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半个月就是君皓的生辰,过了十五岁的生辰,君皓就能离开这个皇宫,到了那时候,他想过了,他有空就去七哥的府上坐坐,跟七哥谈天说地,聊些有趣的事情,到了天气好的日子,约七哥一同出去游玩,游湖泛舟,登山踏青。似乎已经想到那时的景象,君皓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掩盖不住的笑意。
君怜并不知道君皓心中想些什么,也从未打算了解他心中所想。他只是要利用这个孩子,要让这个孩子心中放不下他,常来朝阳宫,也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君怜已经不打算继续留下去了,开口说道。
“八弟,七哥还有些事情,就不多留了,改日再来看你。”
听到君怜要走,君皓急忙起身,脸上挂着不舍,却还是笑着回道,“既然七哥有事,皓儿就不留七哥了,说好了,有空一定过来哦。”
孩子的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君怜在心中冷哼,面上却挂着虚伪和善的笑。
“一定。”
之后不做任何留恋停留,转身便离开了这朝阳宫。
有宫女送君怜离开,只余下君皓一个人看着君怜的背影发呆。
直到离开的人被关上的房门隔断身影,君皓才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走回床边,一下子扑到锦被之上,趴在上面。
屋子里的安神香缓缓地燃着,萦绕在空气之中。
不知多久过后,房门被推开,一个年级有些大的老宫女走了进来。
看到趴在床上的君皓有些无奈地笑着。
“八殿下每次开心,还是喜欢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吗?”
君皓听到来人的声音,颇为欢喜地坐起身来,闪亮的眸子望向来人。
“奶娘,今日来的很早呢。”
奶娘笑了笑,有些宠溺地看着床上的孩子,“每日奴婢都来的很早,只是今日进来的早罢了。”
君皓笑了笑,从床上跳下,跑到奶娘身前,拉着奶娘走到桌边坐下。
奶娘笑了笑,有些好笑地开了口,“这皇子之中,到了这么大,还每日让奶娘陪着的,恐怕只有八殿下了。”
君皓吐了吐舌头,模样灵动可爱,“皓儿喜欢。”
奶娘看着君皓笑弯了得眉眼,开口问道,“八殿下最近很开心,难道是有了喜欢的人么?”
君皓听了奶娘的话,有些愣住,脸颊不自觉地飞上两抹绯红。
低声念道,“喜欢?”
君皓不了解什么是喜欢,可是听奶娘这样说道,心里总觉得有只小鹿在扑通扑通乱撞,他对八哥的那种期待欢心,是喜欢吗?
看到君皓不说话,反而低下头害羞不已,便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一张已经有了褶皱的脸露出欣慰的笑容。
奶娘的声音里满是怀念,“八殿下已经到了快娶妻的年龄了啊,这时间还真快,想当初你才这么大,就知道哇哇的哭。”
君皓没有在意什么所谓的娶妻,他的脑子里只是沉浸在发现了自己小秘密的窃喜之中。
君皓的世界很简单,皇子能活到他这么纯真的,世界上应该很少,可是他就是在疼爱和幸福中长大的,不知道什么所谓的伦理道德,他只知道自己喜欢他的七哥,喜欢一个人,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心动的事情。
君怜回到府中的时候,接到下人的回报,有人到府中来找,叫沈七。
听到这个名字。君怜的脑中似乎又闪现出当年的记忆。
与沈七的分别是在君怜动身去边关的路上,沈七是君怜带出宫的,在半路就被君怜放走了。那之后到了现在已经过了近七年未见。
君怜到偏厅的时候,沈七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君怜进来,笑的一脸的自在,好像这里就是他自己的家一般。
“七皇子,好久不见了。”因为不再受君怜的限制,沈七对君怜的态度自然是少了些拘谨。
君怜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沈七,做到一旁的椅子上,捧过下人新换的热茶,轻啜了一口。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七笑的豪爽,“没什么事情,只是多年未见,想念七皇子你了。”
君怜的目光淡淡地定在沈七脸上,当做没听见一样,慢慢地喝着茶。
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回应,沈七的笑有些尴尬,只好自己圆场,“开玩笑,不必当真。”
君怜还是静静地喝着茶,沈七趁机打量这个近七年未见的人。
现在的君怜比起当年更加稳重内敛,那一双漆黑的眼眸让人看不出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七记得他走之时,君怜仿佛失去刀鞘的利剑,一副无法遏制渐渐沉入深渊的颓废模样。而现在看来,似乎是那把刀鞘又回归而来,而且变得更加坚实。
想了想该说什么,沈七开口道,“我知道你想夺得帝位,所以我才要告诉你。”
君怜抬了抬眼,示意他在认真听着。
沈七继续说道,“找寻名医的皇榜我看了,而且到了京城据我的观察,我发现貌似这中毒之人,是太子。”
丝毫不诧异沈七的话,君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沈七本没打算得到君怜的任何反应,更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师父他是用毒的高手,这你知道。而另一方面,他也爱好解天下各种的奇毒,这次皇榜的内容让他很感兴趣,所以他来了京城。”
君怜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开口道,“你师父能解这毒?”
