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品配橙汁可以吗?”
“我家还有橙汁?”
“昨天买的,一升纸盒装那种。”
“好。”
真的,在家里吃个午饭而已,竟然都像在餐厅了。
“那个房东果然跑路了。”霍绯箴说,“找不到人,电话打不通。”
“押金呢?”
“看来是追不回来了。“
“报警了吗?”
“报了,警察说等消息。正好明天休息,去找新的住处。”
“找个正规点的。找到地方了告诉我,帮你看看房东靠不靠谱。”
“哈哈,我还想租个便宜点的地方。“
摩尔瞥了她一眼,一副随你的表情。出租屋违规那些破事大家都清楚得很,只是很多时候只眼开只眼闭罢了。
夏季肉酱通心粉很好吃,橙汁也不赖,吃完还是厨师负责收拾。
“估计明天就能找到新地方,顺利的话就马上搬过去了。”
“好,钥匙你下个周末还我也行。”
吃饱了午饭,也不用洗碗,睡个午觉好好休息一下才是正事。
“哎,”霍绯箴还是站在敞开的房门外,“今晚来驻唱吗?”
摩尔想了想,整个周末都只有加班也太惨了,就说:来。
“那好。刚刚有客人问你今晚来不来,他想带朋友来听你唱歌。”
歌声被期待了,当然会觉得开心,连加班的疲惫也仿佛减少了。
晚上,当摩尔穿着贴身的鱼尾裙,叠着双腿坐在小舞台上唱歌时,卷发从一侧垂到肩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客人被她的歌声吸引,暂停了谈话,也有客人低头握了酒杯,静静地想着什么。下午打听她的客人带了三个朋友来捧场,从他们的表情看来,对她很是惊艳。
霍绯箴却想起她中午回到家的样子:朴素的街道办事员,不施粉黛,无甚特色浅黄色的制服……哦,然后,解开扣子,松开浅蓝色的内衣,换上米色的背心……总之,与眼前完全不一样。
只有一点是始终一贯的:那一些滞留在眼角的,对世界的厌倦感。
“小松小松,我渴了。”笑得阳光、干净。
片刻,霍绯箴给她做了一杯桃子口味的苏打特调。粉色的透明苏打水冒着剔透的气泡,像春天又像夏天。
“好喝!”白予绛很满意,“可是哦,为什么每次都只给我软饮?我下个月就23岁了。”
“上周是谁非要喝马天尼,结果脸都皱起来了?”
“唔……我确实不习惯那味道嘛。电影里都是骗人的。”
看,人和酒是有相性的,同样的酒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而同样的人口味也会随时间慢慢变化。
特调被拿下去又端了上来,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又满上了。
白予绛马上喝了一口:“哇!更好喝了!加了什么?”
“白朗姆,变成桃子莫吉托了。”
“谢谢小松!”
“是我疏忽了,猜错了你的口味。”
鸡尾酒就像人一样,不同的基酒不同的材料混合起来千变万化,没有两个人两杯酒是完全相同的。身为吧台调酒师,霍绯箴总是暗自在寻找饮品与眼前的客人之间的关联,并且乐此不疲。
知道了她喜欢拿酒来比喻人,白予绛便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你觉我像什么酒?”
“苏打水。”
听了答案白予绛不满意地啊了一声:“连酒都算不上哦!”
“苏打水很清爽。没有酒精,却能把酒变得更爽口也更剧烈。单喝的话……”
霍绯箴小小卖了个关子,把易拉罐里余下的一口苏打水倒进小杯子里。
“单喝的话,清淡却非常有想象空间。”
吧台边的另一个客人听了,噗地笑了一声:“小松,你很会说好听话逗人开心嘛。”
“哪里哪里,实话实说而已。”
星期天的晚上客人会散得早一点,今天过了十二点就已经没有客人了,店员们自然也可以早点下班。
摩尔倒是还没走,她一个午觉睡到了晚上,霍绯箴出门时也没吵醒她。睡太久了现在一点都不困。
“很晚了哦,不先回去吗?”霍绯箴问。
“总觉得这个周末好短,一眨眼就没了。”
“哈哈,你睡醒都天黑了吧?”
“反正不困,明天补休半天,可以晚点。”
“那你再等等我,待会一起回去。”
没说不好,霍绯箴便低头认真擦着吧台。
每天下班前务必把工作台收拾得干净整洁,这是被师父严格养成的工作习惯。而她也是这样严格要求她带出来的每一个学徒。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雨了,沙沙的雨落在静静的夜色里。摩尔把门推开一半抬头看路灯下照出的雨线,密密斜织着。
“有伞吗?”
