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不到他,他也不在家里。”
水牛趴在桌面上,一手在后腰上打圈圈揉着,此时姿势不变,却用哀怨的眼神瞅向大眼同学,直瞅得大眼睛里满是疑虑
,直瞅得旁边等候答案的林安终于忍不住拿画本拍他。
“你卖什么关子?赶紧说!”
揉腰的手改往脑门上揉,水牛翻了记白眼:“他被燕家接走了……你们暂时不用找他。”
连他都估计不到球球什么时候会回来,毕竟他现在只是吴水牛,不能大摇大摆回本家要回儿子。他先得等球球气过后心
甘情愿地回来,甚至还得搞定燕家,这可不是简单活。他最了解爷爷,那老头自大自私,早年金戈铁马的军旅生涯造就
老头儿陈腐的绝顶臭脾气,牢牢抱住那套‘棍棒底下出孝子、铁拳挥处成人才’传统教育方式,硬把国家的幼苗当成食
人花来折腾,生生地让一个现代大家族演变成邪教,所有燕姓人不论老少都对老人家言听计从,每天还得膜拜这位老人
,听取老人在战争中获得成功的诀窍,他从前就曾经多次在老人说得兴起的时候打鼾在得来一顿好打。而且老人越活越
顽固不化,越活越魔化,估计是跟‘祸害存千年’这条定律挂上钩了吧,都快成人瑞了,一身老骨头却硬朗着,年前就
听堂弟说过老人在街上徒手撂倒一个小蟊贼的事迹,估计老人要是不多活个十来二十年,不搞个上报纸炫耀的机会,是
不甘心了。
“,是这样呀。”肖缇松了口气,笑容可掬地说:“那是因为手机号码也換了?新号码是多少?能告诉我吗?”
林安总比肖缇多一分心思,或许跟家庭背景有关,她对阴谋比较敏感:“ 哼,肖缇你用脑子想想,他不给我打招呼倒
也罢了,怎会不给你打招呼了?以你们的交情,这点事不会忘记吧?”
大眼同学眼睛瞪成两颗荔枝状,大得碜人,他支支吾吾地找理由:“或许是他太忙了,看,水牛同学就知道了,是不?
”
“我看不一定吧……吴同学,你怎么说?”林安吊起眉梢,那神态,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
水牛撇撇唇:“是呀,他算是被燕家人强拉回去的,我现在也联络不上他,再等等吧……以后,他会再回来。”
或许是太地惊讶,大眼睛发红了,肖缇哆嗦了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
“这样呀。”林安翘着二郎腿晃呀晃,转脸看向窗外,低声咕哝:“还能回来么?”
“为什么不能呢!”
激动的高吼响起,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投向肖缇的目光里满是惊讶,毕竟肖同学一向温吞,这模样与平日形象相去太
远。
水牛也没想到小绵羊似的肖同学敢对母老虎林安吼,当时愣住了。
林安更想不到,她长长睫毛仿佛从没有扬得这么高,一双眼睛瞪圆瞅紧他,嘴里也没示弱:“为什么不能?难道你没有
想过吗?他在B市无亲无故,现在他家亲人把他接走了,他怎么回来唉?就是要回来,也得个一年半载他再考B大吧?可
是我听说燕家在政界势力很大,那家人一定会给他安排更好的学校,你说他怎么回来?!”
不得不承认,小女孩分析得头头是道,水牛暗暗赞赏。
肖缇一提气,回吼:“燕裘才不想回什么燕家呢,他要回去早回去了,只要他不愿意,他一定会回来。”
林安哪是个能受气的主,立即就拍桌子回吼:“你倒说他能怎么样回来?!”
“……他肯定有办法!”
“哈,洗洗睡吧,哪得有这么容易!”
“你!总之我相信他,而且水牛也在B市,他一定会回来的。”
林安向杵在一侧的水牛瞟去一眼,抿紧唇,好强的她竟然不再争辩,闷闷地趴下去。
没想到真能争赢,肖缇难掩惊讶,他顺着林安的视线看去,对上水牛惊诧的眼神,顿时慌了,气势不再,结巴着劝慰好
友:“唉,水牛,你别太担心,燕裘会回来。”
二人吵架,水牛全程围观,这时候露齿灿笑:“得了,我也相信他会回来,你们有心了。”
“切。”林安也不抬头:“他要是不回来,我就去拐他……哼,就说我怀孕了,他得负责任。”
水牛和肖缇落了一额黑线,唇角连连抽搐。
“你可别乱来。”水牛拿起画册,抽了这女孩的脑袋瓜一记,也不管对方有多惊讶,教训:“干什么都好,搞自残可就
逊毙了,你得对自己负责任,知道吗?”
长长睫毛轻扇,林安漂亮的脸因惊讶而变得呆木,伶牙利齿也发挥不出来了,毕竟吴水牛一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
会儿真令她意外。
对于这年轻小女孩,水牛原本还要说教的,但听清脆的牧童谣响起,拿起手机一瞧便喜滋滋地丢下画本,摆摆手:“要
走了,有事Call我。”
所有人愣怔地看着山民小子跳着小碎步远去。
林安说:“看那抽疯样,是恋爱了吧?”