沈七思索了一番,开口道,“八成。”
君怜定定地看着沈七,“你告诉我这个是想说什么。”
沈七抓了抓头,有些懊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知道你的野心,如果太子被医好了,你的对手又多了。”
君怜没有理会沈七的话,只是说着自己的话,“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一句话把沈七噎住了。他为什么要帮他?其实沈七自己也不知道,他呆在君怜身旁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他们之间的欠债也早就解决了。自己为什么要帮他?可能是自己不想看到这个孩子有困难,却坐视不管吧。
没有等到沈七的回答,君怜再次开口说,“你能劝你师父不去解毒?”
沈七有些头疼,他要是能劝动自家师父,也就不用来找他了,“我师父说这毒很奇特,数十年难得一遇,必须要解一次试试。”
君怜听到沈七的回答,倒是没什么在意,拿起一旁的茶杯,用杯盖拨弄着浮在上面的茶叶。
“那你告诉我又有何用。”
沈七有些急了,赶忙说,“但是我师父说解了之后可以再下一次,只不过这毒不好配,很麻烦,我师说不想平白无故地多次一举。”
君怜似是听明白了沈七的意思,淡淡地问道,“你师父有什么条件?”
沈七估计觉得这条件不好开口,有些吞吞吐吐的,“我师父说要你亲自去见他一面,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子。”
沈七有些头疼,自家的师父脾气古怪,提出的要求总是莫名其妙。
这一点,他是深有体会。他在离开南曜国皇宫之后,才逍遥了一年半,就被自家师父抓了回去,之后是受尽煎熬啊,现在想想都觉得屁股疼。
在他看来,君怜这么孤傲的人,自是不愿意屈尊降贵。可是出乎沈七的意料,君怜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什么时候?”
沈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君怜这是答应了,讷讷的开口,“随时都可以。”
君怜把茶杯放到桌案上,站起身来,轻轻拂了拂根本不存在的细尘。
“那就现在吧。”
随即抬步出了偏厅。
沈七愣愣的看着君怜的背影,在心里嘀咕着。
这些年这主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怎么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虽然嘀咕着,沈七还是跟了上去,毕竟去客栈的路还得他带呢。这次出门也挺久了,想到回去又要看到自己的师父,沈七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这日的阳光很柔,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出了武王府。
第二十六章
沈七把君怜领到了京城边缘的一家客栈,这家客栈不大,但是装饰考究,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此时不是饭点,人不是很多,沈七带君怜上了二楼,走到一间僻静的屋子前。
沈七的手在门上不重不缓地敲了几下,开口唤道,“师父,我回来了,把你要看的人也带来了。”
屋内的安静持续了一小会儿,才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出。
“进来吧。”
门被沈七轻轻推开,屋内桌子边倚着一个人,懒散散地坐在椅子上。
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垂在两肩,泛着如玉的光泽,莹润的红唇正吞着指间的葡萄,带起唇角的些许水光,高挺的鼻梁之上,一双丹凤眼斜斜地扫了过来。
眼神很淡,透着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魔力,却还有着猫般的慵懒。
让君怜意外的是,这个沈七一直叫做师父的人,看起来竟然像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要知道,沈七如今已经二十好几了。
沈七是不知道君怜在想些什么,只是身上的冷汗直流。他师父那扫向他那眼神分明在说,哟,你小子消失那段日子,呆在这么个美人身边啊。
沈七只能故作镇静的站在一边,可是掩饰不住的,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师父,这个,就是……”
苏白懒得听,出口打断。“我又不是聋子,刚刚已经听到了。”
沈七不敢顶嘴,只好安静地站在一旁。
拿过桌子上的锦帕,苏白将指尖一根根擦干净,才抬起头看着君怜。
“涵生被你救过一命,我理应该谢你,不过既然你们之间已经还清了情分,那这就免了。”
沈涵生是苏白起给沈七名字,苏白嫌沈七这个名字太俗,可是这名字除了苏白以外,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叫得。
君怜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答谢,他们之间的事早就是过去了,此次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太子的事情。淡淡的开口道,“我这次来的事情。”
苏白会意,懒懒的说着,“我知道,涵生应该跟你说了,如今我见过你了,自然会履行承诺。”
没有丝毫的拖沓,事情似乎就这样完成了,快的另人诧异。
君怜得到了承诺,便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看着苏白,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语调。“如此便告辞了。”
苏白懒得开口,只是“嗯”了一声,算是示意自己听到了。
