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森林 上——朝月美姬

可是，他们两人也只是惊愕地对望了一瞬间而已，在路易士还没来得及想起对方是准时，詹姆士就一跳而上，抓住路易士的两条胳膊。
“我好想见你，一直在找你。”
看詹姆士来势汹汹，路易士不由得露出畏怯的表情，缩起了身体。这也难怪，谁会想到一个在森林中不期而遇的陌生男人会突然就抓住自己的手?
当时要不是詹姆士自我介绍是艾尔佛烈德的朋友，只怕路易士就是使尽吃奶的力气也会溜之大吉吧?或者，如果路易士不是艾尔佛烈德的下人的话，恐怕结果也是一样的。
变成了狐疑，路易士小声地说道：
“好痛……”
“啊……对不起。”
詹姆业：急忙松开了手，但是一只手却始终不放开来，他害怕路易士又会消失不见了。他的举动又让路易士大惑不解，只见路易士满脸讶异地看着詹姆士抓着他肩膀的手。詹姆士只好做一番解释。
“几天前，我在森林里看到你。”
他当然不能说是路易士在泉水边洗澡的时候。
“我好想再见到你，一直在找你。我害怕如果放开手，你就会消失，所以我不能放手。”
路易士瞪大了眼睛抬头望着面带微笑的詹姆士。他那纯真的表情是那么可爱，詹姆士差一点就要冲动地把路易士抱个满怀。詹姆士实在不想让朋友看到他发觉自己失态时的惊慌模样。更别提要是那些朋友知道的话，恐怕一辈子都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但也因为这样，詹姆士一下子就缩短了和路易士之间的距离。路易士温驯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告诉詹姆士自己是洛灵顿家的杂工，而现在他必须回主屋了。路易士把手上的篮子拿给詹姆士看，里面装了许多木莓。
“明天……可以见你吗?”
詹姆士非得抓住这个机会问不可。路易士笑着点头。
“下午可以。只要没有被交代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到傍晚之前我没有什么工作要做。”
“既然如此，吃过中饭后我们就在这里碰面。如果你临时有事不能来也没关系，我可以更改时间，一直到你跟我碰面为止。反正我的时间很自由，就算你食言，也不用放在心上。”
路易士轻松说话时的表情让詹姆士印象深刻。那种表情让詹姆士现在也有泫然欲泣的感觉。路易士真是可爱得让人不由 得想抱紧他。詹姆士理性勉强地压抑住这种冲动，在路易士的 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是约定。”
詹姆士轻声说道。路易士害羞地笑了笑，一溜烟跑走了。一 直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间之后，詹姆士还愣愣地站在原 地。他实在无法承受那种自然地浮在脸上的笑容。
我竟然脸红了。詹姆士望着站在花丛中的路易士，心里忖 道。 詹姆士曾经和女人谈过恋爱，但是未曾抱过女人。他坚信， 在结婚之前不能碰触女性，这是母亲从小的教诲。在了解许多 事情之后，詹姆士知道母亲的教诲是缘于父亲一再地纵情放 荡使然，但是，他依然谨守着母亲的教谕。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碰上哪一个女性足以让他产生想要拥抱的热情。 和厌恶出现在伦敦社交场合的母亲一起在英格兰北部的湖 水地区，度过幼年时代的詹姆士，是所有的兄弟姊妹中最热爱自然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就望着湖水，或者眺望着山林度过 一整天。大自然的美对他的诱惑胜过凡人对他的吸引力、这种天性和他出生于贵族，或进入公立学校就读都没关系。流动的河水、行道树或庭园里种植的树、花店外面摆设的花都可以让詹姆土不由自主地看出了神。这种动不动就被自然迷惑了心灵的情形，在他离家后七年依然没变。
所以，他虽然亲吻过花朵，但是却从来没有吻过女人，他也 从来没有这样的冲动。而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我而热情拥抱 的，竟然是一个男孩子。
然而，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触犯了禁忌中的男同性恋 关系，只觉得这是一种自然的反应。或许是因为在森林中的关 系，他相信路易士是一种超越性别的存在，仿佛是可怜的花之精 灵，或静静伫立的树精，抑或是泉涌而出的泉水妖精，还是太阳光织成的光精。即便这不是他如梦如幻的错觉，路易士也实在 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路易士突然从花丛中站起来，脸上带着羞怯的笑容。詹姆士不解地歪着头看他，路易士便战战兢兢地走过来，突然把藏在身后的手伸到詹姆士面前。手上握着一个用花编成的花环“这个是……送我的?”
