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奔流拾遗

「吃些东西吗？」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却是轻覆着我左手。

愣了一下，任凭他覆着，过了会儿，我才道：「还不饿……」侧着颈子，望向窗外，靛蓝色的天空，看着它，我缓缓道：「如果人心是能控制的，那该有多好？」

回头对着他，微笑着。而他只是回我，一个沉重却还算温和的笑容，我能看出他眼神里有太多的黯然，太多的哀伤，就算是仅仅一瞬，我也能掌握住，并不是我细心，而是职业所然……猜测着彼此的心……

划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抽回了手，而后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轻轻握着。「让我们走到最后……」

侧着脸，本来想要镇定的说着，语末却发现，自己正微微的颤着指尖，按下心头百般思绪，回着筝一个微笑。

却看见筝沉默着，也许我们早预知了结局……却仍佯装着不解，按着手心，我说笑道：「没有什么可以迷惘的，我就在你身边，喜欢可要趁现在。」

挑着眉，假装着淘气模样，笑着对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抚上我的颊。「真难看！」

「难看也是为你。」直率的说出心中的感触，其实我并不是没有怨恨的嘛！

他看了我一眼，反而笑了，笑到猖狂，笑到眼角迸出泪来。

看着方向盘的转动，心并未起伏着，原来我已经悲观到这个极致，对于车子失控的这件事，早已漠然、

他顿了会儿，忽然道：「忽然间，想起一开始你的模样。」

「倔降着，戴上了一层又一层不符合你的面具，让人勾启嗜虐欲，想狠狠的撕破你的伪装。」下一刻却是幽幽然道。「我并非不喜欢你……」

做戏，也许他比我更真……「我知道，我都知道。」

望了一下窗外，宛若不经意轻叹道。「所以……我在你身边……」

第五十四章

哪里都回不去了……掐紧手心，我活在现实里！回到了那华屋，晃着头摇着手里的高脚杯，对着窗外。我不怕失去什么……因为我早已一贫如洗……

脚翘在桌上，外界的是是非非，不去理会，无能理会，宁愿醉生梦死。这是第三天，一睡醒，他便与清遥一同蒸发，消逝的第三日……这样也好，我才有时间把自己武装起来，即便现在这副烂泥样，举杯邀着窗外的阵阵风雨，透过着清澈的水晶高脚杯，静脉血色的红，看着外界，暗红的颜色，下一秒被我灌入口中。

好酒，虽然铁味甚重了点，举着空荡荡的杯子端详着，一手扳开软木塞，瞬间又填满那血色，大口的喝着，不满足的放下细致的杯子，拭去嘴角的湿润，望着窗外，静静的看着，最后卧倒在冰冷的大理石上，聆听着一室的宁静。

不明白……为何不肯放手……如果他能再残忍一点，也许我心头不会这么难受……总是埋怨着那人……不能理解为什么还要我留着……

屋里沉静的让人难受，越是安静我的心就越是静不下来，脑里飞快的转过千万种念头，酒精在我身体里发酵着，发热着。

好安静……忍不住想要回忆起前尘，好失态，我这模样。热气薰得我迷迷糊糊，问自己到底是希望见到他们，还是想逃避着如同现在这样，答案越晚揭晓，我心哀恸着。

为什么不发一语，便与他消失，那么为什么还要我回来？委屈难过着，筝，我想我还是猜不透你。

好冰凉，一个人喝得烂醉，像个傻瓜，可是不这么做，心底忐忑不安、胡思乱想，只是有太多的微不足道心酸，怨着他、念着他，却还是想念以往，那时他的温和只被我一个人独占。如果以往的回忆只有痛苦，现在回想起来就不会微微的作痛……筝，你还要我多痛苦？待在你身边，自虐般的苦痛，但你不在时，却是万般思念。

听见声响像是幻觉，轻悄悄的脚步声，停留在门口，下一刻，门被打开了。但我不想爬起，只是迷茫的看向来者。

只听到脚步急促的停留在我身后，黑影逼近，四目相交的这一秒，才发现原来我没有这么醉，抚着头，看着他。

「末，你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躺在地上，地上很冷的。」嗅了嗅，他道。「喝了酒？到底怎么了，不开心吗？你到底是去哪办事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看着他关怀的眼神，摇晃手抚过了他的脸颊。「清遥，你的心到底在哪？」

「什么？」

「我可怜你！」清淡吐出了这句话，推开了他的搀扶，看着他疑问的神情，我笑了。「不敢面对自己的人迟早要输的……」

「你醉了。」清遥轻叹着，却是躲避着我眼神。「末哥……」

「我没醉，只是彻底领悟。」对着他笑着，瞬间回到了现实，抚着我的颊。「清遥，我们像吗？」

「末，你到底是怎么了？这样一点都不像你。」

看着他慌乱的表情，叹了口气。「那么怎么样才是像我？」

「末，你醉了。」高声近乎尖叫的音调，他垂下了头。「这样真的不像你，别说了末。真的，别说了末哥。」

爱恨交织，那只是传说，实际上，爱情早就被现实磨平了……只剩下满满丑陋的忌妒，回到这里，不闻不问，像是被遗弃……我……并不是不会痛……还笑着，并不表示……还能承受……

