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当初处理的很快,毕竟不光彩,所以也没有大肆提起。
这事发生在十年前,宁景知道还多亏宁何氏嘴碎,古代又无聊,一件事能被反复拿出来溜达。
宁景道:“周豪之事比起妇人偷欢严重百倍,便是处以沉塘又如何!”
旁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宁景的目的在这里。
“就是!他这种人就应该拉去沉塘!”
马上有妇人哥儿附和道:“女子偷了人就不报官沉了塘,男人就不行吗?将周豪沉塘!”
“沉塘!将周豪沉塘!”
发声的多是女人和哥儿,也有男人同样激愤,但更多的男人沉默了,还有几个男人沉着脸,神色阴郁下来。
村长没料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脑子突然有点转不过来,下意识道:“这男人女人哥儿怎么能一样?男人不能沉塘……”他说着,语气低了下来,微微发虚。
他声音不算大,但宁景全部听见了,他不由冷笑一声,这就是封建社会,男权主导,不公平处处存在。
他这些话已经是在挑战他们的权威,以往发生通奸的事,男人最多被骂几句,还有人说他风流,但女子哥儿却是生不如死,严重的直接被沉塘杀害。
如果宁景开了这个先例,以后男人将人人自危,毕竟谁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犯错”呢?
但宁景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周豪的事情太恶劣了,如果他被轻轻放过,那就是向其他和他一样有劣性根的人散发出可以犯罪的信号,现在和平年代这些人尚且敢做出这种事,等四年后的天灾,做出更可怕的事也是轻而易举。
周豪必须被严惩。
“男人和女人,怎么能一样?”又有族老开口了。
周豪本来被宁景那冰冷杀气惊吓到了,讷讷缩着不敢再嚣张,现在看村长族老的模样,顿时又狂妄起来,叫嚣道:“宁秀才真把自己当一回事,瞧瞧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说什么胡话呢?男人怎么能像女人一样被沉塘!你之前不一样做出强迫柳和宜的事,你怎么不去沉塘?!”
宁景冷冷向他看过来,淡声道:“你也配来沾我的身,拉我下水?男人确实处罚不应该和女人一样,但不能不罚。”
“今日不罚周豪,那明日就有千千万万个周豪,各位哪家没有妻子夫郎女儿哥儿?你们放心有这样的人潜伏在自己身边?”
“你能么?”
“你能么?”
宁景环顾四周,对着刚刚一言不发的几个男人一一问道,被他看到的人一个个缩了脖子,不敢抬头。
宁景就是要一个个询问,压下他们心底躁动的种子,没有防敌千日的说法,只能把敌人扼杀在摇篮里,让他们不敢犯罪。
“那你想如何?”村长道,他也被宁景这话吓到,一个周豪就如此棘手,若各个都像周豪一样肆无忌惮,那村子将永无宁日,哥儿女子各个自危,别的村的人要是听说了,以后谁敢和他们联姻?周豪确实不能轻易放过。
宁景收回目光,睥睨着周豪,冷声道:“女子沉塘,那周豪便处以石刑。”
众人问道:“何为石刑?”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周豪被绑在村口的大树下,头被罩住保护起来,光着上身,坐在地上。
宁景手里握着一把石子,站在周豪三米远的地方,目光冷淡的看着周豪,在众人瞩目下,他没有半点迟疑,扬手狠狠砸去。
那些石头砸在周豪身上,手上,破开的皮肤鲜血溢出,很快青紫起来。
但也仅如此,有人不由疑惑。
也太轻了吧!
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心有不甘。
很快,有第二个人捡起石头砸去,不解恨又砸了几下,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加入队伍。
周豪的头被保护起来,也不怕死人,村长松了口气。
这个惩罚好,村民出了口气,也不会闹出人命,等明天把人拉去官府,就能解决这件事了。
宁景看到那些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这些人又怕众怒难平,又怕惩罚太重,将来祸及自己身上,所以他才选了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惩罚。
这是前世某个国家对付“不贞”妇女使用的手段,只是他们是将人埋在地下,剩个头出来,让人用石头砸,直到将头砸得稀烂。
在这里不能如法炮制,不然村长等人肯定不许,所以他才让人罩起周豪的头,保护起来,只用石头砸他身上。
一颗小石子砸下去是没有什么,但是十颗、百颗、千颗呢?
