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圈住克莱门特的脖颈,眉眼弯弯地笑:“好呀,谢谢克莱门特。”
星空无声,星空下的人们低声说着悄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夫人
有了第一次, 后续就会有无数次。
从这天起,守卫王宫的侍卫们渐渐地就习惯了克莱门特上将隔三差五忽然出现在王宫的事情。
“克莱门特上将不是在米斯塔拉吗?”
最开始会有人疑惑地这么问着。但慢慢的,他们的讨论就变成了:“上将有两天没来找陛下了,你们猜他是今天会来还是明天会来?”
克莱门特前来帝都的时候, 常常会带些小礼品。
比如说某一次他就带了一盒新鲜出炉的“冰团子”——米斯塔拉的特产之一, 一种甜品。室外天气寒冷, 以至于“冰团子”到达帝都的时候,压根一点都没化。
格洛尔陛下肠胃不好,不能吃冰的东西, 但这并不是问题, 克莱门特上将少有地耍了个坏,笑眯眯地当着陛下的面吃完了整盒的冰团子。
当然后果很严重——上将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才终于把陛下哄回怀里。
天气渐渐走入深冬, 再由冬入春再入夏。
代表着十九岁的成熟鹿角被封进了装满特殊保护液体的罐子里, 放到展柜中。
帝国在这数月时间内高速运转,各项改革全线开展,没有一个部门能够逃脱忙碌的命运。
期初国内和国际舆论并不好,他们认为帝国改革推得太急,完全是在揠苗助长,给了帝国高层很大的压力。好在随着新规推行, 帝国局势慢慢稳定了下来, 舆论这才被压了回去。
格洛尔为最后一份文件签完名,长舒一口气, 卸去了所有力气躺靠在椅背上。
塞利安接过文档,将它们整理入袋, 交给一旁的秘书, 对陛下笑道:“恭喜, 陛下, 之后您的工作终于可以轻松下来了。”
陛下闭上眼睛,轻笑一声:“是啊。”
塞利安见状,弯身为他披上一件薄外套:“回去休息吧,陛下,夏天在这睡着也是会着凉的。”
陛下一时没回话,均匀的呼吸声十分轻缓。
书房的窗户敞着,浅金色的发梢在微风轻拂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在陛下的颈边。
……陛下睡着了。
一位工作人员刚走入书房,见状,脚步停在半空,慢慢收了回去,犹豫地低声问伯爵:“伯爵,这是陛下的西部来信……陛下他又睡着了?”
塞利安顿了顿,接过信件,回答:“嗯。帮我把艾萨克叫来,让他直接到陛下卧室等着。”
“是,伯爵。”
塞利安收好信件,轻手轻脚地收好书桌桌面,然后将陛下背回了卧室。
艾萨克很快来到,迅速为陛下检查了一通,对伯爵说:“没什么事,陛下应该很快就会醒了。”
塞利安低声:“最近陛下忽然睡着的频率越来越高了,真没问题?”
“不,我的意思是,没有额外的问题,”艾萨克顿了顿,“这本来就是恶化的一种表现——陛下的二十岁生日快到了。”
“现在离十月还有三个月。”伯爵皱眉。
艾萨克压低声音:“去年陛下的‘生日恶化’是从生日前一个月开始的,伯爵。今年整五,严重程度肯定只重不轻,估计下个月就会开始了。”
“下个月……”伯爵用力捏了捏鼻梁,“那太早了。”
艾萨克叹了口气:“现在研究处已经协同帝都医院一起,在准备到时陛下需要使用的仪器和材料了。陛下这边如果可以,帝国方面的公务也提早做些准备吧。”
塞利安:“……我清楚。”
艾萨克陪着坐了会儿,很快离开。
在他离开后没多久,陛下就醒了。陛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嗯……刚刚我又睡着了?睡了多长时间?”
塞利安温声回答:“只有半个小时,陛下,您可以再睡一会。”
“唔,不用。”
格洛尔被塞利安搀着坐起来,手背揉了揉眼睛:“对了,塞利安,下周我们挑一天休息吧,你陪我下下棋,散散步。晚上再把你的家人一起邀请过来,我们一起吃顿饭,怎么样?我好久没有见过夫人和科尼了。卡琳娜现在还在北部军区吗?”
