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森林 下——朝月美姬

路易士用听不到的声音道着歉，眼底尽是泪光。
艾尔佛烈伸出手。路易士大吃一惊，微微地往后退。艾尔佛烈德一把抓住路易士的手，路易士可能是怕挨骂吧?那因为惊恐而瞪得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畏怯的色彩。
艾尔佛烈德见状不由得露出苦笑，然后路易士的手往前走。路易士乖巧地被艾尔佛烈德拉着走，不一会儿便也回握着路易士的手往前走从伦敦回来之后的三个半月，艾尔佛烈德第一次愿意握我的手。连拥抱都拒绝的艾尔佛烈德愿意握我的手了。
路易士高兴得直掉眼泪，却又慌慌张张地用手拭去，然而泪水却像断线的珍珠般滑落。
结果，路易士就这样一边哭着，一边任艾尔佛烈牵拉着走。
结果，路易士是在回到宅邸之后才听到艾尔佛烈先前没有说出来的话。原来詹姆士他们明天要到洛灵顿来。
“喂，艾尔佛，今天你对路易士做了什么?”
对着镜子梳头的洁拉尔问道：
“没做什么。”
坐在床上看书的艾尔佛烈德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洁拉尔回头看着艾尔佛烈德。
“骗人!喝下午茶的时候，还有吃晚餐的时候，路易士的表情都很安详。你们去散步时，你一定做了什么让路易士高兴的事?”
“我什么都没做，大概是因为我告诉他，詹姆士明天要来吧?”
艾尔佛烈德的眼睛仍然钉在书本上。洁拉尔站起来，走近艾尔佛烈德，抢过他的书。
“如果你对我说谎，我就不再让你进我的寝室。”
“这就伤脑筋了，我们结婚不过一个半月而已，现在就分房未免太早了。”
“如果你想得到我的帮助，就老实说出来。”
“我是老实说了呀!我想他是高兴詹姆士来吧?
洁拉尔歪着嘴瞪着艾尔佛烈德：
“路易士爱的是你，他才不会为了能见到詹姆士而高兴。”
“是吗?他们可是曾经交好过哦!而且詹姆士跟我不一样，他应该对路易士很温柔的。”
洁拉尔突然把书递向艾尔佛烈德。
“艾尔佛，你给我出去!你不要再进我的房间来!我不再管你的事了，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洁拉尔……”
“不过，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做出任何让詹姆士放心不下路易士的事情来。詹姆士和卡洛达现在正在交往当中。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的交往，可是没有人敢断言不会发展成爱情。对卡洛达而言，现在是最重要的时期。你对詹姆士有什么看法都无所谓，但是，绝对不可以做出让詹姆士的心飞向路易士的事情来。”
艾尔佛烈德轻轻叹了一口气，接过书本。
“我明白，可是，你要我怎么做?难不成把路易士藏起来吗?”
“不要说这种傻话，你这么做反而会得反效果。你要让詹姆士觉得路易士很幸福。你只要在吃中喝茶的时候，多关照一下路易士，或是若无其事地握握他的手就可以了。这些举动就一定可以让路易士打从心底露出幸福的表情。”
“你这个要求太让人为难了。”
“哟!只要有爱，自然就做得出来。这也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啊！”
艾尔佛烈德露出无力的笑容。
“我会努力去做。”
说着，艾尔佛烈德作势要把书本放到床头柜上。洁拉尔制止他，嫣然一笑。
“那么，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艾尔佛烈德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洁拉尔，你要把你的丈夫赶下床?”
“是要你去做一点明天在的准备工作。你得让路易士感到幸福，不是吗!所以，今天晚上你要抱着路易士睡觉。”
“你要我扮演一个被妻子拒绝的丈夫?”
“不是，是扮演一个为路易士而抛弃妻子的丈夫。”
艾尔佛烈德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他带着恨恨的眼神望着洁拉尔，歪了歪嘴角。
“你的意思是……要我装出爱路易士的样子?”
洁拉尔吃吃地笑着点点头。
“很简单，不是吗?我想，这总比要你装出不爱他的样子容易多了吧?至少，你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艾尔佛烈德一脸不悦地下了床，正要出走出寝室的时候，洁拉尔叫住了他问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哟!散步的时候，你对路易士做了什么”
艾尔佛烈德回头瞪着洁拉尔好一会儿，然后放弃挣扎似地说：
“我只是牵着他的手走路而已。”
说着，粗暴地打开了寝室的门走了。
留在房内的洁拉尔耸耸肩。
——其实他根本就想对路易士好的嘛!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真是伤脑筋啊——
洁拉尔吃吃地笑着，然后独自上床睡觉。

第十一章

詹姆士和诺曼兄妹刚寻在下竿茶时间抵达洛灵顿。史蒂芬要顺便回家去看一下，预定晚上才会到达。
喝茶时，洁拉尔和卡洛达因为许久未见，两个人窝在一旁聊得很开心。诺曼一直追问他们的新婚生活，艾尔佛烈德表情淡然，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诺曼的问题。詹姆士只是定定地看着坐在艾尔佛烈德旁边，一直低头不语的路易士，几乎都没有开口说话。
真要说起来，除了诺曼之外，在场可能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享受喝茶的乐趣吧?艾尔佛烈德随即以有工作要处理为由，带着路易士离开了。
卡洛达目送着环着路易士的肩膀走进屋里的艾尔佛烈德的背影，好奇地问洁拉尔。
“路易土先生幸福吗?”