周豪会被绑在这里一下午,一个夜晚,直到明天拉去官府,这么长的时间不吃不喝,时时被人用石头砸。
白天如此,到了晚上,更是难料有人会做什么。
惩罚远不止这些,总而言之,宁景没打算容许周豪活着。
一夜过去,等再看到周豪,他已经被石头埋在里面,石堆上不止石头,还有各种秽物。
他被捆了一晚上,谁也不知道半夜有谁过来做了什么,不过,光看他现在的惨状,所有人都略知一二了,但没人同情。
周豪被从石堆里拖出来,现在的他气若游丝,哪怕被罩住了头,他依旧被人打的头破血流,头发湿漉漉,半张脸发红起了水泡,不知是谁竟然兜头浇了他开水。
他再也没了昨天的嚣张,死狗一样缩在地上,嘴里还嘶哑机械的喊着饶命。
村长似有不忍心,摇摇头,让人把他装进笼子里,拖在牛车后面拉进城见官老爷。
宁景也在牛车上,这事除了陆夫郎父子作为原告,还要他这个证人,他自然愿意去,他还要去打点一下,让周豪再也回不来。
宁景扫了一眼人群,见昨天那些心存侥幸的人现在一个个霜打的茄子一样,显然周豪的惨状让他们心有余悸,起了忌惮。
昨天还以为区区石头砸两下算什么,没想到这才是长时间的酷刑,沉塘反而痛快了。
有些人由此想到这可是宁景提出来的手段,顿时心里一凛,没想到宁景看着文雅温和,一出手就是如此狠辣,且这温水煮青蛙的手段,让人初时不以为意,到头来才知道厉害。
但是,宁景就不怕有一天这个手段用在他身上吗?
陆夫郎父子也在牛车上,陆夫郎今天打理的干净整齐,只是脸色很不好,整个人暮气沉沉,只有眼睛亮的惊人,那是大仇得报的畅快。
柳玉嘉身上的伤被包扎了一下,令给他上药的人心惊,在他身上发现了各种伤痕,打的抽的烫的,周豪自己怕别人折磨,却折磨别人很起劲。
陆夫郎见了宁景,直接带着孩子跪了下去,磕头,声音哽咽道:“多谢宁秀才!昨天的事,是我陷害秀才,我万死难辞其咎!”
宁景神色淡淡,道:“无事。”
他谈不上原谅他,也不怪他。
遇到那种事陆夫郎也是迫不得已,他顾及自己孩子的安全,想着大不了自己被拉去沉塘,只要不供出周豪,他就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他本就不想活了,而他死了,周豪应该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
宁景确实不怪他这样做,但他不会大度到被人无故陷害,还心无芥蒂的原谅他,昨天被诬陷的人是他,他能巧言脱罪,若换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岂非要白白担了罪名?
而周豪这样的人会继续逍遥法外,祸害下一个无辜之人。
宁景心里有些打算,他想给家里人创造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村子里的治安问题也许可以找机会和村长商议一二。
牛车一路进了城,未免引起围观,装周豪的笼子外面罩了一块布,不知情的可能以为是装猪的笼子。
县衙在平遥城中心的位置处,和华夏历史上不同,姜朝以城为大单位统治,下面为镇、村,依次管辖,一般一个城下面有四镇十几个村子,在这个范围内都归县衙管,县令也可称为城主。
村长下车去击鼓,没一会一群人被带了进去。
宁景身为秀才,可见官不跪,跟着进去,袖手站在一旁。
县令是一位而立之年的发福男人,五官端正白净,眉目含威,有些不耐烦看了眼堂下,一拍案,旁边的师爷就会意,上前朗声宣人上报冤情。
村长和陆夫郎依次上前说明情况,加上有宁景作证,这件事已经没有悬念,只等判刑。
周豪被打的几乎说不出话,也喊不了冤,再说他也不冤,心里只想着等坐完牢出来,就让和安村上上下下好看。
虽是这样,还是按规矩分为上下二审,期间双方都可以再呈证据为自己辩解,而这,也是贿赂的最好时机。
县令去后堂休息,宁景甩了袖子跟过去,见过门前的侍从,没一会儿就被带进去。
这个县令在书中有过几次出场,给人的印象就是贪财,好说话,像个贪官。
但剧情到灾年时,城里却被他控制的很好,在官兵镇压和酷刑之下,无人在城里作乱,粮价虽然不可避免涨得非常高,但好歹没有变成人间地狱。
令宁景印象最深刻的是,当灾情越发严重时,这位县令二话不说开了“菜人市”,公开售卖人肉。
而他这个举动,带领了平遥城大部分人度过了灾年。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设定都是架空的,不可考察,看个乐呵
第31章 银钱买命
面对这样的人,宁景也没有绕关子,直明来意,只是话语委婉,把贿赂点缀修饰的不那么赤/裸。
县令姓赵,半抬眼瞥了堂下的宁景一眼,这书生一股子文雅气,看起来应该是学院里最温和有礼,坚守道义的那类人,没想到说的话却如此杀气腾腾。
“用银子买命,可以。”
赵县令慢条斯理道,扣着茶抿了一口,姿态懒散却不失威仪。
“走卒百姓十两,商贾之家三十两,普通士族百两,有名有姓者不接,至于下三流者,看在你秀才身份上,本官可给你个脸面,白送你一次机会。”
