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的人鱼——波塞冬

由吾也接受过这样的训练吧，难怪自己和他都不是一个等级的。

“只有确实能使用能力的小孩能够在心智发育成熟时停止生长，拥有不必畏惧死亡的不死之身。可是几律非常小，一百个人里面也不一定有一个。有的人无论怎么努力都只有面对失败。而失败的人，在这个国度里就注定一生是平民，必须承受病痛和老死。现在你明白了吧？”

“你没有能力也是我的错？”红的确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原来有一部分天母人是会死地，也没有能力，就像，普通人类一样。

“可是！”今勺激烈地从床上坐起来，“你知道我付出多少努力吗？！在死亡的威胁下，贪生怕死的人都会拼尽全力的……”

他在床上喘着，几近哽咽，“你什么努力都没有不是吗？你连天母这片土地都不了解，凭什么，天神如此眷顾你！你倒底比我多做了什么，得到这样的眷顾！咳……”他喘不上来气了。

红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怎样，这种时候说同情也太残酷了吧。于是靠过去搂住他，顺着他的背。今时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喘了。

“红，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如果你答应我这个请求，我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不要说死，你只是生病而已。”

今勺苦笑地摇摇头，“你答应我……”

红知道他无比的固执，于是说：“你说。”

有硬硬的东西抵在肋下，红吃了一惊，想到先前‘听’到的‘动手’，就是要杀我吗？

“那就请求您陪我一起赴死吧！”枪响了，头发飞在脸上的今勺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红，样子艳丽极了。

红拼力推开今勺，一掌打在他脸？。血涌出来了，门也被撞开了。先进来的由吾看到这样的情形，一把抱起红向停在外面的车奔去。

剩下呆愣着的霰里，和床上头歪在一边，吃吃笑着的今勺。

由吾抱着红，如同抱着自己的生命，把他小心地放在车上，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阿和……阿和……”

红肋下已经被由吾包扎止血了，可血不断流出来。全身无力，发凉，又痛得厉害，半梦半醒地听到由吾在喊自己的名字。

由吾对着手机冰冷地命令，“户玉，红被今勺开枪打伤了，你带人到小凉山脚，抓住他。”

玉儿刚洗完澡睡下，听到老大这种语气就知道出事了。只能应“是，是。”

半夜，医院急诊的门被撞开，医生护士都忙开了。

看着红被推进手术间，红灯亮起来，由吾静静地坐在等候的椅子上。

我对你的并不是纯粹的爱，是执念。令我害怕的，就是这个啊。对我来说，你的死也不是一切的终结，可以杀死我的是对你的不确定感，倒底有没有永远不变的爱情，如果哪一天你厌倦我了，那就是你杀了我了。

对一个人的爱怎么可以到这种程度，每当我去看自己的内心，对你的执着，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

即使你现在死了，我也不悲伤，我要一直留在你身边，你会对我挥拳头也好，逼迫你到想对我举枪也好，我也会一直折磨你，永远是什么？那都不重要，我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了。惟有你是我怎样也不能放弃的存在。

第十一章： 转生之柩

病床上的红看着送到嘴边的块状苹果，“为什么带着皮？”

“不喜欢吗，那我把皮削掉，这是兔子苹果啊。”

果然，果肉是兔子形状的，果皮是两只耳朵。红心里大叫，当我是小孩子吗，由吾你是猪头啊，给我削兔子苹果。

理所当然地想起了今勺的事，“不要处置今勺。”红没有办法去恨对自己下杀手的今勺，“他不是要置我于死地。”

“他已经死了。”由吾冷淡的说着事实。

“谁要你替我做决定！”红拉着由吾的领口，把他拉到面前，自己还活着，今勺并没有杀人！

由吾顺势去吻红耳边的短发，“他自杀了，在玉儿赶到前，不过，就算他不自杀，也是一样的下场。”

“好了，不要在我面前为别人伤心，看看我，看着我啊。”由吾又露出哀怨的神情了。

“你是不是一直不能放心。”红突然说，连自己都觉得这是句没头没脑的话。

“是，我一直不能放心。”由吾却像是等了很久这句话似的。

“我不能放心你是不是会一直，一直在我身边，我没有窥探他人心理的能力，就算有，我也不能够对你使用。两个人之间，先交付真心的那个总是很可怜的，无论是谁都会在意恋人心中自己的位置吧，如果你这次真的死了，我也不会伤心，不要再忍受这种猜度了，强逼着自己放你离开我身边去完成工作，身体的每个细胞却都在嘶喊着要接触你……”那是……哭泣的……由吾的脸。

