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在一旁,花香不散引人入梦。
过了今晚就是月末之日了。
刚才那瓶药是焚情……
十四阁外院
“混蛋洛十四!我沈若欢又杀回来了!”
十四阁的几个阁主满头黑线地围着一个传说中优雅高贵风流潇洒的桃花楼前楼主,武林盟主之师,丝毫不敢松懈。
“美人们,不知道拆人姻缘会遭天打雷劈么!”沈三公子狰狞个脸,指天叫骂,“洛十四你个混蛋王八羔子缩头乌
龟有本事出来啊抓人媳妇算什么英雄好汉,还生性孤僻呢我呸,我媳妇就算看上傻子也不会看上你的你死心吧!”
说完觉得好像拐弯又把自己骂了,清了清嗓子又挺起胸,叉腰怒吼:“我的意思是我媳妇儿对我一心一意忠贞不二
!我们死也死在一起……”
一通乱骂释放了心中的压抑,同时还能看到几个美人满脸幻灭的奇特表情,心情确实愉快了许多。
“留下血扳指,自然会放了……”音阁阁主死活说不出那两个字,咽口水换个词,“你想要之人。”
“不就是个破扳指,给。”摘下血扳指随手一扔,看似无意,力度却不偏不斜,抛向几米外寒潭。几个人影飞奔过
去,沈若欢立马怪叫一声,“小心有毒!”
想到这位还是毒王亲传弟子,正要接扳指的手齐齐缩回,水光四溅,扳指直直沉入潭底。再回首,只见他扬手间撒
出几重粉雾,眼前顿时粉红一片,听到耳畔嬉笑声:“小心有毒……”
阁主们被他一扰皆是气息一乱,不自主吸入粉色烟雾,纷纷坐下逼毒,刚刚坐定身上又被狠狠袭击,空气中传来那
个让他们恨的牙痒痒的男声:“这次是真的有毒,不想死的最好别逞能。”
有两个按奈不住的用兵器支撑站起身来,立刻血液逆流冲心,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真是不要命呢,想死的可以继续……”声音里多了几分嬉笑,更多的是强者对待弱者的不屑和蔑视,“各位慢慢
玩,在下先行一步。”
距离上次见洛十四,整整一年了。
拜洛十四所赐,这一年他几经生死,次次都去险险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叶墨说的不错,他忘了谁都忘不了阁楼里的那个人,就算化成灰都恨到骨子里。
有爱才有恨。
“这位就是十四少?久仰大名。”站在楼下遥遥一拜,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你不记得……我?”楼上之人话音微颤,精致的面容露出沈若欢看不懂的表情。
在沈若欢的记忆力,这个人从没有过这种表情,甚至当年亲手端给他浮生剧毒时,脸上还是笑意盈盈。
“我中了毒,不重要的人和事,早就忘完了。”沈若欢漫不经心地说,拍拍脑门遗憾道,“难道我和十四少曾经认
识?真可惜,这么好看的人我都忘了。不过十四少看在你我曾经认识的份上,放了在下的人吧。”
“既然血扳指已经拿到,留他也无用。人在战阁,等下自有人带你过去。”洛十四深吸一口气,转身背对他将一切
情绪尽收心底,“你可恨给你下毒之人?”
“当然恨。”字字切齿,沈若欢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番话,“如果我知道他是谁,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洛十四觉得胸口很疼很疼,好像这个人真的用刀子狠狠扎进他心里,从心开始,一刀刀杀死他。
好久都没有过的疼,明明一年前就亲手杀死了那个让他心乱的沈若欢,明明一年前就斩断了一切能够牵制他的。
“你还记得……十几年前的事情么?”
“太早了,恐怕没什么值得记的吧。”
“是啊……都还是没长大呢。”
拍了拍手,召手下带他去战阁,怕再说下去可就真的要当着他面失态了。
感觉身后已经没了沈若欢的气息,洛十四忽然像小孩一样捂住脸,眼泪稀里哗啦流了下来,哭声断断续续几不可闻
:
“你怎么不记得了呢……我是月明师哥啊……”
10.
司命站在桃花楼顶很久了。
他想起来,第一次站在这里时,是一个有着桃花眼的少年,握着他的手,说以后不会再挨饿受冻了。
那个人说,高处不胜寒,司命,人要学会知足。有的东西,以为够高够近了,却还不如原地遥望时的美。
那个人经常站在楼顶向东看,那边有江湖上另一大势力,十四阁,阁主是难得一见的美貌,他叫洛月明。
那个人的手很温暖很贴心,拇指上的血扳指却冰凉彻骨。
冰凉的血扳指现在带在他的拇指上,另个手心攒着代表十四阁至高权利的月牌。
司命好像明白了那句话。
原来那时候沈若欢的心是冷的,比血扳指更冷。
“阁主……你真的要救他么?”男子似乎很不情愿,冷冷道,“他要是把什么都想起来了,定然会全力联合华王打
压殿下,您精心准备了这么久……”
“他已经全忘了。”洛十四声音很平淡,甚至有些偏心,“现在的沈若欢只爱云沧海,他愿意为了云沧海去跳崖,
愿意为了云苍海服下焚情,愿意为了云沧海去死……这样不是很好,只要我有了他身后的安国相助,就算洛云开掌
了六成军队又如何?”
