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选择——鲁庵

高利贷，可身为黑帮，不贩毒不害人，已经是很难得了，难道还要让这些江湖混混一个个西装革履地进出高档写字楼改

邪归正么？

齐非一口喝干净杯中水，道：“其实师兄要肃清本市黑道，不如找东星开刀，他们……贩毒。”

卢震没接话，忽然直盯着他的嘴唇探近身。齐非吃了一惊，却不好明显闪避，正犹豫着，卢震已伸出手指慢慢在他的唇

上捻了下，微笑道：“一点慕斯。”

这情景很有些暧昧，齐非脸上微热，忙低下头拿了餐巾又擦了擦，只听着对面的男人略微有些暗哑的嗓音道：“小非，

有空就出来陪师兄吃顿饭，这两年不见，你和师兄疏远了不少么。”

一句话说得齐非有些不好意思，他从前一向待卢震像自己的哥哥一样信任亲近，这两年……确实联系很少，回国后自己

又无端卷入了龙帮，更是如隔着一道鸿沟，不能坦诚相待了。

“我会的，师兄。”齐非诚恳地说。

大约是因为自己已经光明正大进了瀚海集团，卢震一直没有再提让他帮忙的事情，反而说往后齐非有什么事情，尽管找

他。齐非至此大大松了口气，两人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上班时间快到了，齐非结了帐，和卢震告别，回公司去。

刚进了大堂，就见助理焦急地等在服务区，看到他匆忙跑了过来：“齐副总，董事长一个小时前就让你去见他。”

齐非忙拿出手机查看，助理道：“董事长不让打电话，说你来了就去他办公室。”

这名助理以前是跟着庄之遥的，知道行情，虽然明知道齐非就在对面，可林瀚不让他催人，他就果真不敢给他打电话，

更不敢亲自去对面叫他，只能在这乱糟糟的地方焦急等着。

齐非快速上了楼，赵林见了他笑嘻嘻地敲敲门，说了句“恭喜”，就把人推了进去，关上门。

“对不起，瀚哥，我今天中午约了师兄吃饭，耽误了您的事情。”齐非先对着大班桌后背对着自己的林瀚坦白交代，语

气诚恳。左右自己的所有行踪都瞒不过他。

“嗯，不误事。”林瀚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随手推过来一个文件让齐非签字。齐非依稀看着是个法律文书，也不

敢细看，快速签了递回去。

林瀚拿在手里端详了一阵，忽然瞧着他玩味般地笑了：“齐非，你看也不看就签了，也不怕是卖身契么？”

他这一说，齐非悚然一惊，暗悔自己太不小心，万一是什么不平等条约，自己这刚得到的自由和希望就灰飞烟灭了。

林瀚把文件仍在桌上，接着道：“难道你平时就是这样掌管公司的？”

“不是，瀚哥。”齐非额上顿时冒了汗，“我刚才是……是……”他能说是因为对面的男人积威所致？

“没事的，齐非。”一旁沙发上传来温和的安慰，“瀚哥跟你开玩笑呢，过来坐。”

齐非这才看到莫风和公司的大律师坐在一边，却不敢自己去坐下。林瀚也不瞧他，目光转向莫风：“阿风，你的要求我

都答应了，你还等什么？”说着又推过来一叠文件。

莫风站起身走过来，“瀚哥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不会反对。”他接过林瀚递过来的笔，一份份签上名。

齐非悄悄看去，见是和自己刚才签的一样的文书，稍稍放下了心，自己去沙发上坐下。听着林瀚低声说了一句，“阿风

，这是你应得的。”低沉魅惑的嗓音让他不由自主砰然心动。

齐非忽然回想起自己学生时代对这人的崇拜，觉着有些好笑。毕竟，他少时所仰慕的，只是此时此刻身为商界精英的林

瀚，而不是自己每天跟在身边的这位喜怒无常、手段狠辣的龙帮掌舵林老大。

可那由心而生出的敬意，却让他不知不觉就心甘情愿为他做事，或许，瀚海集团，就是他一直想圆的一个梦吧。

下午三点，瀚海集团的记者会惊心动魄。

先是新任公司副总齐非被莫风以商界奇才的身份隆重推出，接受了镁光灯的洗礼。接着，身为瀚海集团董事长的林瀚宣

布了股权转让大事，将他自己名下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无偿转让给总裁莫风，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让给副总裁齐非，稍后

会通过正式法律程序运作。

全场轰动！

自瀚海集团成立伊始，林瀚就一直拥有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绝对控股权，而公司高层中占有份额最多的就是莫风，有百

分之十，通过今天的转让，他的股份已经达到百分之三十，远远超过了林瀚剩余的百分之二十一。不过他是公司元老，

从公司成立起就一直跟随在董事长身边打拼，这几年林瀚退居幕后，他早已是公司真正的掌权者，今天有这份殊荣也算

是众望所归，可齐非这个少年又凭什么一下拥有了少说也有数十亿的身家？

各大电台报社记者哗然而起，纷纷冲向这位从天而降的少年询问缘由，希望能得到第一手消息。面对直伸到脸上的形形

色色的话筒，齐非真正呆住了。

“各位请安坐，这个问题我会亲自解释。”林瀚浑厚而威严的声音适时响起，成功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回了自己身上。