塞利安有些惊讶,“休息一整天”,这样的话语以前可从来没有在陛下口中主动出现过。
“没问题,陛下,我一会儿就去提前通知他们。卡琳娜现在还在北部,最近忙得很,不过再过两个月应该就能回一趟帝都了。”
“两个月……那可惜了。”陛下低声喃喃。
“您说什么?”陛下的声音太轻,塞利安一下没有听清楚。
“没事,”格洛尔笑了笑,目光轻飘飘地投向了窗外,“我只是在想花园里种的那朵昙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塞利安你说,今晚它会不会突然开花呢?”
似乎是听到了陛下的话语,被他念过一嘴的昙花,真在这天晚上绽开了花。
格洛尔当晚兴奋得觉也不睡了,他喊来克莱门特,两人一起坐在花前,等待昙花的开放。塞利安尝试将他拉回卧室,失败。
“熬得动吗?”克莱门特很怀疑地问。
格洛尔:“当然!”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到了陛下日常入睡的十点钟,陛下眼皮打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时间转钟,陛下的脑袋掉到了克莱门特肩头,陷入沉睡。
就在陛下睡着半个小时之后,昙花彻底开放。
“陛下,陛下。”克莱门特试图将他拍醒。
“叫不醒的,上将。让陛下睡吧。”塞利安说。
克莱门特想了想,握起陛下的手腕,用他的手轻轻触碰花瓣。
“这样也算看过了。”他说。
时间很快到了次周周末。
正如之前所计划的那样,格洛尔在这天之前将所有工作都处理完毕,空出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他的双腿没力气走,只能让塞利安扶着他慢慢走。
他们沿着王宫走廊,慢慢散步到花园里。经过养着小鱼们的池塘边,坐上小时候喜欢的大秋千,最后遣人在边上备了一圈桌椅,置上棋盘。
然后把伊利亚叫来身边,让他的侍卫长来为他执棋。
傍晚时分,侍从通报可丽娜夫人与科尼利厄斯少校来到王宫。
“噢,陛下,他们来了。”
塞利安打算让侍从将两人带进来,不过格洛尔却朝他挥了下手,像是赶人一样,笑道:“应该是你去将他们带进来,塞利安。”
伯爵耸肩:“如您所愿,陛下,那就先让伊利亚中校陪您在这坐坐吧。”
伊利亚闻言立马行了一礼:“请放心,伯爵,我会保护好陛下的。”
塞利安很快离去,侍卫长将目光投向陛下。
陛下坐在黄澄澄的夕阳之下,浅金色的卷发显得比起平时颜色要更深一些。暖橙的阳光照射到年少的帝王脸颊上,平白为这份风景增添了几分不忍打破的静谧。
伊利亚不自觉地放轻呼吸,不忍打破这份宁静。
不过很快,格洛尔便侧过脑袋,对他露出笑容:“把棋收一下吧,伊利亚。”
由于气温的升高,陛下终于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天天被裹得毛绒绒的。浅色马甲与长袖衬衫的搭配,成了陛下目前喜欢的穿法。
现在是夏天,这身搭配放在常人身上那都是要被热死的,不过对于陛下而言,这样的搭配恰恰好。
伊利亚恍然梦醒,连忙上前,弯身为陛下收拾棋局。他赞叹道:“陛下,您这棋艺也太强了,连塞利安伯爵在您面前都没有一点反击之力。”
“嗯?”陛下漫不经心地说,“这不算什么,伊利亚,下棋很简单,塞利安跟我下的时候大概也没用上全力。”
“我觉得伯爵应该是真的尽全力了,陛下。您下棋真的很强。”伊利亚真诚地说道。
格洛尔笑笑,没说什么,只是慵懒地靠到了椅背上,有些倦意地将目光随意地落到了他处。
伊利亚将棋盘收拾好后,抬眼见到的就是陛下出神的样子。这种神态在陛下的身上并不常见,或者说,至少在他们的面前很少这样表现。
伊利亚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陛下,您累了吗?”
陛下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落在花坛上的目光,看上去也没在看花。
伊利亚试探着问:“陛下,您需要回去休息一下吗?”
陛下这回听到了。他目光回神,疑惑地抬起眼:“嗯?”
平日里温和与平静的气场,又围绕在了陛下身上。
伊利亚放下了心,笑着挠了挠头:“没什么,陛下,我刚刚以为您心情不好,有些担心呢。”
花园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格洛尔抬头望去,只见塞利安伯爵的身边有着三个身影。
拖曳着长裙的可丽娜夫人,扎着高马尾的禁卫军少校科尼利厄斯,以及……克莱门特?
