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奔流拾遗

因为有筝的守护……半年了……他回来这已经半年了，战战兢兢的总是觉得下一刻，就会被丢出这个地方，看着他的侧脸，冷冷的笑着，笑自己，越接近他就越觉得自悲，只是自身的污秽，早已根深蒂固了，其实也无需反衬，只是有时，难免感叹。这半年或多或少，龙都知道了些，每每回去，就是对着我叹息，要我离开，可是亲爱的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更何况是那个契约早已买断了我往后的日子，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是不懂，我出卖的不只是我的灵魂，还有肉体……

我知道他眼底并非无情，只是还弄不懂自己的情愫吧？不希望他弄懂，毕竟一旦事情明朗化，我想我会立刻就被遗弃，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常常这样祈祷着，一面对着他们笑着，一面却想着这种矛盾的心态。

「末，你还是在想事情阿！」双手一环，就被拥入怀里。

回头对着他笑着。「筝呢？怎么没看见他？」

嘟着嘴，嚷嚷道：「谁知道他在搞什么？」美眸一转，便又回到我身上。「末，你总是一个人在想什么？好寂寞的样子，我不喜欢。」

「笑一个呗！」

碰了碰他的脸颊，我微微笑。「我明明一直在笑阿。」

翻了个白眼，脸偎在我旁边。「你的笑冷冷的淡淡的，我不喜欢！难看死了！」

微微的刺痛，微妙的感觉。我看向了他，身上掐了掐他的颊。「谁像你一样，怎么笑都好看？」

「我们明明就很像嘛！」偎紧了我，清遥轻叹道。

「哪里像？」推了推他，无奈道。

「神似吧？」清遥一脸兴味，直盯着我瞧，一把拉我到镜子前面。「你看，很像吧？」

盯着镜子，也只能淡淡的笑着，转过身。「你多心了！」

叹息着，而后跑到床上坐着。「呐，你相不相信命运阿？」

我怔了会……才点头，如果不是命运的话，又怎么会混进这池春水？只是他，不该如此沧桑……

「我也相信命运呢！」对着我展开甜美的笑，又似乎有点迷茫。「末……也许你不相信……我曾经喜欢上一个男人……」

看着我，眼里尽是迷惘。「因为是你，我才说的。我觉得你一定会懂我的。」

「到现在，我还是在迷惘。好像在做一个美梦，在梦里只有我和他，打从他第一眼对我笑，那样疼着我，我一直以为这会到永远，他总是这么的疼惜我，把我当作珍宝这样的呵护，细心仔细的疼爱，所以我一直以为我是他的唯一，他的宝贝，他的小孩……」中断了一下，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下一刻却是这么的痛苦，紧抓着自己的手。「直到那一天，他突然说要结婚了，我的哥哥，一向疼我的哥哥，把我疼在手里的哥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婚礼便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为什么呢？我这么这么的爱，像把心掏空的爱，为什么他还是可以笑着跟其他人共结连理？」

「末，我好害怕……」望着远方，他的眼里并没有我的存在，只是遥望着远方。「那种透彻心扉的寒，就好像一切都是梦，都是梦……连温柔的哥哥都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第四十五章

停顿了会，幽幽道。「你知道我每当看到你，就会想起那个梦。好痛……扎人的心痛，末，你有没有梦过一场又一场的黑暗，在黑暗袭上前，明明害怕却叫不出声音来。我好怕，看到相似的脸孔会发生相似的事。」

「我知道明明就不一样，可是我就忍不住会把我自己的事，套在你身上，我好害怕……可是又忍不住亲近你……因为你和我好像好像……我知道你一定会懂我的害怕……」

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好敏感的孩子……多可怜的遭遇……只是不同的是，我已经梦醒了，梦里梦外都是绝然的……摸着他的发，哥哥？乱伦？多么的令人想叹息……

他的故事，仍在进行着，只要一回首，就能发现有一个人默默在一旁等待着他。

伤害这个孩子？在爱情的国度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错。剥夺幸福？也许很难办到……但……我一定会……一定可以……

傻瓜，想起了少年，想起了乔，也许我们一直在寻寻觅觅的，不过是份解脱！自渎性质的救赎。少年渴望天份，乔渴求真理，而我希冀自由。

怀里的清遥，看起来是多么的娇柔，柔弱到似乎一掌就能将他给击垮，只是这样的外表下，内心隐藏着却是刚强的灵魂，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个静静的看着心爱的人步入礼堂，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松开了手，静静滑落着，我的心底满是纠结，却又带着决然的冷，清遥不明白的抬起头看我。

抛了一个笑，没有理由！我，毕竟是凡人，不能伟大到完全割舍自己的七情六欲，心隐隐约约别扭着，苦涩着，无法控制完美。

「清遥，你怎么在这？」另一个声音响起，别过头，筝在门口看着我们。

快速收拾好情绪，清遥给的是一个开朗的笑。「我就不能来找末吗？好小气阿！」

看了我一眼，筝微笑着，没有回话，只是以温和的眼神看着他。

调适着心情，顺着眼神看着他，只能笑着，是的，只希望不要让我看见他眼底的馀温，让我不去思考里头的可能性。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怎么都看着我？」