“有,客人落在这里的。”
可等她们去找的时候,才发现伞框里空空如也。伞这东西,平常堆积好几把,下雨时却一把都找不着。
“刚刚就开始下了,可能都被他们拿走了吧。”
“那我们怎样?跑出去路口打车?”
“雨不小哦。”
霍绯箴也探头看了看天,暗沉的夜空没有发红:“应该等等会变小,正好我还想清一下制冰机。”
“也好。等等看吧。”
清完制冰机,雨还没变小,倒是余下一堆清出来的冰块。
“反正没事,喝一杯?”霍绯箴倒出两杯威士忌,摩尔一杯,自己一杯,“不过毕竟是店里的酒,不能喝贵的。”
“没所谓,我不挑。”摩尔拿起矮杯抿了一口,里头加了一截迷迭香,也不赖。
打烊了的店照明关了一半,两个人隔着一个吧台,喝着最便宜的威士忌。一片宁静之中,能清楚地听到外头雨落下的沙响。
霍绯箴一手撑在台边,一手拿着矮杯,静静看着她经营了四年的店面。过了好一阵半似在自语:“像这样打烊时,一个人在店里待一阵,是我很喜欢的时候。”
“哦?那我岂不是打扰了你的独处时光?”
“不会啦。”她笑道,“偶尔有人陪也不错。”
过于安静了,霍绯箴点开了音乐,把音量调小,缓缓地,音箱流淌出沉吟般的钢琴乐声,如思绪万千。
摩尔放下酒杯,杯里冰块动了一下:
“你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吗?”
“不知道。听起来好……”后面的形容词归纳不出来。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正打算看看曲名,摩尔就说了:
“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
“原来是大师作品。”
霍绯箴不是对古典音乐音乐有多了解的人,她当然不知道《月光奏鸣曲》除了沉鸣低诉的第一乐章,还有轻快的第二乐章,以及悲愤沸腾的第三乐章。截然不同的三个乐章,矛盾却统一。
5分16秒长的曲子,听完一遍,霍绯箴又点了重播。
又再听了一遍,摩尔才说:“你刚刚说,听起来好什么?”
“好……”这回想到形容了,“好像沉到了湖底。”
“嗯……你听懂了。”摩尔捏着杯子听着音乐,“我也觉得跟月光没什么关系,据说一开始这曲子没有名字,是后来别人给起的。”
再仔细听——即使有月光,也是阴冷的,苍白的银色,孤独照着那幽暗的冻湖,湖底永恒封藏着绝望的情'欲。
当然,这种话最好别说出来,各人自有各自的体会,就像对马天尼的印象一样。
“你喜欢这曲子?”霍绯箴问。
“嗯。”
摩尔还是叠着腿,手背支着腮帮,又说:“你知道这曲子总共有三个乐章吗?这只是第一乐章。”
“不知道呢,我找来听听。”
摩尔阻止她:
“别,现在只要第一乐章就好。”
也好,下雨天也适合单曲循环。杯子里的冰块化了一点,又稍稍歪了一下。
等半杯威士忌喝完,雨也变小了。
一句“我们回去吧”说出来时,特别是在这样的雨夜里,却像忽而生了一丝暖意。
城市里的人嘛,都很习惯寂寞的,反衬得暖意更稀罕一点。
下雨的晚上并不好打车,多花了点时间才回到。细雨打湿了头顶和肩膀,透着潮气。
过去几天,两人同住一屋但基本没碰过面,对方就像不存在似的。此时回到家,门一关,放钥匙,两人在玄关依次拿鞋换鞋。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瞬间,对方却忽然有了真实的存在感。
也许跟对方是谁没有关系,总之狭小的玄关多了一个人在呼吸。叫人想起一些许久未有的温馨感,也放大了寂寞。
再上一回有人这样一起到家换鞋——摩尔想,已经是刚结婚那会儿了吧?在那之后,鸡飞狗跳,离婚……然后就一直一个人。
不过是一瞬间的小多愁善感而已,一晃而过。换了拖鞋,各自回房间。独居惯了的人依然没有关房门的习惯。
蓦地,霍绯箴站在门外问:“浴室你先还是我先?”
