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奔流拾遗

「不会的……你会没事……」

龙是你吗？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我带出那个地方……是的……我会没事……真的吗……我会没事？

抬头，看向来人。你是谁……

我是你。那人对着我说。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你已经为他的死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不是的……胡说……

你爱他……就算他这样对你，你还是爱他……

没有！我没有！

你连你的心，都想欺瞒！

不要……泪落了下来，他都死了，还不肯放过我……含着泪，我猛然的张开眼。

「你刚刚晕了过去。」男人的脸，模糊的展现在我面前。

「哦……」没有再说话，发觉眼角还带着泪，伸手抹去。

「你怎么了？」

「我没事……」张开口，就是对他微笑。

「是吗……」男人看了我一眼，不再开口。

第九章

静默了一阵子，他才再度开口：「你可以回去了！」

什么意思？我不解的看向他。

「没兴致！」

就这样，我搭着男人准备好的车，回到了街头，我想我是做错了些什么，为什么忍不下来？过于疲惫……不该记得的却一直缠绕于心……

烦躁！拉开了门，带着点风尘，走入客厅，便卧倒在沙发上，这个时间家中通常没人醒着，望着桌上乔随手放着糖罐，透过光五颜六色带着些晶莹，彷若带着光辉的星子。

寂静，克服不了心魔，那个人的影子像是扎了根，一丝丝出现在我面前，就要这么折磨，你才会甘心？

静？尘封在角落的记忆？你始终是要成为过去的……我不能为了你，停留下脚步……因为我还活着……还……活着……

拧了一下鼻梁，伸手拿出一颗星子，丢入嘴里，果然……还是这么甜……

失神地望向窗外，阳光……刺眼的很！

静……如果当年我没有杀死你……你现在会在哪个地方？仍会在我左右出没吗？阖上双眼……我还能看见当年你穿着一身和服在我左右，还能看见你那褐色的发滑过我的发稍，还能看见……你满身是血的躺在我怀里，污秽的血染上我的白色和服……

为什么？成千上万个为什么？不足以换回一个你……连到现在，我都还在怀疑当初是否爱你……

如果爱……怎么会这样对你？翻开了手，茫然的看着掌心，这双手染满了血……静……你不该骗我……你怎能骗我……

沉静在哀伤中，眼底却掉不出泪来，有时过于凄苦，眼泪就像是多馀的，掩下心中的哀伤，现在不是为旧尘感伤的时候，望出窗外，牵强的扯出一缕笑。

「你回来了？」乔揉着混沌的双眼，走出了房门，就站在客厅的另一端。

「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他绽开了一抹笑，却在眼神接触我之时，转而怜惜。「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他走过来，抚摸着我的发。「在想什么？你的神情怎么这么哀伤？」

「外面天气真好！」越过了乔，我盯着窗外。

「你的话怎么没有连贯性？」乔扳回我的下颚，认真的把我扫描了一遍，最后他叹息道：「不要想太多，有些无意义的事多想亦无用，懂吗？」

「乔，我不懂……」我回过神，有些渺茫。「为什么当初，静会这样对我？」

乔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拥入怀里。「末，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乔，为什么有些人会这么狠心？」有些慌乱的在乔怀里，不能不去想那些过往，自从穿上了那件和服，轻柔的触感，到现在还能感觉得到，静在我身上磨蹭。

「末，不要把自己逼入绝境！」乔在我耳畔诉说着，双手似乎更加紧密。「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真的不是我的错？我在他怀底苦笑着，乔……你说过的，有时候事实不能逃避，只能坦然面对……有些厌倦了……每日每夜，这样的活着。

「不要想太多！」乔的眼神像是要深入我的骨髓里，他紧握着我的双臂。「不是你的错！」

「嗯……」我回答的有些乏力，窝在乔的拥抱中，无力动弹。

「你们在干什么？」龙的大嗓门，还不见身影，声先现。

乔睨了一眼龙。「有眼的都看得出来，别告诉我你妈生你没长眼！」

「你你你……」龙急忙的跑过来将我们分开。

「别对末动手动脚的！」这句肯定是对乔说的！

「你干麻这么担心？」乔对龙抛了个媚眼。「莫非你对我有意？」

「谁对你有意了？」龙打了个冷颤，看向了我。「他没对你做什么怪事吧？」

「什么怪事？」乔凑近龙，在他耳畔吹气道。

龙黑着脸，逃离了乔的身旁，跑到我旁边。看龙可怜西西的模样，我不禁出声插开话题道：「昨天你们生意怎么样？」

「还不就是一样一同往常！」乔瘫了身子，卧在沙发上。

「那你呢？龙？」望向龙，帮他整理一下刚睡起显得凌乱的衣服。

龙扬起那招牌的笑脸，嘿嘿嘿三声道：「还不错！遇到了一个大户！」

乔接道：「狠狠杀了人家一笔，却又不肯请客，吝啬鬼！」

龙可就是得意的由鼻孔出气道：「谁要请你来着，要请也是请末一个！」

乔不经心道：「哦？是这样吗？」

龙不服气道：「当然是这样！」转向我道：「末，今天咱们都甭出去工作，好好的休息一天，我请客！」

我看着龙好笑的模样，不禁点头，不过话说回来，真正该请客的人应该是我！找天该把房东约出来，请他把房子让给我们，这才是正经事！也对……不该在去想那些无意义的事……只是……唉……一旦想起就不能控制思绪……

