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决定对柳家下手,就开始接触这位马管事。
马管事被赶出马家后一直躲在镇上,身上拮据非常,也不管柳和宜是不是要他去做伤天害理还是触犯律法的事,直接一口答应,然后按照指示去特意接近柳大哥。
现在他被赶出马家的事还没有传开,柳大哥也不经常进城,没有接触过马家相熟的人,不知道这事,对马管事的话好不怀疑。
柳和宜的想法很简单,现在就算开了一个铺子和柳大哥的铺子竞争,但是这种商业打压不是短时间能看出结果,而且柳大哥家还有积蓄,就算铺子连续亏损,也不会伤筋动骨,大不了到时候镇上铺子一关,搬去城里,这还正是他所愿的。
而柳和宜要做的,就是促进这一点,让柳大哥去城里“开店”,掏空他的积蓄。
一旦把柳大哥的积蓄套走,再加上铺子生意的打压,用不了多久,足以让柳大哥一家乱套。
到时候没了银子,生活窘迫,柳大哥柳大嫂还会如此相亲相爱么?
贫贱夫妻百事哀,柳和宜真的迫不及待想看到他们狗咬狗起来。
马管事拿了银子,被酒气迷了的脑子上下打量着身形颀长匀称的柳和宜,色眯眯道:“其实银子倒是其次,你若愿意陪陪我,我可以更卖力,你要我怎么整姓柳的那家人,我就怎么整……”
柳和宜斗笠下的脸色一寒,冷冷瞥向马管事,寒声道:“你被马家赶出来的原因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那些人还在找你呢,你胆敢再冒犯一句,后果你心中清楚。”
马管事脸色一僵,似想到什么,啐了一声,铁青着脸,不情不愿道:“现在我去不了城里,那姓柳的一定要见马家少爷,不然不把银子交出来,这事怎么办?”
“你自己想办法,做不到就把银子都给我吐出来。”柳和宜冷冷道完这句话,转身离去。
看到柳和宜背影消失在路口,马管事对着他呸了一声,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突然,他身体一下飞了出去,竟是被人一脚踹飞,在地上连着滚了一路,躺在地上,动弹了一下后,就死狗一样倒在地上,只剩喘气。
涂格狠狠瞪着地上的人,真想把这冒犯他夫郎的人直接捏死,但是又担心把这人打重了,妨碍柳和宜的计划,只能作罢,他转头看向柳和宜离去的方向,咬咬牙,继续跟上去。
他一直跟着柳和宜进了城,看他回到他们开的铺子里,忙了一会儿后,开始教乐娘子做菜。
这些天柳和宜村、镇、城连轴跑,给柳静秋送饭,教徐王氏做卤菜,然后回到铺子里,忙过生意后又教乐娘子做菜,和打理铺子。
他的状态和行为,无不处处给涂格一种,安排好后事,然后和人同归于尽的不详之感。
而且这些天,柳和宜一直在故意冷着他,就算他站在他面前,柳和宜也像看空气一样,错身而过。
他在逼他和离。
涂格在气急之后,强硬的冷静下来,他不是什么都不懂,愣头青一样的年轻人,仅凭感情用事,在他看来,任何事都有解决办法,只需对症下药。
他离开铺子外面,走到一处青楼附近,在一座低矮木门前短三声长两声敲击,门立刻被打开,他低头钻了进去。
“将军。”昏暗中,一道单薄如影子的黑衣人贴在暗处,涂格一进来,便跪下身,恭敬喊道。
“卫七,起来。”涂格声音冷然,走到一张椅前坐下,道:“我让你调查的人如何了?”
黑衣人卫七躬身一礼,道:“宁景并没有跟着去走商,卫九传回消息,走商人群里没有这个人,但是名案上写了他的名字,像是故意在掩人耳目,同时,随同一起去的冉书同也是如此,属下以为,他们还在玉周城没有离去。”
榆息——
涂格闭目,指间点着膝盖,两息后睁开眼,道:“玉周城近日可有什么新奇事?”
