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生气,郑烟这就是欺骗夫子,抢占了其他同窗渴求的名额。
“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夫子去!”柳鱼璃大声道,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气的眉毛都要飞起,“也不知道夫子能不能让人把他的名额去了,要是真的让他穿着这身学子青衿攀上了个少爷,如了他的意,我真的要气死了,吐了吐了!”
冉书同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毛,眼睛却是看向宁景,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显然,他是帮他夫郎问问,能不能真把郑烟的名额去了,他也觉得这件事膈应人,这样一个稀有的名额被怀着那样目的的人占去,对多少想来婧院学习,一展抱负的人何其不公。
宁景只是笑了笑,没有表态,他拉过夫郎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道:“郑烟的算盘十有八九是一场空,若他听了夫郎的劝及时回头还好,但要是鬼迷了心窍,不论落得什么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至于其他的,暂且也不好说。”
柳静秋看他一眼,撇了撇嘴,情绪有些低落,像一只受了气的小肥啾,把自己拱进温暖宽厚的手心,被顺顺毛,就不说话了。
第209章 乱象后事
第二日, 宁景照常登台说书,这段时间《魔童降世》大火,也像是为各路话本先生打开了新的思路, 各路以小孩为主角的话本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了。
对于这种现象,宁景表示喜闻乐见,这也是他的目的所在。
衡王已经带着《华夏寓言十则》回了京城,他们的打算是先从皇孙贵族之间宣扬出来,然后从上往下推广。
所谓上行下效, 同样的东西从上层流向下层,别人都觉得这个东西好, 档次高, 而从下层流往上层,甚至会被某些人认为上不得台面。
这也是为什么宁景和衡王没有在这儿童图画书整理出来后先在南燕州推行的原因。
他们打算先在京城发扬光大,然后辐射其他九州之地, 一步步稳扎稳打宣扬推广。
而同时, 衡王也会去和圣上商议儿童节的事宜,若是顺利今年就能确定下来, 但是推行下去,怕是要明年才能过第一个儿童节。
这些事都急不来,所谓潜移默化, 本来就是一件长久的事情, 甚至要耗尽一生, 一代代人。
在儿童节确定下来前,宁景可以用这些以孩童为主角的话本调动孩子们的兴趣, 为以后打个基础, 到时候儿童节来了玉周城, 大家接受起来也更加容易。
不过, 效果也是很出乎宁景的意料,他现在每一场说书几乎都要被小孩包场了,说书时面对着一帮萝卜丁,宁景有两次差点没绷住笑了场。
这些萝卜丁大多数家教都非常好,被家长带来听了两次后就知道了规矩,不乱跑,不大喊大叫,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巴巴等着宁景讲故事。
偶尔有两个自以为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宁景也没惯着,直接让人拎出去,事后家长还要拎着被教育了一顿的小霸王过来向他赔罪。
面对这些乖巧的华服小少爷小姐小公子们,宁景也不好再端着个架子,整个人都温和了几分,也随性许多,经常和他们互动。
小孩问题都非常多,比大人敢问敢想,也非常奇奇怪怪,比如就时常问宁景,哪吒三个头怎么穿衣服,吃饭是不是三个人喂,又问宁景,风火轮会不会烧脚脚。
宁景听着这些奇怪童趣的问题,有些啼笑皆非,但也都是一一作答了,毕竟得照顾一下小朋友的情绪,小朋友都会希望有人能认真回答他的小疑惑吧。
而这些小孩也颇是懂事,宁景解答过一次,要是下次还有人问,他们就会悄声过去告诉那个人,不会一直麻烦宁景。
宁景对小孩谈不上喜爱,但是对乖巧的孩子还是难免有几分好感。
今天约莫是婧院休假,宁景的场上除了小孩,就是年轻的女子哥儿,两者各占半壁江山,没有一位成年男子。
这听客组成可以称得上一个奇观,毕竟之前茶楼听书基本都是男人,然后是小部分被带进来的女子哥儿。
不过短短一年,就如同更新换代了一样,茶楼不仅女子哥儿可以独身随意进出,连小孩的身影都出现了。
有许久没有来玉周城的商人见到望春楼门口独自进出的女子哥儿,还有自己交了门钱进去的小孩,十分惊奇的问旁边路人这是怎么回事,就被人上下打量一眼,了然的道:“许久没有来玉周城了吧?”
随即就给那商人解释了一番,商人听后抚掌称奇,赞叹不已。
路人看他见多识广的模样,便问他外面现在是如何,可像他们玉周城一般?
