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们两个,同来婧院的其他三个旧友就不能回家了,不过明日倒是能约着一起出来玩玩。
而他们最希望明天能去望春楼一听景先生的《魔童降世》,这个话本最近风靡玉周城,就连他们在婧院都有耳闻,听说现在场场爆满,全被小孩霸占了,大人想进去,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他们一点都不慌,他们可是有柳静秋啊!
景先生的夫郎,难道还弄不来一个雅间么?再不济,他们直接登门拜访去,只要脸皮厚,还怕没有现场的书听?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真去做怕是没这个胆,也不好意思麻烦景先生。
这些暂且不提,一路走出去,不少人都主动和柳静秋打招呼,还有一些人直接跟在柳静秋身后,满怀期待的问道:“静秋,你夫君会来接你么?”
其他人也眼巴巴看过来,连一些矜持的小姐公子都悄悄竖起耳朵,注意着这边动静。
柳静秋安静了一下,道:“夫君自然会来接我。”
顿时,女子哥儿中就小小起了一番骚动,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啊,待会就可以见到景先生了~”
“不激动不激动,别失了仪态。”
“不知道景先生真的如传闻中那般俊美雅致否,可惜这些天我们都在学院里,没机会亲自去望春楼瞧一瞧,不过也幸好,托静秋的福,马上就能一见庐山真面目了。”
“呵呵,不知景先生来接夫郎,是否还戴着面具。”
“噗,哪家好人接夫郎还搞这神神秘秘的!”
一群人怀着满腔期待,簇拥着柳静秋和柳鱼璃往婧院大门走去。
而在婧院门口,一身青衫的宁景站在马车旁,身边是同样来接夫郎的冉书同,他们俩打量着周围乌泱泱的人群,而越看,宁景二人的神色就越古怪。
宁景眉心蹙起,看向冉书同,后者同样看过来,薄唇微抿,道:“歪风邪气,把婧院当什么地方了。”
只见,在婧院大门外,除了来接人的人群和马车,还有一群打马而过的华服少爷们,他们骑在马背上,肆意穿过人群,对着进出的婧院学子们指指点点,不时哄堂大笑,还有人对着那些学子吹起口哨。
那般模样,轻佻下流,根本不把婧院当成圣贤之地,而是烟花巷柳,对这些学子,也是半点尊重也无。
大多数学子对这行为都是冷着脸,视若不见快步离去,只觉得被这样一群人评头论足,实在是膈应。
可是,凡事总有例外,还有跟别个学子不仅不对这些人的行径嗤之以鼻,居然还有几分欲拒还迎之态,一来二去,竟就直接和那伙人打成一群,嬉笑声在婧院大门口显得格外刺耳。
宁景看着这一幕,突然理解了“有辱斯文”这句话是何意。
而看到这一幕的自然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出来的学子们,随着时间愈久,来到婧院门口的人愈多,那些打马而来的富贵子弟又来了两波人,互相攀谈叙旧了一番,然后就一起在学子里寻找目标,俨然是把婧院当成了踏青猎艳之地。
冉书同道:“宁兄,也不知婧院会不会管这些,若是任由如此,婧院的清誉之名难免被玷污了去,还会有人把婧院放在眼里吗?便是里面的学生也会遭此连累。”
只是,他也有些担心,这群来人看打扮多是玉周城内的世家子弟,或许还有外城的人,要是将他们一网打尽,得罪的就是一大股势力,也不知婧院有没有这个能力管。
宁景沉吟了一下,道:“应是会管的。”
那么多人辛辛苦苦重建起婧院,怎么可能放任此乱象不管。
只是,宁景想到了更多,这些人的到来是他们自发组织起来的新奇猎艳行为,还是背后另有势力推动。
要知道,那两派的斗争从来没有停过,只是没有浮于表面,若这是守旧派走的一步棋,只能说太过恶毒下流。
让这样一群人把婧院的清誉搞臭,把婧院在外的形象和勾栏青楼混淆,让婧院的存在从根本上变成一个笑话,那婧院就算重新建立了又如何?
如果真的让他们成功了,以后那些从婧院出去的学子别说是大展抱负,为女子哥儿谋福祉,怕是连自己出身婧院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吧!