第十章

为此叹息了一声，乔看向了我，给了我一个温和笑容。我略微苦涩的回应他，心仍是为此牵动着。

「吝啬鬼！你不是说要请客吗？还不快？」乔转移了焦点，想要藉此让我忘怀！

「我又没说要请你！」龙跩得二五八，可是乔还是保持那份笑！

「我也没说要你请！」乔走到了我身旁，伸手把我拥进怀里。「末，你会请我吧！」

看着乔眼底的戏谑，我乖乖的答覆。「嗯！」

龙瞪大了双眼，指着我的鼻子道：「你……你这家伙，只帮外人，不帮自己人来着阿！」

话虽如此……那天，龙还是请了我和乔一顿美味大餐！

过了几天，仍是冷漠的声音，在话机里回荡着，出门前，龙的房门开着，我走了进去，光线透过帘子投射在龙光裸的上身，真是的，补眠也不关门！暗自叹息了一声，目光逐渐由原本床上的主人翁，移至一旁屋内的摆设，直到对上核木桌上那一张泛黄的照片，画面逐渐清晰起来，那是我们四人的照片，里头有乔有我有龙还有本应该在上面却被撕下的静……

回忆要折磨人到什么地步，才能甘心？本来尘封的记忆，隐藏到连我自己都要相信我忘记了，却是这么不堪一击，一件和服就能带出一连串的记忆！

也许本来就没有忘记……只是我强加在记忆上的错痕，一但遇到了现实，便松动了……无法回到过往，这才是真实……

望着那残缺的一角，我的视线转而拂过龙，龙还是这样的爱恨分明，处于这个环境中，这样的个性肯定是要吃亏的！

一阵震动错开了整个静谧的时空，我接起了手中的电话，男人的声音生硬的在里头回响着：「我到了。你呢？」

收回目光，我轻轻为龙阖上那扇门，走出了房外，走进了那一向混乱却有着条绪的街道，那个人站在阳光底下，让我一阵晕眩，份外的刺眼，那阳光与其脸上的温度，恰好相反，那男人仍是冷然的一张脸，永远带着自己的步调，看向我。「上车！」

没有一刻拖延，我上了他的车，坐在驾驶座旁。男人的心情似乎很好，一路上，他的眼神不时穿梭在我和窗外，彷佛忘却了之前的不愉快，我撇过头看向窗外，单纯，不想感染上他的好情绪！

看着我这副模样，男人开口道：「休息了这么多天，还不满足？」

我想在他的眼底，此刻我已成了闹别扭的孩子！

我仍是侧着身子没有理会他。但下一刻，我回过了神。「没……」

又差点忘了自己的本分，说来也好笑，当初的契约内的项目，我很少遵守过，也真难为眼前的这个人。

「没有？」男人一副要笑不笑的诡异表情，真令人反感！

「嗯……」忍着心中的莫名火，我垂下了头，但仔细想想，其实他真的没对我做什么，只是我一直对他有着敌意！莫名的敌意！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在这样下去，会演变成在意，而我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在意，在意他人会虐杀了自我，因为越是在意什么，就越是会失去什么，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失去了……

我对着男人扬起了笑，不带一丝敌意，越是清扬，就代表越是不被影响。

「不用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为什么？」我疑惑的抬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这么说。

看出我的疑惑，他张扬起他那好看的嘴角。「因为……你做不来！」

什么意思？我的表情没有变过，只是了然于心，我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我无法隐藏自我。

「在我面前，你做不来！」

他如此说着，我知道我早已被这个男人看穿看透了，只是那又如何？我只求不动于心！对于过往无法掌控，但对于当下，我不得不步步为营。

车很快的在一作巨大建筑物底下停卧，很眼熟的建筑，因为正是他上次带我来过的地方。

有了上次不好的回忆，我实在无法再对这有什么感觉，站在底下，我暗自深吸一口气，男人站在我的身旁，脸上分辨不出什么表情来，目光瞥向他，他伸手握住我手，却没带我进去，转身又坐上了车。

反应不过来，我带着些许疑惑，脚步踉跄的上了车，而他没说什么，专心开着他的车，一路飙高着车速，令人分不清他的意图，等到我由思绪中回过神，才发觉车停在某个滨海的沙滩上。

