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由吾没有说下去,他深深地把自己的埋进西和的里面,带着痛苦的神情掠夺着他,难道不也是被掠夺着吗?
“啊……”而此时的西和只有皱眉的力气了。“今晚就到这里了吧。”
“还没,还不够……”叹息一般的声音。
第二天,由吾睡醒,眯着眼就感到心里蓦然一惊,只有自己一个人。起床拉开厚重的窗帘,竟睁不开眼,外面天光大亮,已是正午。丧气地点燃一根烟。
(昨晚那种程度,也能走掉吗……)
“哼——”床的内侧传来一声轻笑。(那个人丧气又心不在焉的样子。)
由吾的手都颤抖了,烟掉在地板上。只是一秒的时间,西和已经在他的怀里,承受着压疼骨头的紧抱。
由吾都要怀疑他此刻是不是完全丧失思考能力,他们就这样拥抱着,没有任何声响,只有正午热烈的阳光流泻进来,仿佛圣光。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纵容他?比自己大十岁,怀着永远无法看清的情感的男人,生理上固然看不出年龄的差距,然而他沉稳,冷漠的成熟的男性所具有的特质,固然吸引别人去依赖,他面对自己时深不见底的爱,对,是爱。真是让人害怕呢。
第四章:盛开的郁金香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像换了个人一样,由吾松开手臂,面无表情地拿起话筒。
一刻钟过去了,“工作上的事?”
“嗯,你和户玉可能要忙上一阵子了。”由吾语气平静地对他说。
可以回去了,原本居住的世界,然而高兴不起来,因为去办工的地点在荷兰,距离中国太远,玉儿会看护着不可能分开行动,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两个世界比起来,自己已经选择了这一边。父亲死了之后,搬到母亲身边住是应当的吧。
“玉儿!”真是小女孩,一路上这么兴奋。
“呐,呐,红,我们也借机去一趟中国吧,那儿你一定什么都清楚,一个一个都要讲给我听。”
“玉儿,你开玩笑的吧?要是你想去,就把我们的机票钱都出了吧。”接着就受到一个鬼脸。
以为她会被命令看住我,是太信任我的忠诚了吗?相信一条老了才被训养的狗的忠诚?还是确定我只能回去现在的家?
和四年前不同,这次走并没那么艰险,在环绕着鱼群的海洋深处潜行了不久就到了半透明的障壁,在凹下去的仪器处对照了视网膜之后两个人就通过障壁,到了另一个世界。
荷兰的一家小餐馆,一阵暖风伴着两个人进来,刚在门前,一位老奶奶就惊喜地看着红(就是西和),用英语招呼“欢迎,东方人,哪个国家?”
户玉只会母语和一点突击的荷兰语,正在挫折打击中,于是红热情地回到:“我们从中国来,是大学同学,结伴到这里观光。”
“中国,古老神秘的国家,我是这家饭店的老板娘,叫我娜塔扎。你身边的姑娘相貌不像是东方人呀。”她一脸的和蔼,像童话故事里帮助主角的老奶奶。
红转头看向玉儿,嗯,酒红的头发,皮肤暗色,深眼眶,的确不像,她其实哪国人都不是呢。
“她是户玉,祖母是荷兰人,会一点荷兰话,我叫红,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欢迎里面请。”
带着漂亮女孩外出真麻烦,很多遮遮掩掩或正大光明的视线都往这边扫视着,红喝完浓汤带玉儿去楼上的旅馆时,更是觉得那些目光变成嫉妒的了。
“嗳~,不知不觉扮演了我男朋友的角色吗,被误会喽。”玉儿一边说话,一边跳着去开窗,“哇……”
红跟着走过去,“花田,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哎。不过在这个叫鹿丝的镇子应该很多见,嗯,郁金香,水仙,风信子,好多种呢。”
“空气里都是这个味道。”
“小姐,我们不是真的来观光的好不好。”
“好~,那就说说来这儿的目的吧,”户玉认真地看着红,“那个人叫作仲容,是半年前过来的,抓不住活的,就抹消掉。”
“杀人?”他有些打哆唆,“结束一个生命,这种事……”
“仲容他既然来到这边,就是打定主意要和我们做对,他也清楚得很要冒生命危险,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并没危害到谁啊!那个叫仲容的,你认识的吧?”
“所以我们以能把他带回去为优先,还有,姐姐我是很老了,老年人的记忆可是很可怜的,我不认识他。”说完,凑到红的身边,从身后环绕住他,“这样的工作,还是让你害怕了……”
“是啊——,所以,今晚姐姐留下来安慰安慰我吧。”咚,被敲头了。
飘着花香的夜晚啊……连木地板也散发出原木的香气,要是出去看天空,一定是满满的大大的星星,为什么要离开熟悉的世界,没有家人朋友的牵绊吗,真的是自愿的吗,为了什么呢,这里的花那儿也有啊,虽然这里没有一大群一大群吓人的怨兽。为了什么呢,是有什么心愿吗,仲容?