君怜也没多做停留,转身便离开。
沈七目瞪口呆地看着如此便结束的见面,看到君怜离开,立刻跟了上去,把君怜送出了客栈。
客栈的门口,沈七笑的有些尴尬,“我师父脾气有些古怪,不要在意。”
他也没想到,这所谓的见一下,真的就是见一下,马上就结束了。
君怜没有在意,头也没回,“不用送我。”
沈七听话地停下了脚步,看着君怜的背影,“哦”地应了一声,便没有跟上去。
等到君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时,才收回目光,转身上楼。
推开屋子的门,苏白已经慵懒地躺在了床上,松散的衣服微微滑落,一双美目淡淡地看着他。
苏白在江湖人称玉面毒君,毒君是因为他善于用毒,而玉面,则是因为苏白长得过于美丽。虽说苏白很讨厌这个称号,但是也是无可奈何。
沈七干笑着,坐到桌子旁边,拿过桌子上早就凉掉的冷茶,大口地喝了几口。
“师父,你这回见到他了。”
苏白瞟了沈七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是见到了。”随即又慢悠悠地继续说道,“逃离我这里,就是陪在这么个小美人身边么。”
苏白的语气明明淡淡的,仿佛很普通的对话,可是听在沈七耳里,却让他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他师父这明显是生气了。自己就不该因为受不住师父的折腾,把自己离开期间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师父,自从师父知道还有这么个七皇子,而且是他的救命恩人之后,每次折腾他的时候,都要拿这事说上一说,弄得真有点什么似的。
“师父,你知道不是的。”
没理会沈七的话,苏白的声音突然很温柔,“涵生,过来。”
沈七就受不了师父的温柔,明知道过去没有好事,还是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君怜再次见到沈七的时候,是在进宫的路上。
沈七他们似乎是从太子殿离开路过这里,小太监在前面领路,沈七跟苏白缓缓地跟在后面。看到君怜,小太监急忙行礼,行完礼后,便告退。
他身后的苏白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当做没看见君怜,没做丝毫停留就走了过去。
沈七不着痕迹地冲君怜笑了笑,只是脸上的表情很不自在,走路的姿势也很怪异。
看着那似曾相识的样子,君怜若有所思。每次自己不节制之后,第二日青诀总是这个样子。
不过君怜没有兴趣理会别人的私生活,回过身继续向朝阳宫走去。
君皓早就等在门口,看到君怜来了,急忙跑了过来,惹得身后的宫女频频惊呼。
最近君皓看君怜的眼神越来越火热,那里的直白喜欢不做一丝一毫的掩饰。
君皓跑到君怜的面前,欢喜地叫道,“七哥!”
君怜脸上挂着微笑,轻声说,“八弟小心些,不要摔倒了。”
君皓笑笑,说道,“七哥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了。”嘴上如此说着,可是心中却为君怜的关心暗暗开心着。
君怜知道要抓住人心,欲擒故纵是个极有用的办法。此次前来并未打算多做停留。
故作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八弟,七哥最近有些事情,可能没有时间来朝阳宫看你,你要自己多照顾自己。”
上一秒还微笑上扬的嘴角,此刻却耷拉下来,君皓一脸的失望。
不过君皓还是马上扯出一抹笑,故作轻松地说,“那皓儿不打扰七哥了,七哥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看到君皓的懂事,君怜笑了笑,对于自己的成果颇为满意,看来这孩子现在是完全迷住自己了。
君怜的话不全是谎话,最近早朝因为武帝的一病不起,已经停了好些日子,而太子又命在旦夕。大臣们都在私下议论纷纷,这南曜国将会何去何从。
今日既然沈七和他师父已经看过太子,这太子将会如何,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接下来只要把四皇子的把柄公之于众,这局势就会定下来了。
一切都不用急,只要慢慢地等着,就好。
没有重要事情的时候,君怜总是喜欢呆在青诀身边,只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心里就觉得很踏实。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初衷,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这个天地都为他而折服,他就能保护所有他想保护的东西。而他想保护的,现在也只剩下青诀一个,以后,也将只有他一个。
君怜潜进锡王府的时候,青诀正在小榻上小憩,紧闭的双眼上睫羽微微颤抖,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
不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到底梦到了什么,竟然连睡梦之中,都无法安歇。
君怜将吻轻轻落在青诀的眉间,带着浓浓的眷恋。
青诀这觉睡得很沉,并没有被吵醒,只是发痒地缩了缩脖子,眉头却渐渐舒缓。
看着青诀柔和的睡脸,君怜的嘴角漾起幸福的笑。
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躺在青诀旁边,将青诀轻轻地抱在怀中,陪着他一同入眠。
第二十七章
青诀醒来的时候,睁开眼便对上了君怜漆黑明亮的眼眸,似乎还未睡清醒,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
被青诀的样子逗笑了,君怜忍不住亲了青诀一口,笑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让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