第五十五章

总有一天，我会说出我想要的，在那天到临之前，我会忍耐……一切都脱序了，心底怨恨如同猛虎出柙，吞噬着我，假的一切都是假的，虚假，目标就在前方，到底是真是假，一试便知……我还是原来的我，只是……没有人相信……我微笑着等待结局。

在清遥慌乱的离开后，他来了。

趴在床上，扬眸看着他，一只手在床边晃阿晃的。

他凝视着我，最后还是忍不住叹息。「醉了？」抚上我的额。「浑身都是酒气。」

翻过身，腾出一个位置，我笑。「醉了才好。」

「清遥他哥发生了一点事，所以我们临时赶去。」皱着眉，像是在解释着什么。

可惜我已经不是解语花，现在，未来，都不是。只是清淡的道。「哦？」

「你不信……」

「我相信。」仍是笑着，一手卷动着棉被。「事情处理了怎样？他还好吗？」

「末，你醉了。睡吧！」摸着我的额，他看着我，彼此对峙着，也许，他从未想过我会这么对他……

翻过身，覆上棉被，躺在内侧。温情，还是不要太常发生来的好，阖上眼。下一刻，床的另一边受着重力而塌陷，叹了口气，还是张开了眼。

「在这个时刻，需要你的陪伴的人……是他……」

「那你呢？」

阖上眼，半吐息着。「你想我怎么做？」

猛然的被一只手捞入怀里。「我不放你走，我不会放手，永远——」

无奈的睁开了眼，对上他的，看着他抑郁的眼神，口气自然缓和了起来。「我说过会陪着你到最后……那并不是妄言。」

「筝……我不会离开……」在结局之前，我想我无法离开……

身体乱轰轰的热着，我想现在开始是真的醉了，在我胡乱说出乱七八糟的真心话之前，我闭上了眼，不再去回应。

被拥在怀里，灼热感，过了好久，像是确定我进入了梦乡后，他缓缓的吐出一口幽长的气息，摸着我的发，最后松开了手。

闭着眼都能感觉到他的注视，我没有动静，他则轻轻说着。「好聚好散……你所想的也许是最正确的。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一个软弱的人。」

「只是，我不允许你走、离开。也许那只是我的占有欲，又或者是一开始我就错了，妄想用金钱买下一个人的感情。你总是害怕着，而我……亦然……彷佛追逐着幸福，而却离幸福渐行渐远。你总说着不明白……」

「我并非不放手……而是放不了手……」

重重的叹息一声。无奈的嗓音，几乎让我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只是压抑着，不能张眼，只是心底难过的紧，筝的表态在我心底引起涟漪，理智与情感冲突着，原来我们把彼此逼入了死角……

不能动，也不能喘息，被这份情感呛上心头，近乎窒息。脚步声响起，停顿了会，门『喀喇』的一声。

过了良久，缓慢的转过身，看着那道门，泪失去控制的奔流，像是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我们的距离，就像现在，远远的被门隔开……

第五十六章

时间缓慢的进行着，猛然的抽蓄，我由梦乡跌入了现实，想起了昨晚，那份不真实感还残留于心，我，并没有醉，背轻轻往后靠在冰冷的墙上，有些冻有些清醒，垂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想着昨晚，过了没多久，抬起头下床打开房门，『刷』的一声，还来不及迷惑，身子便踏出门外，一面走着一面看着阴暗的走道，天还未完全亮，放清脚步，远远的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坐在窗前，走近后，我顿了下来，看着那人的身影，格外清冷。

只是注视着他，和我相似的脸孔上刻划着深深的寂寞，从来不知道在他的脸上也能找到这些。

没有更加靠近，我停留在角落里，窥视着他，看着他不动如山的坐在窗前，思绪凌乱，他叹息着，大概是彻夜未眠，我猜想着，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流逝着，天色越来越亮，而他丝毫没动静，仍是看着窗外。

站在角落越发越觉得冷，我看着他，忍不住还是走了过去。即使明知道不该过去的……

才刚靠近，他便回头，看到我，展开了个微笑。「末哥，你起得真早。」

「整晚没睡？」

不好意思的揉着眼，只是对我吐着舌头。「被你看到了阿。」没有丝毫的尴尬也没有任何的芥蒂。

我看着他也笑了。收下心底原本想说的话。「外边很冷，小心着凉。」

摇了摇头，他将脸颊埋到臂弯里，过了会儿，他道：「末哥，我是不是对你太坏了？」

「我一直想着……过去和未来，想了一整晚。」

「怎么会？你多心了。」看着他这憔悴模样，本来想好的话尽数吞回肚里，现在还不是时候……要伤害一个人，原来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困难，尤其是伤害一个像他一样的孩子，在这样的时刻里，不适宜……