齐非呆呆看着主席台正中气势逼人的林瀚，记者们问了什么，林瀚又答了什么，他全然没有听入耳中，脑中一片混沌。

原来刚才那几份文件就是资产受让书……林瀚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会后，林瀚以董事长的身份亲自出面宴请公司十几位高层和与会的记者，让齐非坐在他旁边，言行亲切。齐非没觉着什

么，可在座的诸人却立即意识到这位齐少受宠的地位不亚于刚刚拥有公司主宰权的莫风，都纷纷前来敬酒。

齐非量浅，很快就脸红耳热。大伙儿见林瀚不开口劝阻，都玩得开心。倒是莫风见齐非喝得不少了，都一一替他挡了。

林瀚这才发话，让大家餐后换个地方玩得尽兴，就起身带着齐非和莫风先离开了。早有公关部出面应对，确保让众人满

意。

趁赵林去取车，齐非硬着头皮询问原因，林瀚斜了他一眼，“这需要理由么？”

“瀚哥，这份资产数额巨大，我……受不起。”他最了解瀚海集团的现状，媒体预测的数字还不包括每年各海外公司的

分红，他现在几乎已经相信那份文书里一定有什么类似于卖身的条款了。嗯，当然，就算卖一百次他也不值这么多。

车来了，莫风见齐非呆立着不动，忙上前拉开车门，林瀚坐了进去，淡淡道：“既然签了包身契，以后伺候老板记得手

脚勤快点！”

齐非的脸色顿时变了，大瞪着眼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莫风按了按他肩头：“齐非，瀚哥和你说笑呢。”他顿了顿，接着说，“其实公司有这个特例，凡是有贡献的公司高层

都会受让一定份额的股份，我原来就有百分之十，庄之遥也有百分之二。咱们公司是做正当生意，和龙帮不同的。”说

着有些不悦地看了林瀚一眼，在他饶有趣味的目光中推上车门，“坐我的车吧。”

齐非见他为了自己当着老大的面诋毁龙帮，怕林瀚生气，勉强道：“风哥，我知道了。谢谢你。”

第21章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齐非是到临上飞机的时候才知道莫风也一起去旧金山，自然很高兴。庄之遥被临时召回公司坐镇

，到机场送行时，仍是一脸的不满。

登记时间到了，莫风见庄之遥板着脸和众人告别，暗暗叹了口气，请大家先登机。他把庄之遥单独留在贵宾室，上前轻

轻抱了抱他，低声道：“之遥，如果这次我回不来……瀚海集团就交给你了。”

莫风向来淡漠自持、情不外露，像这样的情景极为少见。庄之遥脸上一白，收起皮里皮外的漫不经心，用力拍了拍他的

后背，“你放心，美国方面我都安排妥当了。风哥，为了海哥，你也要平安回来！”

莫风走出贵宾室的一瞬，听见里面庄之遥爆发出的一声嘶吼：“莫风！你他妈的要是敢不回来，老子立刻让瀚海集团破

产！”他脚步顿了顿，一抹深深的无奈凝在了唇角。

林瀚带了莫风和齐非、赵林、周文江等十人前往旧金山，龙帮包了头等舱，机舱里很安静。莫风一踏进舱门，就看到不

远处回过身朝他招手的齐非，他微笑着走过去坐下。

齐非凑过去悄悄道：“风哥，听瀚哥说这次是鸿门宴，很危险。”

“嗯，如果谈崩了的话或许会很危险。瀚哥有人护着，你记着自己小心……”莫风还想叮嘱他几句，赵林过来轻声道：

“风哥，瀚哥请你过去坐。”

莫风迟疑片刻，拍了拍齐非的肩头，站起身向前走去。刚在林瀚旁边坐好，手边已经递过来一盒口香糖。

飞机起飞的巨大压力让莫风头晕耳鸣，他皱着眉合上眼，极力抵抗着瞬间而来的冲击。正晕眩难忍，额头忽然感觉到一

阵凉意，耳旁传来林瀚低柔的嗓音，“用冰块敷一下会舒服些。”

他半睁开眸子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男人，嗯了一声又重新闭上，身子却忽然被林瀚揽过去，头也无力地歪靠在他的肩膀上

。

“瀚哥，放倒座椅，我躺一会儿就好。”莫风稍微挣了挣，被林瀚用力抱住，拒绝道，“不用。”身体的极度不适让莫

风没了多余的力气，也只能由着他。

林瀚见他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很是心疼，放下裹着冰块的毛巾，手指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揉按，低声埋怨，“阿风，你

这毛病怎么越来越重了，往后还是少坐飞机吧，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他顿了顿，慢慢道，“答应我，这次无论成败，

都忘了那场变故吧。阿海九泉之下，也会希望你过得开心。”

莫风微微偏头避开，被林瀚用力掰回来固定住，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把瀚海集团还给你，你就好

好守着，为阿海也好，为我也好，我都不介意了。你逼着我把股份转给齐非，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猜得

