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奔流拾遗

「回家……」

这么早？没发出声响，我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侧身看着他的影子，一步步，挥霍着光阴，时间漫步在我们之间……一步步……一步步……格外的——有意义……4。

男人的家，他称之为家，但实际上却是个具有数千坪？巨大豪宅……由外观看不出里头的奢华，外观简单却又一种雄伟之感，但内部却是奢华极致到了堕落的地步……

一进门，男人退却其他多馀的杂人，带着我绕了许久，到了一个房间，推开门，便放我一人在里头。

我仔细的一看，发觉这个房间充满着梦幻气息，许多的填充物挤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但明显的和四周的家具不对称，很难想像一个雕花细致的古董沙发上，放置着一个突兀的黄色皮卡丘？龙最喜欢的玩偶之一，别人一定很难想像龙那种极为俊俏的外表下，收藏着这样的一个东西，每次到了龙的房间，看见了那只巨大的怪物，乔总爱嘲弄他一番，想想还挺有意思的……收回思绪。再次打量四周，发觉桌上立着一个相框，带着几分好奇几分笃定，我向前拉了相框过来，果不期然是一个男子的照片，清逸出尘，但……瞥到一旁的拿镜，往里头一照，果真如此……男人说的没错，我们果然不像，虽然外表几分相似，但仔细一瞧，那神韵就是不一样……他拥有的是一身干净、清纯的气息，眼瞳中流露出的神情格外纯净，而我一身风尘、泥泞，与之不同……更甭提其它。

我勾出了一个笑，放下了那相框，这一切于我，无关。只是可惜了那双眸子，很难想像在床第间又是何等的神情？希望不是淫乱，脏了那双眸子。

等待的时间，其实并不漫长……我穿梭在其中，不经意就是一个小时，拉住其中一个米色填充物，原来是只兔，抓到胸前磨蹭，将脸贴在它的身子上。好久没这样子做了，一开始为了生活，不得不去赚，到现在已经成了习惯，那股郁闷总在乔或龙的怀里解放，也就不需要这种骗小孩的玩意作为寄托。

双手一摊，原先的兔子滚落至地，我趴在地上，原先略带紧绷的精神也松懈了下来，突然之间，回忆汹涌而上……一个人独处，总是容易勾起一些有的没有的回忆。叹息了一声，我一个转身，看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停在距离我几步的位置上。

他一定进来很久了吧……顾着闪神都没注意到主人翁的到来。我爬起身，理了理衣服。

「脏了……」他如此对我说着。

「没关系，本身就脏，也不怕弄脏了。」闪过他伸出的手，我笑道。

他皱起了眉头，像是对这句话的不赞同，最后开口。「洗澡吧……」

「嗯……」点了个头，等待他的指示。

他拉起了我的手，离开了这个房间，又走了一段路，到了另一个房间。一旁的杂人推开了，那上面雕龙雕凤的铜质厚重门扉后，印入眼帘的仍是夸大的浴池，里头已经放满了热腾腾的碧泉，想必是温泉，那股硫酸味……

「脱衣服！」男人提醒着稍微走神的我。

我慢条斯理的将一层层的衣物除去，目光一瞥，却见一旁的他亦是裸着身子。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了然于心，我向前，他伸出了手，把我由怀里带。

接下来的动作，却是拿起热水由我头上洒，我不明白的抬头看向他。

他带着笑，一边帮我抓着头发。「洗头，闭上眼睛。」

重复着动作，直到一股香味由发稍传来，我张开了眼，看见他的发亦带着露珠。

「帮我刷背。」他由递了个海绵给我，便转过身。

虽然有些不清楚，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但我还是乖乖的帮他刷起身子，看着整身的泡沫侵上他略带古铜的皮肤上，感觉有些情色。

一个晃神，他的脸便在我的面前，对着我眨眼对我笑。「看呆了啊……」那笑里却带着几分邪恶……

拿走我手上的海绵，他在我身上洒了一些七彩的海盐，便伸手搓揉了起来，感觉得到他的手在我背后滑动着，总觉得恍恍惚惚了起来……

第七章

滑过背部，指尖的触感格外清晰，迷迷糊糊的阖起了双眼，张眼犹如隔世，一切都不确定起来……一样是刻花细致的天花板，一样是用琉璃搭起的瓦片，不过却有一份不安定感……那会是什么？难以捉模，由肌肤传来的触感，搓揉变得诡异……原是不带情欲，逐渐的……那是种挑逗？忽大忽小，揉捏中渐渐的移置到奇异的位置。

不能开口，也不打算开口……我眼底有着些许的不屑，不管如何最后终点会是这个样子，我一直很清楚……

拐了个弯，那指尖滑到其他的地方，然后又是一盆水打断我的思绪……略带几分讶异，没有抬头，只是静心等待，等待男人的下一个动作。

没有任何延迟，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下水吧……」

理所当然的起身，任凭带着硝味的泉水湮灭全身，视线却是移到了男人的身上，不带一丝赘肉的腰身，宽阔的肩，展现着力与美，但这样的男人爱着男人？在俊美的外表下，谁也不知道那私底下的欲望会有多淫秽……如果为着是那个清遥，就能稍微理解，这就是爱吗？乔所追寻的真理？