詹姆士惊愣地问道，路易士露出淘气的笑容，亲手将花环戴在詹姆士的头上。
“这是这座森林送给客人的礼物。”
说着，路易士轻轻地用嘴唇触上詹姆士的脸颊。路易士是个天真的孩子，从他的笑容就可以看出来。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个 吻对对方而言，可能会成为爱神邱比特直射心房的箭.
“谢谢……”
詹姆士仿佛被魅住似地看着路易士的脸。路易士伸出手来。
“哪，我请你喝酒，跟我来!”
詹姆士接受他的邀约，拉起路易士的手，路易士很高兴地说：“在这边。”
然后就拉着詹姆士走进花丛中。
“你看，这种粉红色的花。你摘下花瓣舔舔看，很甜哦!”
路易士摘下一片花瓣含进嘴里笑着说。
“这个……这个花?”
詹姆士知道应该不会有错，但是还是小心翼翼地确认之后，才依样摘下一片花瓣含进嘴里。花瓣有一股青草味，但是舌头确实有一种甜甜的感觉。路易士很高兴地点点头。
“这就是酒，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很甜，对不对?”
“太甜了……好像要醉了的感觉。”
“你可不能醉哟!我给你一点特别的水喝吧!前面有涌出来的泉水，不用过滤也不用煮沸，很好喝的水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让自己醉。”
路易士轻轻地瞪着詹姆士说：“你喝得烂醉我可不管哦!”
这是个游戏，是路易士写出来的故事。如果花蜜会醉人的话，连水也可以让人陶醉了。可是，让詹姆士陶醉的却另有其人。
“让我醉……路易士。”
詹姆上喃喃说道，同时一把抓住路易士的手，将他拉了过来，路易士整个人跌进詹姆士的怀里，于是詹姆士用另一只手抱住路易士的腰，给了他轻轻的一吻。
这只是一个嘴唇轻轻碰触的吻而已，路易士惊得瞪大了眼睛。詹姆士很温柔地低声说道：
“闭上眼睛，让我尝尝特别甘甜的美酒……”
然而，路易士还是圆睁着眼睛。詹姆士不在意，把自己的唇叠上去。
那是比花密还甜的唇。詹姆士不停地轻吻着路易士的唇，当满脸困惑的路易士半闭上眼睛的时候，詹姆士便深深地压上他的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路易士的手抓住詹姆士的手臂， 环到他的背后去。詹姆士沈醉于那美妙的感受当中，然后突然就顶开了路易士的嘴唇。路易士毫无防备地让詹姆士的舌头侵 入他的嘴里。詹姆士一边贪婪地缠卷着路易士的舌头，一边抱起路易士躺到花丛中。
充满鼻腔的花香胜过最上品的美酒。詹姆士醉在花香中，醉在这朵叫路易士的花中。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初吻。
如果对詹姆士而言，滋味是甘甜的话，那么对于路易士来说也是一样的。两个人在花丛中一次又一次贪婪地吸吮着彼此的甘甜美味，此时两人就像两团炙热的火。

“啊，我们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洁拉尔·荷顿小声地说道，表情却看不出有任伺困惑的色彩。
“这就是梦幻诗人詹姆士·列丁格痴狂于现实恋情的景象啊?"史蒂芬·布莱东在洁拉尔的耳边轻声说道。
前来此地散步的他们，正好撞见詹姆士和路易士躺在花丛中亲吻的一幕。
“如果艾尔佛知道的话，铁定要疯了。”
洁拉尔沉着地说，史蒂芬闻言点点头。
“以前艾尔佛对路易士的执着情感非比寻常，如果现在还是这样的话就好玩了。”
“你的兴趣还是一样恶劣，竟然这么乐见童年的玩伴受苦受难。艾尔佛不是一直把你当成朋友看吗?虽然你老是闯祸。”
“詹姆士在大学时也是艾尔佛的好朋友。”
“真是叫人难以置信啊!眼见两个好朋友就要为了路易士翻脸，你竟然在一旁幸灾乐祸。”
“我才不懂你在想什么咧!没错，我真是从小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明明知道自己的未婚夫痴恋一个下人，却从来不打算解除婚约。难道你认为他们之间真的只有两小无猜的感情?”
