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蓬寒——衣满清泪

作者:衣满清泪  录入:02-19

话一出口,不光杜义词,就连步溟渤都惊住了。杜义词怒的是他清楚缘由却还做出那样的决定,步溟渤惊的是他明白真相却不治罪。一时之间,他们都看不透这个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人了。
"爹--"这叫声惊醒了全场的人。
寻声望去,杜义词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女儿杜倩站在对方的阵营中,料想她定是知道了一切。
杜义词听到刚才谈起的话题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握着一张牌,望着步溟渤,嘴角向上扬起,笑着。转身对身旁站的人低声耳语了一句。
这个笑容让天楚、烟柳、盈儿从心底里发寒,他们已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
没过一会,远处走来两个人,一人用剑抵着另一人的咽喉,缓缓站到了杜义词的身边。
"邑儿--"烟柳喊了一句,正准备上前。
"站住!"骨骨一声呵住烟柳,手收紧了一些,皮肤已割破了一细小裂痕,血从裂痕流出,顺着剑,滴在地上,一滴又一滴,烟柳不敢再乱动。
"不要伤他。"看到鲜血,杜倩慌了神,眼泪也流了下来。
清晓听到这熟悉的喊声,心头一暖,向他望去,"邑儿没事。"接着又扫过远处对面站着的人,虽只是匆匆一瞥,但他迅速捕捉到了步溟渤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即使只有这么一点点,也已足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只是让他们一惊,便都恢复了平静,毕竟这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这时,他们知道这个欺君之罪是怎样都瞒不下去了。
只有卓成一人,他呆呆的望着剑下之人,如此相似的面容,如此相似的身段,如此相似的神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最终不停的喃喃这一句话。那人并不看他,让他觉得十分失望。可看到他望着那名少年时温柔的目光及听到他对她关心的话语,又觉得十分恼怒。这是一个他没有见过的清晓,这是一个他不熟悉的清晓,他的眼中没有自己,他的温柔不是给自己。当初他的身体在自己的怀中是那样冰冷,为何如今又站在眼前。思念了六年的人,"清晓......"轻声呼唤着那个名字,叫不由自主的向前。
"不要过来。"骨骨毫不示弱,怒目瞪着卓成,完全不怕他是当今天子,手中的剑又是一紧,裂痕深了一些。
"不--"杜倩喊了一声,"爹,你快让骨骨住手,不要伤他。"
卓成这时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发觉刚才自己失了身份。他不敢再做什么,生怕又无端伤了清晓。抬头,发现那人的目光定格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心中紧张起来。
"皇上,请恕清晓不能在这给您请安。"
如此生疏的话让卓成心中一痛,脸上的表情没有逃过杜义词的眼睛。他暗自惊讶卓成居然真的爱上了这个小子,又开始庆幸,抓了他,这样一来,不光可以牵制住步溟渤,连卓成都也可以......
"义词。"卓成收回望向清晓的目光,他毕竟是皇帝,知道什么是大体,有些事情不说清楚看来还是不行的。"你可知我为何在知道了缘由后还执意下那样的圣旨?"他将话题引到了前面讨论的,见杜义词没有张口询问的意思,猜到他也是很想知道,就一人往下说,"这么多年来,朕每日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其中的辛酸你们可曾之晓?臣子们畏朕,后宫之中争宠夺爱,朕每天就在这样的日子中度过。朕知道,朕是生于帝王之家,平常百姓的幸福朕无福享受。但你们,朕知道你们都对朕是忠心耿耿,都是为了朕在忙碌,可皇宫这地方,尔虞我诈,你们的个性并不适宜长久的呆下去,朕怕万一有一天连朕都无法保护你们。朕本想找个理由让你们弃官,,可你们都太忠了,什么借口都找不到。刚好这时,溟渤家中出了事情,渐渐他变了,我不妨就利用一下,先谴走一个,剩下的再想办法。那场叛乱,溟渤故意制造出来,他的用心恐怕和朕一样,所以朕虽知是溟渤为了夺权反污你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你的官。溟渤虽自己有欲望,但却没有害你之心。他也深知你还是呆在清静之地安逸的生活最为适合,明知会被你误会,会被你恨,还是选择了这条路,这情谊你可知?那得到权力的空虚及宫中的迷乱,我们都不想让你尝到。后来我顺着溟渤的意,将大权都交给了他,本想过个几年,再找个借口,他预谋篡位夺权,也罢了他的官,再让他去他地。如此一来你们二人便都可安逸度过晚年,免除了朝野的纷争。可谁知,六年前的那件事后,溟渤竟对权力不再有野心,一点点不动声色的还给了我,做回了他的本职,这是我一直所想不通的地方。一拖再拖,也没找出什么其他的借口。到是等来了你为七年前的事寻仇。"
只有一点,渐渐的,他爱上了清晓。这一点,没有说出口,但也是谁都心知肚明的。
这一番表露几乎震住了所有的人,谁会料到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小网之后还有大网。
步明渤在心中苦笑,原来当初所做的那些,是在他人作嫁,自己不过也是人家棋局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在自己的身后居然还结这这样一层严密牢固的大网,而织网之人,看来自己太小看他了,那人连自己对义词的那份情意也看了出来。步溟渤承认自己输了,输得很惨,但心中无怨。
杜义词已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无法思考,"你不要编这些谎话来骗我!"半晌,才吼出这么一句来掩饰自己动摇的内心。这真相离谱得让他承受不了,但还是感到一丝安慰,一切的怨气似已烟消云散。