这一通报价让宁景开了眼,万没想到一条条人命也能换算成银钱,还如此清晰明白。
似乎见他不可思议的模样,赵县令哂笑道:“这自然只是个初步价,若对面能出得比你高,也别怪本官秉公执法了。”
宁景眸光一动,赵县令说的秉公执法,不过是看谁出价多就帮谁。
这就得看贿赂的人舍不舍得,若他想稳妥,自然可直接出大价钱买对方的命,但若对方出的更多,也只能饮恨离去,送出去的钱自然也要不回来。
而且更致命的一点,出价的双方都不会知道对方出了多少钱,案子怎么处理,还是县令的一句话。
看似能简单出钱的事,实际处处是陷阱。
但好在他这次对手是周豪,一个穷光蛋,而且他压根没想过来贿赂官老爷,就不存在竞争,现在要看的是他一个态度。
宁景沉思了不过一会,就抬手一礼,道:“小生此来不仅为个人所愿,也是村里邻里所想,大人执法秉公正义,我和安村上下信服,大人怎么处置都自有一番道理。”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捧在手上,交给一旁的侍女,侍女又转送到赵县令面前。
“此是我和安村上下一片心意,没有大人在上镇守,我等也没有现如今的安景生活,大人为我平遥属地父母官,请受我等子民一点孝敬之心,万勿推辞。”
赵县令打开锦盒,懒懒看去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看向宁景,道:“和安村有尔这个明事理的秀才是一大幸事,你的请求本官应了,退下吧。”
宁景再行一礼,后退着出了厅堂。
到了外间,看着明媚的阳光,宁景松了口气。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其实都不太愿意和官场上的人有一丝半点联系,和这些人交流八百个心眼子都不够用,太累心了。
但只要想生活的更好,走的更高,就不得不接触,而只要交好了,方便之门就大开,反之就处处受限。
他这次送出去了五十两银子,买周豪一个普通贫民的命绰绰有余,看似他亏了,其实这是向赵县令表达一个交好孝敬之心。
他只要生活在这里,以后少不得继续和赵县令打交道,有一个好的开始,后面就好行事。
周豪之事已经没有悬念,看着衙役将周豪压下去,陆夫郎父子泣不成声,村长叹息了一声,唯有宁景神色如常。
既然这件事尘埃落定,也该处置某些遗留下的事。
宁景绝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人,处理事情只有两种态度,一是不屑理会,二则是加倍还回去。
柳和宜敢睁着眼睛说瞎话陷害他,包庇周豪,宁景就不会放过他。
若说之前的事可以是柳和宜报复原主,那这次就是完全得罪了宁景。
也许是先入为主,宁景看过书,一直觉得柳和宜性格虽然睚眦必报,但骨子里讲道义,有底线,是个好的。
然而周豪的事情给他当头一棒,他忽然意识到随着他到来,一切都变了。
书中,宁家母子被柳和宜整得抬不起头,夹着尾巴过日子,只敢窝里横欺负柳静秋,一家人像三只缩在地沟里度日的老鼠一样。
而柳和宜过的舒心光明,他仇人一个个遭了报应,心里的仇恨郁气散去,自然是那个有仇必报但明媚善良的主角受。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因为宁景,宁家越过越好,柳静秋不仅没有像剧情里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过的比柳和宜还舒坦。
他舒服了,怎么能让柳和宜开心呢?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也许有人心胸豁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大多数人都会因为得失而高兴沮丧,也会因为与旁人的对比而得意或失落。
但柳和宜绝对不是这样豁达的一个人,所以他变了,不再像剧情里一样美好了。
宁景其实知道这种变化迟早到来,也不以为意,毕竟他不可能永远活在书里。
当他变成秀才宁景时,这已经不是一本书了,而是他生活的世界,没有谁是主角谁是反派,大家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选择。
宁景只想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活得好。
当天晚上,宁家来了两个人。
宁景让宁何氏和柳静秋都走开,将他们带到了书房。
“宁秀才,这次是和宜对不住您!我这做娘的,代他给您磕头了!求您恕罪!”柳杨氏进来就是跪地磕头,她感谢宁景将其他人支开,给他们保留这份脸面。
宁景神色淡淡,看着柳和宜去拉柳杨氏起来,不过触及到宁景的目光,柳和宜就心里发虚,手上扶人的动作缓缓僵硬,到最后垂着手不敢动。
这样的宁景,绝对不是以前那个宁景!