洁拉尔吃吃地笑着，然后耸耸肩。
“火是可以抹灭的。但艾尔佛对路易士的执着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因为……”洁拉尔优雅地笑着，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好似说什么秘密似的。
“对艾尔佛而言，路易士是很特别的人。”
她的低语散发一股神秘的气息。史蒂芬望着洁拉尔那令人联想起深不见底的湖泊的眼睛。
“你真的打算跟艾尔佛结婚?你会后悔的，还是算了吧!"史蒂芬想要亲吻洁拉尔，洁拉尔却在他的嘴唇碰触到之前避开了。
“我倒认为你还是改掉你那个坏习惯比较好。改掉你兴风作浪的习惯。”
史蒂芬叹了一口气耸耸肩。
“可是，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跟我在一起，你的人生会比跟艾尔佛在一起要快乐。”
“我有我快乐的人生，再说，我喜欢艾尔佛。”
“我倒觉得他是一个无趣的男人，尤其对你而言更是。”
“你的另一个坏习惯就是认为自己的判断是绝对的。跟艾尔佛订婚是我要求的。”
史蒂芬闻言似乎大吃了一惊，只见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洁拉尔。洁拉尔吃吃地笑着，优雅地把手抵在嘴边。
“我很下流，对不对?竟然主动求婚。”
“可是……你们订婚是因为……”
“那是我十岁的时候。我好喜欢跟我玩在一起，跟里却只有路易士的艾尔佛。我要跟艾尔佛结婚。”
“艾尔佛或许不爱你。”
“是啊!"
那也算是个问题吗?洁拉尔一脸淡然的表情，然后把视线移回在花丛中的两个人身上。
“倒是卡洛达的问题比较严重。詹姆士那傻瓜也真是叫人伤脑筋，明明认识了那么多年，他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卡洛达的心意。我觉得他这种无心实在是一种很大的罪愆。”
“艾尔佛又如何?难道他就在乎过要求订婚的你的心情吗?”
“艾尔佛的反应我倒无所谓，因为我可以接受。不要再对我跟艾尔佛之间的事情发表意见。”
洁拉尔断然说道，史蒂芬便慎重得近乎过分地道了歉。或许是看出史蒂芬的举止中带有嘲讽的意味在吧?洁拉尔用轻蔑的视线看着史蒂芬，然后急急地转身走开了。史蒂芬落后半步跟着，自言自似地说：
“明天的野餐可好玩了。看到那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样子，不知道艾尔佛会有什么表情?”
“你心眼可真坏啊!长久以来，你老是紧咬着艾尔佛不放。”
“都是因为你。我怎么能允许像你这么优秀的女性对我连正跟都不瞧一眼?”
洁拉尔停下脚步，抬高了下巴定定地望着史蒂芬。
“你对我根本连一丁点的敬意都没有，竟然还敢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你不也一样?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说的话。”
“你应该说我为什么不傻一点，乖乖听你的话才对。从小你的兴趣就专注在艾尔佛和路易士身上，我也一样。不过，我们的想法却有着天壤之别。至少我们从来没有彼此注意过对方，当然，今后也一样。” 。 史蒂芬摊开两手耸耸肩，又摇摇头。
“你还是一样，一点都不可爱。”
“谢谢。当男人说一个女人可爱时就表示他认为这个女人是个傻瓜。”
洁拉尔笑了笑又往前走，一边说道。
“关于明天的野餐，你要负责照顾卡洛达。”
“不能照顾你吗?”