她这句话是帮詹姆士问的。洁拉尔歪着头笑着说道：
“你看呢?”
卡洛达和詹姆士对望了一眼，微笑着说道：
“他一定很幸福，因为现在他可以待在艾尔佛烈德先生的身边。”
“卡洛达，小心你的措词!”
诺曼突然用严肃的语气制止卡洛达。
“啊，为什么这么说?”
问这个问题的是洁拉尔。诺曼凝视着詹姆士，用中指将镜框往上推。
“有些话是不能对艾尔佛烈德的妻子说的。”
“无所谓，反正我也知道他们两人的事情。”
“可是，艾尔佛烈德已经跟你结婚了，他应该理清跟路易士之间的关系了。”
“哥哥，别多费劲了，洁拉尔结婚的时候就很清楚这件事了。”
卡洛达插嘴道，诺曼瞪了妹妹一眼，继续对洁拉尔说：
“艾尔佛烈德对我而言是一个少有的朋友之一。我不希望我的好朋友跟爱人同居的情况下，还做出结婚这样的事情来。
“诺曼，你对我们的婚事感到生气?”
“我为你们的婚姻祝福，可是，我不赞成路易士所扮演的角色。”
对一向不喜欢干涉别人事情的诺曼而言，他这样的反应倒是很稀奇的。没想到他会表现出如此坚决的反对态度。
詹姆士感到有点惊讶，也开口说道：
“诺曼，艾尔佛烈德和路易士是共生人体，他们的关系不仅止于爱人的层次。”
“那么，她为什么和洁拉尔结婚?如果路易士能让他在精神和肉体上都获得满足的话，艾尔佛烈德就没有理由跟洁拉尔结婚了。”
“诺曼……”
洁拉尔用手势制止了想要继续跟诺曼争说话的詹姆士，转头对诺曼说道：
“想结婚的人是我，诺曼。因为我听说路易士回到艾尔佛身边了，所以才催艾尔佛赶快结婚。因为每天看着相爱的艾尔佛和路易士在一起是我从小就有的梦想。”
诺曼不解地歪着头。
“很抱歉，我无法理解。你不是因为爱艾尔佛烈德才结婚的吗?”
“我是爱他呀!我喜欢爱路易士的艾尔佛。”
“那么，你不会对路易士产生嫉妒?在我看来，艾尔佛的妻子好像是路易士。一向自视甚高的你怎么能够忍受呢?”
洁拉尔笑着点点头。
“艾尔佛深爱路易士，他不会再去爱别人，所以我就可以不用像其他许多上流社会的女人一样，为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感到烦心。艾尔佛的女人只有我一个，不是吗?”
“也就是说，你是在明知道不会被爱的情况下结婚的?”
“女人的一生并不只有男人的爱。我有我想做的事，而艾尔佛答应让我自己掌控生活。我跟艾尔佛结婚有双重的意思。所以，如果你要责怪的话就怪我好了。艾尔佛没有什么不对，他只是从小就深爱着路易士罢了，不要再苛责他了。”
诺曼突然笑了起来，然后耸耸肩说道。
“你真是艾尔佛烈德的好妻子，还在为丈夫辩护。”
诺曼原本只是开玩笑，可是，洁拉尔却用很严肃的表情回答他。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如果我要的是爱，艾尔佛是不会跟我结婚的。是我逼艾尔佛结婚的，不是在替他辩护。”
诺曼轻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追问这种事了。看来，我大概是没办法了解你跟艾尔佛烈德的心情了。或许我还是待在图书室里多看几本书还比较不会浪费时间。”
“对不起，诺曼，可是，错真的不在艾尔佛。”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算了。至少艾尔佛烈德似乎没有做出对你失礼的事情。”
“诺曼……谢谢你。”
诺曼摇摇头，把眼镜往上一推，然后站了起来。
“吃晚饭之前我会一直待在图书室里。我找到一些适合在冬天阅读的书。”
“等一等，诺曼，我也想去看看书，我跟你一起去!”
洁拉尔也站了起来，对卡洛达和詹姆士笑着说：
“对不起，我先告退了，要不要帮你们送一些新的茶来?”
“啊，不用了。”
詹姆士立刻婉拒，然后笑着对卡洛达说：
“我们要到森林里去散步，如果卡洛达愿意陪我的话。”
卡洛达笑着对着詹姆士点点头。
“那就随你们高兴了。”
洁拉尔丢下这句话给这对互相凝望着的男女，一把勾起诺曼的手臂，往屋里走去。
史蒂芬则是在晚餐之前到达。

吃过早餐之后，史蒂芬叼着一根烟，站在窗边。从楼上俯视被艳丽的花朵装点得美丽异常的庭院。
有人敲了门。史蒂芬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进来的洁拉尔。
“你起得可真早啊!要不要再来一杯茶?或者，该帮你准备一些酒。
洁拉尔笑着把茶杯递给史蒂芬。
“不用了，茶就可以了。劳烦夫人亲自帮我送茶来，真是不敢当啊!”