"杜老爷,我早说过,你已经输了。"这时闭着眼睛一直在听卓成讲述的清晓睁开了双眼。所有人中,为他,将一切看的真真切切。清晓无视他人的目光,盯着杜义词,"皇上不是因为老烟昏花不理朝政将权力交给另一个人;爹爹也不是因为排除异己而将你挤出朝廷;而我也不是......"清晓的音调不高不低,恰好让所有的人都能听到,"而我也不是爹爹的爱子。爹爹他恨我,将我作为人质用作筹码来牵制步溟渤,杜老爷,这是你最大的败笔!"
话一说完,清晓趁众人发愣之际,提腿向后一踢,翻身夺过骨骨手中的长剑,飞身跃起。烟柳一瞬就明白了那人意图,冲向那身影,伸手,妄图夺过他手中的剑,清晓一个侧身,虽然躲过他的攻击范围,但剑却收不回来,烟柳的锁骨到左肩被砍了一道十五厘米的伤痕。烟柳吃痛,清晓就趁这个间隙,转身,再次提剑,刺入了自己的身体。这只发生在一瞬,等人们反应过来后,清晓和烟柳都已重重摔在地上,急忙跑向那两个人。
清晓躺在烟柳的怀中,烟柳望着那奔涌出的鲜血,伸手为他点穴,却因那深深的伤口牵扯着疼痛,有些吃力。天楚拉开两人,手指熟悉的点上穴位,先止住再说。
"对不起......"清晓望着烟柳肩胛的那到剑伤,手擦去烟柳的眼泪,"痛吗?"
"邑儿。"烟柳抱着他,虽然肩上的伤传来阵阵痛却也比不上心中的痛,只这一声就说不出来了。
"小倩,对不起。此生我不能完成对你的诺言。"清晓望着杜倩,也只有这么一句话能对他说。
转头,看着站在他身边的人,那人的眼神极为复杂,"皇上,步清晓当年就已经死了,您不要再念着他了。"
接着,看到了天楚和盈儿,他已是说不出来了,"哥,盈姐姐。"盈儿不敢望向清晓的伤口,她支撑不住,靠在天楚的怀中,哭的已快断气。"不要这么难过。"清晓喜欢他们,可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清晓。"
听到这浑厚的声音,清晓扭头,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个人,眼泪留了下来。二十年,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叫出,"爹--"
步溟渤走到清晓面前,蹲下身,擦去他留下的泪水,原来自己只这么叫他的名字,都会让他如此感动,"清晓,爹对不起你。"眼眶渐渐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爹,孩儿知道您的苦衷,孩儿不恨您,真的,从来都不恨您。"
听到这话,步溟渤是心中有千言却说不出一句来。
"邑儿,你怎么会再次这样狠心。"烟柳对着怀中抱着的人吼了出来,"老是这样,我承受不起!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明明不是你的错,你却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你死了,一切问题就解决了吗?你的出生不是错!步伯母的死与你无关!伯父的改变与你无关!这里发生的一切也都不是你的错!"
清晓笑了,果然是最了解自己的人,"烟柳,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怎么办?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生离死别这种痛苦你认为我能承受多少次?"
"对不起,离开你,我也不舍的。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那三年的时光是我最快乐的,能认识你真的很好。只是今生,邑儿无法再陪伴你了。"清晓的脸上无丝毫血色,呼吸有些急促了。
"邑儿,不用再担心了,这回我会陪着你,我不会在放开你了。"
"真是傻,值得吗?"
"值!"没有犹豫,"邑儿是烟柳的,烟柳是邑儿的。"
清晓的笑容更浓了,"我自知是阻止不了你,苦了你此生,来生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与你相识,此生无憾!"
清晓听到这,没有多大的留恋。
"爹,您日后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只可惜刚刚感受到的温情又要马上失去。"哥,盈姐姐,也要好好保重啊。"
像是在交待着遗言,"小倩,步月此生负了你,世上本无苏步月此人,你就将他忘了吧。"
清晓感到说话已有些费力,"皇上,您的恩宠,清晓贫贱,自是无福接受,皇恩浩荡,可清晓不敢接啊。"
眼皮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涣散,清晓又想起了什么,努力聚焦着目光望向烟柳,"暮霭清辉皎,掩泣袅窕潆。"说完,像办完了一切该办的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烟柳已经哭不出来,他紧紧拥这清晓的身体,嘴中反复念着那两句诗。伸手,抽出清晓体内的剑。
"烟柳--"盈儿喊了一声,就昏倒在了天楚的怀中。
这速度快的没人能反应过来。
一切都无法挽回。
夕阳快要没入了山的身后,郊外的空地上已空无一人。
-掩泣袅窕潆end-

尾声
皇城,步丞相已辞官归家,卓成还是那样高高的坐在龙椅上俯视臣下。
京城,步府和上官府时常有往来,盈儿生了一对龙凤胎,三位老人抱了孙子孙女,心中十分高兴。
杭州,段府少了往日的热闹,家中有些沉寂。两位老人收拾着行李,准备上京照顾盈儿一段时间。
苏州,卒冥寨已不再存在,杜府过着如同往常一样的生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下个月就要将女儿嫁入他府。
"邑儿,,来世我会第一眼认出你,让你爱上我。"
"烟柳,我们的家会一直支持下去。"
香雾寥清影,
霁氛照怡情。
暮霭清辉皎,
掩泣袅窕潆。
-all end-
2006.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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