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干柴君

徐子轩开口便问道，“你去看唐程了？”

没等他缓过来，徐子轩继续发出一连串的询问，“吴庄冉啊，这事儿你做得挺不厚道，上次跟唐程一起吃饭的那姑娘你认识？你俩什么关系？还一起去看唐程？怪不得我上次跟你说唐程那事儿的时候你那么好奇呢。”

吴庄冉还没缓过来，呆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别人一起去看唐程了？”

“嘿！唐程都住院了，事儿闹得这么大，会没有记者？”徐子轩不跟他绕圈子，直接说，“有人拍了照片po到了网上，本来也没什么，关键是那姑娘前阵子和唐程一起吃饭的照片也被人发出来了，说那姑娘是唐程的女友。唐程现在不是在跟尹心蓝炒绯闻吗？现在网友都骂他劈腿。”

吴庄冉听徐子轩说话的间隙已经走出了住院部，找了枝烟抽上了，却发现唐程的经纪人也正躲在角落里边抽烟边跟人打电话。

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徐子轩，那姑娘是我直系学姐，跟唐程也是校友。我们这次来，就是受唐程大学时候的老师所托，替他来看看唐程的。”

吴庄冉心里也没底儿，这个借口私底下骗骗唐程的经纪人还行，要是真公之于众了。李教授压根儿就没说过这话，万一人家不给任何颜面，他们就完了。

徐子轩挺郁闷，这原本是个猛料，吴庄冉明明知根知底，却什么都不跟他说，让这个料被别的杂志社发了去。这会儿给的理由听起来客套又官方，网友素来不吃这一套。但是徐子轩也没法子，只能嘱咐道，“你们这几天小心点儿，别太张扬了。”

吴庄冉抽着烟，冷静地思考着结果。

拍戏受伤，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工作，面临着影片换角的风险；被曝劈腿，即使不是真的，但是倘若不及时制止，恐怕谣言会愈演愈烈，这势必会对唐程的人气造成影响。这两件事儿加在一起，很可能就压得唐程直不起身了。

要知道现在的娱乐圈，一夜爆红的人多不胜数，一个演员消失匿迹几个月，又背负着这么大的丑闻，唐程这回搞不好就完了。

——唐程这回搞不好就完了。

第二十六章

唐程的劈腿事件很快又有了新的进展，易粒喜欢唐程这事儿在大学时期不少人都知道，如今被人给捅了出来，仿佛让唐程劈腿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一时之间网络上各种真的假的爆料层出不穷，唐程一直以来维持着的正面形象毁于一旦。

经纪人整宿没睡，在跟唐程的公关团队商量应付的对策。

原本以为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没想到隔天尹心蓝的团队向娱乐杂志放出消息，宣布尹心蓝已经和唐程分手了，却怎么也不肯说分手的原因。

经纪人冷冷一笑，“当初炒作的时候占尽便宜，现在唐程爆出丑闻，就赶紧跟他摆脱关系，恨不得踩着对方往上爬，临走了还非得蹭点儿人气。”

不过这些事儿大家都心照不宣，哪怕闹得再大，也不能惊扰了正在养病的唐程。

易粒按照经纪人所说的发了微博澄清她和唐程之间的关系。这几天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接受一些媒体的采访，应付网友们的狂轰乱炸等等。而吴庄冉作为一个跟这些事挨不上边儿的局外人，除了转发微博对易粒的说法表示支持，就只能陪着唐程在病房里聊聊天解解闷。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吴庄冉正在低头给唐程削苹果，听到唐程突然而来的这么一个问题，手冷不防地颤抖了一下，一长串的苹果皮随之断裂开来。他将掉落的苹果皮扔进垃圾桶，再次抬起头来时脸部的表情淡定而从容，“怎么突然这样问？”

唐程回答道，“因为你那天叫了我的名字，但是什么话都没有对我说。”

吴庄冉笑了笑，“我忘了，估计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吧。”

唐程接过吴庄冉手中的苹果，咬了几口。吴庄冉转身去卫生间里清洗水果刀，哗啦啦的水流声隐隐盖住了唐程说话的声音，他便提高自己的音量问了一句，“你在说什么？”

唐程也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一字一顿地回复他，“我说，我好像喜欢上易粒了。”

水果刀不小心划破了手指，猩红色的液体一溢出来立马被水流冲淡。如果不仔细看皮肤上的小小伤口，这一系列反应来得太快，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它的发生。

吴庄冉随意地拿卫生纸擦了擦手，不动声色的走出卫生间，冲着唐程露出一个微笑，“那很好啊，恭喜你找到了喜欢的人，更何况她还这么喜欢你。”

“我只是觉得易粒挺好的，和她相处很愉快，但是，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喜欢。”唐程顿了顿，瞄了一眼吴庄冉的脸色，犹豫着继续说道，“因为并没有当初和你在一起时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

吴庄冉一怔，前天未说完的话已经溜到了嘴边，万事俱备，只欠再多一点儿勇气。

唐程突然朝他笑了笑，“不过，在咱俩结束的那一天，我就答应过你，不会再有别的想法。所以即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过得非常痛苦，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我也没有做出找你复合的举动。”