“我就是这样一个让恋人没有安全感的人吗？！做着那副哭泣的难看的样子！”红捂着肋下从床上爬起来，左手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细长的刀身只看到一道银光。

“是我没有对你说喜欢吗，你要我说爱你吗？像女人一样哭着求我说爱你啊！你只是要我说出来就可以放心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由吾哭泣着摇头，第一次看到这样悲伤的红。

撕开包扎，红把抓着刀的左手按了下去，刀子刺进了肋下的旧伤里，他忍着痛向下划着刀口，“还是我死了，你才会放心？那我……就让你放心。”

由吾扑过去，抓着刀身，刀刃完全割进了手掌，他用力把刀从红手里夺过来，两个人都静静地流着泪，闯进来的医生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由吾拥住流着血的红，让他完全陷进自己的怀里，背对着医生，用平淡的语气说：“请您十分钟后再来。听到了吗？”

“是，是。”医生在骇人的气压下只得照做。出去关上了门。

拥着红，心里的欢乐简直不可言说，“这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刻，听到你向我表明心意，是你让我有勇气跟着你一起活下去。”

“明明就是两个傻瓜啊，为了这种事……”

“你受伤了，不要说话，我来说就好，我们还有十分钟。”由吾流着泪的笑着的脸，还有红的也是，“我们要幸福地一直活下去，现在的你绝对不能死，受伤也不许，因为，现在，活着是比较幸福的事。”

“你这个，傻瓜啊……”红无可奈何地笑着看向这个令自己疼痛到无法感知的男人。

战战兢兢进来的医生检查两个人的伤势的时候，又吓了一跳，红的旧伤口上划了个大口子，由吾的两手也满是鲜血，手掌四指的中间皮肉都翻卷了。这两个人，刚刚倒底在做什么？！

红的伤拖拖拉拉地养了两个月，由吾的伤也还没好。红的身上，由吾的手上都留下了丑陋的疤痕。在红受伤一个月，确定没有大碍了之后，就被由吾带回了家，由私人医生照顾。

“别舔……伤口会痒。”这只野兽，还说现在的我绝对不可以死。

“我的手没康复，只好又拜托你骑上来了。”自从对红安心了之后，更加肆无忌惮了……“小心你的伤口。”

“你这个……混蛋……”由吾不等红的回应就扶住他的腰。

“好棒，阿和……放轻松，让我再进去点。”

“混蛋……猪头……”

“你忍着不叫出来的表情好性感。”

“……”

“宝贝，你真棒，好紧，我……”

“嗯……什么……”

“我……要去了……”

“还不行……你要先满足我才可以。”

“阿和……”

两个人都做到没力，躺在宽大的床上，风吹起外层的纱帘，窗外飘着细小的雨丝。心满意足的由吾抚摸着红的胸口和肋下的伤痕。

“你的皮肤……就像鞭子一样。”由吾忍不住赞叹。

鞭子，有一个人这么说过，那个在脑中一闪而过的人影，老去的仲容和今勺，奇怪的病症，仲容老皮下青绿色的皮肤，他死前说的，当时罗丝也是这个样子，大家都很难过，因为她生病了，是绝症，什么绝症！

尽管能够杀人，还是没有勇气自杀，我快死了，我也不想像野兽一样地吃人……

绿色的，不属于老人的结实的表皮……

“由吾，你知道死去的人的尸体都去哪儿了吗？”问的时候红感到阵阵的恶寒，但愿这之间什么联系也没有。

“天母的人不喜欢火葬，尸体都会埋到荒园，那是死灵去往冥界的地方，活人不准许随便进入的。”

“是吗……这样啊……”

“怎么了，你不要瞎想！”由吾两手抓住红的肩膀，“别一副事态严重的表情。”

“我来到这儿之后从没问过你天母的事，就像今勺说的一样，我根本不了解这里，有什么一定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吗？”红认真地看着由吾。

“你可以自己来看，我在你面前从来没有隐藏过自己。”微笑。

红拥抱住由吾，看向窗外，“都这个时辰了吗，我去做饭。”

“你躺着别动，现在你还能站起来我当然不敢不信，可那样我会心疼的，我去超市买些速食回来好了。”由吾穿好衣服，举着伞出门了。

红躺在柔软的床上，把被子扔到床下，裸着身体感受湿冷的空气。按身高，他的体型是偏瘦的，窄腰使他在只穿衬衫的时候显得特别性感。

嗡嗡的声音从枕头下传来，是玉儿打来的电话。“红红，是姐姐啦。”

“好好说话。”

“啊，你这孩子，由吾不在旁边吧，我带了骨头汤去看你哦，熬了好长时间呢。”

“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你现在来的话，可能和他同时进门。”

