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沈家的人!”惊呆了刺客里不知谁一声惊呼,纷纷拔刀朝云景扑了过去。
尽管这天子剑太沉,拿着并不顺手,云景也觉得身体里觉醒的沈家剑法,仿佛镌刻在骨髓深处一般。抬手转臂之间行云流水,剑尖稍许沾着对方的喉头便一击毙命。
他甚至忘了,自己在现实世界中连鸡都不敢杀。
“叮咚”一声脆响,有人为他挡下了伏击。只是剑法太猛,一刀就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鲜血溅了云景一头一脸,沈家剑法的矜持装逼可谓前功尽弃。他心中正火,侧目一瞧是裴英,赶紧低声道,“快把皇上带走!我背不动他!”
裴英此刻仿佛看到观音嫁人、唐僧吃肉,脸上的震惊只用眼角余光都一目了然。不过他只愣了半秒,还是立刻把晕厥在地的沐凌轩扶起来,跌跌撞撞出了门。
因为御林军一千多名弓箭手已将护国寺围得水泄不通,任谁从里面窜出来都会立刻被射成筛子。这也是云景在大殿内气喘吁吁鏖战了半个时辰,杀得只剩一人之后才知晓的真相。
他差点也学沐凌轩,一脚朝裴英踹过去。
回宫的马车里,赶来的青沚心疼地泪流满面,不停拧了巾子擦拭着云景脸上的血迹,“从没见公子流这么多血……不叫太医来看看成吗?”
云景一手打掉傻小子的手,“擦什么擦,这是我的血吗?没看到连条疤都没吗?!省点力气哭。回去泡个澡就成了!”
这小哭包。沈家一门忠勇英烈,当年是怎么看上他来伺候自己的!
只是留在宫里有人被切丁丁的风险,出了宫有被切脑袋的风险。前者痛不欲生,后者……如今的自己,突然有点怕死了。
他怕自己不明不白先死了,留沐凌轩一个人循着史书被活剐三千六百刀,脑袋孤零零悬在城门上示众,还不如原来和自己一齐被挂,到底死了也是结发夫妻。
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低声问小叮咚:“好感值还剩多少?我要知道上一次和这一次,究竟是谁要我和狗皇帝的命!”
小叮咚为难:“这种暴露终极boss的选题,直接告诉您实属作弊……我倒是有个建议,您不如看看详细史料找找线索?”
云景一拍脑门,“得。您的智商总算在线一回了。”
他缓缓展开小叮咚提供的文档。
“烨帝罪行,罄竹难书。偏宠沈妃,梃杖忠良。贪墨横行,民不聊生……”
云景一撇嘴。
“宗室子靖难,号为戮妖妃、清君侧,九月即入其城。烨帝抗拒不出,先被戮于大平南门。沈妃承衣钵厚甲,负隅七日……”
云景的心疏忽间一紧。“宗室子”三个字又吸引了他的目光。待到翻到下一页,刚看到那个真正夺去他们江山之人的姓氏,他突然睁大了眼眸。
“啪”地阖上文档。云景捂住嘴巴。
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只是他到底惦记着沐凌轩的伤势,下了马车就直奔长信宫的寝宫,浑身的血迹把太医和苏衍都吓得一怔。
“陛下!方才真是吓死臣了!呜呜呜……”
云景扑到沐凌轩的怀里,哭得惊天地泣鬼神。方才护国寺独战四十七刺客的沈小公子,仿佛是众人记忆错乱,此刻的嘤嘤怪才是正主真身。
沐凌轩拍着他心也一酸,差点跟他一起哭出来。只是他眉峰一转,盯得跪在阶下的裴英抬不起头,“刺客是什么身份?查清楚了?”
云景也觉蹊跷。方才那刺客绝壁是冲沐凌轩而去。可最开始那一箭,明明是朝自己射过来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站起身来淡淡道,“臣想留个活口问清楚,可方才裴将军说那人在押解回来的路上服毒自尽了。不过臣当时看了她的手——是个女人,和那夜在寝宫的刺客一模一样,左手的大拇指被齐根斩断,定是怕有识别身份的标记曝光,被提前处理了。”
一旁跪着的兵部尚书一抖眉,“据臣所知,莎白国人天生左手大拇指有两个月白。该不会是……”
众人哗然。这么蠢的此地无银之为,简直不像有胆两次刺杀皇帝的人能干出来的。
沐凌轩摆摆手,“朕累得很。有结论了再来禀。”
众人顷刻间撤了个干干净净。云景脱了脏衣裳就跳上了榻。
沐凌轩赶紧搂住他,揉着他的胸口,又戳了下脸蛋,“你倒机灵,知道比起看那些个糟老头子的脸,朕此刻最想抱你。”
把脸贴在沐凌轩的胸口,云景低声道,“臣是有话要和陛下说。”
沐凌轩捏着他的脸一笑,“知道。方才的话你是说给裴英和其他人听的。毕竟殿下跪了七名内阁辅臣,五人都是丞相亲信。他们赶紧去通风报信,朕怀疑刺客是莎白来人,没怀疑到别人身上,君华那老东西才会松一口气。”
云景一惊,仰头道,“陛下说对了一半。其他人臣不清楚,可裴将军不会背叛陛下。”
“谁知道呢?”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沐凌轩幽幽道,“毕竟朕就为了个‘情’字,可以屠尽天下人。”
谁知二人这一睡,就到了日晒三竿。云景醒来之时,沐凌轩这个病号已经先于自己起床早朝了。
云景百无聊赖地沐浴、更衣,头发未干便顺着长景宫外的游廊闲庭信步,看看火红似血的木芙蓉,想舒缓下连日紧张的心情。
不远处的喧哗声令他抬眸稍稍瞅了瞅,顿时一怔,赶紧转身要走,却已经来不及了。
“神仙哥哥!!!”
