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带刀[古代架空]——BY:元灵宇

作者:元灵宇  录入:02-16

  李观镜道不敢,李璜见此情形,也不好再进屋,只道:“我们去别处看看,你们自去玩罢。”
  秦子裕道:“我也要和阿镜一起玩!”
  秦子律脸色一黑,眼看着要发火,李观镜忙道:“好好好,子裕留下来罢。”
  朗思源轻咳一声,示意还有自己。
  李观镜扶额,道:“思源也留下,今日翩翩身体不适,恐怕不能上台,我们与她谈谈心便是。”
  李璜等人走后,秦子裕和朗思源被领进房间,进屋刚坐了一会儿便觉得热,秦子裕也要解外衣,解着解着,见李观镜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倒冰饮,不禁问道:“莫非你脱了外衣是因为热?”
  李观镜懒洋洋地笑了笑,道:“你以为呢?”
  朗思源神色淡然地拿起水杯,四下扫了扫,问道:“阿昕呢?”
  翩翩从里间走出,笑道:“奴今日偶感不适,不能为公子们献艺,还请多多见谅。”
  秦子裕十分见谅地挥挥手,道:“身体要紧。”尔后将探究的眼神瞥向李观镜。
  李观镜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秦子裕急道:“当然是问阿昕呐!”
  “她吃坏肚子,我差人送她回去了。”
  朗思源遗憾道:“好不容易得了假,竟然病了。”
  秦子裕点头赞成。
  朗思源想了想,又道:“太尉府冷清的很,阿昕自己在家肯定闷得慌,我们不如约个时间去探望她。”
  李观镜抿了口水,没有搭话。
  秦子裕踌躇一番,小声道:“可别让我去太尉府,我看不如等阿昕身体好了,约他出来游玩。”
  李观镜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秦子裕得了支持,当即理直气壮冲着朗思源道:“去和你阿爹说,让阿昕多休息几天。”
  朗思源失笑,道:“你说的什么话,阿昕是军营里管的,我爹哪能说放人就放人。”
  “你爹不是左卫将军么?”
  朗思源无奈道:“阿昕不直接归我爹管——再说了,你何必非找我爹,虽说太尉如今不在军中,但给阿昕请个假还是没问题罢。”
  秦子裕道:“这……杀鸡焉用牛刀?”
  朗思源:“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李观镜看着他们瞎扯,知道危机暂时过去了,心里放松下来,正闲适间,忽觉周遭的声音若远若近,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变故来的太快,他站起身,刚要伸手喊人,眼前一黑,已然失去意识。
  秦子裕正发动脑筋为难朗思源,眼角瞥见李观镜猛地站起身,紧接着竟直直地倒了下去,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行一步,上前一把接住李观镜,冲撞之下,膝盖直接跪在了地上,一声闷响,疼得他直冒冷汗。
  翩翩花容失色地捂住嘴,秦子裕急迫地向门口吼道:“快来人!”
  朗思源是行伍出身,上前一步扛起李观镜,对着冲进来的陈珂等人道:“速回郡王府禀报,其余人备马车,快!”
  秦子裕跟着朗思源向外跑去,他的惊慌比别人更加真切,因为这样的情景,他在六岁时便见过一次!
  翩翩一个人留下,失魂落魄地站了片刻,一个黑衣女子进了屋里,翩翩这才找到了主心骨,忙抓着女子的袖口,惶然道:“阎姬,李公子他……他……”
  阎姬止住翩翩的话头,上前一步拿起李观镜用过的茶盏,在茶盏边缘闻了闻,淡淡道:“是牵丝。”
  “牵丝?”
  “牵丝,天下万药之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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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御池水色春来好,处处分流白玉渠。密奏君王知入月,唤人相伴洗裙裾。——王建《宫词一百首》
  

第10章
  李观镜梦见自己回到了七岁的时候。
  那些日子,林忱依受了风寒,担心传染他,便远远地避开了,独自在小院里养病。李观独自一人,颇感无聊,因着年纪小,又不好外出,只能留在自己院子里,对着古琴勾勾拨拨,荼毒侍女们的耳朵。
  印象之中,好像永远只有橘络站在他身旁,耐心地听着曲子。
  李观镜磕磕碰碰弹完面目全非的“广陵散”,一回头,看橘络温和地看着自己,笑道:“橘络姐姐,好听么?”
