,不消片刻,陶金山就打消了对傅晚亭身份的戒
惧与惶恐,口气亲切热乎得好象在与亲朋好友拉家常一般,只差没有真地称他一声“晚亭贤侄”了。
一会儿,傅晚亭笑道:“陶师傅,你忙着,我去找小满请教问题了。”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对安小满的称呼就从“令甥”变为“小满”,陶金山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连连道:“好好
好,你去吧,他就在那边花坛边照料牡丹花,你绕过这几棵海棠树就可以看到了。”
安小满后悔自己没有早些现身拉下脸来将不速之客驱逐出去,现在再要赶人他舅舅肯定第一个不答应。正犹豫是不
是要立马翻墙遁之,一抹浅紫身影已经出现在眼角的余光之中。
“小满。”来人柔声低唤。
安小满喉中紧了紧,一声不吭也不回头,只从身旁木桶里舀了一瓢花肥,慢条斯理一点点浇在牡丹花盆里。
他指望肥水的腥“香”能让身后尊贵的王爷自动退散,可惜事与愿违,傅晚亭既不出声催促,也没出现任何不适反
应,只是站在原处静静等待。
花再多也有浇完的时候,何况眼下一共就不到十盆牡丹花,安小满动作再磨蹭,两刻钟之后也全部施完肥了。
安小满把桶和瓢放回原处,又去水池边慢吞吞洗净了手,余光瞥得某人气定神闲容光焕发的模样,心中不由大骂不
止,他昨晚一夜没睡好觉,这个罪魁祸首怎么能如此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他面前?实在可恶!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安小满忍无可忍,呼地转过身来,抬手指着傅晚亭地鼻子就骂:“你——呃!
”
他刚才心烦意乱,竟不知道傅晚亭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靠近过来,与他之间仅有咫尺的距离,手指这一伸几乎要戳
到傅晚亭笔直高挺的鼻梁上,而后者似乎已经料到了他的这一动作,毫不迟疑地顺势张开口,一下子含入了那根送
上门来的手指。
于是,安小满在极度震惊与错愕中抽风打了个嗝,把骂人的话硬生生断在喉咙里了。
傅晚亭的口腔温暖湿润,舌尖柔韧灵巧,如品尝佳肴一般轻轻舔舐安小满的指尖,一双灿如星辰的眸子此刻深沉不
见底,如同漩涡一般像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安小满只觉一种快感如石子入湖激起涟漪般,由指尖迅速波及至全身,然后脸轰地一下就烧着了。
短暂失语后,安小满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气急败坏道:“姓——”
“傅的”两个字依旧没能顺利诞生,被拥有这个姓氏的某人果断地堵了回去,而且,这一次同样用的是嘴。
为防止小豹子反应过来炸毛反抗,傅晚亭迅速欺身而上将人顶到墙边,两只手也没闲着,一只快逾闪电般圈住了那
劲瘦纤细的腰肢,将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另一只准确无误地捉住了对方的两只手腕,以温和却强势的力道不容
抗拒地扣在身前。
其实傅晚亭大可不必这般如临大敌全线戒严,因为怀里这个人已经因为他一次比一次更加放肆无忌的大胆举动而震
撼到彻底丧失行动能力了——这还是傅晚亭第一次动用武力对他用强,虽然用力巧妙并不至于伤人,但这行为本身
已经足够把安小满的神智打得七零八落了。
四唇相接的一刹那,安小满出现了幻听,一道晴天霹雳在耳边骤然炸响,然后整个人从头到脚直至每根毛发尖端都
僵直了。
耳朵嗡嗡响,脑袋昏沉沉,眼睛直愣愣,手脚颤巍巍,被另外两片温热柔软的嘴唇含住的东西好象不是自己的,安
小满的所有知觉感官似乎在此刻同时罢了工,只是在心里模模糊糊地感慨,梦境和现实终究还是不一样啊……
趁安小满呆怔的当儿,傅晚亭的舌已经毫无滞碍地穿过齿关长驱直入攻城略地了。昨晚之事教训深刻,对于某个不
听人言别扭到天地无光的家伙,有时候行动比语言更重要。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了,若是任由某人一味别扭下去,他怕直到彼此两鬓苍苍须发皆白时,两人之间依旧会隔