商人摇头叹息一声,道:“还是如旧时一般,女子哥儿是进不得茶楼的,年前从南胜州的固赫城过来,他们那里的茶楼门口直接立着‘女子哥儿与狗不得入内’,唉,你说何必呢?”
路人龇牙“啧”了一声,摇摇头,感觉不能理解。
商人又是叹息一声,看着望春楼的“奇景”来了兴趣,言道他也要进去听听,这说书先生说的什么书,进去见识一番。
路人便劝他,如果不急就过两天再去,最好是蹲景先生的场,他说的书最有意思了。
宁景并不知道他外面还有一大堆“自来水”,今日说书已经结束,少了一半小孩,提问的少了,时间也提早了一些。
他看着台下的人,微笑道:“今日散场时候尚早,再给诸君讲一个小故事吧。”
台下有小孩站起来道:“先生先生,我想听歌!”
他旁边的另一个小孩直接将人按回去,稚嫩的声音斥道:“先生说讲故事就讲故事,你那么多事干嘛。”
宁景见此,不由微微一笑,他这些天确实讲完了没事就给这些小孩唱歌,大多数是儿歌,尤其是那首“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最受小孩欢迎。
平时唱就唱了,一个场十之八九是小朋友,唱这种歌还会跟着他合唱,图的就是个乐趣,可是今天还有不少大人在场,尤其是柳静秋还带着同窗在二楼看着,宁景还是有点包袱的。
在夫郎面前唱“我们的朋友小哪吒”,还是挺羞耻的。
宁景表示拒绝,维护一下自己男子气概。
又给听客们讲了《神笔马良》的小故事,今日说书便散场了。
宁景回三楼房间换衣服,刚换好坐着喝茶休息,就有信送过来。
他拆开一看,顿时眉梢一挑,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以及一丝玩味。
信上写的正是昨日他们离去婧院后发生的事情。
在宁景等人离开后不久,婧院门口就忽然来了大队官差,以众人“不雅于市”要将他们轰走,婧院里也有副院长出面,斥责那些逢迎上去的学子。
但那些过来的大少爷们怎么会惧怕普通的官差,就这样被赶走实在辱没了这群二世祖的面子,一时现场就起了争执,其中混乱纸上难以说明,但从“踩踏伤三人,官差拔刀呵斥,乱始平”可见一二。
这其一让宁景玩味的就是官差的态度——太强硬。
要知那一帮少爷可都不是好招惹的,虽然大多是城中的小世家,但是里面也有两个重量人物,身份地位也就比一语定冉书同前程的叶少爷低一线,这样一群人拧成一股势力,平时官差见了别说点头哈腰,那肯定也是客客气气,就算他们犯了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偏偏今天,这群少爷别说是犯事,他们做的事不过是在婧院门口勾搭路过的学子,对他们评头论足,甚至没有上去动手动脚,就像钓鱼一样,以自己为饵,钓那些心怀不轨,妄图飞上枝头的学子。
他们这种行为除了恶心恶心婧院,完全够不上犯事,许多观望的人以为,最多就是婧院派人出来劝说他们离开,可能派人赶都不太可能,毕竟这帮人身份放在这里,不好得罪。
但是如此一来,也是如了这帮人的愿了。
就像事情如果真的是宁景想的那样,这帮少爷的到来是守旧派的阴谋,那这些人现在就是在试探婧院的态度,看它是凶性的猫还是无牙的老虎,先把虚实探一探,就方便后面下手了。
而要是婧院真的轻轻劝说这些人离开,他们可能也会给个面子走人,但是这也代表,婧院并不敢得罪这一群人,它就是虚软的,不足为惧,相信很快,那群人就会进行更过分的行动,直到一步步把婧院的清誉败坏,沦为和烟花巷柳齐名之地。
到那时,提起婧院,别人也只会嗤笑一声,“婧院?”。
结果,万万没想到,婧院不是凶性的猫也不是无牙的老虎,是凶勇的虎。
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劝离,护卫,不存在的,直接上官差,扣上罪名,一波带走。
敢反抗伤人,直接拔刀,看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锋利。
如此强硬利落的官差,没有上面的铁血指令,是不可能有这个底气和胆量,至于上面这个人是谁,自然是澹御。
这位县令在婧院这件事上,从来没有退让和妥协,只要敌人敢探手过来,他就敢打断那只手。
在玉周城,这位就是婧院的天。
宁景眼眸一转,脑中灵光一闪,瞬间,他抓住了些东西。
