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 下——影野

「炎同学你没事吧？这同烧银纸有甚么分别，你活腻了想寻短见也不要找我，我六个月后还要做爸爸的。」姜顺是

冷笑话大王，有跟大家说过吗？

「哦！小悠有了，真的假的？」张南叫道。

「真的真的，刚过子时解禁了。」

「呸，没想到你还挺迷信的。」炎略良不屑道。

「你不应该比我清楚么？因为爱，迷信算甚么？『钱财』算甚么！」

「好吧，我要重新考虑接不接你那甚么《财主发财》，反正我还没看明白剧本写的甚么。」

「噢，」姜顺立时来个双手合十，「炎大腕你此言差矣，谁不知你疯魔万千少女是全亚洲的偶像，你一出手，就算

不明白不演戏，站着已经是钱了。」

「诶？有新戏要开，投资好了么？」张南问。

「投资初时没好的，本来也打算收拾心情做回演员，没料到阿爽答应来演，所以啊，这次投资方都是冲着阿爽的脸

面啊。」姜顺道，拍拍他的肩，认真地道：「谢谢。」

炎略良翘起嘴角笑笑，没讲甚么。因为只有他和姜顺知道这电影中间的波折，这事情连水轼也不晓得，姜顺也没料

到，炎略良竟然拍拍胸就给他接下这下一部，起初以为这人兴许是想在水轼脸前加分，可是他反而千叮万嘱别要让

水轼知道，姜顺这才明白，他反过来并不希望水轼误会自己拍片别有所图。

水轼走后，炎略良的工作也很快展开，跑宣传唱新歌的，预订数量本来不足三十万，还在担心单飞的气势不够；没

料到宣传展开后，竟然飙升到了二百万。

『恭喜你啊，新唱片卖个满堂红。』

「谢谢……」万事加的团年酒会上，炎略良还是忍不住打了给水轼，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会是这个，可以妄想为

，他一直有留意自己的歌吗？「诶……你呢，不回来过节了？」

『不了，刚刚过来还有很多东西不适应，而且，功课比想象的多，也许是我太久没念书了……』打了个呵欠，又道

：『平日看剧本倒没怎样，可是看书却很容易困了。』

想到水轼揉眼睛的样子，心里就柔软一片的：「你那不才刚过午么……已经犯困了？」

『早上听了一天的舞台表演法啊，我老了，很多课都听不进去……呼哈……』又打了个呵欠。

听着他那么困，也有点不忍，可是又舍不得挂电话。「现在，没课么？」

『嗯？还好吧……』

「啊……我打扰到你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图书馆看书，已经跑出来了。啊～～～阳光明媚的，我就更困了……嘶……』

「冷了就回去吧，我……我挂了。」

『慢着！』

「甚么？」

『嗯……』良久，水轼收敛起刚才闹笑的口气，道：『听福哥（文典）说，你上周的音乐节目里对嘴唱了。』

「嗯？他打给你了？」

『是啊……』

「怎么会找你的？」

『啊？也没甚么，说在《花团锦蔟》的首映会没看到我，就打来了。』

「原来如此，这人太闲了，有空去看人家首映啊，没妨碍到你吧？」

『嗯没有，对了，那个……你身体好么？』

「啊啊，还好。」要是真的这么好就不用对嘴，刚才也不用拼命支开话题了。

『好就好……要多休息，别死撑啊。』

「谢谢，你也是，多吃点，要增肥喔～」

『嗯……』

「那个……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伦敦又湿又冷的，别在外面吹风。」

『嗯……』

「偶尔打给我妈吧，她也很惦你。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

「嗯？甚么？」

『小炎bye—bye。』

「……八……bye……」炎略良愣了一愣才晓得回应一句。想想，这是小时候出现了很短时期水轼叫他的方法，大

概位于「阿炎」和「略良」之间的某一个时间点里。

——这是水轼，想表达的意思吗？

发小，是两人永恒不变的定位。

农历年后小结了一下，炎略良这次单飞的唱片成绩斐然，庆功签唱会由中国签到去台湾，由于大厂的脉络庞大，月

底还会发个日本版，炎略良对此却没太多反应。

至于音乐节目，继续上完一个又一个，各省各地的去宣传，可是，这段时间以来炎略良并没有笑过，虽然本来他在

镜头前就是个脸瘫，也怪不得没人看出来的。

不过有一件事总算让他精神了起来，那就是个人演唱会，第一次一个人策划编排，不需要顾忌团队风格、或过度抢

了其它人的风采，他终于可以在台上做回自己、展现真我——那个喜欢耍帅有时又爱恶搞的大孩子，只是，他现在

还可以那样子吗？也许连他自己也不肯定。

亦因为这次单飞，炎略良音乐上的才华再度被人留意，似乎人们这才想起，Fierce的乐曲一向过半是他作的，词更

是九成出自他的手笔。第一次听到「实力派唱作人」这函头封到自己头上来，炎略良却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那是实力的证明，不是因为凉爽，是因为歌曲本身。」在一次聚会里面，同是唱作人的福文典慨叹。

