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一生的感情,耗了一生的性命。甚至想过,即使今后再遇见你一次,因为这情来得太过决绝,我此生,也再不愿
与你重来……”
多情的伤透了专情的,最终落了个追悔莫及的结果。
——这样的戏码在尘间再常见不过。不少人都能对这样的事一笑置之,可若真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心有多疼,恐怕也
只有自己知道。
归无喧道,“忘言,遇见你之后,我就很少会梦见千尘了。我一直在想,难道是他在下面觉得我过得太孤寂所以才让你
……”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归无喧睁开双眼,微醺迷醉的双眼像是蒙着一层晶亮的水膜,看着月光下面前人的绝美的脸
……
忽然一股力道袭过来,不容拒绝的态度比下午他牵着他的手时更坚决!
付明戈被人紧紧的圈在怀里,心跳呼吸全都陡然急促起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闷闷的从归无喧胸口传来一般,他说,“忘言,我们在一起吧……”
还没等付明戈来得及反应,甚至是说一个“好”或者“不好”,对方带着醇香酒气的热吻就迎面倾覆而来……
濡湿的舌尖挑开人微凉的唇瓣,归无喧坚决的伸进人的嘴里。
他慢慢的探寻着,轻柔的舔舐着,他以这样不容拒绝的侵犯表达着他对他的渴求。
月光如水,夜凉如水。
付明戈半眯双眼,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面容,仿佛转瞬间就回到了多年以前……
初夏的皇宫,景色美丽,气温宜人。二皇子须桓之喝多了酒,趁着酒意正浓,一把将他搂进怀中。
他也是心甘情愿的任人搂着,两个人便相拥在月色之下,深深的吻住对方想要诉说什么的嘴唇……
同样的场景,相似的经历,相像的人,以及……清晰的记忆。
付明戈一时恍惚,好似一别经年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他们只是几日未见,又一次相逢。
然而流年岁月却让付明戈不得不始终提着一根清醒的神经。他稍稍推开归无喧,“无喧,我们还是……”
身形一顿,归无喧停下所有动作,看看怀里人有些七分拒绝的眼神,半晌,笑了一声,放开人,“我实在是……酒喝得
太多了,糊涂了,竟然把你当做……”
付明戈但笑不语,并不十分介意的样子。多年未曾与人肌肤相亲,被人抱在怀里的感觉,竟是这样熟悉而又陌生。
“夜深了,该回去休息了。”归无喧起身整了整褶皱的衣衫,“我们走罢。”
两人一路无话,归无喧坚持将人送到归府南边的小园子门口,互道了晚安。
然而刚走出几步,归无喧又折了回来,道,“忘言,我下月要去趟江南,你可愿意……与我同行?”
“江南?”付明戈皱眉,低头沉思半晌,不知在回想什么。后忽然抬起头展颜笑开,“好,我们,一起去江南。”
自古以来,就没有做皇上的一个人加班加点,做臣子的蒙头大睡这回事儿。
须桓之逼着自己忙活得底儿朝天,甘愿奉献陪同的大臣自然也是前仆后继。加上须桓之乃一代明君,懂得善用人才,治
理天下,以及获取人心,乐意效劳的更加不会少。
因此,眼下的御书房里,着实是热闹的紧。皇上调来了六部近来所有的折子,连夜批阅,只为掌握如今天下最新的局势
。
即将下访江南的事情,虽然还未公开,但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也都得到了皇上金口玉言的证实,知道须桓之这是放不下
自己走了之后的朝中之事,怕自己的天下又遭什么祸乱。他是皇上,黎民百姓拥戴他,他也要为百姓们着想。
韩泠风端坐在一侧,秀气精致的面容十几年来似乎都没有过多大的变化。旁人若是到了他这个年龄,不说已经是老态毕
现,眼角嘴角的皱纹,也一定不会少。偏偏韩泠风天生特别的宠爱,长了这么一张惑乱人心的脸,却仍未成婚,不知盼
碎了多少深闺的芳心。
书房里很安静,入夜之后,没了热闹的阳光,更显得寂静无声,只听得见毛笔写在纸上隐秘的唰唰声和翻动纸张的沙沙
声……
奏折在旁边摆了一堆,须桓之在一张纸上疾书。
那是他要留给须语凡的。他将往后几年里自己能预料到的事都写了下来,包括解决的方式、该差谁去办,朝中的大臣,
谁信得过,谁信不过,谁油嘴滑舌,谁直言不讳……
半晌,须桓之撂下了笔,闭上眼长叹一口气,捏了捏鼻梁。张公公提起茶壶又在茶碗里填满了水,见状俯身在须桓之耳
边轻声道,“皇上,今儿早点休息罢。”
须桓之环视一周,问道,“太子在哪儿?”
