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出云含笑点头,“一知半解。”
就这般来来回回折腾了数次,他牵着凌战野最后走了七步,停在看似平平无常的一处,屈指敲了敲。
凌战野虽已有所预料还是吃了一惊,他和顾出云对视,沉声说出了结论,“空的。”
凌战野热血沸腾,一声令下,“晋冷!给我挖!”
顾出云放开他的手,缓缓站在了他身后,这个男人,从不会让他失望,不用藏锋,也不会被猜忌。
晋冷等人早已看呆了,此刻看顾出云的目光都带着崇拜,“是!”
“诶?……”顾出云猝然抬头,凌战野不由分说搂着他重重吻了一口,“真是个宝贝!”
淮安。
江津施了最后一针,这才得空擦了擦额的淋漓汗水,医者不自医,他如今才懂得一些其中道理。
挚爱之人,慎之又慎却还是有所顾虑,失了从容,丢了冷静,只余下一腔无处安放的小心。
第五傲天眼上又蒙上了一条黑布,他醒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仿佛那刺骨之痛不是施之于他。
“如何?”
第五傲天摇了摇头,还是没有感觉,这是施针的第五天了,仍是不见起色。
江津看着他冷峻的侧脸,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开口却一片冷淡,“傲天,可曾后悔?”
他被迫知晓了一些第五傲天与萧安庆那段莫名其妙的纠缠不清,只觉得这两人仿佛都得了失心疯。
第五傲天微抬了抬下巴,面朝着门外,开口时声音有些哑,“他人呢?”
江津冷笑了一声,“怎么?这么关心他?”
当日江津同萧安庆说能够治愈第五傲天,只是不能有第三者在场打扰,沉吟良久,萧安庆冷笑了一声,便带着追风走了。
“他不知道在哪里风流快活,你呢?冷血冷情的第五傲天也有这么一天啊……”
第五傲天再迟钝也感觉出了江津不对劲,但他们自幼相识,他只当江津是因旧事恨他,也未曾多想。
江津却恼了,“怎么?和我多说一句话便不愿意了?”
第五傲天的冷脸上多了几分茫然。
江津忍了又忍,才把难听的话咽下去,不愿功亏一篑。
他想起在红楼求的妙招,使劲掐了一把大腿,沉吟片刻,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你们因为我而吵架。”
萧安庆走前曾和第五傲天独处了片刻,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萧安庆离开时一脸恼怒,眼尾发红。
“什么?”第五傲天确实不知情,他只当萧安庆还在与他怄气。
江津叹了口气,“萧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都是我不好,让我去解释吧,好吗?”
第五傲天觉得哪里有些别扭,却也不愿听他这般委曲求全的说话,“解释什么?他那人是有些怪,你别理他便是。”他与萧安庆已是死局,他知道那人心里的人不是他,他第五傲天,不愿为人替代。
江津心里一喜,他看着第五傲天肩胛处,以他的目力,当日一眼便看了出来,但他只当是第五傲天与萧安庆曾患难与共,所以受了一样的伤。
“傲天,我很心疼你,如果是我……我哪怕拼了命,也会护你周全。”
这话里却尽是真心,江津自己都愣了片刻,拧着眉道,“你这么好,他怎么不懂得珍惜呢?”
第五傲天张了张嘴,“我同他……”却又咽了下去,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江津,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江津是第五傲天惨淡旧事里唯一的亮色,他是第一个对第五傲天好的人,“阿津,当年我承诺过你日后会报答于你,只是这么多年,你四处躲我……”第五傲天不是没有寻找过江津,只是后来得知这人不愿见他才作罢,他道,“……永远有效。”
第五傲天嗜血成性,但为了救命之恩,他愿远赴东北为顾出云驱使,对于江津,他心里也永远记着当年的情谊。
第95章 瓮中捉鳖
李芃自知比不上镇北王府暗卫,也不敢往前凑,他只一味带着人埋头苦干,竟在三天内生生凿了一条路出来。
李芃挠了挠头,有些藏不住的兴奋,“晋兄弟还在寻密道,我寻思着也帮不上忙,便动了这个脑筋,竟也教我们凿开了!”
