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奔流拾遗

水又滚了，放了些切片蕃茄下去，不一会儿，红染江面，在水里浮沉，那略带铁质的奇妙味道，与肉块交织出的组曲，过了一会儿，移至炖锅熬煮，丢了些香芹，有些恍然，有些可叹，苦笑了下，仍是走出了厨房。

走至客厅，乔仍是懒散的趴在沙发上，筝则是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闭目养神上，两人似无交集，只是在脚步轻响那一刻，全把目光焦距在我身上。

「过一会，就开饭拉！」双手一拍，故作自然的移位置乔身旁。「龙，还没回来！」

「过来！」

什么？

低沉的嗓音，由另外一边传了过来，抬头一看，却见筝正皱着眉，看着我，眼底竟是不认同。

「怎么了吗？」

话才出口，一旁的乔却是笑了起来。「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机伶？」一把拉起我。「去吧！」下一刻却是在我耳畔轻道：「不要再去想那些无谓的事，活在当下比什么都还要重要。」

当我还愣着时，大门的喀铿了一声，我回过头与乔相对，乔翻了白眼呢喃道：「这个时候回来？是回来添乱的阿？」

第三十一章

龙的归来，很快的破坏了这假象的平静，才一进门……便……「乔，那你姘夫阿？」走过沙发，只是看了乔一眼又看了筝一眼，接下来的注意力全回到我身上，伸手拉住我。「末，该死的！你又变瘦了！是不是那个人又欺负你了？你说！我一定要帮你讨回公道！」

诡谲的气氛油然而生，而正主儿却仍在那里嚷嚷，我扯着笑看着他，直到乔撑起了侧脸，略带邪气的笑着。「亲爱的，你那所谓的姘夫，正是你要讨回公道的那一枚。」

筝表情并不和悦却也没有生气的痕迹，只见龙呆滞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低声问我：「真是那个人？」

见我点头后，龙像是石化，却又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低声道：「你带他回到家里？」

摸着我的额。「末，你一定是病了？」有些焦急的摇着我。「接下来你不要告诉我你爱上了他？」

我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乔一手将龙从我身边拉开，却是用轻挑的口吻说着。「你是嫌笑话不够吗？婆妈！」

「你说什么？」龙是真的有点动怒了。「你到底有没有为末想过？」

「想过什么？」乔的眼底闪着莫名的情绪，只是仅于一瞬。

我转过头看向筝，他仍是安稳沉默的看着一切，彷佛置身事外。

「也许该吃饭了？」轻声道，我直视着筝，却见他似有若无的笑。

「也好。」清柔的应着，他起身伸出了右手，扣住了我。「走吧。」

不知道为何，我的脸突然烧了起来，原以为早已消失的羞耻心，一下蔓延燃烧了起来。

乔挑起了眉，眼底尽是了然的眸光，只见他放开龙的手，摸着腹，抛下了一句。「也好，我都要饿死了！」便一个人独自走进厨房。

而我被牵着跟着筝，走在乔的背后，留下了龙一人，待在客厅，过了良久，他才缓慢的走进了厨房。

餐桌上的气氛，让人有些难以下咽，筝殷勤夹着菜放入我的碗里，而龙在餐桌的另一边，只是审视看着，完全没有动手吃饭的意思，而乔则是与以前相同，夹着几道菜，便冷落饭，悠哉悠哉的吃着，也许食之无味的也只有我了。

过了半晌，龙推开了椅子，独自上楼。

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心酸，而乔则是不慌不忙的丢了一句。「别理他！他大姨妈来第二天！」