炎略良摸着伏特加的圆型酒杯底，蹙起一边嘴角笑了一下，没做声。

没人晓得，这「实力」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为赋新词强说愁，你要新词，还是……？

漆黑的天际埋没一切的阴霾

雾丝银雨是无形的针刺穿毛孔沁透骨髓

非孤单的冷寞　尤神伤而嗟怨

冷与雾相随夜与露违背

迷糊而看不清　变成浊水所以搁浅

——第二首派台歌《夜冷》，是炎略良在 Fierce 以来一贯的抽象派歌词。

曾经以为自己是最专一没想到会出轨

以为爱情永恒所以接受你的纵容

其实一切不过是借口

背着你偷偷去会别人回来再说我爱你

无知地演了这戏码才知道有样的这天份

迷失在爱情与荒谬之间　被辗死的应是我

「我爱你」

如同被刺盲的双目即使看不见我还是会认得你

我需要你就算被你杀死还是想得到你

无耐我令这关系走到尽头　不想得到你的原谅

然后他朝来世　变成厉鬼也可以缠着你

——择自《出轨》，富节奏感的摇滚音乐，具体明白又有点变态的歌词，相当展示了炎略良的疯狂世界观，也是这

碟专辑里最有话题性的歌曲，点播率也许不高，但K歌热唱指数却封了一个月的冠。

三月，唱片发了两个月，电台正在热播《出轨》，差不多的时间里，盖是雅复归，并宣布已和炎略良分手。自有一

众热心人士作出多种猜想，可恨的也许是「凉爽」在大众心中的型像太好，大家猜的竟然都是盖是雅出的轨。虽然

最近确有传闻她正在和自己的主诊医生频密会面……别误会，那不是魏一涵，而是市医院里的骨科主任。

四月，姜顺导演的《财主发财》就快要杀青了，拍了一个半月，不算长，这种十足独立电影的小本制作，由炎略良

主演、宫淑笔客串，算有个不错的话题，也提早了电影在媒体间的曝光。

然而，这段时间以来，水轼只来过一封短信——报平安的，和两条电邮，说居住情况和生日问候。而炎略良，则继

续先一段日子一样的报备，虽然是没那么夸张，但要是因为工作原因去了酒吧还被拍了照的话，他一定会说去。谁

叫他是凉爽，他出现的地方总有成群年轻美媚自己靠过来。

「我还以为你会追过去的。」杀青宴续摊喝酒时，姜顺先聊起的。

「本来是这么想的……」还买了「莎士比亚之球」里公演戏目的票，本来想煞青就追过去的，现在看来要浪费了，

因为是后天的票。

宫淑笔挑眉，问：「那么……？」

「唔……也许，还是多晾一点时间吧。」

「你比我想象中没胆啊！」

炎略良只是歪嘴笑了笑，对宫淑笔的评价不置可否。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是甚么原因小水不要见你啊？」姜顺问。

