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古代架空]——BY:北边有狼

作者:北边有狼  录入:02-13

  绿洲的面积极大,距离温泉湖不远处就隆起一道山谷,泉水正是从山壁间汩汩流出,汇成一条清澈的小溪,滋润着两岸的草木。
  短短半日,陈璟带来的作物就尽数种了下去。
  返程的路上,众人背着自制的挖地器具议论纷纷。
  “那个圆圆的东西真能吃么,看起来像个铁蛋!”
  “能不能活尚未可知呢。”
  “这海外的东西就是长得奇怪,听那陈当家的说一根红薯藤能结出七八个这么大的果子,吃一个就能饱腹——”
  那人比划了一下,神情充满向往:“啧啧啧,若真是那样这世上便不会有人饿死了。”
  众人摇摇头,笑他做梦去吧。
  是夜,宁长风从棚中起来,悄悄去山谷给种下的菜地施加了一些异能。
  如此往复三日,这些焉哒哒的作物终于一点一点恢复了挺立饱满,埋在泥土里的部分渐渐生根发芽。
  半旬后,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终于停下,天开始放晴,积雪融化,回营的路终于疏通了。
  这日,小队的成员穿上新袄子,藏了一些粮食在身上,重新拿起分给他们的残兵卷刃……准备离开这里。
  望着坚固的树棚、储粮仓、沿湖边用黄泥垒砌的高高院墙……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留恋不舍的表情。
  这半个月他们过得像做梦一样——有饭吃、有衣穿、还胆大包天去偷了羌族人的粮仓、无人苛责叱骂,无需东躲西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说句神仙日子也不为过。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走吧。”林为擦了把脸,带头往前走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突然后退一步,把包袱往地上一扔:“我,我不想走。”
  是那个名叫甘扎的少年。
  他红了眼眶,挣扎地看向树棚的方向:“我,我想一直住在这里,我……不想回去,他们只会欺负人。”
  他狠狠抹了把眼泪,咬着牙道。
  “想得倒好,若让他们发现你在这里——是要把这里毁了吗?”林为上前扯了他一把,恨铁不成钢道。
  少年被他扯得一晃,眼泪哗地一下就出来了。
  他在这个小队里年纪最小,平时大家都护着他,性格弱一些,相比陇西营的苦日子,贪恋这地方再正常不过了。
  “我无父无母,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他哭着扯下军服上刻着他身份性命的印章,对林为哀求道:“你们把这个带回去,就说,说我已经死了罢,求求你了。”
  林为往后退一步,扭过脸不接他的。
  甘扎求助的目光望向宁长风,下一刻他捧着印章朝他走来。
  “宁大哥,求求你。”
  宁长风没动,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可想好了,在两族交界之地,没有象征身份的印章就是黑户,无论哪族见到你都会将你当细作杀了。”
  甘扎噙着眼泪点头:“我知道的。我就守着我们的家,哪里都不去。”
  “啧。”林为看不过眼,转身走开了些。
  其他人纷纷红了眼眶。
  最终宁长风还是接过了他捧着的印章。
  陈璟和那个少年一起留在了绿洲,等宁长风通知人马替他将珊瑚树一起运回去。
  来时狂风怒号,满心愤懑,走时阳光大好,小队人的心情却称不上明媚,恨不得脚下的路长些,更长些……
  但再长的旅途也终有到达之时,他们终究站在了陇西大营的门口。
  门口的守卫架起兵戈:“什么人?”
  陇西营不认识他们的人少得很,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林为暴脾气一上来就要硬闯,被旁边人生生拉住了。
  宁长风上前一步:“我们是新兵校练被分到柳树井的小队,因大雪封路被困半旬有余,这才未能及时回营,望这位兄弟向上级禀报一二。”
  他言语客气,挑不出半分错处,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朝营内走去。
  半晌,有一人远远走来,人未到声先至。
  “还当你们都死在外头了,还活着呢!”


第46章
  可不巧了。
  正是新兵入营那日被林为几个气得够呛的刘都头。
  他站在营门口,对宁长风几个嗤之以鼻道:“尔等迟迟不归,将军叫我来查验一番,速速把衣服脱了。”
  虽在军营,但这口气实是明晃晃的羞辱了。
  “你个乌龟王八壳子,把我们丢在柳树井不闻不问自己倒跑得兔子似的快,要不是老子几个兄弟命硬,这会尸体都被沙漠狼给啃了,你居然还蹬鼻子上脸,给你脸了——”林为跳脚骂道,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刘都头“嗤”一声,高声回道:“出营半旬未归,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和羌人蛮子暗中勾结……哦对,说起来你们这群杂种身上还流着蛮子一半的血呢,指不定就是他们派来的细作!”