不管这背后是否还有这一层阴谋在,任由这一群人在此,带动起这股不良之风,对婧院都是极大不利,而且最让人忧虑的是,就怕这股不良风气浊染了婧院里的学子。
就在宁景观察的这段时间,那些富贵子弟里已经又混迹了几个穿着学子服的女子哥儿,还有一人格外大胆,竟然直接翻身上马,和男人同骑一匹,惹得旁边口哨声不绝,一片起哄之声。
而且,已经有学子主动上前,试图加入其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一下,不好意思
柳静秋等人随着人流出了婧院大门, 自然也一眼看到外面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他们并不是觉得女子哥儿不能和男人交涉,而是那些人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正常的交际,处处透着一股子暧昧难言之色。
那些华服男子没有一丝半点的尊敬之意, 像玩物一样逗弄着那些凑过去的女子哥儿,而那些穿着婧院衣服的女子哥儿不以为耻,反而一脸奉承谄媚,尽是伏小做低。
这让柳静秋等人的脚步一顿,气氛有些难言的僵硬。
终于, 有人忍不住道:“这什么鬼,哪来的一群登徒子?”
她话语未尽, 却是没有再多说, 因为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是“怎么还有不要脸的凑上去”。
柳鱼璃也是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听到自己想说的话被抢先了,附和道:“是啊, 我还以为这不是婧院门口, 这是——”
他还未说完,就被熟知他性情的柳静秋一捏, 连忙住了嘴。
柳鱼璃反应过来,暗骂自己两声,幸好静秋提醒的及时, 他刚刚差点脱口而出勾栏院子, 这句话要是当众说出来要得罪不少人, 毕竟他把婧院形容成那种不入流的地方,那他们这群学子是啥?
柳静秋望着那些人, 秀长的墨眉皱起, 定定看了好一会儿, 最终挪开眼, 道:“我们走吧。”
柳鱼璃赞同的点点头,道:“走吧走吧,看到屎还巴巴围上去的只有苍蝇,没救了没救了。”
他们虽然看不过眼,但是人家都是“心甘情愿”的,难不成他们还要痛心疾首上去说教不成,显得自己多管闲事,还容易引火烧身,他们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然而,柳鱼璃这句话刚说完,从他旁边路过的两名学子中的一位哥儿转头看向他,上下一打量,似乎认出了人,冷冷言道:“柳鱼璃,管好你自己,多嘴多舌,对别人指指点点能让你显得更高尚么?”
这火药味十足的话顿时让周围人一静,不由都是看过来。
柳鱼璃心里一跳,侧眸看去,略微讶异,道:“原来是郑烟啊,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在婧院。”
这人竟是他们在私塾的同窗,当初宁景第一次带他们一起光明正大进听风楼时,还遇到这人来质疑阻挠,然后被宁景当众下了脸,那之后他们在私塾就颇多不对付,没想到居然还能在婧院遇到。
郑烟嫌恶的瞥了柳静秋二人一眼,反唇相讥道:“你们能来,我就来不得?不会以为嫁了个好夫君,就天上地下你们最大吧。”
“关你屁事,你厉害你也去找个如意郎君啊。”柳鱼璃一点都不虚他,再加上两人旧怨颇多,一时说话也很不客气。
郑烟旁边的女子瞥他一眼,道:“你也知道自己是找了个好夫君才混进婧院的啊,那怎么还有脸说别人?那些人不过也是想寻一位如意郎君,到你嘴里就忒难听。”
柳鱼璃瞪大眼睛,指望那些人道:“你管他们的行为叫寻找一位如意郎君?”
女子理直气壮道:“不然呢?多好结识世家少爷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抓住了那可是一步登天,日后就是城里的少夫人少君,享不尽的富贵,那些少爷怎么不配称上一声如意郎君了?”
这番理论让旁边的人无言以对,似乎有道理,又全是歪理,还让人有点无法反驳。
确实如这位女子所言,那些打马而来的富贵子弟都是城里颇有些家世背景的少爷,平常走路上可能看都不会看他们这些姿色中上的女子哥儿一眼,可是在这门口他们都看见了,只要是穿着婧院学子青衿的人上前搭话,那些少爷都是会理人的,而且言笑晏晏,看起来交谈甚欢。
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甚至贫寒家世的女子哥儿来说,这可不就是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么?