阳光明媚的街边,一个小小的杂志摊子,“老先生,好清闲啊…”
摊主是个七十开外的老人,他只是颔首笑笑,又继续靠在竹椅上,扶着眼镜看一本摄影杂志,看的出来精神很好。
青年人却没有走,从杂志堆里随手拿出一本,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摊子总给人淡薄舒适的感觉呢,我姓李,叫李平,老先生,能和您交个朋友吗?”
一只手伸到老人面前,老人与他握了手,又是一笑。那个青年也笑了笑,走远了。
第五章:宴会
“在这边生活了十八年,你会时不时地听到别人的心里话吧?怎么你都没有一点身为特别种类的自觉吗?听说由吾带你回去的时候你闹得满凶。”
“只是很少情况下啦,那种事必须集中注意力不是,而且我都当成是别人已经说出口的话的。玉儿,他在哪儿啊,年纪,背景,学历,你都没说,我现在只知道是个男的,和名字。”
“好好的吃饭啦,我没吃过那个东西哎。”
“你当然没吃过,哇—,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可不想在这儿待上几年。”
“被驯化了,成家鸽了,没巢的鸟儿对鸟巢的依赖可以理解。”玉儿涂成宝蓝的指甲放在艳红的嘴唇边,形成迷幻的效果,她继续说下去,“能告诉你的我都说了,我自己也有好多的事不知道呢。要是他在附近出现,不光是我,你也应该感觉得到的。”
“你这么个显眼的人出现的地方,他一定早一步知道,逃掉了。”红望着玉儿酒红的头发“染成金发好一点。”
“好,现在就去。”玉儿扮可爱地张大眼睛。
“呃?”她会舍得那宝贝的酒红头发?
“今晚我们有好玩的了。”
华灯初上的福利士兰老宅,“玉姐,我紧张。”
“今晚要蒙过去靠你啦,我可是不会英语的,我都没紧张呢。”金黄的卷发,指甲也恢复了原色,带着一副平光眼镜,穿着优雅的晚礼服。
“老妖怪,什么世面没见过。”红很不高兴,“你神经大条的过分了吧,让我这个样子出席这种宴会。”
“哪儿啊?名帖上写的是两个女的,只能这么办。记住,你是比莉,叫我可玲丝姆。”
“啊。”红应承了一声,想到从车里出来时周围外国行人的私语,“看那个女的,超级名模吧,好帅!”
“真酷的女人。”
“好像男人啊。”
带着大框的太阳镜,怎么看自己这种大骨架的男人也只有装成模特了。好郁闷啊……竟然没人质疑……
主人为了庆祝孙女的二十岁生日而举办的宴会,人很多,不断有人迎上前去说祝贺的话,暖暖的风从阳台吹进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这些人还在狂欢,想来是要办通宵了。
一只白?纤细的手在面前晃了一下,红低下头,看到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旁边还有她的两个女伴。那个女孩子一看到红在注意她立刻变得很羞涩,“你是外国人,是模特吗?啊,我的意思是……我。”
她突然不说话了,望着她的另两个女伴。
“怎么了?小姐,有事吗?”红对这个像小鸟一样的女生感到好奇。
听到很中性化又很温柔的声音,她鼓起了勇气似的,“我们想认识你,第一次看到大姐姐这样的人。”
“这样啊,我叫比莉,比你们大不了几岁的,不过我已经在工作了,职业确实是模特哦。”
看到这样亲切的“比莉”,三个女孩子都围了过来,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这个很酷的姐姐,虽然是跟女生聊,红也能游刃有余,不得不归功于玉儿那个魔头。快接近十一点的时候,红注意到,玉儿不在身边,他丢下女孩子们招呼也不打,站起来直接向大厅中间走,没见到人,就又向阳台找过去,阳台那边的确有一对情侣,两个人正在热吻,红刚想转身,想到那个女的的身形似乎是玉儿,就又回头咳了一声,玉儿注意到红来了,想结束这个吻,那个男的却没有罢手的意思,于是红佯装生气地喊,“放开我嫂嫂。”
接着就看到一张错鄂的脸,年纪还很小,看着是那种热血小伙子。他用荷兰语问玉儿,“可玲丝姆,这是真的吗?”
红没有等她说话,拉起玉儿就把她带到了客厅,“怎么了?你姐姐我不会被骗的,放心好了。”
“骗人也是不应当的啊。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来这儿,可我看到的是你在泡小男孩儿。”
“那个男孩身上有同族的味道……”
“你是说他……”
“不是,他只是近期内接触过那个人。”
看着带着大大的闪亮的耳环,极短的头发,穿着包着胯骨的皮裙的红,玉儿呵呵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红正疑惑,看到玉儿盯着自己,这才意识到,咬牙切齿地说,“混蛋女人,你不会是故意要看的吧……”
第六章:悲声的艾莉
“呀咧呀咧,这几天我们可是一直跟着他啊,那个仲容,在哪里啊?怪你啦,要是我成功泡到李平,就方便多了。”玉儿的语气听上去很累。从更早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在跟踪宴会上的那个青年。
“李平?”