“回皇上,”张公公道,“一个时辰前睡着了,奴才,奴才就自作主张,让人送回东宫了……”顿了顿,又紧张道,“
皇上,太子还年幼……”
须桓之站起身,小声道,“罢了,朕又没说什么。头疼的厉害,陪朕出去走走。”
一主一仆二人便向外走去。
刚一出门,原本安静的御书房就有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连日这样挑灯夜战,是个人都受不了,何况在座的各位,还大多
是身体欠佳的文官。虽说是他们不请自来帮皇上的忙的,可抱怨声也不是没有。
只听一人小声道,“皇上这是要去江南多久?用不着这样拼命罢,连五年以后的事儿都要规划出来,实在是有些……”
又一人道,“难不成这次是想在外头多逗留些日子?皇上的心思,咱们怎么知道呢?”
再一人道,“哎~韩大人,皇上宠信你多一些,你有没有在皇上那里听到些什么风声?”
几人齐齐看向韩泠风。
韩泠风淡然一笑,对前半句并不否认,只道,“最近整日与各位同僚在宫里陪着皇上,各位知道什么,我当然也是只知
道那么多,只不过……”他看向书房门口刚刚须桓之消失的地方,半晌没说出“只不过”什么。
“韩大人,想什么呐?可是想到了什么?”一人问道。
“没有没有……只是突然觉得气闷,想出去转转。”说着,韩泠风便起身一人走了出去。
在夜色笼罩的皇宫里转了几个弯儿,韩泠风果然看到站在花园一片桃林里头的须桓之。
于是走上前去,冲着那人身量挺拔的背影恭敬道,“皇上。”
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须桓之道,“泠风,听说前几天皇后娘娘召见你来着。她跟你说了什么?”
韩泠风低着头,抿了抿嘴唇,道,“……皇上请放心,皇后娘娘的嘱托,臣都会记在心里。”
“单单只是记在心里么?泠风,”须桓之道,“你还是没明白你姐姐的意思。”顿了顿,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都是
韩家的人,怎么就你这么不开窍呢……”
三八章:追赶
韩泠风道,“皇上,臣愚钝,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须桓之转过身来,问道,“你先跟朕说说,皇后娘娘嘱咐你了些什么?”
天上只一轮明月,在何处都有一样的月光。
月光之下,韩泠风那张与年龄不符的秀气的脸,却在一定程度上成为须桓之多年来悔恨的根源。
韩泠风道,“皇后娘娘说,皇上此去江南,有要事要办。太子殿下一起同去的目的,是为了增长见识,为日后接管江山
做出准备。这以后的一段期间……恐怕天下将有变数。朝中的事,就靠臣和其他几位大臣的协助了。”
须桓之点点头,“你是如何理解的?”
韩泠风顿了顿,“臣自然要尽心尽力……”
“韩泠风,”须桓之出声打断他,“你明白朕的意思。”
这句话,话里有话,分明就是看透了他的意思。几乎话音一落,韩泠风就顶不住了。
他抬起头,晶亮的双眼溢满了眼眶四周,声音颤抖着问道,“皇上……皇后娘娘说的,是真的么……?皇上真的要离开
了……?”
须桓之见不得他这样,移开目光,心下略有些烦躁,嘴上却没有说,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
从前的须桓之心狠又决绝,整天冷着一张脸,像是对谁都无情似的。如今也不知是因为年龄大了些所以心智成熟了,还
是因为有了太子,总不想对谁都那么残忍,竟是见不得别人这般的动情——毕竟这人的情,是动在了自己身上。
半晌,须桓之道,“泠风,你该明白。纵然在这天底下,你对我再真心,这份真心……也终究是放不上台面的。”
“……”韩泠风紧绷着嘴角,不曾开口。
“这一点,想来他也是懂得的,”须桓之道,“当年,我亲自到北疆,想去找他回来,想与他恢复从前的生活……可是
,他就那么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了。我确实曾经因此而怨恨过他,想让自己只当他死了,或是从未出现过这个人一般—
—可后来想想,自己做的何尝不过分呢?我希望他替我打下江山,守护江山;还希望他留在我身边,看我跟别的人成婚
,延下子嗣;这还不够,我为了气他,竟然还……他不高兴了,也不能跟我摆脸子、闹脾气,连说一说的权力,我都不
曾给过他……”自嘲的一笑,“这样一个人,哪里值得人去爱?”