肖缇一脸苦瓜相,他发现自己不能反驳。
水牛兴冲冲地走出校门,跳车候在门外的越野车,接过递来的面纸一边拭汗一边焦急地问:“联络上了?”
“嗯,走吧……你确定宋家会帮忙?”
窗外景物迅速后移,水牛本想随手扔出窗外的纸团给某人的一声喝给留理回来了,先是撇撇唇,又笑:“不是帮忙,是
合作,他们还记恨我当年带走阿桃……虽然私奔是阿桃提出的啦,但他们一直觉得是我拐走了他们家珍贵的女儿,他们
早想整治燕家了。嘿,对于他,这事不过是一个跳板,何况我爷爷跟宋家爷爷似乎有宿怨,一直斗个没完,宋老爷绝对
不会放过让我爷爷难受的机会。”
阮元沛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分神欣赏少年得意的表情,唇角笑容渐深:“这样做就没问题?宋家和燕家都算是你的亲
人。”
“没关系,他们斗着乐了……其实有人在暗暗协调这个。”
“有人?”
“是啦,我之前和阿桃私奔可跑了几个城市,会留在B市就是他们帮了大忙。”
“谁?”
水牛睨着阮元沛,不觉又动手揉揉腰:“如果今晚不做,我就告诉你。”
阮元沛微愕,片刻后失笑,腾出手来顺顺小子的毛,柔声说:“太辛苦了就说,都依你的。”
水牛瞠目,嘀咕:“得了吧,我都不知道嚷了多少次不要了。”
司机差点把脑袋敲上方向盘,幸好自制力够强,没有酿成惨剧,但脸上表情已经够精彩了。
强忍住扶额的冲动,阮元沛重叹:“下次在点火前说明,不然就是柳下惠也停不住。”
水牛啐了一起,扭过脸去,不让对方看他脸红的尴尬模样。
的确是,自从开荤后,男人又停职闲赋家中,同居的二人经常因小小情况擦枪走火,大白天就干起那档事,精力充沛的
两头男禽兽扭在一起,缓过气已经是第二天天亮,放荡成这得行,要是从前得被安上防害风化的罪名,拿去沉塘了吧?
车子靠边停下,水牛解下安全带,推开门跳出车厢,拉拉B高校服的衣襟,笑对大夫人揭开谜底:“是爸爸们啦。”
们?!
大步往高级俱乐部内走,水年看够了大夫人困惑的表情,才笑嘻嘻地说:“这是秘密,我爸跟我的外父是发小,我和阿
桃就是他们暗中帮忙的……这事只有我们知道啦。”
面对少年献宝似的神态,阮元沛不觉莞尔,大掌轻捏少年的后脖根,这亲昵举止换来少年带嗔的一瞥,引得他直摇头叹
息……这小子总是缺乏自觉,成天勾引他也不自知。
英俊服务员迎上两位顾客,礼貌地询问,而后把二人带往餐厅深处。
燕裘被带到H市一处气派的深宅大院内,这就是燕家本家,它并不在首都。
燕家四代同堂,虽然大多子孙都因工作需要而长年在外奔跑,也不见得都住在大宅里,但大宅面积依旧大得惊人。
站在古式古香的四合院内,燕裘想起恭王府,几年前跟爸爸一起游玩过的著名景点,这地方倒是跟那里有几分神似了。
其实燕裘之所以有这样的感慨,更因为他住的院子里除了卫浴是最先进的,有中央空调,有投影音像配套,有声控照明
系统,却竟然没有任何对外通讯的设备,电话没有,移动电话没有,电脑更是不可能存在。
环视这院子,不是华丽的牢笼吗?