卫七道:“敦夙大长公主已于玉周城逗留月余,近日颇为宠幸望春楼一名说书先生,多日接连不断前去听书。”
他顿了顿,又道:“那名说书先生并不是我姜朝之人,其自言来自华夏异国。”
涂格沉默了一会,似在思考,良久,他道:“你等先注意好玉周城的动静,有情况随时报于我,那宁景极可能改头换面隐藏在城中,但他短短时日能拿回那么多银子,说明其所为之事不简单,不可能悄无声息,等下次他回来,你们随我去见一见他本人,听清楚他的声音,到时就算他做了伪装也不难辩出。”
“是,将军。”
涂格心下叹了一口气,以往他从不因私事动用手中暗藏势力,现在却顾不得了,就如理智告诉他,柳和宜若真的是那样工于心计,恶毒狠辣的人,他应该选择和离,断的干干净净。
但偏偏,他下不了这个决心,他从未想过和离。
涂格不觉得自己当初会看错人,那时候的柳和宜让他心动,他才愿意去提亲,而不是因为仅仅看到一个哥儿落水湿了身子。
说句不好听的话,柳和宜当时穿着一身厚重棉布衣,湿水后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两人除了手有接触,其他地方都隔着衣服。
但村里一直这么传,他解释过,怕污了人清白,可没人听,后来随着他们成婚,也就不了了之了。
玉周城里,宁景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涂格盯上,他其实预料过涂格会调查自己,可书中一直没有描写过涂格还有暗部存在,在书里涂格一直以猎户的身份出现,直到最后他身份曝光,才有手下过来,所以宁景身在玉周城,而涂格在平遥城,他才没有放在心上。
宁景有些判断还是基于自己看过的书,这是他犯的一个错误,只是目前他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个错误会不会致命。
此时又是七天过去,宁景第一轮洪荒说书结束,他的名声正以恐怖速度在玉周城传播,此前大家只隐约耳闻大羿姮娥的故事,觉着有趣,但对讲述它的人不清楚,只知其中有一人是吴先生,另一人无人在意。
而现在,“景先生”三个字平凡被提起,不论达官贵人,便是街头走卒也是时有议论。
“那什么盘古,能一把斧子把天地劈开,身体长成万丈高的巨人,把天撑起地踩塌,让天地越来越广大,最后就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有人夸张的笔画道。
其他人惊讶的听着,看着,还有人提问。
“万丈高,那得多高啊,有一万个我家房梁那么高?!”
“他那是什么斧子,哪里有卖的,我买一把回家,砍柴再也不费劲了!”
“金斧子还是银斧子?”
而女子哥儿之间对女娲十分感兴趣。
“所以我们都是泥做的?”
“哈哈,景先生说,女子哥儿是用泥和最纯净的水做的,所以我们女子哥儿身柔若水,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而男人就是泥做的,所以还叫臭男人!”
“哈哈哈,景先生真这般说了?”
“我也算第一次听说是女神造人,虽说这样说对父神略有不敬,但我这心里就是听着高兴,还、还有点想哭……”
“有什么好哭的,景先生还说,女子哥儿就是姜朝的半边天,他说得太好了,世间竟有如此尊重女子哥儿的男人,他下次说书我一定去捧场!”
“嘻嘻,你怕是抢不着位置呢,不知多少人都等着哩!排后面好吧!”
宁景此时在自己的院子里,桌案上放了一摞信封,他逐个拆开看后,留下了两封。
仔细看着信中的内容,他有些若有所思。
第一封信里,是言最近踏雪楼又有异动,极可能是冲着望春楼而来,而且首当其冲是最近声名大噪的景先生,也就是宁景。
至于阴谋是什么,上面没有明说,还在探查。
对此,宁景并不意外,踏雪楼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而且最近关于他和鱼卿席对敦夙大长公主“争宠”的蜚语甚嚣尘上。
公主也确实经常来望春楼,想来鱼卿席也忍不了了,他眼看着靠山被宁景抢走,心中怕是煎熬得紧。
这个消息宁景只在心里记了一下,具体如何他等着沈云开的消息。
他看向第二封信,这一封信的消息才真正让他眼前一亮。
信上写,玉周城将于三日后成立一家书院,专收女子哥儿。
作者有话要说:
宁小攻,好多人盯着你( ̄y▽ ̄)~*,啪~掉马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对不起!
