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过尽青犹在——白唇小狗

瑶香一脸欲哭的神色，紧紧望着嘉鸣，哀声求助道：“这位先生，求您救救我！”

这时嘉鸣身后又有两个男人走过来，刘德柱见状，向地上啐一口，骂道：“妈的！运气真背！”他朝另外几个人招呼道：“我们走。”

众人从瑶香身边散开，其中一个还趁机在瑶香脸上摸一下，被刘德柱看到，狠狠地在那人腰上踹一脚，骂道：“这小婊子是你也能摸得吗！”

瑶香见他们走开，急忙跑到嘉鸣身前，感激道：“多谢先生搭救之恩！”

那两个男子走过来，向嘉鸣询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嘉鸣的回答，俱都愤慨地将刘德柱骂了几句，又安慰瑶香一番之后走掉了。

嘉鸣担心那伙人再返回纠缠瑶香，就提出送她回家。瑶香也害怕他们再回来，点头应了，望着嘉鸣道：“那么就麻烦先生了。”

嘉鸣看她才十七八岁的样子，就笑道：“我姓林，你就叫我林大哥吧。”

瑶香道：“好的。林大哥，我家离这里不远。”

嘉鸣道：“那么我们走吧。”

瑶香含笑道：“好。”

嘉鸣将瑶香送到家，又被她邀进家中坐了片刻。瑶香的母亲得知刚才发生的事情之后，又感激地向嘉鸣道谢。

嘉鸣见这屋子里支了一个架子，上面放着一个鼓，便猜这位姑娘应是个唱大鼓的艺人。瑶香见他拿眼盯着鼓瞧，就对他笑道：“林大哥喜欢听梨花大鼓吗？要不要我给你唱一段？”

嘉鸣闻言，很高兴地说：“那最好不过了。”

瑶香起身走到鼓架前，将身子站得直直的，嗓子一亮，嘉鸣不觉心中微微一惊。

第十六回：登门访友见异情

止阳一连三天没有回家，止淮放心不下，就请了半天假去找止阳，然而他也不清楚止阳平时都有哪些要好的朋友，他就想到了嘉鸣，便去学校找嘉鸣。

嘉鸣刚下了课，回去时竟看到止淮在宿舍门外站着，大步走过去，带笑问道：“怎样想起来我这里了？”

止淮苦笑道：“这几日止阳可来找过你？”

嘉鸣见他不过几日的光景，竟就瘦了许多，不禁有些心疼。“你这几日很忙吧。怎么瘦了这么多。”

止淮这几日因为打理慧兰的丧事，实在累得极了，止阳又不知跑到哪里，连着三日不见踪影，他又为止阳担心，连饭也吃不下，一下子瘦了五六斤。此时嘉鸣真切的关心，让他心中暖和起来。“没什么，只是有些忙罢了。”

嘉鸣知道他家中这阵子发生一些事情，他想起止淮刚才的问题，担心地问：“怎么，止阳不见了吗？”

止淮点头，“嗯。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

嘉鸣发现只顾谈话，也忘了让止淮进屋，他便道：“我们进屋谈吧。”

“好。”止淮觉得累了，点头答应。

嘉鸣打开宿舍的门，自己先走了进去，然后将房中唯一的那把椅子让给止淮坐，止淮却道：“不，你坐椅子吧，我想躺一会。”他说时一脸询问地望着嘉鸣，征求他的允许。嘉鸣看他带了一脸的倦容，道：“那么你就躺一会。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止淮走到床边躺下，叫住拿着杯子正要出门的嘉鸣，“你不要去，我不喝水。我们谈会话吧。”

嘉鸣闻言，道：“好。”他又走回来，将杯子放下，将椅子搬到床边，低头看着仰面躺在床上的止淮道：“止阳如今心情不好，也许是在哪个要好的朋友家中，你也不必太担心他。他那么大一个人，还会出事吗。”