“没想到我这次的意外，反而给我留下了大把的时间，来消化这些事情。”唐程咬了口苹果，慢慢地嚼着，“我以前太喜欢你，想着能为你做点事儿，不管是什么都好。但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失去了自我，不仅如此，我的喜欢还给你带来了负担。”

吴庄冉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伤口，细小的痕迹摩擦时有微微的凹凸质感。

他很想说，不是这样，并不是你想的这样。他想告诉唐程，他是这样一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人，渴望被人喜欢又害怕被人抛弃，在如此的纠结矛盾中，他压根儿看不到自己的内心。但是他说不出口，唐程的话沉重如铁压得他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唐程说，“结束这段关系，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因为我喜欢你。过去，现在，都是的，毕竟我没办法控制我的感情啊，但是总有一天，它就什么都不剩了。”

吴庄冉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咔哒声响，唐程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吴庄冉的声线突然低下来，掺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谢谢你，唐程，这样的结局，对你我都好。真是再好不过了。”

吴庄冉走出病房，靠在雪白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喘气。

他想起来当初唐程在他家门堵他，说清一切后唐程给他的那个拥抱。他以为他不了解唐程，其实并不是，相处七年下来后对方的每个小动作都熟谙于心，那个告别式的拥抱就预言了唐程今天的态度。

偏偏他不承认，怀揣着侥幸的心理想要放手一搏。

唐程的确还喜欢着他，但那样骄傲潇洒的少年，言出必行，再无岁月可回头。

吴庄冉隔天买了回程的机票。易粒决定留在这里照顾唐程，等唐程的病情好转后，再跟他一起回A市。吴庄冉在机场拿起电话想要叮嘱易粒好好照顾唐程，后来又放弃，这句话毫无说出口的价值，不管怎样易粒一定会好好照顾唐程。

刚出机场他就看到了蒋弯弯，他此次去探望唐程行李尽可能的简便，事实上并不需要蒋弯弯来接机。但是蒋弯弯在电话那头一直坚持，他无法拒绝。

蒋弯弯笑吟吟地接过他的行李箱，“老大，你终于回来了。你走的这几天，我都快想死你了。”

吴庄冉最见不得蒋弯弯这副乖巧温顺的模样，一般情况下这姑娘只有闯了祸需要他来收拾烂摊子时，才会露出这么温婉可人的笑容。于是他皱了皱眉头，“你知道我这次去的是个小县城，没什么特点，所以没给你带礼物。”

蒋弯弯出乎意料地没有炸毛，而是说，“话说章景辞职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章景辞职了。

吴庄冉的脑子直接轰地一声炸了。

第二十七章

章景站在家门口找钥匙，正踮着脚企图从门梁上摸索到钥匙的具体位置时，装在兜里的手机冷不丁响起来，震得他一激灵险些摔倒。还好已经摸到了钥匙，他稍稍冷静下来，滑动手机屏幕进行接听。

蒋弯弯的大分贝音量让他下意识地将手机拿得更远些，即使如此蒋弯弯的声音依旧无比清晰地传了过来，“你怎么辞职了？！”

章景边听边用钥匙开门，钥匙上落了不少灰，他便用手甩了甩。等到蒋弯弯在电话那头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才慢慢地解释道，“我外婆快不行了，我得回来照顾她最后一段日子。本来台里的实习期也就两个月，我中途还请假，怎么都说不过去，我给你们推荐了一个我的同学，工作能力不会比我差。”

蒋弯弯的语气便一下子软下来，安慰道，“唉，你也别太难过，我会帮你向台里解释的。”

“恩，我跟导演有解释，也道过歉了。他表示了理解，但是时间匆忙，其他人没来得及一一详细说明。”

章景推开门，父母终日在医院里工作，家里大部分时间空空荡荡。这幅场景与记忆里别无二致。然而他第一次感觉到不习惯。凉意从脚底逐渐渗入身体各处，冷得如坠冰窖。他走过去打开电视，在节目里吵吵嚷嚷的人声背景下，去浴室洗澡。

父母工作忙碌，打从记事起他就跟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然而他读小学时外公去世，便被父母接回了家照顾。之后他逐渐长大，成为意气风发的少年，学会规划自己的生活，却甚少再回去见一眼外婆。

直到今天母亲给他打电话说，“外婆估计活不过一个月了。”

他没有多想，干脆利落地放弃了来之不易的实习机会，只为了匆匆回来陪外婆走完剩下时光。世界上最难过的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一次他想尽他所能，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而自从吴庄冉跟他挑明了自己的心意后，他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对方。

大概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唐程那么喜欢吴庄冉，吴庄冉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内心，这个结局皆大欢喜。而他不过是吴庄冉生命里的一个路人甲，无关轻重。

章景煲了汤，装在保温杯里，出门等公交。

清晨的街道人烟稀少，阳光像掺了水般清清淡淡，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新干净的空气灌进肺部，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他冲小区里的保安大叔打了个招呼，扭头便看到了站在小区门口的蒋弯弯。