“嗯,他父亲是朝鲜人。”
“不是,我是说,你跟他已经很熟了吗?”红露出揶揄的笑“还好玉姐姐不是男的,不然肯定是花花大少,天妒人怨。”
“这就是美貌比不上魅力啊,小男孩总是喜欢成熟温柔的女性。”
“哈,喂。”红朝玉儿看了一眼,马上笑不出来了,玉儿望着他耸了耸肩膀,红不禁憎恨起这女人的见多识广和无尽的经验了。
其实这时,红和玉儿的身后围着两个人,都穿着宽大的大衣,隐在袖子里的手上都握着一支手枪,抵在两人的腰后。
陌生人各拥着他们往僻静的小巷子走,天已经全暗了,路灯和商店的霓虹灯把街道照得大亮,玉儿那边就像是一对情侣,可红就很尴尬了,那个人身高跟他差不多,被他拥在身上,老实说,感觉很差。走到巷子里,红集中注意力想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就‘听’到:可以开枪了,红一惊,立刻出手找着枪管打开去,就听到“砰”的闷闷一声,消音的。那个人似乎吃了一惊,劈手就要照他的后颈打,红用双手格开,狠狠踢了他一脚,转身去看玉儿,却看到她肩膀往下都是血,那个男的却没再顾着玉儿而举枪向着红,红望着枪口,一瞬间,动都不能动,可扳机没能按下来,玉儿把那个人推倒了,向着红大叫“红——”
红才回过神来,抓起地上先前打落的那把枪,反射似的朝着地上的人开了一枪,那个人的表情极度扭曲了一下就不动了,另一个呆在墙边,红心里很害怕,只听到两个声音,一个叫着“红——红——”一个叫着“杀了你,杀了你。”红不由自主地也朝挨着墙脚的另一个人开了一枪,那个人立刻大叫了起来,“啊——”却是射中了腿,疼得大喊。
玉儿不顾满身的血,从后面抱住红,“冷静下来,好孩子,好孩子。”不住地吻着他的耳后和头发,“我们快走,什么事都没有的,他们都好好的,没有死人。”像母亲一样的声音和抚摸让他安静下来。
红就如同梦游一样被拉着走,等清醒过来已经在娜塔扎的旅馆里了。不远的沙发上搭着一件那两个杀手穿的一样的外衣,玉儿衣服上挂满干血地躺在床上,红跑过去,“玉姐……”
“一定是李平,他雇的杀手。以后别盯着他了,他似乎把我们当成对他有威胁的人了。”玉儿半立起身子,拈起一粒子弹给红看,“就是射中要害也死不了,看,肌肉自动排出来了。”
红松了一口气地搂住玉儿,轻声地说,妖怪……
等到洗漱完毕,躺到床上,白天下午的一切还是让他怎么都睡不着,想到面对持枪歹徒的时候的恐惧,心里满满地装着的都是一个人,由吾,我似乎是不应该这么依赖你,当时的我,心里不会是在期盼,你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这样的我,好懦弱,好讨厌,面对不顾一切靠过去的我,你会把我挥开吧?为什么,明明是我离开了你,来到这里,却好像是我被抛弃了呢?
第二天早上起床,湿冷的空气让人打哆唆,拉开窗帘,下雨了。吃早餐的时候玉儿说有线索了。于是吃完饭,两个人就出去了。
“下雨天不会摆出摊子的,周围的人都说这儿的摊主是个七十左右的老人,你确定他与这事有关?”
“不是有关,而是……”
玉儿心里有些吃惊,才半年,就到这个程度了吗?
“那个李平几乎每天都会经过这个摊子,会来买报纸杂志是很平常的,从他身上感觉到我族的气息,应该就是这个原因,特别是今天早上,我收到一张留言条让我们到这里来只说是交给我,纸上的字却是天母的文字。所以,这个摊主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仲容。”
“原来是个老头啊。”红觉得自己不可能对一个老人下重手,“这么大年纪,能一个人过来这边,身体真健朗。现在呢,他放我们鸽子吗,还是明天再来?”
“不行,在这儿等。”玉儿露出严肃的脸来。
约摸两个小时后,路旁的公用电话响了,玉儿赶忙去接,放下电话后拉上红进车,“红,最快的速度,去地铁。”
“飙车啊?”车就直冲进了雨幕中,当他们到达时穿过人流刚好看到李平和一个背着登山包的老人在交谈,老人却说话很费力的样子。
不会这里的语言,是那个人?要找的人?他怎么跟李平在一起?
李平却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变得很烦躁,走开了。
“仲容?”玉儿试探地问,“你是逃不掉的,你的时间不多了吧,你倒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