「末哥……」叹了口气，近似低咛，由臂弯里探出头，对着我笑。「突然间，觉得好冷阿！！」

「你来嘛！」对我招着手，一面搓着手。

一走近他，他便整个人依偎在我身上。「好冷，好困。」

看着他，心情复杂，最后还是开口道：「赶快回去睡吧！眼底都是红丝，他看了会难过的。」

「末……」抬起头，凝视着我，踌躇着，最后下定决心开口。「我想跟你回房间，你能陪我吗？」

手缓缓的伸出去，停留在他的发上，看着他宛若小动物可怜的模样，无法拒绝，不由得轻声道。「恩……」

握紧我的手，他几乎是拉着我，快步走回房。我在心中叹息着……时间也许过得太慢，我心底的计时器已经倒数着，可是实际上我们却是一步不动站在原点。

看着清遥打开木门，那伤心的眼泪，筝的告白，宛若隔世，风一吹便飘邈不见，好像一场虚幻的梦，而我现下却站在冷冷的梦外，那曾经所有的激情，似乎也只能隐藏在梦中，一切都只是时机未到……我对自己这样说着……那些事就留到他清醒再说吧……

第五十七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看着他的睡颜，调适着自己的心情，我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无法改变。

乔，这一次，我想你还是不会认同我的做法，只是……紧掐着手心，让自己不去想像，回过神看着清遥的脸孔，我们也许相似，但命运必定是决然不同……

好好的睡吧……一醒来，就得面对残酷的事实，我不会留情，留情只会让我们三个都痛苦。

走下床，打开了房门，走道的尽头，一片光亮，踏出了脚步，一步步走向那光明一端，转个弯，进入较为阴暗的走道，步伐过后，就是大厅，看着那人的身影，背对着，雪茄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大厅。

「你醒了？」像是问句又像是肯定，他没有回过头，仍背对着我。

「恩。」看着他的背影，我走了过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低着头看我，我轻声道。「我累了……」

感觉到被轻柔抚着发，过了会儿，他道。「我知道……」

他仍是吸食着手中的雪茄，只是换着手，点着灰烬，我阖上双眼感觉这奇妙的氛围，和谐的不似以往即便快乐仍是挟带着些许痛苦。

轻轻的被拍着，有着自然的韵律，安祥的让人忍不住就睡意盎然，没多久，身体动了起来，一回眸，筝手里的雪茄早已灭了，而我正靠在他的肩上，只是换了位置，我将身躯摊在沙发上，让他起身动作，然而他只是将我的头再度摆回他的肩上。

眨着眼，我们彼此都没说话，想了想，我还是开口。「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只是交易。」

停下了仍在发上的手，最后轻轻滑过。「恩……」

又是一阵宁静，只是靠着的躯体有些不平静，微微的晃动着，迫使我仰起头，那向来温和的眸子里多了些什么，突然间，有些了解……原来，他也曾经等待过我这么一句话……原来……害怕的不仅仅是我一人……

这么多的委屈，像个孩子般拗着脾气，脑里浮现了过往，一幕幕，终于明白了彼此，用最糟糕的状态处理着感情。

拉下停留在肩上的手，十指交扣着，回头给了个微笑，又依回他的肩膀，安静恬然的，看着前方。

如果能在这一刻里结束一切那应该很美好，只可惜这里是现实，不是童话……所以一滴眼泪结束了平静。

隐隐约约情绪浮动着，不自觉的泪溢出眼框，紧掐住他的手背，最后忍不住，还是松开了手，抬头环住他的颈。

我……不想去面对他此刻的表情，也不敢想像自己现在的模样，太过浓郁的情感……冲蚀着我，但我还是决心要这么做……对于我将要做的，我不后悔，只后悔直到现在才搞清楚……我们之间存在的是什么……

「末……」轻声呼唤着，最后沉寂，陷入情感回忆中无法动弹……眼里的迷茫最后会化成的究竟会是什么……也许我们永远都不会想知道……脆弱复杂的关系……

第五十八章

生活毕竟不如爱情一样简单，只有两个人好，是不够的……当他开始介入后，没有地方喘息，眼泪过于廉价，一滴两滴的流，为的是仍感依恋的自己……

「末……」当他轻声呼唤后，我松开了手，与筝一同回过头。

四目相交，眼底没有半分情绪，过了会儿，我笑了他也一同。离开了筝，我走向他。「醒了？」

仔细的盯着我瞧，他道。「恩！」

一脸餍足的脸，揉着眼，轻柔的发丝还漂在空中，心，倏然的冷了。

筝并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