“可是……”男子咬唇,恨恨地说,“您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您也说了,这个人什么也不记得了,他爱的是云家
长子云沧海!”
洛十四笑意更深,手指摸着脸上的易容面具,唇角勾出一丝弧度:“我就是云苍海啊。”低下身贴着沉睡之人的耳
廓,轻声细语,“想不到你败在洛月明手里一次,还会再爱上云沧海。情还真容易让人惨败呢……”
直起身,沉声对手下道:“一年前我没爱上他,现在更不会。只是沈若欢对我来说用处甚大,他还不能死。你退下
吧,没有我的吩咐,擅闯者,杀无赦。”
焚情,能在短短时间内给人几十年的深厚功力,可过了药效服用者定然会被药力反噬,自焚而死。此药一直被视为
禁药,除非真到了玉石俱焚的地步没人会想接触它。
其实焚情不是不能解。
只要有个人愿意把焚情之火转到自己身上,用几年内力去燃耗,服用者就能免受反噬。
沈若欢的情况则特殊了些。他本就深重浮生毒,月末之日能力枯竭,此时要从他体内把焚情转移了,恐怕还没移完
他就力竭而死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身功力传给沈若欢,剩下就凭他自己的造化。
洛月明含了一口醉梦,俯身唇齿相贴,将醉梦喂入沈若欢口中。他的唇瓣火热,焚情已经开始在体内反噬,整个身
子都变得通红炽热。
口舌相交的缠绵温情勾起起某种情感,醉梦酒香直冲血液,燃起内心深处的强烈欲望,肌肤相触更添暧昧挑逗。
几年的功力就这么义无反顾地给了这个人,洛月明诧异自己居然没有一丝犹豫。
似乎本应如此。
握着沈若欢的手,紧紧地贴着温热的右胸,透过骨肉,感受心跳。
屋内桃花香散醉旖旎,窗外残月高挂不胜寒。
那夜,江湖形势剧变。
桃花楼左护法司命手执最高信物血扳指,接任楼主之位。叛徒洛云开被逼吞下血朱剧毒以儆效尤。
晏家门主用雁门令换回洛云开和解药,拱手让出半个晏家。
桃花楼正式宣布归顺十四阁,司命行最高礼节将血扳指带到了十四少的拇指。
三分局面一夜之间被打破,十四阁独霸江湖,无人可敌。
华府大殿。
白发男人优哉游哉地靠在软塌上,右手指间夹着块三色蛋饼,轻咬细品,很是舒坦地哼唧一声,眼眸一瞥身后之人
,慵懒道:“诺,右边没捶到,还有,这饼太干,去给我沏杯茶,北苑御茶,我昨儿才在雅阁看到的。”
“……是,师父。”华王殿下攒了攒拳头,疾步走到雅阁把洛瀚王钦赐极品茶叶拿出来,沏好,被软塌上人牛饮干
净。
哗——
纸扇忽而展开,反手遮脸,沈若欢笑声清朗干脆:“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你可算来了。”
叶墨听闻朝外望去,一张让他想起就磨牙切齿的脸出现在殿外。仔细一瞧却又不对,这个人温润沉稳,相比晏沉醉
的轻狂张扬更令人心慌。
像是黑夜,让人摸不到底,所以更加畏惧。
“你爹让我来看看你是死是活。看你这样子我真是白跑一趟。”晏清歌淡然一笑,毫不客气地坐到软塌旁,一手抽
掉沈若欢挡着脸的纸扇。
“别看了,老子都没脸见人了。”沈若欢哀嚎捂脸,右脸上灼烧的疤痕霸占了几乎半边脸,原本风流俊俏的面容变
得狰狞恐怖。
晏清歌很配合他的捂住眼睛,把扇子塞回他怀里,嫌恶道:“赶紧遮住,太丢安国的人了……你是洛云开?”后一
句当然是对愣了半天的叶墨说的。
“你是?”叶墨呆呆地盯着这张和晏沉醉别无二样的面孔,满心困惑。
“我哥,安国右丞大人,晏清歌。”一向张扬的声音有些沉闷地传来,晏沉醉郁闷地自后搂住叶墨肩膀,欲哭无泪
低声凑到叶墨耳畔道,“别看我哥他长的倾城倾国,内心很变态的,别惹他。”
叶墨嘴角抽搐,表明了不屑身旁这位拐弯抹角自夸。
沈若欢站起身来,打个哈欠晃到徒弟旁边,斜身若无其事地细语:“听他的没错,姓晏的没一个好东西……”继而
回眸,深深歉然地向右丞欠身,道:“本皇子瞌睡了,丞相大人应该有很多话要和晏门主畅谈吧。小墨墨,扶我回
房。”
叶墨自是遵命,很识时务地扶不良师父急急溜走。
右丞看了他们一眼没有阻止,威严的脸上忽而扬起一丝微笑,若有所思望着晏沉醉。
风流倜傥的晏门主被他望的全身一抖,自家兄长笑的很勾魂,同时很恐怖。
后者是他从小被折磨出来的本能感受,想想上次晏清歌露出这种表情后,他在上千个精兵铁马包围下差点儿命丧封
国;再上上次,他正和花魁潇潇风月无边,几百个晏家精英破门而入硬说受自己之命召开紧急会议……
综上所诉,他能在晏清歌的微笑下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晏家老大在自己弟弟心里是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
于是,衣冠禽兽笑吟吟地说:“我带了个人来。”
晏沉醉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被掌风推出了大殿。凶手关门时的声音依旧动人心魄,“一月未见,不知道你有没
有想念封国摄政王莫问?他可是很想你呢。”
迎面刀锋狂野,莫问暴怒的面孔映入眼帘。
“晏!清!歌!我杀了你!!!!!!!!!!!!!!!!!!!”