止淮听他的口气，知道他是指止阳的母亲刚刚过世一事，然而这之中的曲曲折折，他是完全不知道的，他完全不能了解止阳以及自己的心情。止淮不觉轻轻叹口气，胸口憋闷得厉害，他翻身坐起，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三天都没有他的消息，我实在放心不下。”

嘉鸣沉吟道：“那么我去厚存家里问问吧。也许止阳去过他那里。”

止淮道：“也好。我和你一起去吧。”

嘉鸣见他说着话就要站起来，急忙按住他的肩膀，嘱道：“我看你累得很，你还是在这里躺一会。我去厚存家里问问，很快就可以回来。横竖也没有多远的路，来回不过半个钟头。”

止淮感觉到嘉鸣手心的温度从肩膀传来，心中一热，而浑身的力气却忽然间散尽，感激道：“麻烦你了。”

嘉鸣走后，止淮闭眼躺在床上，这时屋子里十分安静，他的心中忽然有了异样的情愫，他越来越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嘉鸣的床上，不觉身子一阵发热。他实在躺不下去，就坐起来，将屋子四下看了一遍，却意外地发现这间屋子竟然整理得十分干净整齐，甚至连架子上的书也都一本挨着一本地排好了。他觉得十分奇怪，因为以前无论他什么时候过来，这间屋子都是一副乱糟糟的样子，那些书有的竖着放，有的横着放，还有一些快要从架子上掉下来。他又看到挂在墙上的一件长衫，肘部打了一个漂亮的补丁。眼前这一切，使他产生了许多联想。

不到半个钟头嘉鸣就回来了，止淮一看到他就焦急地问：“怎样？”

嘉鸣摇头道：“止阳也没有去过厚存那里。”

止淮听后，怅然叹口气，无奈道：“那么我再去其它地方找找吧。”

嘉鸣也道：“我和你一同去。”

止淮问道：“你下午没有课吗？”

嘉鸣道：“我刚刚下课回来的，今天就没有课了。”

止淮便道：“好吧。”

二人一同出门，将他们认为止阳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人。止淮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放弃了。嘉鸣劝慰他一番，并且答应帮他留心打听。

嘉鸣托朋友询问了几个止阳学校的同学，大家都说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嘉鸣也开始担心起来。

止阳在第五日黄昏时终于回家了。他的样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脸颊凹下去，眼神冰冷锐利，就像一匹临敌的野狼。这使止淮十分担忧和心痛，然而如今的这个止阳，已经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心，止淮根本无法靠近。

这日嘉鸣约了厚存一同去趵突泉书场。厚存听了嘉鸣的奇遇之后，也很想见见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向嘉鸣要求了许多次，嘉鸣实在无法，只好答应他。

二人到了趵突泉书场，因为嘉鸣已经来过许多次，驾轻就熟地找到了瑶香唱鼓书的席棚，带着厚存一同走进去，二人捡了两个空座坐了。

这时瑶香正站在戏台上表演，嘉鸣便低声对厚存道：“这位就是瑶香姑娘。”

厚存见台上的少女长了一张瓜子脸，身材苗条，玩笑道：“好一出英雄救美。”

嘉鸣只是将瑶香当做妹妹般看待，闻言挖苦他道：“你这人怎样有这种龌龊心思。瑶香姑娘比我小了将近十岁，我怎么会有那种心思。”

厚存却道：“你紧张什么，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瑶香在台上早就看到了嘉鸣，一下台她就急忙跑到前面，一脸笑容道：“林大哥。”

嘉鸣将厚存介绍给她，厚存含笑道：“瑶香姑娘唱得很好。连我这个不懂戏的人都听得很开心。”

瑶香微微红了脸，谦道：“张大哥过奖了。”说罢，又看向嘉鸣，含笑道：“林大哥，明晚我和娘要包饺子吃，娘让我请你过去请饭。”