「又看傻了？」低沉的声音混和着水流声，让人有所迷惘，回过神，那人以在眼前。

笑了……我沉下头，像是被当头棒喝。为什么，今日会失神到如此地步？不如以往？想不起来，为的是什么……面对着什么无力……闭上了眼，在这样下去不行……

再度张开眼，挂起了半是挑逗的笑。「有吗？」

男人没被我勾去魂，只是回以略带玩味的笑。「你这算是在挑逗我吗？」

「你觉得是就是……」我偏过头，捧起泉水，略带绿意的水由指缝中溜走，亦如光阴，在最后一滴掉落泉里，我松开了手，这就是命运，格外令人痴迷对不？

冲着男人就是一记娇笑，为此，因为这是命。

「你很特别！」

我笑得痴狂，连泪都呛了出来。身为另一人的暂时替身，特别二字，意外引人发笑。一手勾搭住男人，滑过他的脸，也许并不是那么惹人厌？不过……还不值得……

为此叹息，然而又叠起淡然的笑意。不过那又怎样？一切与我无关……只要扮演好自身的脚色即是对，如是猜想，食指滑过男人的唇，直至嘴角，腐败的气息沾染其身，睨眼情挑，略带妩媚唤：「争。」

看着男人的反应，原本清明的眼，逐渐变得混浊夹杂着欲望，为此我笑了。带着媚惑我轻声道「没错，我是你的遥。」原先勾住他的耦臂，逐渐往他发梢拂去，吻上他的胸膛，轻啄着，等待着他的反应，抬头一看，却是一派迷惘。

在迷惘什么？我暗啐了一口，现在才开始迷惘，是否慢了点？这是个局，当你找上我时，早已步入泥沼，因为我始终不是那个人……

「你很美……」男人越过我的身子，在对另一个人说话。

「那是自然。」勾起了一抹笑。有如把他拉回现实里，他黯淡下来，转过头道：「今天还不要你的身子。」

不要吗？笑得狂妄，呛出泪来……口是心非，伪君子。我笑出声，男人回过了头，只是揉揉我的发。我直直的看进他眼里，果然有份依恋在，对于那个清遥。

「这样让我有些好奇起，你的，清遥。」

男人的眸瞬间冷了起来，带着力度投入我的眼里。「你想知道什么？」

「只是好奇罢了！」我笑得几分古怪，显然不讨好。

感觉到他的神色，冷峻了起来，就像是我践踏了他美好的回忆般，那眼神格外的清冷。

「好奇？」他嗤之以鼻，然后道：「你不是都看见了？那张照片，还有那个房间。对你来说，解读，不是件难事吧？」

虽是疑问却被他说得笃定，看来我在这个人的眼底，眼力还算不差呀，不过面对这个男人，我还是不想让他好过，扒开他的伤疤！谁叫他要逼我哭呢？

略带恶意的笑道：「是你太抬举我了，我始终想不透如果他爱你，又怎么会离开你？」

感觉到这个自大的男人，内心正在崩解，心头一阵快意，果然我还是很嫩，会为此感到愉快！都是他的不对！如果不是他咄咄逼人，我又怎会对他如此？

「因为爱他所以让他自由。」男人冷冷的道。那眼底是无尽的思念。过了半晌，又狂妄的笑了起来，看着我道：「因为不爱，所以禁锢。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末」

被转移了话题，我挑了眉，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悯，可怜的丧家之犬。「满意！」我笑着，又开始拨弄着池里的水，男人的倒影，被我双手摇晃的零碎，眯着眼，在那眼缝中，流露出一股快意，为了刺伤男人那份快意。

「上去吧……免得着凉。」男人一把就是抱起了我，偎在男人的怀里，听见他规律的心跳，黏湿的感觉，真差劲，我撇撇嘴，看着一旁的杂人递上浴巾，男人将我放下，自顾自的擦起头发，过了半晌，拿起了毛巾，为我擦发。

顺着发丝，他的大手在其上穿梭，细细的由发根擦到发尾，极尽呵护这三千烦恼丝，耐着性子等待，过了许久，他终于停下了手，转身，便又是些许杂人递上浴袍，他伸手递了一件白色毛巾布质的浴袍给了我，我没有立刻接起，他看了我一眼，摊开了浴袍为我穿上。

「你真的很会走神。」他拉起了我的手，门再度开启，又是一样的弯来绕去的路程，望着摆设漫天乱想，掩盖住一路上的沉默，瞥见他的侧脸，让我立刻联想到书房里头那一个出尘的男子，他们之间的故事会是怎样？也许乔知道了，会很感兴趣也说不一定？