云沧海早在两天前就得知了封国摄政王杀到安国右丞府的事情。算好了时间,正等晏清歌千里逃命到华王府这天溜
的无影无踪。
云沧海得罪过晏清歌,得罪的非常严重。
算上去应该是半年前的事情,他在封国办事的时候无意中救了受重伤的晏清歌,他那会儿急于求药,顺手就把昏迷
不醒的晏右丞交托给封国好友莫问。
晏大人回国后给安三皇子写了密信,详细的交代了怎么才能用机关阵法困住一个绝顶高手,适用人群手无缚鸡之力
的柔弱病患。
于是在某个夜晚,云沧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打包送上了安三皇子的马车,并被整整饿了两天两夜,全因某个睚眦必
报的丞相大人根本没给他准备粮食。
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右丞大人。
沈若欢找到云沧海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了。他有点儿瞌睡,索性趴在云沧海的背上玩扇子。
悬崖边的风景很美,苍茫大地尽收眼底,有种傲视天下的快感。
云沧海搬了两个竹椅和他并排坐,握紧他的手掌缓缓渡过真气,温暖自双手交握处蔓延。沈三公子两眼有些睁不开
了,脑袋软趴趴地靠在沧海的肩膀上,听着他若有若无的声音:
“你不是很怕高么?”
“嗯,我还怕水。”
“胆子真大啊……”
“你是说上次和你一起跳下去?”
“嗯,吓我一跳。”
“呵。”沈若欢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云沧海,“你怕我死?”
“不怕,我和你一起死。”
“……一点儿也不好笑。”沈若欢别过脸,静静地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又轻声笑,“不过我信。”
余晖里云沧海的侧脸变得模糊不清,恍惚间和另一张俊美无双的脸重合交错。体内的真气已经蔓延全身,从手到心
一片温暖。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11.
晏清歌这次来洛瀚还是有正事要做的。
他又给沈若欢带了一封密信。
还没来得及和自家皇子说上话,门外等了半天的封国摄政王铁青着脸把宝刀驾到沈若欢脖子上。
“……右丞,慢走。”安三皇子一脚把右丞大人踹出房门,摸摸被刀锋划破点皮的白嫩脖子。
沧海关上门,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上次跌进寒潭后视觉神经收到压迫,沈祸害的眼睛大不如前,白天还好,夜里看
东西就是一片模糊。
沈若欢叹口气,密信从他的右手移到左手又转到沧海右手。
沧海两手指夹着信,又伸出左手捏着信角哗啦一撕。沈若欢奄奄一息趴在烛火边儿,百无聊赖拿扇子捅沧海,见他
半晌没有反应,干脆坐过去凑上前看信。
沧海脸上阴晴不定,也不阻着沈若欢的身子,把信往他那里移了移,轻哼:“看得清?”
“……老子还没瞎!”沈若欢暴怒,劈手夺过信,指尖夹着信纸瞟了一眼放到火苗上方,眸中倒映火光跳动。
“你意下如何?”沧海顿音,抬眸望去。
“很好。”沈若欢点头,扬眉勾唇,眼角多了一抹笑意,“若我安国和封国结为亲家,封国甘愿归于安国属国,倒
也不再畏洛瀚大军。啊呀,那本皇子就可以回家了哈哈哈哈哈……”边说边笑捶桌,脸埋在衣袖间笑的抽筋。
“安王的意思是,令你和封国公主成亲。”沧海怕他没明白安王密信所言一般,重复道。
“我知道啊~虽说本皇子除了当质子就是被和亲的份儿……要怪也只怪本皇子生的太祸害世间人见人爱。”自我陶醉
地摇了摇头,突地抓住沧海衣衫,眼里亮光闪闪,“我想,就算命不久矣,也总要死在自家嘛。”
“你不会死的。”沧海垂眸,眼里满是阴郁,沙哑道,“能不能不成亲?”
“为什么?沧海啊你别说你爱上我了哟~”手指收紧,言语间满是戏谑。
云沧海沉下头,犹豫了几秒,声音有些磕磕巴巴:“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