摩尔正边想事情边换衣服,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小小吓了一跳。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在门外人直白的视线下,从容把才套进肩膀的背心拉下来扯平:“下次敲门。”
“噢,抱歉。”
“你先吧,我要弄比较久。”
“喔,那好。”
一转眼霍绯箴就洗完了,动作很快,前后没超过十五分钟。然后穿着黑色背心、短裤,头发湿漉漉的,脖子上挂着毛巾,还是那样站在门边。
“还有事?”摩尔问她。
“借我吹风筒。”
“在盥洗台下面的柜子里,自己去拿。”
“哦,好。”
才走开两步人又转了回来,再次出现在门外:“这房子是你的?”
“嗯。”
“我在租房平台刷到你把次卧挂租了。要不,租给我?”
“你要租?”
“不是正好嘛,多合适。”
“哪里合适了?”
“我们的上班时间完全错开,连休息日都错开,能像一个人住一样自在。既享受了合住的好处,也避开了互相协调的麻烦,多好。”
“你倒是很会想啊。”摩尔揶揄她。
“你也是这样想的吧?”霍绯箴干脆倚到门框上,半抱臂笑道,“你是真的想租出去吗?”
今天晚上才挂出来的招租信息,价格偏高,一张照片都没有,几乎没有简介,只写着面议。明眼人谁会租呢?
可摩尔说:“真的呀。”
“我也是说真的。”
说是这么说,那半开玩笑的神情,有点叫人分不清真假。
“每个月1号准时交租,水电等费用对半平摊。”
“租金还可以商量吗?”
“减零头,一押一租。”
倒是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爽快成交。
谈完了事情,霍绯箴还是倚着门框,笑着不说话。
“还有事?”
“我可以进你房间吗?现在。”
这是多么明显的暗示,摩尔没来由觉得颈后麻了一下,不由得加深了半口呼吸。不过她很迅速平复了:
“不行。”
“不好么?”
“不好!你最好别有多余的误会,也别再开这种玩笑。”第二次强调了。
“那好吧。”霍绯箴倒是没什么,“晚安啦,下周见。”
“等等。”摩尔又叫住她,当然是说别的事,“同住总得有点规矩。住下来之前,我们约法三章吧。”
“好,你是房东,听你的。”
“第一,公共区域卫生轮流打扫。”
“应该的。”
“第二,带人来之前要事先通知对方,最好不要过夜。”
“没问题。”
“第三,”摩尔停顿了一下,“第三,你我之间,不能上床。”
听到这露骨的第三条,霍绯箴忍不住笑出声:“哈哈,连这也要约定吗?”
“毕竟住在一起嘛,有些事发生过就算了,不要再发生了。”
“好,可以啊。”
就这三条了,没很复杂。
既然协议达成,又没有别的事,霍绯箴就回房间去了。可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嬉皮笑脸地问:“万一违反了呢?比如第三条。”
“那你就马上搬出去,押金不退!”
“哎,好严格。”过两秒,人都消失在门外了又飘回来一句,“放心好了,不会的。”
第14章 贪欲
霍绯箴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摩尔的身体有欲望,特别是看到她换衣服的时候。而且同一天看到了两次,一次是换下那身工作服,一次是换下驻唱时穿的鱼尾裙。同样的身体,截然不同的风情。
这种渴望无关乎情感,是一种纯粹的身体上的吸引。她还深刻记得五年前的那两回接触。然而说是深刻,其实也只是剩下“体验真好”这个印象还鲜明着,具体的细节体验早就在时间里变得模糊。这使得她很想重温,想再找回来,再体验一遍。
贪欢的想法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双方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很放得开。所以才会像刚刚那样摊开来明说,就像问对方“要不要来一杯”那样随意。
然而,摩尔似乎不想有那个意思,仅在第一次等她下班那天开了半个玩笑。也似乎没太把五年前的事当回事,甚至很早就明说了她是喜欢男人的。
其实被拒绝了也没什么,霍绯箴不会强求,她知道这只是一时寂寞使然罢了,一旦满足了之后,没多久就会落入厌倦,就像以往那些雾水情缘一样。
那条语焉不详的招租信息背后有没有别的意思她不得而知,总之一押一租都支付了。而且点明了,是纯粹的室友,不可越界。
其实不也挺好的吗?与一时的贪欢相比,疏离的室友关系也许更自在。她挺喜欢这个顶层的房子,想多住一段时间。
