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裴长缨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皱起脸来:“没味儿啊。”
耐着性子哄着人把醒酒汤喝完,魏山阙刚将碗放在桌子上,就被人扯住衣襟
少年憨笑道:“师父,快把礼物交出来,不要藏着掖着啦!”
魏山阙拍拍他的脑袋道:“放在你床头了,乖,回去休息。”
次日,一声惊呼把魏山阙惊醒。
“天啊!天丝软甲!”
第38章 比肩
今天是裴长缨入军营的日子。
魏山阙颇为头疼的看着这个扒拉着门不肯松手的少年。
“灵枭与你同去,你不必害怕。”
裴长缨死死扒住大门:“我不害怕,我就要你送我去。”
这还是少年第一次这般任性难缠,魏山阙只能命人去雇一辆马车来。
“就用东厂的马车!”裴长缨拦住下人,倔强道:“不要雇外面的马车。”
魏山阙无奈,只能依了他。
私心里,魏山阙并不希望让军营的那些士兵将裴长缨与东厂联系过多。
这只雏鹰,终究是要离开巢穴展翅高飞的。
“师父,你不要把东厂和我撇干净。”裴长缨单手支着下巴,望着马车外热闹的街景。
魏山阙眉头微动。
裴长缨放下车帘:“你既然把我接到督主府,就不要再丢掉我了,不然我倒宁愿你从一开始就没管我。”
不明白为何一向心宽的人为何突然如此敏感,魏山阙反思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了。
“当初……”
“当初是因为太后想利用我,加上我父亲应当对你有过托付。”
魏山阙沉默,原来他都知道。
裴长缨低声道:“在督主府我过的很开心,东厂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你也不是外面传闻那样不堪的人。说句可能不贴切的,大丈夫不问出身,军营是凭本事说话的地方,有朝一日,我是要做能与你并肩而立的男子汉的。”
“行吧,男子汉。”魏山阙笑笑,或许是他想差了,他伸手拍了下少年的肩膀:“好好跟着白将军,我等着你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那一日。”
“哦,对了,你还要再长高些,才能与我比肩。”
裴长缨还没来得及笑,脸上的表情就垮了下来:“我才十五还能长,你等着,将来我一定比你高!”
到了军营外,马车停下。
白将军亲自在外等候。
裴长缨跳下车,魏山阙也下车,对白将军拱手道:“长缨就有劳将军多多照顾了。”
白将军道:“这个自然,督主且放心。”
裴长缨站在白将军身边大声道:“督主,下午记得来接我回去啊!”
心知他这是故意的,魏山阙摆摆手,表示知晓。
白将军身旁的副将眼中划过一丝轻蔑,裴将军的儿子投靠东厂不说,居然还这般依赖一个阉人。
真正是辱没了裴将军的名声。
白将军笑眯眯地领着裴长缨和灵枭进入营地。
带着他们转了一圈头,将人交到副将王参手中:“我将人交与你,你可要好生照看。”
王参粗着声音道:“将军放心!”
在军营外,灵枭将王参眼中的轻蔑看的清清楚楚,他活动了下手腕。
心知接下来少不了一场活动筋骨。
白将军走后,王参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语气却透着阴阳怪气的味道。
“裴小公子,这入了军营,自然免不了磕着碰着。营地里都是些大老粗,比不上东厂那些缺了玩意儿的阉人来的细腻,要是有哪里照顾不周,还请你多多海涵啊!”
裴长缨笑眯眯的,眼中透着冷光:“哪里,若我不小心伤着你的人了,那是小子下手没个轻重,还望王副将大人有大量,不要羞恼。”
第39章 以少欺多
王参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裴长缨和灵枭都是身材欣长,穿上衣服看上去有些瘦弱。
在王参看来,这两个一起上,他一只手都能撂翻。
裴长缨也笑了:“都说不打不相识,不如先比试比试,也好相互了解下彼此的底细。”
灵枭附和道:“我赞同。”
见这两个小鸡仔这么不识相,王参也乐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为了避免落人口舌,被白将军训斥。
王参摆了个比武擂台,美其名曰相互切磋。
兵器架摆在一旁,刀枪棍棒样样都有。
第一个上台的是使大刀的壮汉,他听说东厂今日送了两个嚣张小孩过来,得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裴长缨什么武器都没拿便跳上台。
壮汉扛着大刀不满道:“你去取个趁手的武器,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毛娃娃!”