不错，我是挺喜欢那个毛头小子，因为他很像少年时的你，可那仅仅是喜欢，并不代表我会移情别恋，爱上别人。”

莫风默然片刻，借着两人亲密的姿态，微微调整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闭上眼，很快发出清浅而舒缓的鼻息声。

齐非瞧见林瀚一脸纠结失落的模样，撇撇嘴，这个林老大平日里凶神恶煞，见了莫风还不是百依百顺，一副小媳妇样子

。这个念头一钻入脑中，自己都觉着好笑，又转过头去瞥了一眼。不知怎么的，林瀚双眸里毫不掩饰的浓浓情意让他胸

口微微一震，忙移开了目光。

周文江一个人坐在偏僻的角落，两眼空洞地盯着面前的电视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赵林和保镖们都散坐在四边，人

人目不斜视。

齐非渐渐烦躁起来，他慢慢转头看向窗外云层缭绕的天际，用力握紧拳，将头抵在了手臂上。

飞机抵达旧金山已经过了中午，林瀚下了舷梯，看到停机坪前凯迪拉克旁挺拔的身影，偏过头看向身旁的莫风：“还能

坚持么？”

莫风坚决地点了点头，他在飞机上休息了不短时间，脸色虽然仍不好，却已经不像开始时那么难受。

“好，你跟我来，齐非也过来。”

林瀚慢慢走上前，那个年轻帅气的男人也发现了他，脸上露出欣喜，快步迎了上来：“林先生！”

“阿寒，好久不见了。卡尔先生把事情交给你了？”

“是的，林先生。”叫寒的年轻人和林瀚握手，又微笑着把手伸向莫风，“这位就是我要接待的客人莫风先生吧？很荣

幸认识您！”

齐非仔细打量他，站在眼前的是一个五官精致的亚裔青年，一身黑色西装，身形修长，举止优雅，心里先对他有了好感

。

莫风伸出手和他轻轻一握，想抽回时却被对方紧紧扣住。

莫风微微愕然，在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炽热光芒时，心头微微一震，沉下脸刚要开口，对方已经松了手笑道：“

莫风先生名不虚传，不愧是亚洲十大钻石美男！”

莫风微笑道：“寒先生过奖了，这都是媒体朋友的抬举。”

“叫我阿寒吧。”黑衣青年说着转头看向林瀚，“林先生要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先陪着莫先生去休息了。”

林瀚看了看莫风，点头道：“让齐非跟着吧，一切小心。”

齐非早暗里得了林老大的叮嘱，任何时候都不要离莫风左右，随时保持联络。他走上前向阿寒行礼问好。

阿寒有些为难道：“卡尔先生只说让我带一个人去……”

莫风刚要开口，被林瀚严厉的目光阻止，只好闭上嘴。

“寒先生放心，我只是风哥的打杂小弟。”齐非努力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阿寒微微一笑，略有深意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转，道：“那好，上车吧。”

他拉开后座车门，莫风却并不急着上去，直到目送着林瀚等人走入贵宾通道，才说了声谢谢，和放好行李箱的齐非一起

上了车。

阿寒耸耸肩，推上车门，自己绕到前面上了司机位置。

齐非有些意外：“寒先生没带司机来？”

阿寒打了个哈哈，脱下黑西装扔在了副驾座上，整个身板松垮下来，长目飞扬扫过齐非看向莫风，浑身散发着肆无忌惮

的气息。

“莫先生，叫我阿寒好了。能亲自为莫先生服务，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莫风对这几分钟前还文质彬彬、恭谨有礼的青年忽然间变得无赖邪气很是无语，刚对这人生出的一点好感此时也消失殆

尽，淡淡道：“那就烦劳寒先生了。”齐非也客气地道谢。

“非要这么见外啊！”阿寒朗声大笑，问道，“两位是先吃饭还是先去房间休息？”

莫风没做声，齐非道：“直接去房间吧。”两人食量都不大，刚在飞机上又吃了简餐，也没觉着饿。

阿寒很有眼色，见莫风神色冷漠，也不再多说话，只专心开着车。若有若无的轻柔乐声飘扬在宽大的空间里，齐非见莫

风半靠在座椅中闭目养神，便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旧金山，曾是他心中天堂般的城市，如今，车如流水，繁华依旧，可对他齐非而言，却已成了物是人非的过去。

半个小时后，凯迪拉克停在了一座辉煌的建筑前，巨大的King标志熠熠生辉，齐非下了车，缓缓抬头看向高耸的尖顶，

心头狠狠跳动几下。这旧金山最豪华的度假酒店，于两年前的废墟上重新拔地而起，仿佛丝毫不曾改变过它的风貌。“

亲人尚余悲，他人亦已歌。”每天在这里享乐的人们，怕是早已忘记了它地狱般的过去……

“莫先生，进去吧。”阿寒见两人都止步不前，开口催促。

电梯在二十八层停下，阿寒和电梯口的几名黑衣保安打了招呼，带着他们来到最东头的房间，倚着门框笑道：“这是卡

尔先生专用的楼层，非常安全。”他看了看表，“现在是两点，两位好好休息，五点半我来接你们，莫先生，我对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