咋咋乎乎的亲昵少年音随着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稚气未褪,此刻却万般刺耳。
是沐凌风。
云景想起那日小叮咚抱来的野史,载叛军破城,翊王巻裹沈妃而出,迫侍寝,不从,强囚三日,中不可述。
也就是野史中的自己,被这小兔崽子强迫侍寝了三日三夜,过程不可描述!
◎作者有话说:
所以说,幕后大boss是谁?是谁前世让他们做了断头的结发夫妻?小景儿会如何化解?
小王爷又会如何痴汉小景儿呢?小景儿怎么对付他?轩轩会吃醋吗?会怎么惩罚小景儿?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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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皇嫂和本王春风一度,什…
云景脚底抹油想溜,身子突然一紧一热。低头瞧过去,一双油乎乎的手紧紧从腋下抱住了自己。
他赶紧往后一推。本来狗皇帝为了方便随时泄欲,自己能穿的衣裳就没几件。这件天青缎面的算是有排面的,就这么毁在这小畜牲手里了?
只是他低估了自己武力值觉醒后的力气,更没主意到他们身后就是湖。只听那小畜牲“哎哟”一声惨叫,旋即传来巨大的“扑通”落水声。
“救……救命啊!”
周围几个闻声赶来的宫人,包括青沚都瞬间惨白了脸。云景左看看右看看,一个个急得满头大汗,却都脚不离地,突然意识到他们没一个会游泳!
好在自己当年参加综艺时硬学了两下狗刨。云景连衣裳都没脱就“扑通”一声跳下水,任那小畜牲假装挣扎紧紧抱着自己占便宜,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游回了岸边。
小畜牲似是受到重大惊吓。冠也掉了,头发也散了,宫人呈上擦干的巾子也不接,只紧紧搂着云景的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活不撒手。
云景呆呆坐着,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方才满脑子都是小畜牲是狗皇帝唯一的亲人,没多想就立即跳湖救人。如今才懊悔不已,就让这小畜牲即时淹死最好,哪还有后来的“强囚三日,中不可述”!
“皇嫂……皇嫂……呜呜呜……烤羊腿都掉湖里了……我专门拿来给皇嫂尝的……呜呜呜……”
脑袋顶在云景怀里不停扭着,沐凌风嚎得如丧考妣。
好家伙。眼见君浅失势,“皇嫂”转头就换人了。小畜牲果然表面单纯,心底比猴儿还精。想到君浅平日这么宠他,云景真心为他不值。
只是此时,云景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小王爷,你想扮猪吃老虎,可惜认错了你皇嫂也是猪。
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云景轻轻抬起沐凌风的脸擦拭着他的眼泪,“乖啊,别害怕。皇嫂在这儿,没事儿了。”
沐凌风一怔。
他仰头痴痴望着云景的脸。秋日湖水冰凉,云景的脸色惨白中透了一抹红晕。几缕乱发湿漉漉地贴在额上,身上的单薄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简直……
察觉到有异样,云景一低头,赶紧推开他几寸。
宫里人都把沐凌风当小孩子看,所以见他抱着云景不撒手倒也没说什么。嗅着沐凌风的汗水气息,虽然十七岁在古代是可以做爹的年纪,这小王爷府里有个暖床的通房丫头或小厮也稀松平常。可直觉告诉云景,小畜牲还是个……
毕竟野史载,当年翊王年近三旬,也没有任何王妃侧室,更别提一儿半女。他唯一在史书上浓墨重彩留下的一笔,就是趁火打劫掳走了自己,途中隐忍多年终于得逞,“迫侍寝,强囚三日,中不可述。”
嘴里嚷嚷着“皇嫂”,对皇嫂图谋不轨却丝毫不脸红。这沐家人的脸皮厚度还真是一脉相承。
虽然史书上并未明说翊王有没有和叛军勾结。但十几年间觊觎皇嫂,隐忍不发,乃至忍到最后直接捡漏,光这点忍术就够令人不寒而栗。看来之前小叮咚见着小畜牲就叮嘱自己用“色诱”这招,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今搞清他的底细,竟成了当务之急。
青沚急匆匆跑过来,“公子!皇上听闻您落水了,早朝都不上就赶过来了!”