  橘络柔声笑道:“好听,不过奴未读过书,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曲子。”
  李观镜眨了眨眼,起了使坏的念头,道:“高山流水。”
  橘络恍然,道:“原来是这个名字,奴要好好记着,下回再听到,一定知道是什么了。”
  李观镜见少女认真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罪恶感,于是放弃了戏弄,清了清嗓子,纠正道:“我记岔了,是广陵散——算了,你不要记这个曲子,我弹得乱七八糟,什么也不是。”
  “公子说的是什么话。”橘络弯下腰,轻轻地拂去琴上飘絮,道,“奴虽见识浅,却也知道学问不是一天能学成的,公子这般小的年纪便能弹完整首曲子,他朝定能成为古琴大家。”
  小小的李观镜老脸一红,讪讪道:“借你吉言。”
  橘络诚恳道:“到那一日,不知橘络是否还有幸能听到公子的琴音。”
  李观镜愧疚得有些吃不消,便收回手,道:“若能练成,自然天天有你听的,不过今日不练了,把琴收了罢。”
  橘络依言将琴收回到盒子里,尔后抱着走回屋。李观镜歪坐着发了片刻呆,忽见一个小侍女匆匆跑来,道:“公子,秦舍人府上二郎来了。”
  秦舍人府上的二郎必然是秦子裕那个缠人的小鬼头了,李观镜大感头痛,拒绝道:“就说我在睡午——”话未说完,便被迈进院子的小短腿打断。
  侍女偷笑,李观镜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自己则背着手,装模作样地走了出去,浑不知自己也是个十足的小短腿,故作老成的模样反而逗笑了一群人。
  秦子裕见到李观镜,乐呵呵地笑开,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喊道:“镜哥哥!”
  李观镜嘴角抽搐,咬牙道:“蓉妹妹你好哇。”
  秦子裕停在李观镜面前,委委屈屈地纠正道:“镜哥哥你认错人啦,我是子裕啊!”
  跟过来的嬷嬷见礼,道:“李公子。”
  李观镜点点头,见橘络走了出来,便不再打趣秦子裕,而是笑问道:“那子裕今日来我这里,所为何事啊?”
  秦子裕最喜欢李观镜和他一本正经地说话,每当这时,他才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此时李观镜问得认真,他自然也严肃着脸,鼓着嘴,认真道:“镜哥哥,我今日偷跑出来,是去见一个人,但是我一个人不敢去,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李观镜无言地瞥了眼秦子裕身后跟着的嬷嬷侍女,估计外面还有不少家奴跟着,这可真是一场别致的“偷跑”。只是入眼是小家伙满眼的希冀,李观镜说不出拒绝的话,况且带着这么多随从,又得了秦白年的同意,长安是天子脚下,也不会发生什么,李观镜便答应了,遣了人去和郡王妃禀明,得到应允后,一众人往城西去。
  在马车晃悠悠地前行时,李观镜从秦子裕口述中大致明白了要去见谁——此人是本朝最负盛名的炼器大家,名作徐孺子,据说他祖上师承欧冶子一派真传,在本朝建立之初,曾为圣人打造了一柄玄铁宝剑,名作冲虚,李璟说那把剑至今还挂在两仪殿中,想来传说并非虚言。徐孺子本人的技艺丝毫不逊色于历代祖先,年纪轻轻便已经名扬四海,成名作是霁月银鞍,由此可知,他最擅长打造的就是马鞍。
  秦子裕从小就对良驹情有独钟,如今徐孺子入世定居长安,他想要去拜访,也在情理之中。
  徐孺子的马鞍铺子开在西市,住宅就在西市旁的延寿坊里,马车行到一个一人行的巷子前停下,几人下了马车,李观镜和秦子裕被抱着往里走,来到一家小院前。
  李观镜略做打量,便觉这位徐孺子会选住处,居西市而大隐于市,小院深居巷内,却阳光充足,前后穿风,即便夏日也不会觉得闭塞闷热。如今春日正好,院子里的大槐树开出淡青色的花,东风过处,槐花便纷纷扬扬地落下,撒在过路人的肩上。
  若李观镜会写诗,此情此景应当即兴挥墨了。
  橘络上前去敲门,院内很快便有脚步声响起,一位青衫小童打开门,看到外面这一行人,小童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一字一顿地说道:“先生说,本不应见外客,只因秦官人与故人曾有一段缘分,故而愿意见一见他的孩子,敢问几位,谁是秦官人的孩子?”
  “我是我是!”秦子裕一边喊,一边急迫地扭动着身体,从嬷嬷手上拱了下来,屁颠屁颠跑到小童面前,抬脚就要往里走,转而又想到今日还有伙伴,便又刹住了步子,指了指身后的李观镜,问道,“我还想带镜哥哥一起进去,行不行?”
  小童点头,道:“先生说,若是来了两位小郎君,便一起进来罢。”
  橘络放心不下重镜,上前笑问道:“劳你问一句,我能不能跟着去?”