柳静秋同行的一位女子有些受不了她的歪理,站出来道:“你这不就是自贱身份嘛?”
那女子看了那女子一眼,认出了她的身份,眼里闪过一丝嫉恨,嘴角一勾,略带几分讥讽,道:“比不得叶家小姐的身份,我们这样的人哪还有身份去自贱,争的就是一个‘身份’。”
叶小姐哑然。
有人接话道:“闻你们之意,你们也想去凑一凑,既然如此,便把这身婧院学子青衿脱下,自然不会有人去指摘你们分毫,不然你们的行为连累到我等清誉,就别怪我们背后说话难听。”
这话让郑烟和女子沉默了一下,随即郑烟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道:“我也直言了,若不是这身衣服,那些少爷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这身衣服我是不可能脱下的,婧院都没有这个规定,不让我等去结交这些人,你们倒是管的挺宽,怎么?站在高处指责我们,就能显得你们清高干净了吗?”
女子也道:“我想嫁好点,不寒碜,但是某些人嘴里积点德,自己也是靠男人活的好,现在就容不得别人这样做。”
对话进行到这里也就僵住了,也别指望谁能说服谁。
柳静秋本来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忽然眸子一瞥,看向郑烟,道:“郑烟,进入婧院学习的机会不可多得,莫要为了眼前虚无缥缈的荣华自误。”
郑烟一怔,不知为何柳静秋清冷淡淡的声音如一捧山泉一般,流淌过他的心间,那些躁动忽然被压下,脑子似乎清灵了一瞬,不过他很快就回了神,道:“柳静秋,你最是没资格说这话,你运气好,随便嫁个人也是大名鼎鼎的景先生,要什么都有,现在就能开始说教别人了是吗?你与其说教我,不如好好管管你身边这个人,让他少在背后说别人闲话。”
柳静秋没有因为他的话动怒,只是眸色冷了两分,他道:“你进入婧院的目的,就是踩着婧院学子这个身份,嫁的更好么?”
郑烟沉默了一下,周围无数道或直接或隐晦的目光无声的注视在他身上,而柳静秋这话更是给他难言的难堪。
他抿了抿唇,道:“不然呢?”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当初在私塾也是如此,那些镇上城里的富贵子弟总喜欢在私塾外晃悠。
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初他爹娘把他送进私塾读书就是为了让他能识文断字,以后嫁的更好,帮衬家里。
而且私塾这个地方,确实比别的地方好接触到真正家世好的男子,毕竟易地而处,这些男子相比较去结识乡野村姑,或者是普通姑娘哥儿,私塾里的女子哥儿就是感官更好一些,听着都自带着一股书卷清雅气。
在他们私塾,就有不少女子哥儿嫁去城里,最不济也是镇上的富贵人家,私塾学子的身份就是给他们镀金,增加了嫁人的筹码,更何况婧院学子的身份。
他费心费力来了婧院,自然是为了自己以后打算,至于什么抱负不抱负的,他的抱负就是嫁个好人家,然后相夫教子,一辈子荣华富贵。
他有错吗?