洁拉尔笑了笑，把茶杯送到嘴边。
“我重要的客人先生，您就不用客气了，这是应该的。”
洁拉尔装模作样地说道，把视线移向窗外。
底下一片广大的墙薇园当中伫着艾尔佛烈德和路易士的身影。他们一起剪着蔷薇花。史蒂芬俯视着这副景象说道。”
“看起来感情相当好。”
“说的也是……”
洁拉尔自言自语似地笑着说。
“好像回到从前一样，我总是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我们也能看着他们，艾尔佛烈德是绝对不让我们介入其中的。”
那是因为你喜欢路易士，艾尔佛不想被你抢走。”
“我才没想抢呢!我只是喜欢路易士的笑容，那张只对艾尔佛笑的笑容。就算我想抢也抢不来。因为路易士的眼里只有艾尔佛一个人。”
洁拉尔点点头，吃吃地笑了出来。
“可是艾尔佛还是很担心呀!对艾尔佛而言，路易士是无可取代的宝物。”
“是啊……”
史蒂芬含糊地说道，突然把脸转向站在他旁边的洁拉尔问道：
“现在艾尔佛还是一样珍视那块宝物吗?”
洁拉尔仿佛从梦中惊醒一样，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史蒂芬凝视着她的侧脸，再次问道：
“路易士现在真的很幸福吗?”
洁拉尔缓缓地把脸转过来对着史蒂芬，微笑道：
“看起来不幸福的样子吗?他们两每天早上一起剪蔷薇花，送到房间来，下午到森林里去散步成了他们每天的课题。喝茶时，他们用摘来的野花装饰桌面。两个人黏得都让我嫉妒起来了。”
可是，史蒂芬却带着严肃的表情盯着洁拉尔看。洁拉尔觉得可笑。
“你怎么了”怎么一脸恐怖的表情?他们过得幸福让你感到不满吗?”
“他们看起来的确是很幸福的样子。昨天晚上用餐时，艾尔佛对路易士照顾有加，路易士好像变成小孩子了。”
“那是当然罗!路易士打一生下来就是个下人，不习惯上流社会的生活。”
“是啊!你却说他们看起来很幸福，没有斩钉截铁地说他们是幸福的。”
洁拉尔的笑容僵住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路易士是不是过得幸福。不管他幸福与否，我都不会多过问，反正我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对不对?我想，艾尔佛也不会听我的话。”
洁拉尔定定地望着史蒂芬好一会儿，突然转过身，不想再争辩似地说：
“我不认为路易士是幸福的，因为，艾尔佛都不跟路易士说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啊，艾尔佛总是不跟他说。”
洁拉尔离开了窗边，然后回过头来看史蒂芬。
“每当艾尔佛到我房间过夜的隔天，路易士看起来总是很难过的样子，甚至不敢直视我的脸。路易士一直相信艾尔佛抱过我了，看到我就让他感到难过。”
“你们已经是夫妻子，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不，史蒂芬，我们婚前就约定好不履行夫妻关系的。结婚到现在，艾尔佛连碰都没碰我一下。”
“别开玩笑了！”
史蒂芬笑了。可是洁拉尔却带着严肃的表情摇摇头。
“是真的，当路易士从伦敦回来时，艾尔佛来告诉我，他想解除婚约，他告诉我，他没办法履行做丈夫的义务，所以不能跟任何人结婚。我是在了解这种情况下催促他结婚的。”
“你就这么想跟艾尔佛结婚?”
“我只是不想跟其他人结婚罢了。我拒绝变成男人的附属品过日子。艾尔佛满脑子只有路易士，所以他不会束缚我。我是为了自己自由才想跟艾尔佛结婚的。”
史蒂芬一脸惊愕地叹了一气。
“我的公主，你想一辈子过着不识男人滋味的生活吗?”
史蒂芬语带嘲讽，可是，洁拉尔却挺起胸膛回答道：
“除非等我遇见一个让我想尝试的男人。”
史蒂芬露出了苦笑。
“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哪个男人会让公主想一尝滋味的?”
可是，洁拉尔不把史蒂芬的揶揄放在心上。
“总而言之，艾尔佛是爱着路易士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他爱他爱得甚至想跟我解除婚约。可是……路易士又为什么总是显得那么地悲哀?我住在洛灵顿已经一个月了，却从来没有看过路易士的笑容。”
“率直地对路易士表达爱意，对艾尔佛而言是最困难的一件事，我想他是因为自己对路易士做了那么残酷的事情之后，更加觉得不好意思吧?”
“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不像是不好意思。”
洁拉尔有点忿忿不平地说道，突然一把勾住史蒂芬的臂膀，甜腻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