以前霍绯箴是今日不想明日事的,不过那是以前,现在她是店长,要经营一家酒吧,就得多想。收支盈亏、酒水食材、证照税务、人事管理……全都得预先考虑做长长短短的计划。名义上是店长,其实也包揽了老板的工作,毕竟维娜姐光出钱不管事。
工作还是非常困身的,店里店外顾好了,自然就没余多少时间给费时费力的感情。四年来偶有床伴,也不过是两只手就能数过来的次数。对于霍绯箴来说,这已经是非常清心寡欲了。
现在有些沉寂已久的东西又躁动起来,就像死去的藤蔓忽然长出了新芽。
霍绯箴趴着睡下——趴睡是她最有安全感的睡姿。她把脸埋进枕头,想,也许是时候找个短暂的床伴,满足一下肌肤想要与人接触的渴望,以减少对刚说好的“室友”的一时乱想。
对于过往的她来说,找床伴并不难。得到陌生女人的青睐并不需要脸蛋长得多好看,身高过得去,肩宽手长,就已经是加分项。而像她这种做花式调酒的,只要瓶子抛得好、会说话,找人陪都很容易。
但她并不喜欢那样,失望感会来得很快。就像瓶子抛得再炫也不是酒本身,她想要更加接近本真的东西。人嘛,缺什么就偏想要什么。
维娜姐说得对,自己真是一个别扭的人,既能在性里得到满足,也会在性里生出失望。
既然想要跳出别扭的深渊,那这次该踏实交个女朋友。找一个热爱生活剔透美好的人,经营一段健康的关系。
——霍绯箴觉得会这样想的自己实在像个疲惫的中年人。
然后她转眼想到了白予绛,那个清澈的女生,坐在阳光明媚的户外桌边,托着腮笑盈盈地说:“小松,你给我灵感了。我要写一首关于你的歌。”
清澈、明朗,就像清晨的阳光,等夜晚的昏暗褪掉便蓬勃登场。
她知道白予绛对自己有好感,多少不好说,但总归是有一点点的。将出未出校门的年轻女孩总会对经历丰富的人特别感兴趣。清澈的眼里藏不住太多事情,很容易就能发现。
只要有好感,就总是有机会拉近距离。这种事情她清楚得很,实践经验也不少。
可她也明白,白予绛再清澈,也是会成长的。也许过上那么几年,时间会把她变成另一个摩尔。又也许不会,但总不会一直是现在这般模样,毕竟朝阳总是短暂的。
也许到那时,她又会觉得不过如是了。她总是需要未知的事物带来新鲜感,按部就班的东西很容易叫人厌倦。
如此转念一想:何必呢?
房间外传来拖鞋走动的声响,是摩尔洗完澡出来了。还可以想象她穿着那身背心小短裤的模样。在家里内衣是不需要的,但外面会套上那件薄薄的棉麻浴袍——前几天见过一回,沙色的,卷翘的发尾落在上面很对胃口。当事人也许没察觉,但就像一种无声的引诱。
没多久,就听到对面房门关上的声音。
霍绯箴闭眼趴着缩了缩,决定继续收心养性。
四年前她决定停留在一个城市,稳定地经营一家店,不正是为了改变以往的生活模式,换一种新的体验吗?
总之,真的住下来了。
环境比她之前住的出租屋好很多,不会有鱼龙混杂的邻居,也不会隔着薄如木板的墙听到旁边房间半夜的动静。干净的浴室和洗手间都不必等,随时可以使用。厨房功能完整,冰箱还是双开门的——虽然里头只放了饮料和面膜。
如果傍晚从阳台看出去,城市与绯红的晚霞尽收眼底。虽然每周只有休息的周一可能有这个闲暇,其它日子她都得在傍晚六点前出门。至于摩尔会不会也站在这里看日落,她不知道,她们基本不会在家里碰面。
而其它碎片闲暇时,霍绯箴会拿起手机,把社交平台上能看到的好友动态全部浏览一遍。倒不是说她有多关心朋友,这更偏向是一种消遣,就像她常在吧台观察店里客人那样。
不同的人在社交平台上也是有着鲜明的特性。有的人在肆意展示生活,有的人刻意打造人设,也有的人基本不使用这个功能。
比如她自己就从来只发店里的优惠广告、节日问候;大松除了发这些,还会有很多他的猫的日常;摩尔的就很简洁,展示的时效很短,而且全是转发一些工作相关的宣传文章。
至于白予绛,展示时效长达一年,也不怎么设限。几乎每天都有新动态,你能从中轻易总结出她的喜好,看出她在哪里上学读什么专业,知晓她是家中独女爸爸在文物局工作妈妈是私企高管……甚至能归纳出她每天的心情。她也偶尔会在隔天删掉一些前天晚上发的低落情绪——当然,这得运气好才能看得到。
即使发生过匿名短信这种事,她也依然分享如故。至少霍绯箴是在她的分享可见列表里的。
把生活细节放到网上这习惯本身就是有潜在危险的,只有没体会过人心险恶的天真孩子才会如此不设防。
第15章 深夜速写
下一个星期六晚上,摩尔如常唱完就先回去了,一般来说她都不会待到打烊,太晚了。
回家洗了澡敷了面膜弄完各种杂七杂八的,都过了平常的时间了,霍绯箴人还没回来,倒是电话来了。
“喂?”