“可是……”韩泠风急道,“皇上,臣……”
须桓之摆摆手,示意自己都明白,让他不要说。自己却道,“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肯定不会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有
时候……”须桓之摸了摸自己肩上的伤口, “有时候,我还很感激穆则轩在我身上刺的这一剑。要不是这一下,我还
不敢相信他对我的心思,那么多年依然没有变……他先我一步离开了这个让人身不由己的地方。接下来,我也该去找他
了。”
韩泠风眼里的光全都细细碎碎的落下。人并非专注便有好报,对方早已将全部感情给了别人,再热情的付出,在对方眼
里,也如流水匆匆而过。
“太子还小,皇上若是驾崩,皇后娘娘便要成为皇太后,”须桓之话锋一转道,“泠风,如今的朝堂看似平静,实际上
,无论怎样的太平盛世,都是静水流深。年幼的储君尚且不成气候,即使即位,也不能立即接管朝政。你是太子的亲舅
舅,皇后娘娘的亲弟弟,这天下,也有你的一份责任。”
不论韩泠风在情感上多么不开窍,但他有一个优点,就是永远能够摆正自己的立场。不管这是韩太师在家教时特意的引
导,还是自小看多了官场做派的潜移默化,总之,身为一个官员的臣子,韩泠风若说自己做的不够好,不够尽心尽力,
朝中没有第二个敢说自己好。
也几乎在同一时刻,醍醐灌顶一般的,韩泠风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这一生,他终究是得不到须桓之的。除了曾经那几年有幸得宠之外,他始终不能走进那人的心里。
而在须桓之生命里,有两样他最为在意的——一个是付明戈,另一个,便是他的江山!~
须桓之能任付明戈离开四年而在面对众臣时从不情绪委顿,就是因为他看重自己的江山,看重天下的黎民苍生。
替他扶持太子顺利上位,接管江山,是韩泠风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夜风拂过,像是吹散了人堆积多年的满心满脑的困惑。韩泠风狠咬着嘴唇,半晌才颤声道,“皇上,臣明白皇后娘娘的
意思,也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那就好,”须桓之道,“朕知道你的聪敏,朕只希望,下一任国君,会比朕在位时来得更加安稳,会得到比朕更好的
扶持。”
接下来的半月里,付明戈一直在帮着归无喧打理一些杂事。
看样子,归无喧这次去往江南,要办的事儿十分之多,一时半会儿也是回不来的。就连淮州城的“醉云楼”和“醉雨楼
”,他都交给下面信得过的心腹暂时打理了。
他们两人的关系,因为那夜的亲吻……似乎比之前更近了一些。
只是……除了那一吻之外,也再没什么更为甚之的亲密。
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绷着,倒也没觉得有多别扭,只是偶尔想起来,会让人觉得些许脸红。
归无喧对人心怀鬼胎,但也绝不是精虫上脑的类型。
他知道跟自己同住的这个不知真实姓名却告诉他自己名为“欲忘言”的人,对他是有所防备的——甚至,忘言的心里,
同自己一样,也有一个不可磨灭的影子。
而对于这段还未开始的感情,归无喧并不着急。
忘言是愿意跟着他走的,而且并没有任何准备离开他的意思,他就有自信让忘言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
用他无喧公子的话来说:一辈子长着呢!做人得是有点儿耐性的,总那么猴急,以后干什么去?
付明戈总是一边帮着归无喧忙活,一边疑惑自己与归无喧在一起,到底是为什么。
几年以来,他不论为人还是处事,都是极尽可能的低调,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自己。须桓之虽说是深宫中的帝王,久居
京城,可他的眼线、他的能力,是大到让人无法想象的——不然当年也不会任由须濂之做了三年皇帝,自己却在江南逍
遥自在,按兵不动,最后才将人攻打下位——付明戈若真是在什么地方冒个头儿,须桓之绝对会在半月之内就知道他的
行踪。
可自己现在居然跟归无喧这么显眼张扬的人关系亲密,不得不说自己这是在玩儿火:这不是擎等着须桓之过来找他么!
只是……江南的美景,也确实让人神往。
十二年,亦是一个轮回。
不知江南还是否如当年一般柔情万种,不知江南是否还是那般让人心心念念的梦里水乡?
淮州城那边有人忙活着,宫里头的人,自然也没闲着。
太子出行要带的东西早就在半月之前由皇后娘娘亲自带着人收拾停当;须桓之这边,则是伺候多年的张公公在张罗。
须桓之最终决定要暂时微服出行,等到了江南再看情况要不要昭告此事。
临走前一天,须桓之特意到了皇后娘娘宫里头,将自己近一月以来亲自写下的今后要给太子的那封书信交给韩翩纤。
端庄高贵的皇后娘娘接过几乎可以被装订成册的、写满密密麻麻端正小楷的厚厚一叠纸,只是微笑着意味深长道,“妾
身愿皇上此次南下……一切顺利。”
须桓之道,“借你吉言,但愿一切顺利。”
第二日,淮州城城东一隅的一处占地广大的府邸门口,驶出一辆低调华丽的四轮马车。
同一时刻,京城正中的皇宫东门外的街道口,三辆马车同时向南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