有时候最笨的法子未必不好用,只是要付出十倍的艰辛,其实顾出云已在推算了,晋冷再过两日也定能按指示找出入口来,但凌战野没说这些。
他打量了李芃片刻,牵着顾出云躬身往里走,“辛苦。”
李芃脸涨的通红,这几日昼夜不息的开山,整个人狼狈不堪,这会儿只觉得值了,他怯懦半天,只憋出两个字来,“没,没有……”抬头才发现凌战野一行人早已走远了。
凌战野小心护着顾出云,“这山看似坚不可摧,竟是个空心的,布阵之人这招障眼法着实厉害。”
顾出云打量着山壁,“也是碰巧,这地儿与内室相连,不然怕是没有这么好开。”
“啧……”李芃苦笑了一声,暗自失落,本没注意到的满是血泡的双手开始隐隐作痛,他叹了口气,预备去涂些药。
“怎么?不跟进去看看?”
李芃猛地抬头,才发现众人不知何时停了,凌战野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累了?”
李芃浑身一震,“没有!”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我……”
凌海直接搭着他的肩膀,“走吧,兄弟?”
李芃虽不知凌海是什么身份,但看他成日里跟在凌战野身旁,心里便有了猜测,此刻更是心潮澎湃,“诶!”
挖出来的路很窄,阴暗潮湿的很,晋冷拿着夜明珠在最前面开路,凌海和李芃断后,几人弓着腰往里头走了半盏茶的功夫。
“好像就是前面了……”
李芃话音未落,晋冷已停了下来,这里比前面挖的开阔许多,可以容三人并肩,他举起夜明珠看了看,“是间暗室……那边有道门!”
李芃道,“对!我们就挖到这里!我怕触动到什么开关便停工了。”
他们撞了大运,竟然直接破开墙体挖到了这神秘的地宫内部。
那门看着重达千斤,左右各有一石柱拔地而起,上刻青龙白虎。
顾出云看着李芃感慨道,“你该是有后福之人。”
李芃满脸茫然,他这几日未敢直视过这位殿下,不知他是何意,只是传闻九殿下内秀怯懦,看来言不符实。
凌战野若有所思,“杀阵?”
“对,”顾出云走到右方石柱旁,“这阵法凶险,若是强毁,十死无生。”
“……”李芃后背发凉,也不过是一念之间,他们险些便尸骨无存。
“我来,”凌战野拦住顾出云,“你说便是。”
顾出云笑了笑,从善如流的往后退了几步,“右转三下,转满,左转五下,转半,右转七下,摁!”
那石柱极为沉重,若非凌战野力可扛鼎只怕知道密匙也拿它无法。
众人屏息静气,看着他的动作,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过后,“嘭”的一声巨响,那石门竟是缓缓降了下去。
李芃满脸惊叹的走过去。
“小心!”晋冷一把拉住他,把人拽到了背后。
李芃一个踉跄,惊疑不定的抬头,才发现面前地面竟凹陷了下去,他若踏出那一步,只怕会直直摔下去。
“多谢。”
晋冷摇头,抿唇不语,脸色凝重的拿着夜明珠四处探看。
李芃讨了个没趣,也怪自己鲁莽,心里正在胡思乱想,猛然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他声音颤抖的问,“他们人呢?”
淮安。
宋府占据了淮安城里的好位置,与主城一墙之隔,闹中取静,风水上好。
一个灰衣男子到了门前,守门的仆役神色不善的打量他,“干什么的?”
那男子看着潦倒极了,他说话有气无力的,撑着眼睛,嗓音嘶哑,“我找宋大人。”
仆役沉着脸,“你是何人?所为何事?”
男子勉强道,“我乃两湖人,是逃难来此的,听闻宋大人收容难民,想求一口饭吃。”
两个仆役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你随我来。”
那男子满脸喜色,忙拱手作揖,“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他不经意往不远处的树杈上看了一眼,一只飞鸟惊窜而起,男子迅速低下头,跟在仆役身后进了门。
宋府占地很广,两人走了许久,男子似是久未进食,支撑不住了,越走越慢,“大人!大人稍等!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仆役不理他,自顾自往前走。
灰衣男子无法,只得跟着他,突然,耳后一阵劲风!灰衣男子心道不好,想要躲避,却来不及了,被人用手刀砍中了后颈,猝不及防倒了下去。
仆役这才停住脚步,回头满脸鄙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又来一个,不自量力。”
那人收手,活动了一下手腕,“哪来的?”