“那汤我自己喝好了，你们怎么突然一起想通了呢，现在好像新婚的夫妻哦，我现在去看你由吾会不高兴吧，下次吧。”

“玉儿姐别挂！”

“呃？”

“我想去一个地方，你陪我一起去。”

“啊……”此时感到头痛的玉儿，想问清楚，可是红已经挂了。

第二天一早红就起床了，由吾抱着他的腰，“去哪儿，这么早，你身上好舒服，不要走。”

红把手盖在他脸上，把他撑离自己远点儿，“我约了玉儿，午饭自己弄，嗯，晚饭可能也要你一个人吃了。”

“一整天都见不到你吗？”

“难道你就没事可做吗？”红披上外衣，回头对由吾说，“警告你别跟着我。”

“阿和好残忍……”

红头大，这样子的由吾有人见过吗？

在门外拨通内线电话，门就可以自己打开了，玉儿住的地方很像是老旧的城堡，加上玉儿这样一个张扬的美女住在里面，形成一种奇特的效果，每次红来到这儿都感到目眩。

“你怎么自己下来了，宝儿嫂呢。”托由吾受伤的福，玉儿也在休假，她本来就是被派遣跟随由吾的，在自家，玉儿穿的更加夸张了，在城堡式的暗色调房子里显得越发明亮。

“受不了你，你整个一个发光体。”

玉儿卡住红的脖子，顺便在脸上摸两把，“臭小子，有被由吾好好爱过吧，这么有精神。”

“我是很认真地找你有事……”红尽管心里很窘，但不能表现出来。

“说吧，这么早打扰女孩子的美容觉，要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玉儿说完向红使眼色。

女……孩子……红很郁闷，“我要去荒园。”

玉儿难得地露出认真的表情，“知道了，今天晚上你再来找我，如果你一个人单独行动，不要怪我不再拿你当弟弟。”

“果然有什么吗。”那个海上月夜的哭声，为了所爱之人和自己的哭声。“好，今晚。”

“不行，我不放心，你今天一天都不许出这个家门。”玉儿叫来了门房的人，“把这个人关到花房里。”

“喂，户玉儿。”红越来越搞不清状况了。“有必要吗，？。”

玉儿冷着脸，她什么话都没再说。

晚上的荒园连乌鸦的叫声都没有，静得可怕。

“瓦斯喷灯，带这个干什么？还把窗户关这么紧。”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还好你事先来找我，只你一个人来的话，要么就什么也看不到，要么就死得很惨。今晚的事不能让由吾知道，他要是知道我把你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我就死定了。”

“到了，那前面有处新墓。一会儿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车子的引擎熄了，车灯都打灭，完全融入了黑夜。

当月亮隐入云层，除了触觉，一切感官都停止了，月晕的天气使得能见度非常低，漫长的等待，微弱的光线下，玉儿的脸也只是模糊一团。

手突然被抓紧了，红突地回神，向前看去，连野草都不生长的广阔地面，什么都没有，继续等下去，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到底……”嘴被捂住了，红这时才注意到前方五十米开外，一小片地面在松动，地下有什么？！

渐渐地，声音也传了过来，土渣四散的声音越来越大，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爬了出来，非常迅速，一眨眼的功夫，就跳跃不见了，尽管是在夜里，那怪物的身形就足够红确定了，红庆幸玉儿死死捂着他的嘴，不然真的会叫出来，那是怨兽……

“哈——，可以呼吸了，有惊无险啊。”玉儿松开手，“现在知道了吧，关窗是不能让它闻到我们的气味，喷灯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今勺和仲容……也变成怨兽了？”

“不管是不是自然死亡，只要生前出现衰老症状，死后就会以怨兽地形态重生。”

“怎么能……小心，是什么？！”车子猛的震动了一下。红出手扶住玉儿。

“哇呜——”车顶传来凄厉的野兽嘶吼，尖利的爪子刮着车身和玻璃，发出刺耳的嘶嘶声。

“它又回来了，是闻到气味了吗？”红企图启动引擎，却怎么也发动不了。窗外的怨兽像着急一样，不断试着各种打开车壳的方法，它用坚硬的肘骨击打车窗，车窗会被打破的！

玉儿把车窗摇下一个小的缝隙，怨兽又长又硬的指甲立刻划了进来，头也凑到缝隙处，口里流着涎液，牙齿咬着车窗玻璃咯呲咯呲的响，玉儿把瓦斯喷灯的喷火孔塞出去，那东西又开始咬喷火口，实在恶心极了。

扭开旋钮，火舌窜了出去，“唔哇——”被烧伤的野兽嘶鸣着，车里都闻到一股焦味。等把喷灯拿开，窗边已经没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