宁景捏着那封信, 思绪瞬息百转。
这是他近日组建的信息网传递回来的消息,他找来了玉周城内一批耳探子,同时让他们去打听消息。
宁景有意在这批人里挑选出几人培养成专门为自己做事的人, 做任何事前,消息是极为重要的一环,不求将隐秘全部打探清楚,起码对方身份来历,喜好避讳, 近期行踪得知道,才好推测出对方目的, 有利于交涉。
做这种事的人得有极好的眼力和判断, 不然打探来的都是无用信息,就是白费。
所以这次为了挑出人选,宁景故意没有透露他确切要打探什么, 只没有遮掩他望春楼的人的身份, 然后任这些人去打探,给的银子一视同仁, 就看这些人用不用心,能不能敏锐察觉他的用意。
现在结果出来了,二十八人里, 二十个人选择去打探踏雪楼的消息, 十二个人盯准了鱼卿席, 但只有一人查探到鱼卿席的动向,和向宁景动手的意图。
至于另一人打探到的女子哥儿书院的消息, 简直是意外之喜, 让宁景一下摸不透这个人是太聪明还是误打误撞。
城中能建书院, 肯定是县令首肯, 甚至就是县令的意思。
姜朝城中的书院,不比镇上的私塾,它不允许私设,全部是公家设立,背后靠着官府。
玉周城除了郊外的青山学院,城内还有两家书院,它们和青山学院的关系有点像小学和初中,学子考中秀才后就可凭信物去青山学院进学。
宁景为何如此关注这个消息,是因为在此之前,玉周城从没有一家女子哥儿的书院!
当年逸帝革新,为提高女子哥儿的地位,曾广发召令,于各地修建女子哥儿的书院和私塾,在经历一系列明争暗斗,党派交锋后,一座座属于女子哥儿的书院如雨后春笋在各地林立。
逸帝还专门为第一座女子哥儿的书院提了一个字——“婧”。
自那以后,所有女子哥儿的书院,都会在名字后面加上“婧”字,以示和男子书院不同,也简称为婧院。
但是,在逸帝持政末期,犹豫逸帝身体日渐式微,朝廷动荡,不少婧院被人乘机推倒,或者赶出城中,搬到了镇上。
玉周城曾经有过一座婧院,被推翻已有五年,现在突然重立,不得不让人深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能建立婧院,说背后没有县令的意思,宁景不信。
如此看来,这位澹县令的立场就很有意思了。
宁景不由想起柳静秋,后者谈起如何教导人学习时,眼睛里都是有光的。
那晚他知道夫郎一夜都没有睡好,起来后就到了书房,将话本整理成小册,然后在里面挑选通俗易学的字,一边写字一边在旁边备注,字的含义,有何典故,日常见于哪处……
宁景突然有些惭愧,他似乎一直不曾问过,夫郎他想要做什么,只是按自己觉得好的给他,而他也没有怨言,都一一接受,还十分感动他的安排。
实际上,接受别人安排的好,又何尝不是一种包容。
妄他说柳和宜是个自以为是的人,却原来他自己也是,真是当局者迷。
柳静秋是青荷先生得意的学生,怎会是那般平庸无为的存在,只是他一直不说,不想让宁景为难,所以愿意束缚自己的想法,安守在家中,月月等宁景回来。
像一株,宁景养的花。
宁景看着信上“婧院”两个字,心里一阵悸动,他的手抚摸上去,似通过这两个字触碰谁人的脸,温柔眷恋。
夫郎,会喜欢这个地方吧。
婧院的重建不会那样顺利,不然消息不会一直压着,这样大的事城中却根本没人宣扬,足以说明背后重建之人小心呵护的程度。
他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这个地方建立起来,到时,将夫郎接来城中,带他去这个地方,夫郎肯定会很高兴。
接下来的日子,宁景一直在休息,同时紧盯婧院重建的消息。
三天后,午夜子时,夜空突然炸响满天烟花,不少睡梦中的人被惊吓醒来,跑出屋查看情况。
只见,满天星河下,璀璨烟花接连绽开,如百花齐放,轰鸣之声,满城皆闻。
宁景站在望春楼三楼房间中,视野十分开阔,可以将这盛景尽数纳入眼中。
新学府建立,当天子时必鸣炮欢庆,昭告天地世人,还会摆台祭拜往圣先贤。
而且新学府建立前都会提前招收学生,正式开学之日,学子们都会等到子时,一一前去祭拜,有些还会守夜到天明。
这座婧院太低调了,此前一直没有消息,若不是宁景接到那封信后,又不断去打听,还真以为这是空穴来风。
宁景一直在等着,直到看到这漫天烟火,才放下心来,一直欣赏着,直到万籁俱静,天空中只余浅淡的一层烟雾,笼罩在夜空中,使得天上星子都似戴了一层面纱,他才关上窗,转身回房休息。
第二日,城中喧哗四起,百姓争相去新建立的婧院看个新奇,平日深居简出的女子哥儿纷纷出现在街上,带着急切的随着人流而去。
而在暗处,不知多少暗流涌动,波涛汹涌,只是一直被一股力量按在底下,两相对抗,暂时没有显露于人前。
宁景从三楼下来时,茶楼里人三三两两,台上是客卿先生洛先生在说书,哪怕没有几位听客,他依旧认真说着他的话本,到精彩处,台下的人也捧场的给了他掌声,只是稀稀落落,在偌大个茶楼里回荡,显得冷清。
宁景的到来引起小小骚动,不少人主动起身向他行礼,神色崇敬,压低声音道:“景先生好。”
宁景一一点头拱手回应,台上的洛先生看到他,也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继续说书。
这时,一名侍从小跑过来,附耳道:“宁先生,楼主让您去枫园。”
宁景颔首,转身往后院走去。
枫园便是望春楼那个有棵大枫树,树下五个木凳的院子,凳子即是望春楼主事人的位置。
宁景到时其他三位先生还没有来,他们昨夜没有住在茶楼,来得慢些,宁景和望春楼主打了招呼 就自行坐下。
等了盏茶时间,吴先生三人陆续到来,依次行礼落座。
“不知楼主匆匆唤我等来,为何事?”江先生率先问道,他今儿没有安排说书,本应该在家睡个舒服懒觉,然后陪媳妇去踏秋游玩,结果被楼主派人匆匆喊来了。
其他三人也是疑惑的看来,望春楼主没有废话,拿出一封信,神色略微严肃,道:“想必你等昨晚子时也看到了那漫天烟花吧?”