着一条银河的距离。
第25章:趁人之危
傅晚亭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并由抓着安小满的手腕改为托在他颈后,辗转之间将这来之不易的第
一次亲吻迅速加深。
整个世界都混沌了,安小满依然没有从比梦境更为荒唐虚幻的体验中醒过神来,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木讷
而被动地承受着,双手软软地垂在身侧,任由某人的唇舌温柔而细密地侵蚀席卷自己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不远处一扇开启的窗户里传来陶小然的呼唤。
“表哥,我有两种颜色的绣花线刚刚用完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去买些回来吧。”
安小满惊得心都差点跳出腔子,一把推开身前之人,犹如窒息许久突然重获新鲜空气一般靠在墙上大口呼吸,眼睛
万分不敢置信地瞪着傅晚亭,嘴唇哆嗦着想要回答陶小然,却发觉喉中干涩发不出一个音节。
此时阳光正好,明媚温暖,园中花香四溢蝶舞蜂忙,透过那几棵海棠树的花叶间隙,可以看到陶金山和张贵李财在
花圃里走动的身影,听到他们絮絮不止的交谈声音。若是稍稍探头,还能看到那边窗下陶小然漆黑柔顺的发丝在和
煦的春风中轻轻飞扬。
安小满犹如五雷轰顶羞愤欲死,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他怎么会和眼前这个人吻到一起去了?
只是短短一瞬的亲吻,哪里能够纡解长久以来的渴望,看着安小满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无辜而湿润的眸子,脸上灿若
云霞的红潮,和微张着喘息不止的嫣红唇瓣,傅晚亭心中爱怜满溢,上前一步托起安小满的脸庞,不容置疑地再次
吻了上去。
不同于前一刻极度震惊下的麻木,安小满现在各项感官异乎寻常地敏锐鲜活,清晰无误地感受到傅晚亭的一切,他
的唇,他的舌,他的手指,他的气息……
陌生而奇异的声音断断续续控制不住地从安小满与傅晚亭胶合的唇齿间流泄出来,听得他头皮发麻浑身战栗。
“安小满,你躲到哪里去了,怎么半天不吭声?”
半天等不到回应的陶小然不耐烦了,从房里走到院子里来找人。
安小满心慌意乱急得要命,故技重施想要将傅晚亭再次推开,后者却同样再次强势起来,将他抵在墙上寸步不让。
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安小满急得头上都要冒烟了,一边躲闪傅晚亭强大的唇舌攻势,一边狼狈不已气喘吁吁道:
“别……等,等一下……唔……”
傅晚亭充耳不闻,只是变换角度辗转亲吻,在四唇分开的短暂间隙里诱哄般哑声道:“小满,答应我……”
“答,答应你什么……恩……”安小满手脚发软满头大汗,要不是被傅晚亭用手托着背,整个人都要滑坐到地上去
了。
“答应我,不要再故意避开我……不要再和心术不正之人来往……”
眼看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绣花鞋尖出现在拐角处,安小满骇得几乎魂飞魄散,哪里能说出一个“不”字来,只能胡乱
点头,带着哭腔道:“我,我答应……恩……放,放开我……”
傅晚亭终于满意而又不舍地后退一步,赶在陶小然现身之前放开了可怜兮兮的某人。
陶小然第一眼望过来,注意到的不是弯着腰靠在墙上如狗一般呼哧呼哧拼命喘气的自家表哥,而是那丰神俊秀长身
玉立的紫衣男子,心跳霎时就加快了几分,抬起手来用帕子掩住了几乎冲口而出的惊呼。
傅晚亭云淡风轻地向手足无措的少女微微一笑,“陶姑娘,叫我傅大哥就好,我今天是来向你表哥请教牡丹花的养
护问题的。”
又来这套!安小满呕到内出血,对傅晚亭神乎其神的演技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了,两人刚才纠缠了半晌,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