信的最后提及,官差扣押了一些动手的人,但毕竟没有把所有人拿下,只能放其他人离开。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婧院副院长也在,他则是苦口婆心劝说那些学子跟他回去,期盼他们迷途知返。
结果,那群少爷里身份最高的傅家少爷像是和副院长对着干,直接把那些学子唤到身边,要把人带走。
副院长也是动了怒,直言敢和傅少爷走的,就是自动放弃婧院学子身份,以后也永不录用。
结果是,五人跟着那群少爷走了。
其中,就有郑烟。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啵啵
旬假结束, 柳静秋又要回婧院。
帮着夫郎收拾带去婧院的东西时,除了带去和同窗分享的蛋糕奶茶,宁景还发现了一本本他讲过的话本书籍。
这些书籍在出版后, 书馆都会送几本过来给他,他都放在了书房,就当收藏一样。
宁景翻看了一下,发现除了自己历来讲过的话本都有,其他如《白蛇传》、《倩女幽魂》卖给了听风楼的话本也有, 还有分给吴先生等人说的《花木兰》、《昭君出塞》等华夏话本。
这些话本其实是他后来让人去买来的,都放在书房里, 单独占了一个书柜, 宁景是打算以后慢慢把其填满,留给后人也是一份珍贵的财富。
柳静秋看宁景在翻那些书,浅浅笑道:“我想带去给同窗看看, 盟府里本来也有几册, 可是借去看的人太多了,供不应求, 同窗平时带我都是极好,问我能不能借来几册,我想着家里闲置着有, 正好带过去。”
盟府便就是古时的图书馆, 婧院自然也是有的, 里面有各种书籍,可供学子借阅, 其中就有宁景拿出的所有华夏故事合集, 可是这东西是抢手货, 自从第一次借出去后, 剩下的人就没有见过它的面了,预约都预约不上,简直恐怖。
宁景颔首,这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既然婧院这么缺这些书籍,他倒是可以捐赠一二。
别看婧院后面靠山不小,可是他们本着教化女子哥儿的目的,实际不仅学杂费不高,对那些贫寒家庭的学子还有许多补贴,而且婧院为了学子好好学习,提供了各种便利服务,甚至他们的衣食起居都有人来服侍,三人配一个仆人,这些样样都需要银子维持,婧院不仅没有盈利,还得倒贴。
仔细算来,婧院最赚钱的时候,居然是招生时,卖入学名额给那些世家的时候,然后就是各方的捐赠。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而且就宁景看来,婧院有些服务开销压根没必要,就如专门配仆人给他们打扫宿舍还有洗衣服。
富贵人家的小姐公子一般都有自己的贴身仆人,别人伺候他们还嫌不习惯,又担心弄的不干净,而贫寒人家的女子哥儿,被伺候起来感觉不自在,听柳静秋说,还有人偷偷抱怨,觉得婧院学杂费收高了,给他们配个仆人照顾起居完全没必要,不如把钱退给他们。
这一波就叫吃力不讨好,就他们交的那点学杂费,知道行情的人就懂完全不够请个仆人伺候,虽然是三人共享一个仆人,也是这些学子占了便宜,但是贫寒人家本来就不懂这些,他们只觉得是婧院收了这么多银子,应当伺候他们的,还有人觉得应该还要退回他们一部分。
当然,这只是小部分人如此觉得,也有人是体谅家里,想要免除仆人,给家里多省点钱。
从婧院的种种行事来看,宁景也约莫看出背后管理婧院的人的性格,是一位有着圣贤理念却缺乏体验穷苦人家生活的人,现在有着各方资助,婧院还能运作下去,但是长久以往,怕就容易出问题。
将柳静秋送回学院,宁景就去找书馆掌柜订了一批书籍,除了华夏话本合集,还有其他先生故事寓意都非常好的话本,都一一筛选整理出来,一并送去婧院。
不得不说姜朝买书是真的贵,这么些书就花了宁景小五百两,想填充起一座书库,不知还要花去多少银子。
其实,姜朝的书也是有“正盗”版之分,因为拓印技术昂贵,不如人工抄写,书馆出的书也都是人工抄袭的,便会有人买了正版的自己去抄写了拿出去卖,也就是盗版,也被称为“覆版”。
有些精良的盗版书籍和正版也没差了,最大的分别就是正版上有书馆以及出书人的印章,这点难以复制。
宁景捐书肯定要捐正版的,虽然价格昂贵,但要是送去了盗版书籍,那才是贻笑大方。