众人点头,这么大的动静,想不知道也难,宁景眼中掠过一缕暗芒,目光瞥过望春楼主手中的信。
望春楼主叹气一声,将信封递给他们,让他们依次传阅。
不多时,信封到了宁景手中,他垂眸看去,面具下眉毛微挑,这信竟是澹县令写来。
信的内容也十分有意思,为庆祝玉周城第一座婧院重建,城中欢庆十日,要求茶楼帮忙宣传,烘托氛围,多多讲些歌颂赞美女子哥儿的话本,尤其点名“景先生”的洪荒话本,希望即刻安排上。
这些倒都可行,茶楼在姜朝就相当于娱乐媒体,说书先生就是明星,自带流量,这种为官府站台宣传的事,做起来也不是一次两次。
但是,最后还有一点,要求庆祝期间,所有女子哥儿可随意进出茶楼,不得阻拦。
随意进出——
不就代表,不再需要男人陪同?!
“诸君,如何看?”望春楼主声音低沉,皱着眉,手无意识的拂着长须,显然他心中也是非常为难。
吴先生沉思了一会,道:“不知踏雪楼那边可是一样?”
让女子哥儿不虚男人陪同随意进出茶楼,若望春楼做了这个领头羊,出了事就是第一个被围攻的,玉周城内就数踏雪楼和望春楼齐名,虽然平时不对付,但这种事上还是同进共退的好。
说到这个,望春楼主突然一声冷笑,就差翻个白眼,道:“那个蠢货,我去了两封信,一封都没有回我,显然等着看我们的热闹,他莫非不知,这样拖下去对谁都不好?就想着让我望春楼出来挑这个大梁,出了事我们背,他跟着后头舒坦了。”
“大不了耗着,到时候让县令大人各打五十大板好了。”
显然,望春楼主被踏雪楼主这目光短浅的模样气的够呛。
吴先生眉头蹙起,道:“只这样耗着,也不是上册。”
他拂了拂美须,目光一闪,看向宁景,道:“不知景先生如何看?”
其他几人也看过来,经过上次踏雪楼威胁的事,宁景在他们心中就树立了沉稳冷静,足智多谋的形象,遇到这种难以抉择的事,便都想听听他的意见。
面对他们期许的目光,宁景只是一笑,缓而坚定的道:“自然是允了县令之意,这可是个大好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宝子们( ̄▽ ̄)~*
众人一惊, 望春楼主率先问道:“景先生此话怎讲?”
宁景看向众人,目光炯炯,含笑道:“诸位这是被旧往规矩给禁锢了。”
“诸位何不一想, 婧院能在玉周城中重建,是谁人之意?”
澹县令,人们心中不由闪过这个名字。
宁景再道:“那再问诸位,玉周城中,何人才是那做主之人?”
“既在他主御之地, 为何要与其作对?何不顺从其之意,要知天塌了, 还有这位顶着, 只要他在,火永远烧不到我望春楼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莫过如此!
望春楼主愣了一会, 反应过来, 惊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有些微懊恼,敲敲自己的额头, 道:“老夫人老了,狭隘了,这事既是县令之意, 只要我望春楼还想好好在玉周城呆下去, 最后定是要服从的, 何必还要惹县令大人不快呢?”