郑烟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些人争论真是多余了,这里这群鄙夷他们的人,不是本身家世就好,就是如柳静秋柳鱼璃已经嫁人,还嫁的不错,现在就能来指责他们主动凑上去勾搭那些少爷,是伤风败俗,是自贱身份。
若是易地而处,郑烟不信这些人不会如自己这般做。
他头一偏,就要走,怕耽搁久了,那些少爷走了怎么办。
岂料,柳静秋的声音再次响起,让郑烟停住了脚步。
“你入学婧院的名额,是夫子争取的三个名额之一吧。”
柳静秋一双秋意寒潭的眸子看着郑烟,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个名额的,但若夫子知道你是为了这个目的入婧院,他绝对不会给你。”
他说完,拉着柳鱼璃离去。
宁景其实注意到了婧院门口好像发生了什么争吵,聚了不少人,远远的,他看到了自己的夫郎。
这让宁景不由一直关注着那边,所幸,争吵也只是一会儿,并没有闹起来,然后他就看到夫郎拉着柳鱼璃往他们约定好的地方走来。
待近了,他听到夫郎在对柳鱼璃道:“鱼璃,少说少错,我们固然看不惯他们,但于理他们也没错,真闹起来,我们不一定占理。”
柳鱼璃脸上有些不服,但是他也没有驳斥柳静秋,焉焉的道:“我知道啦,我以后会注意的。”
看着两人的模样,宁景不由轻笑,等人走近了,迎过去几步,接过柳静秋手里的东西,道:“这是怎么了,不太开心的样子。”
柳静秋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道:“没有,就是有一些事,待会儿与夫君说吧。”
宁景颔首,他忽然感觉有数道目光落在身上的感觉,侧目一看,发现不远处围了好多人看着他们。
见他目光看过来,人群里还发出压抑的躁动,最前面的女子哥儿难掩激动,有人以袖遮面,有人用书本微挡一下,还有人直接双手捂脸,又激动又害羞。
这些举动,和宁景印象里前世的追星女孩如出一辙,只是更加内敛,倒是显得几分可爱。
他不禁微微一笑,然后,人群更激动了。
“……”
柳静秋看了身后的同窗们一眼,他们也很有分寸,说是来一起看看景先生的真面目就真的只是远远看一下,并不靠近打扰,很有分寸。
只是这些目光,还是让柳静秋觉得有些好笑,他难得打趣道:“夫君,你成猴子啦。”
宁景捏了捏他的脸,扶着人上了马车,另一边,冉书同刚刚安抚了有些小委屈的夫郎,也将人扶上马车。
马车掉头,准备离开,宁景挑开车帘,看向那些骑马的富贵子弟,以及越来越多聚拢去的学子,目光暗了一下。
车帘放下,马车驶动,缓缓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两天有点忙,而且这段剧情确实卡我,来来回回写了三种剧情,一是有人把宁景当富家少爷勾搭,结果反转打脸,二是现在这个,三是富贵子弟强迫学子,宁景出来阻止。
废稿写了一大堆才写出这一章,这本书放出来的剧情只有六十八万字,实际写了八十万字了QAQ越往后写,格局加大,就容易出错修文。
我要是追文的,我都要骂这个破作者了,哼!
谢谢还在追更的宝贝,抱歉没有给你们好的阅读体验,一直修文。
明天不忙,继续码字,明天肯定双更,抱歉抱歉
晚安啊!
从婧院回宁府需要大半个时辰, 车内的小茶几上有果茶和点心,还有小蛋糕。
最近听风楼的“魔爪”终于伸向了玉周城,一夜之间两家专做奶茶蛋糕的店就出现了, 玉周城很多人本来就听说平遥城这两样东西的大名,很快就席卷了玉周城,生意好到需要每天大早上去排队抢购。
宁景自然不需要这样,他打个招呼就会有人给他做好送上门。
吃着这些东西,宁景都琢磨着把前世更多好吃的教出去, 一边赚钱一边还能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双赢。
至于什么他自己去做, 不可能, 永远不可能,宁少爷只吃现成的。
话归正题,此时宁景四人坐在马车里, 里面这是宁景新换的马车, 空间很大且宽敞,四人也不会觉得挤, 在外驾车的则是马夫。
这些天宁景回来后,收了各路的分成,把债清了, 手里余钱渐多, 就给家里有招了一批家丁, 各项事宜都安排了人负责,以后也不需要事事亲为了。
而宋如赋现在也晋升成了宁府管家, 石大壮则是护卫头子, 一帮男护卫对他没有不服的, 根本打不过。
宁景给夫郎倒了一杯果茶, 温声道:“遇到什么事了,和为夫说说。”
柳静秋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
柳鱼璃没忍住补充了几句郑烟言辞的过分,又拉人在私塾的旧账,冉书同见他气鼓鼓的样子,不禁摇头一笑,然后给自己夫郎顺毛。