书馆可以帮忙把书籍送去婧院,宁景又拜托帮忙送去一封信,希望这封信能送到他想送的人手里。
宁景离开了书馆,刚刚回了家,就收到一封来自平遥城的信,正是柳和宜寄来的。
信中提起了三件事,其一是柳和宜按照宁景说的,果真找到了那种名为“土豆”的东西,并在试着烹饪做成各种各样的美食;其二是他已经带着人尝试种植番薯,现在种下的话,八九月就可以收获,到时候看看成效。
第三件事,就是关于陈瑞雪腹中之子。
最终孩子还是没了,不出宁景所料,贾家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只是贾家比宁景料想的更加狠辣,不仅将陈瑞雪的孩子弄没了,陈瑞雪的名声也被搞臭了。
贾家人不愿让陈瑞雪肚子孩子和贾少爷扯上关系,便到处造谣陈瑞雪不检点,甚至雇佣地痞流氓去陈家门口耍赖叫嚣,对着陈瑞雪污言秽语不断。
这样对一个哥儿,哪怕是平时再端庄持礼的哥儿,名声都难免受累,更何况陈瑞雪往日行事确实胆大妄为,曾经还公然住进贾府一段时日,发生什么外人也不得而知,但不妨碍人们猜想,他自己也是一点都不遮掩,对此直认不讳,这导致他在外的风评一直不好,现在被这些地痞流氓一闹,更加是臭不可闻。
尤其是,当陈瑞雪捂着肚子,满身是血的被抬出房,急急送去村里的土大夫家,这件事就一下炸了开来,陈家人出门就被人拉着问陈瑞雪肚中孩子父亲是谁,各种猜测甚嚣尘上,有人猜是那些小混混的,有人猜是村里哪个男人的,更甚的还有人猜是柳大哥的,越来越离谱。
至于贾少爷这个真正的当事人,却是从头到尾隐身了一般,干干净净,分毫不损。
陈家人不是没辩解过是城里贾家少爷的,可是,谁信呢。
宁景看完信,摇了摇头,陈瑞雪不是什么好人,性情善妒攀富,目光短浅,落到这个下场有他们插手的原因,但和他自己也逃不开关系,就算没有宁景他们,陈瑞雪莫非以为凭着一个孩子他就能斗过世家出身的少夫人,能在那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少夫人手下落得什么好?
陈瑞雪输在太想当然,阶级不是凭着一副皮囊或者孩子能跨越,把世家想的太慈善,却不知从他动了歪心思起,就主动把自己送入了虎口。
一方太傻一方狠毒。
宁景对此不想多做评价,他收好信封,心里将此事落了帷幕,他却不知,这件事后来却会给他带来大麻烦。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五月末,天气越发炎热,街道上绿油油的西瓜被抬了上来,切开一个,流着汁水的鲜红的瓤,西瓜独有的清爽清香飘满大街,降下一份清凉。
宁景手里拿着一块冰镇西瓜,清甜的汁水流淌在齿间,夏天的暑气顿时烟消云散,通体舒畅。
他对旁边侍从道:“准备一车西瓜送去婧院,另外备出两个单独给我夫郎。”
侍从行礼道是,转身出去按照吩咐行事,心中暗道景先生真是宠爱夫郎,有什么好东西都让送去一份。
侍从刚出去,冉书同就大步走进来,袖袍飘摆,带进来一股热浪之气,他坐下,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再看宁景一身白衣清清爽爽,手里还拿着西瓜,不由笑道:“宁兄过的可是神仙日子,今年也不知为何,五月已经如七八月般的炎热,这一身长衫我都快穿不下去,要不是为了仪态,也真想如街边老汉坦胸露背,舒坦了再说。”
宁景笑道:“现在在房里,你想袒胸露背可以,你脱,我不介意。”
冉书同摇头一笑,从袖中把文书拿出来,放在桌上,推向宁景,道:“这是《魔童降世》合同的文书,书馆掌柜说会按照宁景提议的,在里面增加图画,售价不变,掌柜的让我问问宁兄,是否有意出全图画的画集,若是有意,再一起去详谈。”
宁景一愣,随即饶有兴趣的笑了笑,这掌柜的挺有想法啊,这不就是要和他合伙出漫画吗?
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一个时代人的智慧,这个想到了漫画,那个奶茶店推出了新式冰镇水果奶茶,味道是越来越好,不比他前世喝的差了。
“可,过两天我亲自去和掌柜的商议。”
聊完今天的正事,冉书同也歇了口气,拿过西瓜吃了两口,缓了下气,忽然,他似是想起什么事,对宁景道:“今日早上齐鹤来派人过来,让我将你新要讲的那个《葫芦兄弟》偷渡给他,这事要怎么做?”