听见，乔这么说，我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也不再动筷了。

筝，只是在桌下，将我的手牢牢的放在掌心。

「末，今晚留宿，那他呢？」挑着眼，乔又恢复了那风流倜傥的模样。「我今天也没打算出去，要不留下来凑合凑合？」

「什么意思？」

「打麻将阿，一直都三缺一！」乔惯性的撑着侧脸，手指头在桌上敲阿敲的。「好吗？」

我看着乔，乔从不爱赌博，也不爱打麻将这类东西的，此时却说出这种不合乎他个性的话语，唯一的解释便是——

「我无所谓！」筝难得回答了，对着乔，而后看着我。

我轻轻叹息着，只是……我对着筝道：「还吃饭吗？」

筝点了头，我对着乔道：「你们吃吧！我去看一下龙。」

松开了手，我独自慢步走上楼，放着乔和筝在餐桌上，其实没啥大碍，他们自己会找话聊，唯独龙让人最为不放心，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想，走到了阶梯的尽头，我在他的门前徘徊，伸出手眼看就要碰触的门扉，却垂然罢手，我选择坐在门边，倚着门，对着阶梯发着呆。

好安静，无论是房里门外，都安静的吓人，我倚着门，胸口却紧紧的，一口气压着，让人不由得想要掉泪，我想掉泪，却做不得，我还没紧绷脆弱到那种地步。

深吸了一口气，我还是敲了敲房门，声音回响于整个楼层，紧促的脚步，最后停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还是开了门，而我仍是背对着。

「进来吧！末！」龙抹着脸，却能仍看见他略微浮肿的眼角。

第三十二章

对看了好久，终于龙还是开了口：「你是不是爱上他？」

我沉默无法回应，只能看着他，直到龙一把把我抱住。「你怎么这么笨？」

我终究是闭上了眼，心难自控……是阿，为什么我会这么笨？痴傻？可是原本以为停止的心又再次为一个人鼓动，全身上下都为着那个人叫嚣着，这如果不是爱？那什么又叫做爱呢？

「傻蛋！笨瓜！」龙捶着我的背，而后推开我道：「末，你知道我最不愿的就是看到你受伤。」

「无论生理，心理。」龙垂下了手，也同时垂下头，语调却突然激昂了起来。「你为什么会这么笨？你难道忘了——」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龙歇了嘴，然后走到床上盖上被子，闷住头。

我走向前，坐在床边。「龙，感情若是能够控制那就不是感情了？我知道我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静永远是我心中最大的症结……可是这些年这样的际遇还不够吗？

「我知道爱情没有那么简单，我知道我的心曾经跟着静死过一次，然而惧怕不是逃避的理由。」

「我也恨自己，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爱上他，也许一切只能归咎于命运，以及意志不坚的我。」

轻淡的口气，连我自己都快被自己欺骗过去，就算我再怎么惧怕，亦是无用。

龙仍是动也不动的躲在被子里，我不晓得他有没有听进我的话，只是有些伤感，到头来我也未能完全忘记静，是的，我害怕改变，这些年，我仍是不敢改变什么，而筝看出我的惧怕，所以才会来到这，总要有人改变什么，不然时间的流动完全失去了原本赋予的意义，被子里传来一阵声响，只是我未能听清楚，只能垂下眼眸，盯着小山状的棉被。

龙掀开了被单。「你知道我一定会为你难过的。」叹了口气。「也罢！如果这真的是你要的。」

龙的脸靠近着我，然后将额头贴着我的额，就和小时候我们约定秘密时一样。「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的，我也只会默默为你祈祷。」