厚存听到，露出笑容看向嘉鸣。嘉鸣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暗暗发笑。他对瑶香道：“你和伯母实在太客气了。”

瑶香道：“林大哥如果没有时间的话，我可以给你送过去。”

厚存抢在嘉鸣之前道：“他当然有时间的。”

嘉鸣经他这样一说，不好再拒绝，便道：“好吧。那么明天我下课之后过去。”

“好的。”瑶香很开心地点头道。她等一下还要再唱一场，所以就向二人道别，往后台去了。

二人回去的路上，厚存故意笑道：“我看瑶香姑娘对你是很有情意的。”

嘉鸣道：“你不要胡说。”

厚存温和笑道：“嘉鸣，你都已经二十六了，难道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吗？有个人照顾你，生活也舒服些。”

嘉鸣听了他的话，知道他是为自己担心，就道：“可这种事又不是可以胡乱将就的。我只是希望能够遇到一个甘愿陪伴一生的人。”

厚存感叹道：“你这个理想主义者！恐怕要一辈子打光棍哩！”

嘉鸣瞪他一眼，坚持道：“那又如何。无论如何，在这件事情上我绝不会将就的。”

“是，是。”厚存点头应和，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第十七回：强逼佳人娇女哭

瑶香母女正在包饺子，嘉鸣忽然在院中叫道：“伯母，瑶香姑娘。”瑶香听到，急忙跑出来，冲嘉鸣笑道：“林大哥，你来得这样早，饺子还没有包好哩。”

嘉鸣带笑道：“那我来得倒是正好了，我也帮忙吧。”

瑶香将他让进屋子，不信地问道：“林大哥也会包饺子吗？”

嘉鸣摇头道：“我哪里会。你们看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瑶香母笑道：“林先生你坐那边休息一会吧。我们娘俩完全做得来。”

瑶香给嘉鸣倒了一杯水，也道：“是的。就剩下下锅煮了，很快就可以吃。”

嘉鸣将手中提的几包点心递给瑶香，道：“这是我给伯母买的点心。”

瑶香母听到，回过头笑道：“林先生太客气了。”瑶香玩笑道：“每次请你来，你总要买礼物。下次再不敢请你了，倒显得是我们贪图你的礼物呢。”

嘉鸣哈哈笑道：“你们让我空手来吗。那么我就不敢来了。”

一会饺子煮好，瑶香母先盛了满满一碗，让瑶香端给嘉鸣，自己又倒了一小碟醋，放到桌上。嘉鸣看那饺子的肚子圆滚滚的，拿起筷子，先夹了一个，用嘴吹几下，放进嘴中，赞道：“很好吃！”

瑶香在一旁急忙道：“林大哥，你慢点吃，小心烫嘴。”她听到嘉鸣的称赞，脸上又漾出开心的笑容。

瑶香母听到，高兴道：“林先生喜欢吃，就多吃几碗。”

嘉鸣走时，瑶香将剩下的一碗饺子用嘉鸣带来的包点心的纸包了，让他带回去吃。嘉鸣将纸包抱在怀中，向瑶香母女道别后走了。他刚出门，就看到刘德柱从巷口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德柱也看到了他，不屑地朝地上啐一口，远远就骂道：“妈的，怎么你这小子又来了！”

嘉鸣冷冷道：“你又来做什么？”

德柱冷笑道：“同你有什么关系。”

嘉鸣道：“你不要再纠缠她们。”

德柱奇怪道：“这是什么话。我来看我未来的太太，同你又没有干系，要你来管！”德柱说着话，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

嘉鸣抓住他的肩膀，气道：“你不能进去！”

德柱甩开他的手，“你小子识相些。别自找没趣。”