宁景平日里在人面前多是温和有礼,不刻意亲近也不疏远,原主性格孤傲瞧不起村里人,和他们也不亲近,所以也没人发觉他不对劲,只是觉得成家后的宁景性格开朗了一些,比以往爱笑。
唯二能发现他不对劲的只有宁何氏和柳和宜,但宁景在宁何氏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大多数时候都非常听话孝顺,不忤逆她,还和她一起“骗”柳静秋银子,所以她一点也没发现自己儿子内里换了个人。
其实宁景有在改变,只是在宁何氏这里是潜移默化的变化,等她发觉时,哪怕宁景已经脱胎换骨,她也习惯了。
但柳和宜不同,在她眼里,宁景完全换了个人。
以往身上的穷酸刻薄气消失殆尽,现在的宁景文气闲雅,俊美清贵,像极了城里士族家里的公子,而不是那个贪财好色,好逸恶劳,没有担当的无能秀才。
为何重生一次,宁景变化如此大?
现在柳和宜已经确认,宁景就是和他一样重生了。
甚至他在想,难道宁景活过了灾年,功成名就当过官?不然为何气场变化如此大,这身气派,不是久居高位养不出来。
一时,柳和宜心里酸涩难言,为何总是他来吃这苦果,前世宁景发达他都死了,没有享受到一丝一毫,这辈子宁景重生又对柳静秋千好万好,而自己还要来跪求他放过自己一马。
这次柳和宜作出默认奸夫是宁景,差点让周豪逃过的事,之前村里人忙着处置周豪忘了顾及他,等周豪被关进了大牢,人们就想起他的行为了。
现在村里说什么的都有,话之难听不堪入耳,还有过激的人往他们家院子丢臭鸡蛋,陆夫郎是被威胁不敢指认周豪,柳和宜又是为了什么?
有人把之前宁景强迫柳和宜的事拿出来说,觉得当初宁景许真的非礼过他,但是事情被轻轻揭过,所以他怀恨在心,才会陷害宁景。
但这话马上被人驳回,直言看宁景今天的行事也不像会非礼别人夫郎的人,不然他不怕哪一天他提议出来的“石刑”用在自己身上啊?
也有人猜会不会柳和宜也被周豪威胁了,所以不敢说呢?毕竟当时柳和宜说的是没看见,是别人说他不出声就默认是宁景,他只是没说话而已。
人们猜来猜去,也不知道内情为何,但不管如何,柳和宜名声受损是既定的事了。
这也是他自找的。
反而宁景因为这次的事,身上污名被洗去大半,无意中重新在村里树立起他秀才本应该有的威信和崇敬,拿到了话语权。
柳杨氏各种赔礼道歉后,才讪讪开口,说的正是宁景料到的事——以钱泯恩仇。
宁景不置可否,有人给他送银子,他何乐而不为,谁会跟钱过不去?
他一笑,在柳杨氏祈求和柳和宜不甘的目光下,点点头,“可。”他话又一转,道:“只是恕我直言,这一次两次,我名誉受损严重,你们若不愿意闹得人尽皆知,洗清我的冤枉,那所需钱财不是小数目,想来二位还不知道,拜柳和宜所赐,我现在已经被学院赶出了,在城里也找不到合适的营生了。”
柳杨氏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这话砸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身狠狠打了柳和宜一巴掌,道:“你这是做什么孽啊!害得宁秀才如此,我就是养出你这么个孩子的吗?你不如去死好了!”
柳和宜被这一巴掌打的呆住,说不出话。
宁景只是淡淡看着,柳杨氏打的再狠,说的再绝情,归根结底还是想私下了结这事,保住柳和宜。
甚至如果这次他被陆夫郎赖上罪名,不得翻身后,柳杨氏估计都不会带柳和宜来认错了,她心善,但更疼爱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这事捅出去会让柳和宜自食恶果,她恐怕会装聋作哑。
宁景不会评判这事对错,每个人立场不同,做的选择不同,世界从来不是黑白分明的,不是么?