「甚么原因？」摇摇酒杯，「不用说了吧……」

「嗯，重构一段关系也不容易，要帮忙的就出声吧。」

「还好……」

「好个屁！」宫淑笔道，「我说你们怎么都不能积极点？小娃是这样，没料到你也是这种人，我对你真是失望透了

。」

「请随便。」

「哼，我说，除了这次分开，你们怎么不想想其它原因？」

「其它……？」

「小笔你又要发表甚么谬论啦。」姜顺摇摇头。

「甚么谬论！我是认真的，你们最初之所以会分开，是因为闹得不愉快，不愉快的原因是要想清楚的。」

「我想了很多，我知道自己的问题。」也不理他，只是一股脑儿地喝酒。

「那么？」

摇摇头。宫淑笔瞪他，炎略良就道：「不用跟你交待。」

「我呸！真是……那么水轼呢？」

「我管不到他的想法，只能做好自己，希望他会重新看到我……」

「只是这样？！」

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是信任问题，我能做的也不多。」

「啊……」这下轮到宫淑笔哑言，「……也许你比我想象中成熟，比小娃也是。」

摇着酒杯的酒，炎略良宛如没听到的一样。

坐回下来，宫淑笔不其然道：「其实我觉得……小娃对你，大概是有点惭愧，又有点嫉妒心理吧？」

「惭……愧？」嫉妒这很小的时候他就察觉了。

「嗯，惭愧自己抢了全中国N多女人花痴的凉爽，却没能为你生一儿半女……」

炎略良愣了好一会，才「哈啊？」了出来。

「嗯，确实小水说过你很喜欢小孩子的。」姜顺附和道。

「哈啊？喜欢是喜欢，但我想也没想过，就算想要，领养不就得了，我国人口那么多。」

宫淑笔耸耸肩，「所以我觉得他想得太多，不过，他也是因为太爱你才会想那么多，唉，既然你们都这么爱对方，

干甚么要这样瞎折腾的……」

「瞎折腾？这对白真好用啊，说谁的。」

「老姜你说甚么？我没听清楚啦～」宫淑笔撸起衣袖，露出一双钢条一样的胳膊，手放耳背道。

「喂，你这是恐吓啦！」

炎略良看着他俩只是笑了一下，也不理他们怎样闹下去，他心中已经够多事了，别人的甚么，他已经无暇理会。

至于水轼，来英读书的这段日子很充实。

因为干爹Jimmy帮他找了个都心边缘的上流社区，所以不用过份早起，每天起床后吃早餐看一份英国一份中国报纸

（都是上网的），才上学去。

下课后，偶尔会和教授同学们去喝东西，起初也担心自己酒量浅会出糗，后来有一次真的被灌醉了，才发现也不是

甚么的一回事，别说闹他，大家根本不会记得。不过水轼也不是傻瓜，如果教授们不去的话，他也很少跟大家去喝

酒就是，毕竟同学也不是全部熟悉的。此外，一周总有一天到Jimmy家去作客，有时是晚饭有时是Brunch，那依然

型英帅靓正的老头手艺还异常地好，看着他一家子都帅哥美女时，水轼就觉得特开胃的。

此外，跟一年前才和炎略良分手的时候很不一样，现在心里面虽然依旧充满了思念，却也是平静安逸的，不晓得是

情况改变了心境、还是心境改变了情况。抬起头看看，没有下雨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伦敦，好像也不能影响到水轼的

心情了。虽然，有时还是会想：『略良不喜欢这种阴天呢，如果去纽约念会不会好呢？』这样。

然后很快，就到夏天了，水轼在LAMDA渡过了愉快的两个学期后（LAMDA一年期课程并没有长暑假，分秋、春、夏三

个学期的，不过由于水轼迟了一个学期入学，所以安排上才会有点不一样），将会首度返国——因为《军师战》要

上映了，而小本制作的《财主发财》，意外地同时上映。这实在没甚么你死我活可言，因为根本是以卵击石。

38.合

下飞机的那天，水轼第一时间冲了去医院，因为一开手机就看到宫淑笔的信息，说姜顺的宝宝出生了，女孩来的，

重三公斤多。

到达医院，冲破记者组成的人墙后（因为夫妇俩都是艺人），好不容易见到姜顺一家，就被那当父亲的指派成了干

爹，同场的宫淑笔是大干爹，另外一堆朋友是二、三、四干爹，他则是最小的。

「那宇哥呢？」

「他不来没干爹做！」

看到宫淑笔好笑的表情，水轼才知道前一个晚上两个人喝醉酒，欧阳宇还将姜顺推了下水，害他几乎赶不及陪老婆

进产房。现在欧阳则因为工作关系而未能赶达现场。

离开医院的时候，宫淑笔和他一同离去，闲聊之间，才知道炎略良拍了姜顺的小本制作，而且同为今个月上画。

「那么，我岂不是都跟好朋友们撞期了……」水轼皱起了眉头。

「『好朋友』吗？」

「小笔你说甚么啊，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嘛。」

「这『们』字包括的谁啊～？呵呵……」

「小笔，你别乱说，我和阿炎……唔……正在冷静期。」

「冷处理啊～呵～」

「先别说这个，你们的电影怎么不改期啊，不是……不是想自夸，只是……你也懂的，电影的道理嘛……怎么想也

不应该跟《军师战》这种大片撞期的，就不怕血本无归么。」

「我们阻得来么？姜顺这电影本来就洽来不易，投资方自然不愿意多出力，找档期也难啊，现在连宣传也跟不上呢

。要不是有天我找炎略良的时候，他问我愿不愿意客串，我还不知道有这鬼电影啊！」

「我就在奇，小顺为甚么会找略良……」

耸耸肩，「连你也不知道啊。」

「嗯……小顺如果遇到困难，大概不会愿意找我们这帮朋友帮忙吧。」

「我也这么想，不过那老姜也不是甚么复杂的人物，他说只是有天凑巧找了炎略良出来，两人吃吃喝喝的就成事了

。」

「哦……」

「你笑甚么？」

水轼笑笑，「没甚么，觉得这说法很合理吧。」

「呵～是啊，你的略良你最了解～」

「呿，别说成这样子啦，我们没甚么的……」

「没甚么，没关系还是没暧昧？我看你啊，这半年来倒养胖了不少，你那略良可惨了……」

「惨？惨甚么啊？」

「呵呵～看你这紧张的样子～」

「……小笔你别吓我。」

「也没甚么，就是瘦了不少，脸颊都陷进去了。」

「嗯……」他以前也是这样子，心情不好就不吃饭……「那个，你们常常见面么？」

「才怪，看电视不就看到了？他这大红人要是有一个月能看不到才叫奇迹呢，他个人演唱才刚开始，这阵子宣传超

猛的，也幸亏这样，才顺便宣传了电影。」

「喔，对啊，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你就忘个够吧，装吧你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