  林为:“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他张牙舞爪就要上去揍刘都头,被宁长风和林子荣合力扯住了。
  “不就是搜身么?”宁长风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袋粮食扔在地上,朝他抬了抬下颌:“就这个,我们打劫了羌族人的粮仓,带了点战利品回来。”
  其他人见状面面相觑,随即不甘不愿地从身上掏出藏起来的粮食,学他的样子扔在地上。
  望着堆积在眼前数量不算少的粮食,刘都头震惊一番,随即嗤笑道:“就凭你们?别说打劫,就是靠近他们百步之内都要被射成筛子吧?扯什么弥天大谎呢,我看就是你们从营里偷的!”
  刘都头厉声一喝:“来人,把他们拿下!”
  “我看谁敢!”
  宁长风冷然喝道,他生得高大冷峻,板起脸时不怒自威,上前的士兵一时竟果真被他喝住了。
  “堂堂军营岂是红口白牙任人栽赃的地方,若说我们偷盗,你便拿出证据,否则我定要去将军那里告你一个诬陷之罪!”
  他掷地有声,说完越过刘都头,直往大营里走去。
  “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刘都头恼羞成怒的大喝,接着就听到长.枪铮响,竟是直奔着取他首级而来。
  宁长风遽然转头,两指夹住距离他眼睛仅差毫厘的枪尖,刘都头吃力不住,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带上粮食,我们回营。”宁长风说完,看都不看滚在地上的刘都头一眼,迈开大步径直离开。
  其他人顿觉心中畅快,捡起地上的粮食嘻嘻哈哈地跟着离开了。
  只留刘都头气愤大叫:“你们给我等着!”
  *
  这算是他们被抓进军营来最扬眉吐气的一日了,甚至到了午后,林为都还在眉飞色舞地和别人吹嘘着今日的光辉战绩。
  不过这小子看似不靠谱,其实嘴紧得很,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抖出去。
  他们美美地吃了顿大干饭。
  宁长风带上甘扎的印章,不等麻烦上门,主动去了主将营求见,却被告知赵将军方才出营了。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见到了副指挥使江成。
  营帐内。
  “江将军,下属只是依例查问,却被这厮掀翻在地殴打,北羌蛮子就是野蛮,目无军纪!”刘都头跪在地上,恶人先告状道。
  宁长风在一旁站着,闻言扫了个眼风过去,吓得刘都头又缩了缩脖子。
  娘的,以前那林氏俩兄弟就够难搞的了,现下又来了一个活阎王,三十二旗怕不是要翻了天去。
  江成才巡查早练回来,听闻赵阳又出营了,正一个头两个大,火气已经拱到喉咙口了,抬眼一瞧,硬生生又给压了回去。
  他起身,走到刘都头面前,一脚将他狠踹了个跟头。
  “废物点心!”他骂道:“你指状他偷窃粮食,可有核实?新兵校练遇暴风雪本是天灾,你们却不顾同胞私自撤离,如今更是张口闭口一个非我族类,还真当自己是盘子菜了,啊?”
  “赶紧滚!”他挥挥手,刘都头哪还敢再放屁,捂着胸口出了帐篷。
  等到帐中彻底安静,江成才像发现还有另一人似的,沉声道:“你怎么还在此处?”
  宁长风拿出一封举荐信:“金平府守备江山云大人托我将此信交给您。”
  江成接过信封,第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独属江家内部的火漆印,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
  待到看完,他凝重的表情才逐渐缓和,看向宁长风的眼神渐次变成了怀疑。
  江山云是他侄儿,此前便来信说有一友人入伍,托他行个方便,江成只道是个普通亲友,便随口打了声招呼照顾一二,今日接到信才知竟是他这个好侄儿几次三番提到的卧龙凤雏!
  当真有信中说的那么厉害?
  他不比江山云,多年征戍在外,见识的能人异士不知凡几,此人看身形倒是高大健壮,可听呼吸与常人无异,莫不是江山云那土包子在益州蜗居久了,拿根稻草当杨枝甘露吧?