云景抬眸,老远就瞧见苏衍在前,沐凌轩的龙撵迤逦而来。他赶忙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纹丝不能动弹。
沐凌风年轻健壮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搂着自己的腰。眼睁睁看着苏衍的脸越来越清晰,云景的脸都绿了。
敢情儿小畜牲再也忍不得,要当着他哥的面提前发作了!
“王爷……您快松手!皇上来了!”云景低头奋力扒拉着沐凌风搂在自己腰间的胳膊,耳侧已沉沉响起沐凌轩阴恻恻的声音。
“朕来得,太早了?”
凄厉低沉,惨不忍闻。
“臣……臣给皇上请安。”云景抬头勉力一笑,想来肯定比哭还难看。
沐凌风却鼻间一哼,赌气般又搂得云景更紧了些,“皇兄都好久没来看我了。上次还要把我嫁给莎白的残暴老男人。皇兄定是有了皇嫂,就不想要我了!”
沐凌风说着一抹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湖水还是泪水,浑身耸动着抽泣起来。
要送沐凌风去莎白和亲那件事连自己都忘了。幼时父母双亡,唯一“疼爱”自己的哥哥,表面却冷得像冰。再想到芮阳和侍童的悲惨下场,难怪这件事像阴影一般在他心底挥之不去。大约是同病相怜,这一刻云景竟有点想站队小畜牲了。
沐凌轩冷冷瞧着他,语气软化了两分,“那你想怎么样?”
沐凌风眼珠子一转,“我要皇嫂陪我出去玩!”
沐凌轩点点头,“朕准了。酉时之前记得送他回宫就成。”
云景大骇:难道狗皇帝看出小畜牲对自己居心不良,想拿自己犒劳小畜牲?!
沐凌轩淡淡看了云景一眼,“宫外人牙子多,记得看紧小风子。他出了宫就不认得路。”
好家伙,原来您还真把他当小孩子看呐!云景此刻恨不能拉沐凌轩的手到小风子下头摸一摸,看看他现在有多ying!
云景愤愤想着,只见沐凌轩又淡淡扫了自己一眼,一笑。
云景立刻心领神会,低下头,“臣,领旨。”
天清气朗,云景脚踩在松松软软的黄土地上,不停被迫吞着沐凌风递到嘴边的糖葫芦、臭豆腐、小糖人儿。他看着少年秋日暖阳下神采飞扬的颜色,突然心底也生了一丝暖意。
倘若沐家不为皇家。沐凌轩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他情愿一世随他尝遍之市井之乐,并着照顾这表面单纯活泼却不得不心机深沉四海的少年,而不是如今这般深锁深宫,还日日想着勾心斗角。
二人走到一处摊位,只见一根根红线,系着小小的银铃罗列地整整齐齐。摆摊老婆婆连忙捻了两条絮絮叨叨,“两位公子快来看看,这是相思铃。夫妻情侣来上一对儿,保管你们就算上奈何桥饮了孟婆汤,银铃声儿一响,下一世仍能寻着对方。”
沐凌风嘻嘻一笑,“别人卖姻缘的玩意儿都满嘴吉利话,您老张口闭口就是生啊死啊的奈何桥孟婆汤,也不怕吓跑了客人。”
云景盯着那精巧的铃铛,不知老婆婆哪句话触动了情肠,眼眶泛了红。
若下一世便记不得对方。当初自己和沐凌轩魂断疆场,也便缘尽于那时了么?
偷偷瞅着云景冰肌雪肤的侧脸,沐凌风蠢蠢欲动,此刻终于大了胆子。
“来来来,这是本王送给……”
云景低头瞅着他愣往自己腕上系那银铃,抬眸一瞧,沐凌风一心虚,又嘻嘻笑着收回手,突然扯着云景往前头跑,“方才买了这么多好吃好喝的,咱们回家继续吃!”
到了翊王府,沐凌风拉着云景连灌两壶市集上刚买的桂花酿。见沐凌风脸色绯红,东倒西歪喃喃自语,云景本想劝着他少喝几盅,突然灵机一动。
沐凌风年幼,府内仅有从小带他的奶妈和两个小厮。云景轻巧躲过他们,径直往王府的书房而来。
沐凌风若真有暗中结党营私、乃至勾结丞相叛军之事,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他循着小叮咚的提示从第二层开始翻捡,全是些《空空幻》《品花宝鉴》之类的话本。略一翻开,只见两个大男人赤条条搂在一起,顿时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