瑶香母女在屋里听到他们的声音，先后走出来。瑶香气红一张脸，站在门口狠狠瞪着德柱看。瑶香母反而满脸带笑地迎过去，挡在嘉鸣和德柱之间，朝德柱劝道：“刘大爷来了，快请去屋子里坐。”她边说边推着德柱往屋里走。德柱一转过身，她就回头朝嘉鸣比手势，让他快走。嘉鸣看到瑶香也朝他使眼色，示意他离开，只好朝瑶香点个头，转身走掉了。

嘉鸣怒气难消，去了厚存家，厚存夫妇见他一脸怒容，厚存抢先问道：“你这是又生哪门子的气？”

嘉鸣便将方才在瑶香母女家发生的事情讲了。

郤兰叹道：“唉，红颜薄命啊。”

厚存本来皱着眉头，又忽然笑道：“我倒有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嘉鸣听他的口气，知道他又要拿自己寻开心，也不理会他的话。郤兰却问道：“你有什么好法子，不妨说来听听。”

厚存缓缓道：“这是很好解决的，只要嘉鸣将瑶香姑娘娶了，那刘德柱还能再纠缠她吗。”他说完，又紧接着向郤兰问，“怎样？这个法子好不好？”

嘉鸣挖苦道：“我当是什么正经话。原来还是这种下流话。”

厚存急道：“怎样就下流了？男娶女嫁，人伦常理。”

郤兰也在一旁道：“嘉鸣，你也应该考虑你的婚姻大事了。难道你真打算就这样一个人过下去吗。”

嘉鸣取笑道：“这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郤兰啐他一口，道：“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厚存含笑问：“那么，我请问你，你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共度终生呢？”

嘉鸣轻笑一下，“这个问题我可答不上来。你难住我了。”

郤兰追问：“你难道没有恋爱过吗？”

嘉鸣难为情道：“自然是有过的。”

郤兰继续问道：“这些年你就没有遇到过心动的姑娘吗？”

嘉鸣道：“自然也是有过的。只是还没有遇到使我想要一辈子相伴的人罢了。”

郤兰不觉笑道：“你果真是个理想主义者呢。其实生活也就是妥协，人不可能总是遂了自己的心意的。”

厚存闻言，故意不满道：“怎样？难道我并不合你的心意吗？”

郤兰失笑，“不要捣乱。”

嘉鸣看着他们，羡道：“你们是幸运的。”

厚存带笑道：“嘉鸣，你不要灰心。你这样优秀的人，月老绝不会把你忘记的。”

“下月初三就是个顶好的日子。”德柱翘腿坐着，说完斜一眼瑶香。

瑶香母坐在炕沿上，瑶香站在她身边，二人听到他的话，脸色都变了。瑶香母急忙赔笑道：“刘大爷能看得上我们家瑶香，是瑶香的福气。只是像我们这样的穷人，不敢高攀。”

德柱笑道：“不，我看得起你，你就攀得上。”

瑶香冷冷道：“我不会答应你的。你不要白费心思了。”

瑶香母急忙去拉她的手，冲露出怒容的德柱笑笑，才道：“刘大爷，这种事我得和瑶香她爹商量商量，才能决定。”瑶香闻言，快速地瞥了母亲一眼，她知道这是母亲的敷衍之辞，她的父亲早在她小时就过世了。

德柱奇道：“怎么，瑶香姑娘的爹不是已经死了吗？”

瑶香听到他的话，气冲冲道：“刘德柱，你嘴巴干净些！”

瑶香母将她往自己怀里扯一下，对德柱道：“不，老头子在乡下，照看我们家那几分田地。”

德柱的眼珠来回滚动几下，嘻嘻笑道：“那么就不要问他了。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瑶香姑娘我都是娶定的了。问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你！你不能不讲道理！我说了不会嫁给你，就不会嫁给你！”瑶香急得挣开母亲的手，朝前迈一步，指着德柱大声道。

德柱嘻嘻一笑，站起身，望着瑶香母道：“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地听我的话，我绝不会让你们吃亏的。你嫁给我以后，就可以在家里做太太，再也不用为了挣口饭吃，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