过了一会,柳杨氏才颤颤巍巍的问道:“那、那宁秀才觉得多少银子能补偿您呢?”
宁景一笑,轻轻吐出三个字:“五百两。”
柳杨氏跌坐在地,眼前一黑,险些没有晕过去。
她这次把能带来的银子都带来,也才二百三十两,她开始想着是给一百两,后来柳和宜做出那事,她准备把二百两送去和解,实在不行,再给三十两。
这些银子有她多年来存的,更多的是这一年来柳和宜做各种小生意攒的,还有涂格给的,才能有这么多。
本来有这些银子,柳杨氏晚上做梦都是香甜的,她想着盖新房子,买辆马车,以后方便柳和宜来去城里送货,闲暇时还能像柳相途一样做做拉人的活。
现在,全没了。
还要欠下巨款。
但是她家和宜把人家一个秀才郎害成这样,人家愿意私下和解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毕竟事情传出去,她家和宜以后怎么做人?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柳杨氏缓了好一会,柳和宜不停给她顺气,怒目瞪视着宁景。
“你不要太过分。”柳和宜咬牙切齿道。
宁景不以为然,喝了一口茶,道:“此话还给你。”
大家都不是善茬,那就看谁手段更高了。
好人赚不了大钱,宁景又不是好人,他要赚钱养家的,现在上有老母,下有个小夫郎,还有三只小奶狗,他责任也很重好嘛。
柳杨氏缓过来一些,手脚还是发软,颤着声道:“秀、秀才爷,能不能宽容一些?五百两,太多了……我们拿不出来啊!”
宁景不作声,烛光下他的眼睛深沉如幽潭。
柳杨氏急昏了头,突然想起一事,拉过柳和宜,道:“您、您以前不还喜欢过和宜么?您不能看着他以后为了还债过上朝夕不保的苦日子吧?您开开恩,少一些吧!”
“……”宁景突然有些心梗。
柳和宜也是大惊,连忙止住柳杨氏继续胡说,道:“娘!慎言!”
柳杨氏不听他的,还拉着他道:“和宜啊,宁秀才以前不最欣赏你勤劳能干么?你攒这些银子也不容易,你快向秀才求求情,你求情秀才肯定心软,就不会为难我们了!”
柳和宜被她弄得羞愤难言,觉得在宁景面前丢尽了脸。
事已至此,他只想赶紧把这件事翻过去,怒视宁景,咬牙道:“五百两就五百两,我柳和宜又不是赚不出来,你宽限一段时间,我一定把银子给你。”
宁景不担心他赚不出来这些银子,颔首道:“可,你年底给我就行。”
见他们俩谈好,柳杨氏也泄了气,神情悲切仿佛去了她半条命,也不想在这里呆了,抹了把眼睛就转身出去。
柳和宜也不想多待,跟着就要走,却被身后一道声音喊住。
“柳和宜,我不是以前的宁景,有些事你现在收手,我可既往不咎。”
柳和宜一顿,脸上闪过了然和慌乱,他沉默了一会,声音僵硬的道:“你明知道不可能。”
宁景重生了又如何,他就是要找这个上辈子的宁景报仇,这样他还更加问心无愧!
宁景不知道他会错意,不过他本来就不是来找柳和宜讲道理谈和的,那样太花费口舌时间,人家还不会听。
他是来威胁的。
宁景意味不明笑了一下,哦了一声,道:“你知道乐娘子吧,听说她夫婿已经病亡,她也被夫家赶回了村子,还带着个不足月的孩子呢。”
他这番话可以说莫名其妙,像是突然想起一个八卦,说给柳和宜听,然而却让柳和宜煞白了脸。
乐娘子,是涂格前世的夫人。
若说前世宁景看了整本小说,排列出被柳和宜重生连带最无辜的人,柳静秋第二,乐娘子第一。
乐娘子太冤了。
她是和安村人士,家中父母双亡,被寄养在叔叔家,从小长得貌美如花,其叔叔一家就想着把她养大了许个有钱人家,卖个好价钱。
前世,乐娘子被迫嫁给城里一个病少爷冲喜,路上被涂格救下,两人结下缘分,最后修成正果,涂格恢复身份后,乐娘子自然也成了将军夫人,二人琴瑟和鸣,诞下一子一女,传为佳话。
而柳和宜重生后,在河边洗衣服,不慎衣服落水里,他为了捡衣服也落了水,正巧被涂格看到,救了他。但落水后,柳和宜衣服湿透被涂格看到了,为了礼节,涂格去柳和宜家提了亲,之后在陈婶的撮合下,两人成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