  宁长风知他心中疑虑,便不慌不忙任他看。
  良久,江成才折起信纸,点燃烛火烧毁,转身问道:“入营已有半月,这信怎么拖到今日才给我?”
  宁长风对答如流:“今日见将军心怀宽广,我便知您是可托付之人。”
  江成脸上露出点讶异,接着笑问道:“今日若我是非不分黑白不辨,这信你便不给我了?”
  宁长风不语。
  片刻后,江成抚掌而笑:“有意思。此次你特地等着我,可是有话要说?”
  宁长风从怀中拿出一物,正是那夜拓印的账本和其上的私印:“这是我和同队的兄弟在羌族人的粮仓中找到的,请将军过目。”
  江成接过去,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一扫,结果眼神刚放上去就被定住了,只见他手下越翻越快,很快就翻完了一整本账簿。
  “这是——”他呼吸急促,捏着账本往后退了几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何人敢如此胆大包天,竟倒卖军中物资,杀尽天良!”半晌,他猛地一拍桌子,又恐怕被帐外人听了去,低声怒道。
  守在帐外的林为等人被里面拍桌子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忧虑。
  ……
  “大哥!”
  “宁大哥!”
  “怎么样,将军没为难您吧?”
  大约过了一炷香后,看到宁长风全须全尾地走出来,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道。
  看着面前一张张关切的脸,宁长风难得有些恍惚,就像回到前世丧尸病毒未爆发时,他每次违纪从禁闭室出来,都有一帮傻憨憨队友围过来问长问短。
  如果没有那场席卷全人类的病毒,也许他们都平安退伍了吧。
  他少见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安抚他们道:“没事了,都回去。”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簇拥着他回去了。
  说来也奇怪,自打宁长风从副指挥使的帐中出来后,还真没人再找他们麻烦,每日的早练也都点他们名了,虽说还是爱答不理的,但总归没再把他们当透明人。
  更令人振奋的是,在军营接下来的比武中,宁长风拔得头筹,被点为了三十二旗总旗长,林子荣成了他副手,上百个别人眼中的“废物渣滓”在他们的带领下每日加时操练,竟也有模有样。
  宁长风不光带他们训练,还将前世部队里一些团建活动加以改造搬到了这里,今日来个蹴鞠比赛,明日来个极限越野,让三十二旗这帮子人直呼又累又过瘾。
  宁长风还时常带他们出营围猎游走在悬崖峭壁间的黄羊、野驴之类,在寒风刺骨的冬日将肉烤得滋滋冒油,香味顺着风飘出几里远……
  渐渐地,营里嘲笑他们的人少了起来,反倒围观的人一日比一日多,个个艳羡得要命!
  这个朝代军营生活本就苦寒枯燥,没什么娱乐活动,加之陇西营管理松散,上层将官与士兵严重脱节,何曾见过这般其乐融融的场景,一时大受震撼。
  有些东西就像火种,一旦埋下去,就只等东风一吹,即成燎原之势。
  宁长风并不知自己的举动在别的士兵如死谭般的心中投下了一颗石子,也从未想到这点涟漪在将来会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他只是坐在帐中,借着微弱的烛光在纸上写着什么。
  帐外风声啸啸,士兵们却没有消停,说话声、嬉戏声、夹杂着粗痞话的笑闹声……和着西北风,竟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旗长,出来烤火啊!”有人在外头喊道。
  明日是一月一次的休营日,这次轮到了他们旗,想到可以去城里逛逛,憋坏了的士兵们都兴奋着呢。
  他们不比别的旗有家人惦念,因此进城玩就成了他们最大的盼望。
  帐中没有动静,过一会儿,林为拨了些炭火装在盆里,要给宁长风端过去,被林子荣拦下了。
  林为抓抓头发,讪然道:“哥,我没别的意思——”
  林子荣捂了捂他的手,语气有些醋:“手冰成这样,去烤烤。”
  “那这火盆——”
  “我去送。”
  说着不由分说地接过他手里的火盆,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宁长风正伏案书写,他脊背挺得笔直,落笔却时有停顿,偶尔还做出思考的模样,倒和他平日里沉稳少言的形象大相径庭。
  林子荣将火盆放在屋里,准备转身就走,就听宁长风叫住了他。
  “明日是休营日,你去把陈璟给我的那粒海珍珠拿去当铺当了,给他们吃好喝好,一人添置一双大棉靴。”
  林子荣转身,语气不解:“这等收拢人心的好事,你怎么不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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