仆役道,“听口音确是两湖人,只怕这几日还有不少。”
出手那人冷笑了一声,“总归是送去乱葬岗。”
“也是。”仆役同他说笑了几句,拱了拱手,“您忙,我便先走了。”
那人略微点头,把地上那灰衣男子扛了起来,他没注意到地上本该昏过去的那人冲着不远处院墙眨了眨眼睛。
萧安庆抱臂站在墙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追风耍宝,见那人要把追风抗走了,才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传闻宋大人体恤民情,不仅派人日日施粥,且自己府上也收容难民,不少有识之士都前来投奔,传为一时佳话。
萧安庆跟着那人走了许久,他倒要看看,这宋之章耍的什么把戏。
追风被人倒挂着扛在肩上,却不妨碍他四处观察,他到底江湖经验十足,很快发现了不对,匆忙给萧安庆使眼色。
但已经晚了,那人一手点了追风穴道,脚步停了下来,冷笑道,“阁下何不露面一见?”
中计了!
萧安庆“哼”了一声,自房檐上走了出来,“你又能奈我何?”
第96章 挑拨离间
“阁下未免自视甚高,进了我的地方,总得留下点什么。”
萧安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好!好!好!我看阁下临危不惧,在下很是佩服,”那人扭过头阴翳一笑,猝不及防的一甩手,“那便只能把命留下陪我玩玩儿了。”
要了命了!暗光一闪而过,追风身上各处大穴被点,他不敢犹豫,抱着伤敌八百自毁一千的心思,凝神静气冲击穴道。只盼九殿下多坚持片刻,不然他只怕无法同主子交差!
“雕虫小技。”萧安庆冷笑了一声,轻轻拂袖便挡开了三根银针,他微侧着头,负手而立,神情很是睥睨。
那人长的浓眉大眼,很是周正,却无端让人感觉阴邪,他看一击不中也不在意,缓缓抽出长刀,眯着眼道,“便向阁下讨教讨教吧。”
萧安庆也不废话,上前与他缠斗在一起,那人一把长刀虎虎生威,萧安庆没有趁手的武器,但他身法飘逸灵动,一弹指便是浑厚内力倾泻而出。
两人你来我往,萧安庆竟也丝毫不落下风。
拼尽全力对了一招,两人同时弹开,那人抹掉唇畔血迹,看了一眼指间鲜红,终于收了几分最初的轻蔑,语气客气了些许,“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萧安庆练功虽急于求成伤了根本,但他天赋极高,反而将几处破绽化为己用,叫人琢磨不透,但他到底根基不稳,这一招下来,其实震伤了心脉,但他硬生生将喉头涌上来的血咽了下去,加之脸色本就苍白,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你又是何人?”萧安庆瞥了一眼追风,见他到了关键时刻,有意拖延时间,“我竟不知宋之章府上何时有此能人了。”
那人显然不愿透露身份,“看来阁下是打定主意与我为恶了,那便休怪我心狠手辣……”他再次提刀,竟是向追风劈去。
“哼,”萧安庆反应极快,一把将追风推了出去,在他来不及收招时迎面对上他,四两拨千斤,一脚踹在他背上。
那人脸色愈加凝重,见一时实在难以制服他,眼里闪过一丝嫉恨,随即有几分了然,“纯阳神功?”
纯阳神功乃自创功法,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在练。
萧安庆见他竟能认出这功法,动作也迟疑了一瞬,认出纯阳神功的,必定与第五傲天有旧,或敌或友,但第五傲天的敌人,无一例外都是死人。
“你到底是何人?”萧安庆敛了神色,认真起来,“南疆来的?”
那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他本只是猜测,没想到萧安庆竟一口道破他的来路,“未曾听闻第五有徒弟,你是他何人?”
两人互相打量,心里都有所忌惮,却都不愿先开口。
追风急的要命,他混迹江湖多日,已认出了这是什么人,不断给萧安庆使眼色,望他不要上当,可萧安庆不知在想什么,竟开始神游天外。
好机会!那人毫不犹豫,立刻出手,掌风疾扫而至,萧安庆反应过来要躲,却已经晚了,被他一掌扫飞出去,狠狠撞在横梁上,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追风目眦欲裂,却口不能言,竟硬生生冲开了穴道,朝着萧安庆飞奔过去,“殿下!”
永福客栈,云归院。
第五傲天猛地抬手捂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