他想要出门也不成,守着他的保镖说是老太爷吩咐的,他不可以与外界接触。
这时候,他终于确定自己被禁锢了。
再三要求见曾爷爷,终于在今天如愿以偿,可是他每每才开口,却遭到老从手势指示而噤声,只能看着老人家慢条斯理
地修剪那盆生势磅礴的风景松,甚至得不到邀请进入花架下,直楞楞的站在烈日下暴晒。
老人是有意的,燕裘明白,底子里遗传自燕十六的那股犟劲不允许他示弱,于是一声不吭地直立着,任由互辣阳光把他
白皙的皮肤晒得通红,汗如雨下。
燕裘想到入学时候的军训,也有过这么一趟经历。
他熬得住,他没有表面那么娇贵。
终于,老人搁下花剪,回头瞟向神情淡漠的曾孙儿,淡淡地哼了一声,接过佣人递上的龙井润了润喉,扔下一句:“有
话就说吧。”
燕裘轻抿唇,垂眸往地下,表现出尊敬的神态:“太爷爷,房间里没有电话和网络,我之前报考了B大,要跟班主任联
络才能了解情况。”
燕老搁下青花瓷杯,审视自个重孙,着实是没看出跟自个孙子十六的模样,倒是跟宋家那小妞一个得行,再加上他听来
了一些状况,心里对燕裘就是生不起喜爱来。
“B大?倒是不错的学府,但我自有更好的安排,你就不用费心。燕裘呐……太爷爷一直没在你身边,你过去犯的错就
不追究了,可你以后就得洗心革面,过去交的那些不正不经的坏分子,得彻底地断掉,太爷爷会给你找适合的朋友。”
“……”燕裘不语,心中却冷得刺痛。
他不辩解是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爸爸,说不通的,何必说。
老太爷这些年不是白活的,太孙不说话,他自个会看,当然知道这小子实在不服,更加觉得这小子顽劣,心里更加厌恶
。
“总之,这段时间你也需要给谁通讯,有需要直接跟佣人讲,自然会有人带给你方便。至于大学,西南政法的霍教授跟
家里关系不错,已经招呼过,他会单独对你进行教育,该有的绝对少不了,就回去好好地待,多看些书。阿莱,过会让
青衡他们去陪燕裘谈谈心。”老人和气地说下一堆霸王论。
旁边老佣人点点头:“是的太爷,青衡少爷他们估计也要下课了,到时候便请他们到裘少爷院里去。”
“得了,就这么办。”老太爷藏在唐装长袖里的的手甩了甩,动作有些急仲,是在赶人了。
燕裘乖顺点头:“好的,那我先离开了。”
果然没有人挽留,还没走出院子,就听老人给佣人发牢骚。
“燕十六那小鬼头果然出不来好苗子,一个样的叛逆性子,得好好教化。”
“老太爷辛苦了。”
大步跨出院子,走过仿照苏州园林的庭廊,看似从容的燕裘对这华美景色不屑一顾……这里比不上他的家。
——不知道爸爸联系不上他,是不是正在着急。
第六十三章:再见吧
烈日当空的大中午,B市某男士精品屋显得生意淡薄,店员们呵欠连连。
清脆门铃声破沉寂,店员们原先稍显呆滞的目光霍地晶亮,原先略显阴沉的店面也仿佛因为俊俏大帅哥和阳光小伙子的
莅临而鲜活起来。
“再过几天就是球球的生日,他要十八岁啦,我们合着送他一块像样的手表吧?”边说着,水牛表掏出钱包,令人意外
的是,这少年人的现款还真不少。
阮元沛轻扬眉:“什么时候存的钱?”
提及这个,水牛不由得把犬齿亮出,咧着嘴得瑟地笑,: “不就是你给我的零用钱攒起来了?”
“有这么多?”
根据目测,那叠钱少说也有五六千块以上,不过几个月,竟然有这么多零用钱吗?阮元沛感慨之余,也着实想不起来自
己出手竟有这么宽绰……虽然他本来也不吝啬。
“嘿嘿,我又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你给我的零用钱一部分寄给回乡下,另一部分就破着啦。”水牛左顾右盼,趴在
玻璃展示柜前,眼珠滴溜溜地转动,仔细观察那一块块在灯光下泛出金属光芒的,价值不菲的腕表,嘀咕:“原来我就
准备在他18岁的时候带他去报考驾照,然后送他一辆车子的,可是……”
后来的话,也听不见声音了,只见那嘴唇蠕动,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
阮元沛微笑不语,轻轻拍一记小子的后背,指向其中一块表。
“这个吗?”水牛支着脸仔细打量造型典雅大方的手表,看看价钱,是不低了,可是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语气也掩不
住犹豫。
“小子,送礼物其实不一定得送名牌,如果你真要送他手表,不如找人订做一只。”
“订做?”
水牛稍稍思索,也觉得这提议不错,笑容再次绽放:“是,我真傻了,就一块腕表没有什么作用,就依你的吧,有你在
真是太好了,那这些钱还给你?”
“不,你寄回家吧。”男人真心笑开,其实他也不求什么,被需要就是最棒的回报。
水牛也不矫情,他和大夫人之间不带扭扭捏捏那套的,他把钱揣回兜里,心里定了个时间,决定把钱寄回吴家。
“嘿,那我来做大餐,庆祝我家老爹又有钱熨了。”
“熨?”
“嗯,他喜欢把钱熨得笔直,然后藏起来。”
“……”阮元沛虽然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至于闹出‘何不食肉糜’这种笑话来,可是见到这样穷酸的事件,唇角还是
够不了一阵抽搐,他甚至想到如果老人家把钱熨过头给烧起来热闹情况……太热闹了。
“嘿,穷人家呗,二毛五分也惜着花,哪像我们大手大脚的,等我工作挣钱了,再给他们改善生活就好。”水牛耸耸肩
,往前两步却见大夫人木头样杵着,就退两步把人牵着走:“对啦,顺道去把机票买了吧,反正也不差几天了,是不?
”
面对少年的希冀,阮元沛不能拒绝,虽然他认为机票从网上订购比较方便,不过……多走几里路就当是兜风吧。
“嗯,走吧。”
又是门铃清响,店员们只能探着唇角感叹美男们来去如风,挥一挥手,不留下半张钞票。
二人走出空调房,在烈日下走向小车,阮元沛一手挽住水年的腰,另一手拨打电话,当他们上车合上车门,暗处跟踪的
人也便衣警员逮住。
“这种杂碎,老子一分钟就能放倒了。”水牛趴在车窗上,低喃着,语气无比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