台下哄笑一团:“哈哈哈,可不就是毛娃娃,毛都没长齐吧!”
裴长缨逗狗似的冲着壮汉勾勾手:“你这刀能挨着我分毫就算我输!”
“好大的口气!”壮汉将大刀举起兜头便向裴长缨砍来!
裴长缨脚步好似闲庭信步,却总是能恰到好处躲开壮汉的攻击。
“打啊!躲什么!”
“真没种!”
“哈哈哈,东厂来的,可不就是没种吗!”
裴长缨耳朵动了动,犀利的眼神扫过说这句话的人。
壮汉再次举刀劈下,裴长缨如鹄子一般跃起,借助刀的力道空翻到壮汉身后,对准他的腰就是一脚。
落地趁他不稳,又对着他的膝盖脚尖一点,壮汉直接扑到台下。
他手上的刀不偏不倚的,砸在刚刚那个出言不逊之人的脚上。
“啊!”
一声惨叫响起,那人捂着脚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裴长缨背对着光走到擂台边缘,语气淡淡道:“看热闹最好离远一点,免得被误伤。”
有人喊:“你是故意的!”
裴长缨歪着头问:“是他没拿稳刀,怎么成了我是故意的了?”
“好了!”王参吼了一嗓子,觉得自己手下实在是丢人。
居然被一个小鬼暗算了。
他扫视着擂台下的人:“还有谁来?裴小公子还是个孩子,动手都注意着点!”
王参的手下都听明白了,这是让他们不要轻敌,这小孩鬼的很。
裴长缨无所谓的抱着胳膊,第一个人上台不嘱咐,现在反倒说这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在提醒那些人别留情。
第二个上台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他也不用武器,是个擅长肉搏的。
这次裴长缨拿了把短剑。
在大汉眼里,这短剑就跟个小孩玩的木剑似的,完全没有威胁。
他大呵一声,拳头夹着风声攻向裴长缨。
裴长缨不避不让,他一手硬生生接住这一拳,胳膊上青筋暴起,整个人没有后退一步。
紧接着他反手一拧,欺身上前,另一只手上的短剑稳稳的架在大汉的喉咙上。
“你输了。”
裴长缨松开手后退一步。
大汉捂着手痛苦的叫起来,他的手竟生生被捏碎了!
“你这厮竟敢伤我兄弟!”台下一个黝黑的男人随手在兵器架上拿起流星锤扔向裴长缨。
裴长缨头也不回,灵枭自人群中拔地而起,一脚踢在那流星锤上
流星锤重重砸在那个偷袭男人的肩上。
骨碎声和惨叫声齐齐响起。
王参大怒,明显偏帮自己人:“庶子!我让他们手下留情,你们却下此等狠手!”
裴长缨转过身道:“王副将的意思是,说我和灵枭以少欺多?”
第40章 撑场面
“输不起,还暗算人,脸都被你丢尽了!”
白将军的声音自后响起,众人一惊,纷纷回头。
裴长缨眼尖的看见魏山阙,他欢呼着跑过去:“师父!你怎么又折回来了?”
魏山阙微微一愣,一个不察,被少年抱了个满怀,这还是头一回他在外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师父,以往都是私底下这么叫的。
“我刚刚的英姿你看见了吗!”
这话多少有些不要脸了。
魏山阙拍拍他的后背,让人从自己身上下来。
“嗯,学的还算到位,有些动作还是多余了,遇到强劲的敌人,便会成为破绽。”
小皇帝在旁边咳了一声:“现在似乎不是教学时间。”
裴长缨这才发现他:“皇上!你也来啦!”
众人大吃一惊,立马跪倒一片山呼万岁。
裴长缨意识到,魏山阙这是给自己撑场面来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笑的眉眼弯弯,露出一双尖尖的虎牙来。
王参悄悄抬头,正对上白将军严厉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
小皇帝背着手,没有让跪着的人起身,他问白将军:“朕听闻将军治下颇为严厉,军中军纪严明,今日得见,真是大开眼界。”
白将军长叹一声:“臣有愧于陛下,有愧于裴将军啊!竟让他的儿子在我这里受到此欺负!”
王参急道:“将军,今日只是切磋切磋,并无欺负之意啊!”