我笑着，向前捏了他的颊。「看你可爱呀！」

筝亦向前，抚着他的发，却是爱怜？看着我。「出门吗？」

「你们要去哪？我也要去！！」抬着头，一手勾着我，一手勾起他。

「出门办事！你要跟吗？」拂过他的鼻稍，一脸笑意。

摇着头，却仍不松手，撒娇道。「末，你别去。陪我嘛！」

「不行，末一定得去，因为跟他自身有关阿！」安抚着清遥，一面却对我眨着眼。

嘻闹了一会儿，清遥终于还是放手。「真无趣……」

「你乖乖待在家吧！等办完事，我们立刻就回来！」抛下了这句话，筝便拉着我，转身离去。

「出了什么事？」疑惑着跟自身有关？有什么事是需要我？不得其解。

「出去走走！我看你在家都要闷坏了！」筝一手摸着我的发，一手握着方向盘。

「抛下他这样真的好吗？」

「你被他缠的不够烦吗？我都快吃醋了！」带着一丝笑意，却是认真的看向前方。

微微的苦笑，搞不懂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这对我而言并不好笑……」叹息了一声，宛若呢喃。「我不懂……」

「因为你不快乐……」

心中一梗，让我毫不理智的脱口而出。「你要我怎么快乐？」

是要我看着你们亲亲我我而感到快乐，还是要我对于自己目前的这样窘境感到快乐而知足？

千言万语，终究在叹息了一声后，娓娓道出。「我真的不懂，筝，你要的是什么？」

第四十六章

要的是什么……你想要的会是什么？空气慢慢沉淀着我们之间的情绪，凝结在一起的空气让人有些不安……没有停下动作，筝甚至没有转过头看我一眼。

「也许，你累了。」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语调缓慢。

阖上了眼，不再回应。恢复着应有的情绪。我知道问题本身的背后，有太多太多的无奈与辛酸，只是心被揪扯着，何时才能解脱？

「回去住个几天吧！似乎很久没回去了。」微微的叹息着，疲惫在他身上显影。

轻拍了我的肩，落下了个轻吻在颊上，只是看着我。「回家吧！我载你回去。好好休息，别在想了。嗯？」

被低声安抚着，却有种无奈的感觉，我知道他一定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只是为什么不开口？一旦开口，先不论清遥，也许就能解脱……难道……舍不得吗？

「末！」

回首却见一派忧愁，只是轻声道。「如果人心，是可以加上枷锁，那该有多好？」须臾，被紧紧的抓住手。「你是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想笑，而且就笑了起来，看着他压抑的眼神。我低语：「原来时间真的会改变人心，你我好像就是个例子！」

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该是这个样子，如此困顿，那不是他。

「末，不是时间，而是情感……」呢喃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会儿，却是摸上我的脸。「我对你有情……」

拉下了他的掌，迅速的止住他接下来的话。「带我回花街吧！」

我的笑已经僵然，在这半年里，连面对镜子都害怕，害怕练习那没有笑意到眼底的微笑，感情是假的，人也是赝品，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我知道他的迷惘，在正品与赝品中，那种迷惘，期待却又害怕，到最后连自己都混淆不清到底他记忆中的身影是哪个？

车离开，按下心头的依恋，反着方向离去，走在街上，一旁貌美如花的少年在街上叫喊着，感觉着自己的青春岁月就在这叫喊声中快速消逝着，绕着巷子，弯弯的曲道，无意识的，最后来到了这扇门前。

没有伸出手，只是掉头离去，就算见面又如何，太过矫情，就算有过一段曾经，那早也变成真正的曾经。

抬头，太阳还是太过耀眼……轻声叹息着，走在巷弄中，看着五颜六色的青春走过，摸着口袋，掏出了一根烟，慢慢的点燃它，只是拈在手上，任凭着烟灰随风掉落，等一只尽了，也到了门口。

坐在门口，又点了一只，百般无趣的将它放置在阶梯上，以前看过一个童话，叫卖火柴的少女，在门前点着一只又一只的火柴，火柴里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美梦。看着烟灰红灰红的烧着，异于少女的美梦，只是想要让那烟味流滞在身旁，即便没人抽烟，也能感受到那人的气息。

童话的尽头，是死亡，少女冻结在街头，过于残忍，但是现实。而烟尽了，我还是只能藉由回忆来思念着过往，何其可悲？却又只能用这个方式让自己静下心来，也许整个人生比起少女更加可笑！