宁景闻言,浅浅一笑,道:“他这是要你表忠心。”
这些天来,宁景忙着自己的事,冉书同却被齐鹤来骚扰个不停。
也不知齐鹤来脑子是怎么长的,就是认定冉书同是写华夏话本的人,一直想把冉书同策反走。
齐鹤来不止一次提议让冉书同随他去见一个人,宁景知道那个人极可能是踏雪楼背后之人,只要冉书同跟着去,真相就能大白。
可是,那太不保险了,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陷阱,冉书同去了能不能安全回来,再说冉书同本来就不是写话本的人,他只是个录笔先生,去了露馅了,那些人会怎么对他也不知道。
宁景不会让自己人去冒这个险,又不是到了生死一线,需要搏命的时候,犯不着。
于是,事情就这样一直拖着,距离齐鹤来第一次找冉书同,已经有半月之久。
齐鹤来一直不放弃,冉书同也一直含糊其辞,不承认自己是写话本的人也不否认,要是换个人估计已经怀疑他了,偏偏齐鹤来就是认了死理。
这真是有意思,让宁景都不由起了坏心思,琢磨着得找个机会让齐鹤来栽个大跟头,也好报当初他胁迫自己之仇。
冉书同显然也想过这件事,很快意识到宁景的意思,点头道:“是的,约莫我一直吊着他,他也急了,现在逼我站队。”
“他心里认定我是写话本之人,要是真的想要个新话本,直接找我要便是,偏偏要我把宁兄马上要说的话本盗走,一来可以陷害宁兄撞本,坏宁兄名誉,二来我要是真的盗了,就是上了他的贼船,也是递了一个把柄过去,他以后也可放心,一石二鸟,他想的倒是挺美。”
宁景看向窗户外,指尖在桌面轻叩,凝神许久,嘴角勾起一抹笑,道:“既然他想,那就如他所愿。”
冉书同吃瓜的动作一顿,不明所以看向宁景,就他的认知,宁景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玩什么以德报怨的把戏,所以,这句话绝对是反着的。
宁兄又在想什么一肚子坏水?
踏雪楼。
齐鹤来从齐永元的房间出来, 脸上乌云密布,一双眼睛像淬了毒的蛇,恨不得冲上去把得罪他的人狠狠咬死。
刚刚, 他又被齐永元训了。
因他拖延了这么久时间,一直没有把宁景带来见齐永元,开始的时候齐永元还体谅他,觉得是宁景不识好歹,后来察觉到不对劲, 让人一打听齐鹤来最近的踪迹,才知道齐鹤来压根没有去接触宁景, 反而一直纠缠着冉书同。
这件事差点把齐永元气死, 杯子摔碎三个,大骂齐鹤来不堪重用,刚愎自负, 把人叫过来狠狠训斥了一顿。
本来齐永元想再换个人去做这事, 可是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齐鹤来合适, 毕竟其和宁景曾经是同窗,更好接触到宁景,也好商议。
再则, 他惦念着齐鹤来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儿, 还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戴罪立功,等到事成之后, 也好给齐鹤来捞点功劳, 在那些大人们面前露露脸, 以后的路更好走。
所以, 他又给了齐鹤来三天时间,让其把宁景带过来,最不济,带回来个宁景明确拒绝的消息也行。
结果,齐鹤来又又又去纠缠冉书同了。
齐永元都要气笑了。
被训斥一通的齐鹤来憋着一股气,冲冲离开,结果又差点和人撞上,他被人扶住,头上的斗笠歪了一下,露出他小半张寒气布满的俊脸。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抱歉抱歉,是某走急了,没有撞到这位小哥儿吧?”
齐鹤来脸色一僵,冷冷看去,语气像掉冰渣子似的,道:“你眼瞎?”
明先生像是才意识到不对,温文俊逸的脸上错愕闪过,然后是肤浅夸张的歉意,道:“不好意思,某还以为只有姑娘和哥儿才会带着斗笠,是某唐突了。”
这阴阳怪气的调儿让齐鹤来后牙紧咬,寒意森森看了明先生一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去,斗笠都没戴了,拽下来直接丢在地上,不过转眼人就走没了影。
明先生一双含情桃花眼此时带了一丝讥讽,斜眼看着齐鹤来离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刚刚就是故意的。
宁景让他想办法激怒齐鹤来,这对他而言也太容易了,他早就想吐槽齐鹤来每次过来的打扮,大白天戴这个斗笠,现在他们玉周城女子哥儿都不兴戴了,他还戴上,大摇大摆就怕别人不注意到他,还不如学景先生戴个面具。
在姜朝,普通男人被人说是女子哥儿都要跳脚,更何况齐鹤来这种一看就心高气傲,就差大路中间鼻孔朝天走路,旁人退散的人,被比成女子哥儿,对他而言岂不是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