“你睡了没?”
“还没。”
“你们一般怎么处理喝醉的人?”
“报警,送医院,联络家属来接。”
“哦,这样。街道不会有安置吗?”
“一般不归我们管,都是先报警。”
“哦,报警还是算了。”
“谁喝醉了?”
“有个客人失恋喝醉了,死活不肯让朋友来接。”
“那你们酒吧一般怎么处理?”
“一般都会找到人来接的。像今天这种,嗯……女生嘛,放在店里耗着也不是办法,以前我会带回家,反正第二天就酒醒了……”
听她这么说,摩尔是真想翻白眼。
“不认识的客人你也敢带回家!”
“认识啊,熟客,算是朋友了,以前也醉过一次,也是去我那儿的。但现在不同嘛,得先问问你。行不?”
所以前面都是开场白,问她能不能把人带回来才是正事。
“有多醉?”
“吐了两回,勉强还有意识,现在趴着起不来。”
“真的认识?”
“认识。”
“……行吧,等一下,我来接你们。”
摩尔有辆便宜的家用小车,白色的也不新,就停在楼下。当她把车开过去时,霍绯箴已经把店里打扫干净了,就剩打包好的垃圾放在门边还没扔。醉酒的女生埋头俯在桌上,歪着身体正难受着。
如摩尔所料,是个长相姣好的年轻女生。什么时候来的她不清楚,她在唱歌时很少留意场子里的人。
回去的车程也就几分钟,一下车又吐了一场,全是酒,还边吐边哭。
摩尔看着那呕吐物皱眉:“这是空腹喝了多少,得难受死。”
“吐掉会舒服点。”霍绯箴拿了水瓶给她漱口,还很有先见之明地随身带了一卷卷纸。卖酒的地方总会碰上醉酒的,什么样的都见过。醉酒的人都这德性,不发酒疯算是酒品好的了。
那女生大概是吐完稍微缓了一点,又想起失恋的难过了,挂在霍绯箴身上又哭起来:“小松,我好难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这样……”
反正失恋的人的醉话无非也就是那些,安慰几句赶紧扶进电梯,这么晚吵到邻居可不好。
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东倒西歪的人,看着电梯从一楼开始往上升。
那女生的脸歪在霍绯箴肩上,双眼紧闭。摩尔总觉得她下一秒就会又张嘴吐一身。
“醉成这样太危险了!”摩尔说,“幸亏是遇到我们,碰到坏人她就惨了。”
“是很危险。很多人都这样,还劝不听。”隔着个人霍绯箴看了摩尔一眼,“当年有人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喝闷酒。”
“我可没醉成一滩烂泥,意识清醒得很。”
“那还不是跟陌生人酒后……”
“你是现在才来翻旧账吗?陌生人。”
霍绯箴不作声了,电梯上的数字又往上跳了五层,她才又说:“我就想问问,后来还有吗?我是指一个人在外面喝闷酒。”
“当然有。”
“哦……”
“但不多,都是小酌。”
“嗯。”
“你其实是想问我还有没有酒后那啥是吧?”
“嗯,那时我觉得……你的安全意识不算高,如果……”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种事发生过一次就够了。”
摩尔打断了“如果”后面的话,反正不说也能猜个大概,她不想听。她可是街道办的,类似的案子就算不经他们手也耳闻目睹过很多。
叮!电梯到二十九楼,霍绯箴识趣地沉嘴挑眉,话题终止。
到了家里,霍绯箴迅速收拾好床铺,再去扶闭眼靠在沙发上的女生:“好啦,去床上躺着,睡一觉就没事了。”
那女生迷迷糊糊半睁眼,嘟哝着问这是哪儿。问完又嘟哝了几句胡话,然后眯了眯眼,手臂一伸勾了霍绯箴脖子,另一手拽着她领子闭眼凑过来就是一顿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