这根烟又尽了，将头埋在膝上，厌倦这样的自己，在僵硬的现实里淹没，就快要窒息……筝……你知道吗……

金属敲击的声音霎然响起，还来不及抬头，就听见耳熟的声音传了过来。「末……」

仰着头，乔正低下头看着我，眼底带着淡然的怜惜。「进来吧！待在门口是在干麻呀？」

第四十七章

「乔……」微微轻叹着，无力的搭着他。「这样是不是太可悲？」

没看着我，只是微微叹息道：「做了表子又要立牌坊，末……我们不该是这样的人。」

隐约刺痛着心。「是阿……」

没有可是，不准有可是……因为那是我们生活中所不允许的，眼神渐渐清明了起来，只是心还痛着。

搔乱了我的发，乔兀自笑了起来。「再怎么痛都要忍着，末，我们没有那个资格，我想你一定懂得。」

「是花街的人，就要挺着！也不要放手，那个清遥算什么东西？自哀自伤的小可怜？没有看过绝望的人，怎么可能知道那绝望的痛苦？」

冷冷的表情，乔只是看着我，过了会儿，将掌心贴在我的脸颊。「末……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适者生存……你在花街这么久了……不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只是无法……这么单纯的少年，不该承受那种污秽的……更何况伤害他……由他那抢夺过来……」

打断了话，乔半是懒散的看着我。「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之后的下场？」

我……话梗在嘴里，说不出口，到最后也只能化作一阵叹息。

「不要对自己撒谎，对自己的心，勇敢点吧……不然到最后，死得难看的也只有你。」松开了手，乔瘫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看我。「我不会为你哭泣，因为那是你选择的路。」

「如果是这样，我只能为你祈祷，祈祷上帝对你好一点，虽然我不信……」

向乔旁窝了过去，我只是叹息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只是……难以做到而已，黑暗的情绪在体内翻腾着，我知道，哪种情势下对我是好的，我都知道，只是知道的事和能做的事，两者并不能视其等同。

乔叹息了一声。「只是折磨着自己，末，你太傻。」

「我知道什么是我要的，即便那路途有多艰难，所以不要为我惊慌，更不必为我难过，虽然我还没能真正下定决心，但乔，你要为我骄傲的，不管如何到最后，我都会照着我要的路而走。」

「如果我没用的向你求救，就请你打醒我吧！」对着乔顽皮的笑着，过了阵子，乔还是笑了。

「你阿！就是太固执了！固执成狂没药医了！我怎么会把你教成这样的人阿？」乔笑了笑，伸手搂了我。

我知道他的心情因我而低落，我心里并不好受……只是……现在也只能这样走下去，如果那就是人生就是命运，我只求亏欠他们的不要太多，我无法从自身的痛苦、问题中获得解脱……更不希望他们也牵扯入我的哀苦。

乔说的对，这世上痛苦的人太多人，但太多的是过于深入自己的嗔痴，而我也许也是在这痴念深渊的一个。

第四十八章

这几天，握在手里的话机，没有任何的回应，为此我笑了，带着几分凄苦，不用照镜我便能知道，太熟悉那表情，那神情；等待一个人永远是这么悲苦。

龙和乔仍是每天斗着嘴，好像日子一点都没有改变，时间还停留在以往，什么也没改变，假的，我知道，因为情感已经把我掏空了；龙也不是当初那个孩子气的家伙；更别说是乔；在时间的洪流下，我们早已被冲刷的沧桑，那是必经的过程，只是提早衰老罢了！韶光易老，年华老逝……

也许是腻了这一成不变的日子，在一次出去狩猎当中，我们捡到了一个少年，在街上待了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二次捡人回来，第一个是乔，第二个则是这个叫月光的少年，也许是他眼底的清纯撼动着我，太过无辜，无法看着这双眸子在花街里染黑堕落，所以我们捡了他回家。

虽是如此，月光还是对着初次见面的我们有戒心，即便跟着我们回家，害怕的情绪渲染着他整个脸孔，旁徨无助，可怜的孩子，不知晓他过去的来历，也没打算问，太伤心的事，还是让时间来沉淀，除非他肯开口说，不然何必让伤心人断肠呢？

也许是种补偿作用，总觉得希望能在他身上补回什么，毕竟凄苦的人，有我们就足够了，何必让原本干净的白纸，染上尘埃？

「末……」怯怜怜的看着我，那眼底有太多的自卑与羞怯。

回应了他一声，看着他乖巧的闭上了眼，拉上了被子，正要起身却被细微的声音给绊住。

过于不安，导致月光的身体仍是发着抖，眼皮轻颤着。

「看来你还不想睡是吗？」抚着月光的额，下一秒，一双可怜的眸子便瞄向我。

我给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如果不想睡的话，就先躺着吧？还是小月光想要吃点东西阿？」

摇着头，伸出了手，轻拉着我的衣角。

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升级成了保父，我笑着道：「要我陪吗？」

两颊染上红晕，怯懦的盯着我瞧，猛力的点头。

「还是会害怕？」抚着他的颊，我坐在床边。挖起了我的回忆，无缘的弟弟，那双温润的眸子，从我有意识的时候，他就待在我身边，我和他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花街，只是后来……带着他最后流浪到了这，他的身子总是这么孱弱，没钱医药，需要人依持着，脆弱的小东西，只不过我再怎么赚钱，也抵不过他身体加速崩毁的程度，最后他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