「你知道的，如果那真的是情感，我自是不会阻你！」顿了一下。「可是明知道前面是深渊，为什么你还要跳下去？」

「你要我亲眼见你跳下深渊？却不能伸出援手？」

「因为我早已身不由己。」情感就像是毒药般，花街的人最怕情感，因为它是最蚀人肌骨。

颤着手搭上我的肩，龙对我扯开了一个难看至极的笑。「至少……如果有什么……一定要第一个就回来找我们。」

「我听乔说那约是签了十年……」

龙露出了个苦涩的笑。「你当初阿，真是猪油蒙了心！」

既使这样说，龙也知道就算我不肯，也是无济于事，我们的力量太小了，小到连发声都无法……

「是阿！」我苦笑的点了点头，又平静道。「所以你别不开心了，一切就交给命运。」

龙握紧了拳头，一声不吭。我知道了解与接受并不能等同，而龙他嘴里虽然不再排斥，但心理仍是无法接受。

过了良久，他渐渐松开了拳头，敲了我一下头。「知道我不开心，就别惹我生气！」

「你和乔都一个鼻孔出气！」

伸手搂住我的肩，比起方才，脸上刚毅的线条柔和多了。「有事，一定要回来，在这怎么不济也终究是你的家。」

「我知道。」应诺着，心头却不怎么好受。

龙叹了口气，苦笑道：「末，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你的脑浆打爆，真是一个傻蛋，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我知道。」

龙停顿了一阵子，才深呼一口气。「罢了！」随手抓起一旁的口袋怪物，死命的扭着它的耳朵。「你今天留宿吗？」

眼看那只传说中很可爱的黄色怪物被扭得不成人型，我还是开了口道：「龙，不止我，今晚筝亦要睡在这，乔约他打麻将。」

果不期然，黄色怪物承受着主人的怒意成高昂抛物线而后重力加速度，掉到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第三十三章

「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乔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近乎咬牙切齿，龙看起来像是压抑着愤怒，却全在泥泞的脸上显露出来。「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随即却又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从不想你为难的」

同我下了楼梯，走向客厅，此时乔略有所思的抬头将我们的举动扫入眼帘，随着目光对着我温和一笑，随后却又变的邪佞。「终于肯下来了阿？」

目光越过了我的背后，龙没啥温度道。「关你屁事？」

乔冷笑了声，却也没闲着，一手拿起牌尺。「打麻将。」

像是疑问句，却是用肯定的句子，乔只是冲着我笑，而筝却是神色自若的坐在乔的对面。

而我也只是微微笑便坐了下来，龙没有半点笑意，仍是就着我身边坐下。

桌上的方城，就像是每个人心底的一道道围城，困住了谁？龙、乔、筝一个个，都守在自己的围城里，谁的故事？一圈圈下来，龙最后推开他前面的城墙。

「我不玩了！」像是赌气般，一溜烟就从战场上退下来，回到了位于楼上的房间。

这场方城中，最输的是我，最大赢家则是筝，而乔没输没赢，龙则是小输一点。望着空荡荡的楼梯，乔侧着头不语，过了会儿，才挑起笑对着筝道。「让你见笑话了。」

筝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乔，才道：「没事的，也许你该上楼去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乔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末，你可千万不要在意阿！」

「？」

「你们应该都累了，先回房间吧！」语毕，乔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上楼梯，缓慢的消失在我们眼前。

「走吧！」筝对着我微笑，伸出了手。

微微一愣，我还是搭上了他的掌心，任凭他带着我离开这纷乱的牌局中。

这一夜翻着身，彻底无眠，我能做的大概也只是看着筝发愣直到天明，纷乱的思绪袭上心头，反反覆覆，抓着他的手，这双手，曾经，属于别人。但现在只属于我，虽然得不到龙的认同，但我也已经无法放手了，因为已经超越那个界线了，我的心，没办法再收回来了。

你……喜欢我吗？右手抚上他的脸庞，总是这么害怕、不安……我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可怜了？冷笑了一下，好想独占你一个人，这样也许就不会孤单寂寞，其实我们都只是互相利用吧？

你为了忘却他，而选择我；我为了遗忘他，而投入你的怀里，也许互为替身，只是我无法放手了，在巨大的黑暗面前，你是我的，我要的是独占的爱情。

「还不睡吗？」翻个身，瞬间就坠到筝的怀里。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已经早上了？整夜没睡？」