格洛尔用双手按在棋桌上,想要撑着站起身来,但屁股只是刚刚离开椅座,就失力地重新跌回。他面不改色,侧头看向伊利亚,向他打了个眼色,示意他扶着自己站起身。
四人很快来到陛下面前,纷纷对着陛下行了一礼。
“陛下,日安。”
“陛下!”
“好久不见,陛下。”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名女性,她气质矜贵,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保养得非常好,脸上见不到多少岁月的痕迹。
她是塞利安的妻子,可丽娜夫人。她画着浅妆,浅淡的眉线将她眼里的温和勾勒得格外清晰。
可丽娜夫人主动上前握住格洛尔的双手,温和地笑:“好久不见,陛下,感谢您的邀请。我在来之前做了一些小蛋糕,味道都是您小时候喜欢的,想不想尝一尝?”
格洛尔眉眼弯弯,反握住她:“好久不见,夫人。谢谢你的心意,我还记得你以前给我做的草莓千层蛋糕,它可好吃了。”
“今天也有哦,陛下,”夫人将陛下的手掌放在手中握了握,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塞利安,有些不悦地说道,“塞利安,你看看你,都把陛下养瘦了。”
“别怪塞利安,夫人,是我自己太挑食啦。”格洛尔乖巧地说。
他又转向科尼利厄斯,问:“科尼,好久不见,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日安,陛下,工作很轻松,”科尼利厄斯站得笔直,耸了下肩,“不过如果父亲没有天天在想办法把我扔出帝都的话,我肯定会更开心。”
塞利安斜睨,淡淡说:“科尼利厄斯。”
科尼立刻往他的母亲身后一躲,控诉:“陛下您看!”
格洛尔失声笑:“塞利安,你原来还在烦恼这件事呀。行了,夫人,科尼,你们先坐吧。”
他将目光转向了在场最后一人。
镇西军将军的鼻梁高挺,双眼深邃,夏日的短袖军装十分完美地勾勒出了他的宽厚肩背与精瘦腰身。将军迈开腿,两步就来到了他的面前,从侍卫长的手上将他接过,习惯性地将手掌停在腰间。
格洛尔拍了一下他的手,瞪他:“克莱门特,夫人还在边上呢!”
克莱门特耸肩,将他扶回座椅上,又随手捞过另一把椅子放在旁边,侧头对夫人说:“请不要介意,夫人。”
可丽娜夫人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轻轻微笑:“克莱门特上将,您是一位很出色的将军,有您陪在陛下身边,陛下一定很安全。说起来,陛下,您的项链看上去很特别。上将送的?”
上将刚想给陛下倒茶的动作顿在了空中。
陛下有些不好意思:“您的观察力还是和以前一样强,夫人。”
“只是一些小习惯,陛下。项链很适合您,我猜上将肯定对您的喜好非常清楚。”可丽娜夫人说。
上将将茶倒满,吹了吹,端至陛下面前。说:“不敢说百分之百,不过,应该也有个七七八八。您说呢,陛下?”
“克莱门特!”格洛尔喊了一声。
他轻哼一声,主动移开话题:“夫人,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夫人和陛下很快聊了起来。他们至少有一年半载没见过了,夫人关心着陛下近年来的情况,陛下则轻描淡写地掠过了自己的状况,用力地夸了好几句塞利安。
“这都得感谢塞利安的照顾,夫人。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塞利安他……”
可丽娜又向陛下说起近些年家中发生的趣事、贵族圈内无恶意的小八卦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事项。格洛尔陛下没什么雷区,任夫人挑选着话题聊着,耐心地陪她聊着天。
科尼利厄斯会在母亲提到过去时偶尔说上两句,大多时候都是撑着脑袋捏着茶杯,眼睛忍不住地往陛下胸前的项链瞄。塞利安与克莱门特则安静许多。
“对了,陛下。之前您在池塘里养的小白鱼们怎么样了?”可丽娜夫人忽然问。她温柔地笑着,说,“这么多年过去,它们应该都长很大了吧。”
“噢是的,我记得最大的一只应该已经两米一了?”格洛尔不太确定地看向塞利安。
塞利安说:“它已经到达两米二了——前两天的事。”
可丽娜惊讶地睁大眼睛,说:“噢天哪,两米二!那我一定得去看看才行!”
格洛尔顿了顿,说:“那……克莱门特,要不你带可丽娜夫人去逛一逛?”
这话一出,不论是可丽娜夫人还是克莱门特都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