  秦子裕的嬷嬷也上前一步,笑眯眯地问道:“老身也想跟着伺候小郎君。”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小童嘴一瘪,委委屈屈地向里面跑去,一遍跑一边哭,嘴上喊道:“先生!他们都要进来!怎么办啊?!”
  李观镜无言地看了看天,心道徐孺子能招来这样一个小孩当门童,想必也是个奇人。
  里屋的门打开,一个围着围裙的清癯男子走出来,他无奈地看了看自家门童,叹道:“罢了罢了,这里交给我,你去后院看火罢。”
  小童依言抹着眼泪往后院走。
  橘络上前一步,盈盈拜道:“想必这位便是徐大家,冒昧来访,还望徐大家见谅。”
  徐孺子温声道:“既然来了,诸位便都进来罢。”
  虽然徐孺子发话了,他们却不好太过冲撞,真正进门的还是只有四人,其余人都留在院子外守着。
  李观镜和秦子裕由徐孺子带着去参观了一番马鞍,尔后徐孺子换了一身行头,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给众人倒水,自己也坐下,开始正眼瞧秦子裕,连看了好几眼,令秦子裕觉得奇怪,便问道:“先生为何总看我?”
  徐孺子倒也是个直接的人,答道:“你很像秦缺。”
  秦缺字白年,是秦子裕的父亲,身居中书舍人一职,虽是五品,这却是谁都不敢小瞧的差事,且他同时又是丽妃胞兄,如今能连名带姓叫他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偏偏徐孺子却叫得这般自然,李观镜不禁扬了扬眉,抬头瞥了眼秦子裕的嬷嬷,发现她无端地紧张起来。
  秦子裕听到徐孺子这般不恭敬,有些不开心,冷着声音道:“我是我爹的儿子,长得像有什么稀奇?”
  徐孺子不以为意,只是问道:“你可有同胞妹妹?”
  秦子裕摇头,秦家不许纳妾,他家里的兄弟姐妹很少,只有一个大哥秦子律。
  徐孺子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众人放松了心情,又听徐孺子说了些马鞍的学问,李观镜打着哈欠陪着听,眼看着睡眼朦胧了,余光之中,那青衫门童从后院垂着头走了出来。
  徐孺子在专注地跟秦子裕说话,并未注意到小童的行迹。李观镜扫了一眼,忽觉小童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便偏头想去细看,不料那小童如蛇一般,蓦然扑上来抱住李观镜,李观镜刚要伸手推他,只觉肋下一痛,是被利器所刺。
  徐孺子等人俱是平常人,那小童速度又快得惊人,刺中李观镜后,立刻拔出匕首后退,自己抹了脖子。
  李观镜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疼,连气都喘不上来,意识模糊之间,他看见橘络抓着他的手,正冲徐孺子喊着什么,又见秦子裕张着嘴傻站在一边,他想笑着安抚他们,却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恍惚之间,不知过了多久,李观镜渐渐能够听见外面的声音,只是听不清在说什么。他脑袋疼得厉害,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一会儿又仿佛回到了七岁时,他意识不明,喃喃地喊道:“橘络……”
  “醒了!”有人抓住他的手。
  李观镜费力地睁开眼,看见床前坐着一个人,他一时茫然,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床边的人放开他的手,默然看了他片刻,待他回神时,方开口问道:“感觉如何?”
  李观镜眨了眨眼,认出了眼前这人,又想到梦中的场景,埋藏已久的心伤如被撒了盐一般,让人痛不欲生——橘络当年为了救他,用衣带勒住他的腹部,一口一口将毒血吸出,最后徐孺子用唯一的一颗护心胆续上了李观镜的命,橘络却没有这个机会,她的生命永远地留在了十几年前。
  

第11章
  时至深夜,窗外是淅沥秋雨,衬得房内十分安静。
  李璟见李观镜怔怔地盯着自己,轻叹一声,道,“梦见橘络了?”
  李观镜恍然片刻,点了点头,哑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李璟扶李观镜起身,喂他喝完一杯水后,方答道:“中毒了。”
  李观镜目光随着烛火一起跳了跳,他默然半晌,才问道:“是那盏茶?”
  “茶水是引子。”李璟说罢,顿了片刻,正犹豫间,见李观镜眉头皱起,忙接着说了下去,“不止茶水,你们的包房熏香里也有药引。”
  “那子裕他们……”
  “他们没事。”
  李观镜略作思量,也知道自己多此一问了,既然是药引,定然是对中毒的人才有用。他有些无力地靠回到床上,喃喃道:“到底是谁呢?这么多年了,还不肯放过我么?我有什么值得暗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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