第八章

阖上眼，往事历历在目，记得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召唤，以及第一次的做爱，却老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契机，让自己爱上那个男人？是在那带着清遥气息的角落里至死方休的缠绵？还是那冰冷眼瞳中终于对着自己闪着温情？还是一切都是……宿命……纠葛在一起的爱情……

这一夜躺在床上，我张着眼，对着身旁的男人，沉重的呼吸。他果然说到做到，没有要了我的身子，纵使我们躺在一起，纵使我百般逗弄，他始终如一，没有与我翻云覆雨，这算是对清遥的一种尊重吗？还是对我本身的不屑一顾？我不晓得，也不想去深思！

乔老是对我诉说着，不要相信人心，人心是最险恶的东西，不要信任眼睛，眼睛所见的与事实的呈现不一定相同。

但乔阿……你知道吗……当心中有所偏倚时，那份执着，会害了一个人……我很想说不在乎……不在意……静心等待……工作的结束，但事实上好像超出了我的掌握，发觉在这人面前，无法以一般心对待！只是莫名的羁绊……无法不去想……阖上眼，管不住思绪，但不能管不住心……即便那是厌恶……

「你醒了？」

朦胧睁开眼，仍是模糊不清，身处异地的不踏实感，油然而生，每每办完事不管再怎么累，都还是回到自己的栖身之地。原来『外宿』的感觉是这样，些许的不自在……

看着男人的脸，没来由的厌恶，头一扭，彻底了解到心已经回不到过去，有些愕然，原来心是如此容易被牵动……只不过一夜……人心原来这么不可靠……浮起虚伪的笑。

「如果不想笑，就别笑。」声音淡了，有些清冷。

抬头，我仍是坚持着那抹笑，四目相对，激起男人眼底莫名的火花，随后须臾平息，只剩下一潭深而无法见底的眼眸。「罢了……你想这样就这样。」

男人转过身，在他身后，我拉开了一道笑，淡淡浅浅……在我心中勾起的涟漪，也许会就这样慢慢平息了……

这只是自欺欺人，我知道……难看的扬起嘴角，望着男人的背影，如果人心是可以控制……那就不叫人心……

「又在恍神？」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以为他早走了。

没再多看他一眼，我仍是低着头，突然被一只手抬起下颚，男人略带血腥味，盯着我瞧。「你在想什么？让我来猜猜。」

眼底没有笑意，扫向我。「是在想些有的没的？太过情绪化的清遥？」

我笑了，不过笑的却是自己，的确我有什么资格做出太过情绪化的反应？不过是被人包下的，叹了一口气，浮起笑。「抱歉，我有起床气！可以给我一根烟吗？」

男人松了开手，拿起了放在床头的烟，拔出一根，皱起眉头。「一起床就抽，对身体不好。」

那你还拿给我？真正矛盾的应该是他！接过了烟，点燃放在床头，看着烟飘然而起，他没有什么表情，他道：「不抽吗？」

「不抽……只是个习惯。」

望着烟头红灰红灰的烧着，满室烟味，对此，我满意的笑了。

「你真奇特！」

「不是奇怪吗？」我自嘲的笑着

「任谁都会有自己的一点小癖好，这样才显得有人性。」男人的大手摸着我的发，温和的笑着。「把你当替身太委屈……」

我瞪大了眼，不太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你就好好做自己！」他摸了摸我的发后，拉开了矗立在角落的衣橱，拿出了一件雪白的服饰到了我面前。「换上它。」

摊开一看才发觉是和服……和服？为什么是和服……好不容易压抑下的梦魇……双手颤动着……冷静下来……快……紧咬着唇，直到血腥味布满我口，才终于镇定了下来。

颤抖着双手，原来……心结一直没过去还停留在记忆深处……可以冷眼看着别人穿着和服在眼前走动，一切正常，原以为都已经过去……真是——讽刺的很……

翻开了锦织的衬衣，手抖了又抖，终于还是套在身上。

「怎么了？会冷吗……」男人的声音咿咿唔唔由我耳边传来，很沉重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渐渐越来越远，最后我看见了漫天的黑暗……

这是种心理上的暗示……耳边响起的声音，步调缓慢而沉重……是谁的声音？不要……拜托……我不要再这样了……痛……很痛……努力的挣扎着，那怯怜怜的声音是自己的？想要尖叫却发不了声，四周一片黑暗……原来……这是梦阿……

下意识的咬住嘴唇，如果是梦就让我这样痛醒，对了……工作……那个男人，沉重……太沉重的内容……我做得来吗……

一个人的身影在黑暗中游荡，那个人张口说：「管住自己的心，唯有这样才能自保。」

乔是你吗？对着那个影子，我喊道，却发现声音根本没出来……而另外的影像又再度出现在面前。

不敢抬头，因为我知道一抬头就会看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是死了很久了吗？我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还不知足吗？还是你要我对你的死，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