而他的手仍握着方向盘，过了会儿，他转过头，温和道：「下车吧！」

第十一章

有些恍惚，我看向那一片深蓝的交界，那会是忘川吗？不能知晓，静……你能否告诉我？

像是察觉我的失落，他自己先下了车，走在前端，燃起一根烟，任由我在后头思绪千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他走到我的面前道：「走吧！」

惊觉自己的失态，我没有出声，只是跟着他缓慢的脚步，一步步走到沙滩上。

「喜欢海吗？」他的眼神像是落在我身上，又像是不是。我知道他在想念他的清遥。

难得没有争锋相对，也没有揣测他的心意，我忠实的表达出自己的意见。「不！」

闻言，他清爽的笑了起来，但可听见里头声音乾裸。「你们果然不像！」

「为什么呢？」

我的声音也显得干涩。「因为看起来像是忘川，不有趣，我只能看到无数的生命在里头翻滚！」

「你很敏感！」他收回他视线，转而看向无际的海洋。

我微微苦笑，这不是件好事！尤其是由一个客人的嘴里说出来！

「有时候敏感不是件好事！」他带着怜惜？的眼神看向了我，伸手摸摸我的头。「这样的人生太累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框有种要飘下泪的感觉，就算他是虚情假意，我仍感觉到喉咙一紧。

不自觉的，我将脸撇开来，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知道为什么我想包下你吗？」

不就是这只皮象？我自嘲的咧开嘴，看向他，才发觉他的目光是直视着前面，带着几分飘邈？

我沉默不语，他自己回答了起来。「因为你的眼里，一片死寂！」

「在你晕厥之前，我就知道你不是清遥。」他自嘲道：「其实仔细想想，清遥根本不会出现在那里，但我还是把你带了回家。」

原本就是场无妄之灾，但为什么他能这么合理化？

「我和清遥认识，也是一场意外。」

为什么突然讲起这个？我带着几分好奇的打探着他，他没有回过头，只是眼底黯然的看着海面。「我和他相识是在一场宴会里……」

静默了一会儿，他似乎坠入了回忆，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而我眺望着远方没有转过头看他。

「他那时也是闪着一双纯洁无暇的眸子，走到了我身旁！」

他叹息。「仅仅一瞬，他眼底的光芒就撼动了我！」

我自嘲的扬起嘴角，本以为是多么天雷地火的故事，结果没想到意外的平淡。

「他眼底是有几许的无奈，对于这场宴会！但当时的我，却丝毫看不出来！」

我有些讶异的发出声音，像他这样的老狐狸居然看不出来？

他苦笑了起来，接着说下去。「我当时还年轻，人不经过几分训练是得不到便宜的……」

他叹然，而后道：「他是个清灵的孩子，他只是偎在角落里，看着他所爱的人和另外的女人结为连理！」

什么？那么……原来那个清遥不爱他？

「静静的不带任何声响，到最后他流出了一滴泪，晶莹的令人无法不去在意！」

「后来又经过许多事，我把清遥收在身边，他把我当哥哥一样，所以常会到我那里住住！」

「那么……」虽然这个时候挖人伤疤不太好，但我还是想问。「他有爱过你吗？」

「我想他对我是有情的……不然他不会在我对他告白后，逃走……」

也对！对于本来以为是哥哥的人，突然说爱他，任谁都会逃走的……有情？我嗤之以鼻！

「依他的个性来讲，如果他心里没有一丝疑惑，他会清楚的告诉我，而不是选择逃走。」看出我眼底的嘲笑，他恬然的笑着。

很奇怪的感觉，当一个你对他有敌意的人，如此解剖自我在你面前呈现，感觉真的很奇异，感觉像是赢了又像是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当看到他这种松懈下来的表情，不再是冷然，也不再是穿透自己看见另一个人，我心头的那把怒火以及乖张，似乎就这样冷却下来！

「所以你找上我？」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但我想一定不好看。因为他让我想起静……如果不是他，也许我现在就不会在想起静，也就不会这么失控。

「我不想让这么相似的脸，眸里淡却希望。」

我讽刺的笑了起来，有些尖酸的道：「这么说来你是好人？」

话里的酸涩，我想他一定听的出来，就这样把我搅入你的世界？

「我从不是好人！」他道。「因为我不忍心，这个脸孔任人轻蔑，我不能忍受，相同的脸孔在角落里喘息着。」

「这么说拥有这张脸孔，算是我好运了吗？」

他摇了摇头。「我是想对你说，不管过去有多痛苦，都已成了过去！不要再这样压抑自己，你知道有时候，你笑着比哭还难看！」

「想哭时就哭，想笑时就笑吧，你就是你，不要因为其他的原因隐藏自己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