蒋弯弯知道他家的地址，但没来过。她正在吃灌汤包，时不时抬起头望小区内瞅一眼。章景站的位置是蒋弯弯的视线死角，所以蒋弯弯自始至终都没看到他。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蒋弯弯的肩膀，没想到把蒋弯弯吓一跳，差点没被包子噎到。

蒋弯弯瞪他一眼，他不介意，直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蒋弯弯轻车熟路地从章景的口袋里摸出纸巾，先慢悠悠地擦了擦嘴上的油，才回答道，“你以为我不想给你打电话啊，我这不是手机没电了嘛，来得太匆忙，电还没充满呢。”

章景没空跟她瞎扯，“说正事。”

蒋弯弯抬头看了看章景的脸色，知道自己今天不如实交代的话，章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自己，老老实实回答说，“我跟老大说你辞职了，你都不知道，老大当时就炸了，吓死我了，一个劲儿地问我你辞职的原因。”

“吴庄冉回来了？”

“恩，前天回的，我还去接机了呢。唉，没他在我真是忙得跟狗一样啊。”蒋弯弯感叹到一半意识到不对，连忙回到正题，“我就跟老大说了呗，你外婆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他就让我过来看看，还主动给我批假了呢，没想到你俩关系都这么好了。”

章景听到蒋弯弯是提起吴庄冉让她过来的，心里顿时慌得不行，连语速都快了起来，“我现在要去医院，你正好跟我一起去，看完了就回去吧，台里的事儿本来就够忙不过来的了，更何况这事儿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

蒋弯弯皱了皱眉头，“章景，你是不是有事儿瞒我？”

话音刚落她就眼尖地瞧见了朝小区驶来的公交，“公交来了，诶，去医院是不是这辆啊？”

章景看了一眼，便推着她往前跑，边跑边说，“对，是这辆，快跑，下一辆得等好久呢。”

两人气喘吁吁的跑上公交，早班的公交车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蒋弯弯挑了个后面的位置，章景挨着她在旁边坐下。

章景的心跳得比往常都快，他以前觉得蒋弯弯可能知道他对吴庄冉的感情，但是蒋弯弯刚才的反应无疑在向他证明，她对此一无所知。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向蒋弯弯讲他对吴庄冉的感情，毕竟那些事情不管怎样，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还好蒋弯弯一上车就把刚才的疑惑通通抛到了脑后。她赶着凌晨的飞机过来，一下飞机就打车来到章景家的小区门口，生怕错过章景一直等着，此时坐在公交车上，一大波困意来势汹汹，几乎没怎么努力就睡着了。

蒋弯弯靠着章景的肩膀，章景没办法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只能看着沿途路过的各式各样的店铺，这条线路他每天都要坐两遍，而每次他在公交上基本都是在低头看手机，对周遭的环境并不关心。

他想起他以前很少刷微博，现在却有事没事的时候都会看看。

因为吴庄冉偶尔会发微博，即使大部分都是对节目官方宣传微博的转发，但能知道吴庄冉在做些什么他就觉得很好了。蒋弯弯有的时候会评论，两个人经常聊着聊着就开始斗嘴，引人发笑。

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陷进去了。

只是很可惜，在他知道的时候，他也知道了自己惨淡的结局。

第二十八章

“蒋弯弯呢？怎么这两天都没看见她？”吴庄冉抬起头，化妆师正收拾着化妆台的工具，这句话问得很随意，见吴庄冉没说话，又接着说，“没她在旁边插科打诨，还真是挺不习惯的。”

吴庄冉面不改色地回答，“我给她放了几天假，前些天我不是请假了嘛，把她给忙坏了。所以给她放几天假，让她好好休息。”

“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好的上司，蒋弯弯也算有福气。”化妆师伸了个懒腰，看向吴庄冉，他还坐在沙发上翻资料，便问道，“行了，忙活一天我总算下班了。你还要忙？节目不是录完了？”

“恩，今天节目有个环节出了点儿小问题，我待会儿要找导演讨论一下。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吴庄冉录完节目已接近十点，之后去找导演讨论了节目里采访环节里的一点儿小问题。

章景找来的同学功底扎实，只是稍微缺了点儿柔和，采访的时候语气略显僵硬。这个节目在理性中又掺杂了些娱乐性，其中采访环节就占了娱乐性的挺大一部分。有些路人的回答精彩不失幽默，这需要握着麦克风的人来引导。

导演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不由感叹道，“章景找来的这个同学作为一个实习生算是很优秀了，但是章景之前留下的起点太高，弄得我们的眼光也高了起来。隔壁还有一个节目来找我们要人呢。”

吴庄冉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节目？”

导演想了想，说，“我们台那档旅游节目，叫什么名儿，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他们想找章景当他们的外景记者，章景长得不错啊，在这方面得天独厚，至少女观众爱看了。而且这对章景也是个很好的机会。”

吴庄冉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原本导演还打算找他去吃夜宵，被他以工作一天实在太累给婉拒了。他之前请假去看唐程，原本打算就留两三天，结果因为他的犹豫不决，给硬生生地拖了一个星期。即使有蒋弯弯帮忙着，仍积累下不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