摇了摇头，眼神却是眺望到远处。

「你阿，还真不坦率！」拨了拨我的前发，筝又阖上了眼。「睡吧！补点眠，我就在你身边，没什么好担心的……」

声音渐渐隐去，我仍是睁着眼看他。

「又或着是你想做点让你想睡的事？」瞬间睁开了眼，还没反应过来时，筝已经压在我身上。

「！！！」

第三十四章

「我会温柔的，你就闭上双眼，好好享受。」手滑过我的唇畔，筝忍不住又是一个笑。「又或者是尽情享受？」

我露出一个最妩媚的笑，翻过身便覆在他的上头，轻轻的在他的耳边吐着气息。「我来服侍你。」

筝一手覆住我的脸，然而瞬间我又被压在底下。「让我来……」

抚着我的背，我微微喘息着。

「手感真好！」低沉的嗓音，让人感觉出里头的情欲来。

微麻的感觉由后肩传来，回头看着半是沉醉啃咬着我的筝，忍不住喘起气来。筝低沉的哧哧笑了起来，抚过了我的额，对上唇便是一阵掠夺，无助又或者是淫荡的呻吟声，尽数被咽入他的口中，被逼得近几狂乱，无法喘息。

被抚着的分身，隐约传来阵阵快感，却在下一刻转为折磨，缺氧的痛苦以及快感，交错着，终于他还是停下了吻。

「好可怜的样子！」

拭去我眼角的泪后，却是带着低沉的嗓音从我耳边响起。「可惜……我还是要做……」

热潮袭上，半眯着眼，眼前已经朦胧了起来。

「还不能晕喔。」语毕，随即侵上我的唇，还来不及喘息，便感受到他火热的气息，由下半身……

躁热，卷袭全身。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半扬起眸，却坠入那专注的眼神中，那眸里载满了我的存在。摸向他的脸颊，我彷佛受到牵引般道。「你的眼里有我？」

「呵～」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凑近我，磨蹭着我的颈子，而后咬了一口。「不是你？还有谁？」

「呵～」换我轻笑了起来。是阿……不是我，还能是谁……堵上了他的唇，彼此交换着气息，接吻比做爱更让人觉得亲密。

抓着他的后背，只因为筝的挺进，看不见彼此，我望着天花板呻吟着，什么都没想，只是恍惚的望着，一阵直冲脑门的快感，把我由恍惚中拉回到现实，看着他的侧脸，随着动作摇晃着，却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在他身下蠕动的我，也许已经不是块腐肉……也许……已然不同……

人心是如此贪婪，只要拥有一点就会越要越多，我分不清界线，总是在那临界点上徘徊，而现在……

「又在想什么？」像是发现我的情绪，停下了动作，只是看着我。

「你眼里的是我。」我睁大了眼，为的就是看清楚他眼底真实的情绪，只要有一点怀疑，我就能回到最初的无欲无求腐肉，抛出了选择权，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没有一丝慌乱，他仍是低沉的笑了一声，凑近我的耳畔。「末，只有你。」

「眼底只有你。」而后便是狂野的吻上，压迫着我所有的气息。

眼前只剩下了狂乱，一句惊叹轻轻的在耳畔回响着。原来……他的眼底，有了我的存在……

很想问天，会不会有种专门让人医治心病的药，能不能让我在于相似于爱的感情面前，不再自悲，不再自伤……会不会在那么一天后？在他的眼底又轻易抹上他人的影子……我的这颗心已经扭曲到无法承载，为什么要这么丑陋？眼前一片朦胧，却仍能看到他那专注眼神……如果可以……请让我遗忘……遗忘其他……只注意着他眼眸中的那瞬火花，我想在这一刻里，深爱着他。

第三十五章

时间也许飞快的飞逝着，之于我没有太大的意义，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着，我和筝也许会一直这样纠缠？下去，我接受了他，他也许也接受了我的一切，我并不奢求永远，因为永远太过遥远飘邈……无法掌握也无法承诺未来，即便如此。龙与乔也渐渐的接受了筝，这个奇妙的脚色，在我们生活中出入，我仍是过着随着筝起伏的生活，无论在哪里，他总是带着我，像是胶不离漆，漆不离胶；但我很清楚的知道，无论什么场合没有了他，就不会有我；没有了我，也许还是会有下一个人出现，那是个明确的界线，隔离了他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