魏山阙讽刺道:“确实军纪严明。”
白将军踹了王参一脚:“让你说话了?”
难怪魏山阙说今日定会有人为难裴长缨,还特地请了皇帝来,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两个孩子!真正是丢脸!
小皇帝板着脸道:“裴长缨乃朕的武师,朕尚尊之敬之,到这里就一口一个庶子无种?”
“既然尔等对东厂意见颇大,倒不如亲自进去,好好体会下,东厂是不是如传闻中那般不堪!”
“陛下恕罪!”
“别了,皇上,他们这水平进东厂,那是给我师父添乱。”裴长缨咧嘴一笑,无尽嘲讽:“空有蛮力没脑子,浪费粮食。”
小皇帝道:“长缨,朕另外给你招募一支军队吧。”
裴长缨被他这大手笔吓了一跳:“谢皇上,不用啦,白叔叔这里挺好的。”
这是离督主府最近的驻点了。
白将军满脸愧色:“陛下,臣定当整治军纪。”
小皇帝这才勉强放下重新招募一支军队的想法。
他觉得裴长缨灵活聪慧,不如重新组建一支军队,换种方式训练,成为一把无往不胜的利刃。
小皇帝公务繁忙,没多久便匆匆离去。
白将军把王参和他的手下都狠狠批了一顿,直接免去王参副将的职务。
王参不服气道:“将军不可直接罢免我!”
白将军道:“我自会将此事上报陛下,你只说长缨是东厂送来的,却不说他是裴将军幼子,是何用意大家心知肚明!”
王参梗着脖子道:“他住在督主府这是不争的事实!”
“住督主府怎么了?就你这样的,督主府的大门你都不配踏入!”
白将军以前只道王参是个直性子,但他第一次知道他竟是如此偏颇的人,裴长缨的身手在军中可以说是佼佼者。
这王参居然只知道抓着督主府抓着东厂的事不放。
王参愤愤不平地踢了脚地上的石子。
嘴里念叨着对白将军的不满。
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搭在他的肩上,冰凉的匕首抵在他的腰间。
第41章 醒酒汤
裴长缨将匕首微微向前一送,笑眯眯的偏头看向王参。
远远看来,就像是在说笑一般。
只有王参自己知道那匕首已经划破了他腰上的油皮。
王参吓得两股颤颤,他强装镇定道:“小子,这里是军营,你要想杀我,且掂量一下自己的小命!”
“杀你?你还不配。”裴长缨的声音轻如鬼魅:“我就是来提醒你一下,以后说话时仔细点,说不定什么时候,你那二两肉就成为一摊烂肉。”
王参嘴硬道:“你认阉狗为师……”
后面的话,王参不敢再说了,那把匕首又往下滑了滑。
裴长缨笑着将匕首往前送了点,空气中飘过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你继续说。”
“你……”王参张了几次嘴,嗓子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一般。
“你不说,那我就继续说了,以后口头上、心里面,给我放尊重些,否则你会知道东厂的手段的。”
确定裴长缨走远了,王参才啐了一口,伸手在腰部摸了一手血。
神色阴沉。
“妈的,一只疯狗!”
“你刚才干嘛去了?”灵枭蹲在军营门口问道。
裴长缨道:“有东西落下了。”
说话间,东厂的马车由远及近。
“师父!”裴长缨直接窜了出去,马车还没停稳,便身手利落的爬了上去。
吃了一嘴灰的灵枭:……
“这么毛躁。”魏山阙扶了他一把。
“嘿嘿。”裴长缨乖巧的坐到魏山阙身旁。
灵枭默默爬上马车,他选择坐在车外,和剑北相依为命。
“今日辛苦了,带你出去吃。”
魏山阙直接包下一艘画舫。
天色渐暗,岸上接连亮起灯来,习习清风带着清新淡雅的花香,沁人心脾。
一道道精美的菜品被端上来,这艘画舫自江南而来,菜色偏甜口,吃着挺新鲜。
歌女坐在船头轻吟浅唱着软糯的江南小调。
灵枭抿了口酒,入口香甜,滑过喉头却是辛辣的。
“好酒!”
埋头苦吃的裴长缨抬起头来:“好喝吗?”
一碗甜汤摆到面前。
魏山阙道:“你喝这个。”
“哦。”裴长缨不情不愿的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