江先生也是一拍手,道:“就是!左右是必为之事, 何必要扭捏矫情, 那些个陈年规矩, 早该去去了!”
吴先生和白先生对视一眼, 同是点点头,叹了一声,前者道:“不若我望春楼第一个表态,让县令大人明白我等顺从之意,经此以后,说不得能和县令大人攀上几分交情,以后也能让我等方便行事,以往那踏雪楼这一套不是做的极好么?总让我们于此吃亏,这一次他们既把机会让出来,我等应当仁不让。”
众人想明白了,心头一松,也无所谓起来,他们都不是迂腐之人,没觉得女子哥儿单独进茶楼有什么辱没他们,很快意见统一,望春楼主也准备待会直接去澹县令府邸回禀这事。
宁景见如此,只是轻轻一笑,倒不是他那话多有道理,只是这些人素来习惯了那规矩,一想到要打破,就不由忧虑起来。
而他,只是把要害给挑明,剪去那些细枝末节,整件事利害就现于他们眼前,该怎么做都心知肚明。
而宁景心中也有他的盘算——
如此盛会,不把夫郎接过来一起赏玩一番,岂不可惜!
思及此,他回了房,提笔写信,找了机会寄了出去,只等柳静秋看到信,然后和好友一同到来。
一天过后,踏雪楼。
踏雪楼主又拖了一天,见望春楼主似乎不再来信询问自己,不禁有点忐忑。
他确实存了让望春楼顶在前面的想法,毕竟茶楼不让女子哥儿单独进入这个规矩已经深入人心,贸然这样做,虽是事出有因,但是到底容易出事,极易被一些顽固守旧之人批判。
而守这个规矩的人,不乏众多学究,到时候口诛笔伐起来,哪是他小小茶楼承担得起,而且茶楼的听客多是这些读书人,他们要是一致抵制,后果不堪设想。
踏雪楼主不回望春楼主消息,一确实是想让望春楼去顶住压力,二是真的不想破坏了这个规矩,得罪那些读书人。
可是,这事是县令大人下令,一直拖着,到时候怪罪下来,他也吃罪不起。
思前想后,踏雪楼主再次找到了鱼卿席,问后者如何看。
“女子哥儿随意进茶楼?!荒唐!”
鱼卿席难以置信,这些天他一直忙着自己的事,而且踏雪楼主没有告知他们这件事,所以一直不知道。
“望春楼那边怎么说?”
踏雪楼主道:“都打算拖着,这个头谁愿意出,但望春楼是我玉周城第一茶楼,只要它不表态,别人也怪不到我们身上。”
鱼卿席不由思虑起来,细长的眉毛一挑,道:“这是如此,到底和县令离心了,其实若我踏雪楼趁着望春楼拖延的这段时间对县令大人表态,顺其之意,以后县令大人定亲踏雪楼而远望春楼,日后谁是玉周城第一茶楼还说不定。”
踏雪楼主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不由有些意动,却又听鱼卿席道:“只是如此一来,我踏雪就是众矢之的,我们本排在望春楼后面,他们第一个顺从还能用难以违抗县令来推辞,我踏雪楼越过他们,就是上赶着做破坏规矩的事,到时候那些人追究起来,可就一点推责的借口都没了。”
这一下,又为难起来,踏雪楼主沉思了一会儿,看向鱼卿席,见他一身紫色宽袖大袍,姿容邪魅惑人,思及敦夙大长公主对其态度,不由眸中闪过讥讽,但很快掩下,试探性的道:“此事不好解决,卿席你……能不能询问一下公主之意?”
鱼卿席脸色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随即掩去不自然,道:“此等小事何必惊动公主,左右还有望春楼顶在前面,我们踏雪楼出不了大错。”
见他推拒,踏雪楼主也只能作罢,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反正又不是他踏雪楼首当其冲,何必如此忧心。
只是,他并不知晓,昨日望春楼主已经向县令表态,此时整个望春楼都准备忙起来,迎接这场庆祝婧院重建的盛会。
和安村。
“‘婧’字,左为女子的女,右为青年的青,大家可以看到,这个字写出来体态有妖娆婉转之感,如妙龄女子哥儿纤纤细腰,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
柳静秋将写好的字举起,给周围认真听课的五位妇人夫郎展示,后者听了,看着那个字,下意识用树枝在地上学着比划出来。
“‘婧’字意为形容女子哥儿姿容美好,有才学,逸圣帝曾用此字为姜朝第一座女子哥儿书院题字命名,那之后所有女子哥儿书院都以有此字为名为标记,以示和男子学院不同,所以我们女子哥儿的书院,也名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