“没什么意义啊!”
“哦，是吗?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我觉得有意义，只要你不认同，就等于无了?”
史蒂芬很明显的在揶揄人，但是洁拉尔根本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我得跟艾尔佛谈谈。诺曼一定会带着书来，不可能加入游戏的。”
“让我照顾卡洛达安全吗?你明明知道我对女人的癖好，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吧?”
“那当然。”
洁拉尔给了史蒂芬一个很特别的笑。
“那么，我是不是要在公主允许的范围内取悦她呢?”
“嗯，我想卡洛达一定会很快乐的。你对取悦女人最有一套，我想卡洛达的心情应该会转好的。你就尽全力去称赞她的魅力吧!”
史蒂芬实在没办法再堆出笑容，面对这个对朋友太过亲切的洁拉尔了。洁拉尔轻轻地用手触摸史蒂芬的脸，露出一个令男人心神蔼漾的微笑。
“我很喜欢卡洛达，她也不是一个傻瓜。”
她的眼底满是嘲讽的色彩。史蒂芬抓住洁拉尔的手，拉离自 己的脸，洁拉尔吃吃地笑着，将手缠上史蒂芬的臂弯。 “卡洛达是我见过的女性中少数几个有脑筋的人，可以看穿 男人在撒谎或说真话。她看起来虽然很温驯，事实上也有自己 的想法。所以我很喜欢卡洛达。既然卡洛达喜欢詹姆士那个大 傻瓜，我想为她做点事。” “也就是说，你认为卡洛达跟我在一起不会快乐?”
“那还用说?你以为我喜欢的人会着你的道?”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跟我交往的女人都是傻瓜，不会得你 欢心就对了?”
“当然，不过如果是了解了你的本质而还跟你交往的话，那 就另当别沦了。” 洁拉尔意味深长地看着史蒂芬。瞬间，史蒂芬的表情僵住 了，然后露出了苦笑。 “我最不想接近的女性就是你。”
“谢谢。”
“不过，要说最能让我信赖的人，你还是第一人选，“那真是我的光荣。”
洁拉尔拉了拉吏蒂芬被她缠住的手臂，朝着洛灵顿主屋走 去，同时很高兴似地说： “竟然没带阳伞就出门了，再待下去就会晒黑了。”
史蒂芬一边笑着一边被洁拉尔拖着走。他心里想着：面对这 个公主只有吃败仗的份。 这两个人的脑海里分别描绘着明天野餐时的情景。

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路易士到厨房工作时，实然听到自己要陪艾尔佛烈德他们出外野餐的事情，脸色不禁一阵铁青。
——跟艾尔佛一起?
路易士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应该感到高兴还是恐惧?
路易士好想见艾尔佛烈德，只要能看到他的脸就好了。可是，如果艾尔佛烈德知道他昨天跟詹姆士一起度过的话……他 是个下人，却跟主人的客人打成一片，还亲密地接吻，这件事会 不会触怒艾尔佛烈德?
路易士怕得几乎要昏过去了，他害怕见艾尔佛烈德。
可是，站在下人的立场，他没有资格拒绝主人的要求。路易 士只好对着告诉他预定计划的玛莎点点头，开始默默地工作。 野餐在路易士心怀恐惧的状况下开始了。
当路易士出现在那一伙人面前的时候， 艾尔佛烈德只是用冷冷的眼神盯着他，吩咐他拿行李，然后 就把睑转了开去，路易士原本就有心理准备，再加上他早已决 定不再去感觉、思考任何跟艾尔佛列德相关的事情但即使他 已经如此努力地压抑自己的心情，艾尔佛列德的冷漠还是让他 感到痛苦。 而拯救不知所措的路易士的正是詹姆士，还有其他的人。詹 姆士和史蒂芬抢过路易士想要拿起来的行李，而洁拉尔和卡洛 达则天真地表示，希望跟路易士像朋友一般一起玩。结果，艾尔 佛列德只好宣称在野餐其间路易士被解雇了。诺曼兴味盎然地 观察着这些变化，被大家逼着拿最重的酒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