宁景听完后了然的点点头,其实他也大致猜到了。
当初婧院招生,一共二千名额,面对的是整个南燕州,名额很是紧张,但是就算如此,婧院方还是决定除了靠关系进来的,靠钱买的,还给各方女子哥儿私塾发放了名额,此外还准备了一百个名额面向贫寒家庭的女子哥儿。
这一百个名额无疑是这群出身贫寒的女子哥儿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这个消息放出来时曾引起过轩然大波,有人称赞婧院大义,有人讥讽不自量力。
宁景也关注过这一百个名额的事。
开始的时候,这一百个名额也是贫寒人家女子哥儿的挑战,毕竟上学堂这种事,对他们而言只存在听闻中,他们很多人甚至连学堂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以为也就是几间大一点的土房子。
他们也不知道读书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学识能代表什么,改变什么。
上学堂,能让他们不再挨打受骂,到了年纪像牲口货物一样被卖去另一个家庭,日复一日的生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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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惶恐不安的,对未知的畏惧以及不确定,让他们很难主动迈出这一步,而且,除了他们自己,还有一大阻力来自家庭。
对于他们的家庭来说,上学的女子哥儿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帮衬家里的好时候,再过两年,就能去谈婚论嫁,讨一笔好彩礼回来,留着给家里儿子备以后娶媳妇的钱。
这个时候的女子哥儿,他们怎么可能答应他们入婧院,读个什么书,念个什么字。
因为婧院对这些人的家庭都会有调查,不会让人钻空子进来,有些城里普通人家想暗度陈仓买卖那些名额进婧院的都被揪了出来,力求名额都落实到贫寒人家去,所以,名额刚刚放出去第一天,来报名的人数并不多。
对比起来真的讽刺,一千九个名额还没有放出来就被提前抢光,一百个名额用了六天才全部放出去。
而更讽刺的是,这里面还有隐情。
柳静秋等人是第一次知道婧院里有如郑烟等,把婧院身份当通往富贵人家的脚踏板的人,但宁景早就有耳闻。
那些个来报名的贫寒人家大多数都是听说在婧院能相识到城里的有钱人家,才把家里的姑娘哥儿送来,在他们看来,就算通过婧院在城里随便找个普通人,或者富贵人家的家丁成亲,也比嫁给村里的汉子强。
在他们眼里,婧院不是学习的地方,是让他们闺女哥儿结识金龟婿的好地方!
听说,后来这个消息在贫寒人家传遍了,当初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人家都是后悔了。
说实话,在宁景看来这些人家的目的并没有错,不是每个人都如圣贤高尚,贫寒之时还能有着为同胞谋福的远大理想和抱负,那太不切实际了。
这些人家可以说他们目光短浅,但不能说他们本性恶劣,再者来说,他们本就没有什么眼界,一辈子就三件事,活着,繁育,育子,他们关心的也只有这三件,为何一定要求他们去高尚去有什么抱负呢。
但是,这种理念于他们自己当然没有问题,却是与柳静秋等人的理念是不合的,甚至是相撞的。
宁景垂眸想了一会儿,抬眼看向柳静秋,微微一笑,道:“我想起了华夏一位很了不起的女性。”
他说的那位女性,就是张校长。
如今婧院面临的事,和张校长曾经何其相似。
二者开办学校目的类似,帮助女子哥儿们开化自己的思想,活出自己的人生,变成有自己独立思想的女强人,而不是只会附庸男人。
宁景真的由衷佩服建立婧院的那群人,在华夏那个环境,张校长的行为都处处受阻,面临各种困境和质疑非议,婧院能立在这个男权主导的社会,就如无边狂风海浪海域里的一艘孤立小船,随时会倾覆。
可是,就算如此,婧院依然建立起来,依然有那么一群人毅然守护着它。
他们为的,不就是希望女子哥儿的处境能更好,让他们都堂堂正正活在这片土地上,不受歧视,不用忍气吞声,不依附任何人的活着么?
他们想教出的是一批批独立的人,而不是一盆盆菟丝花。
宁景又想起前世看过的两个新闻,一则是张校长的学生嫁给了富豪当全职太太,被张校长轰出去,一则是某位女子资助一位女孩八年,结果女孩毕业后选择给有钱人做全职太太,面对资助人的失望,女孩只说她只是抓住了改变命运的一个机会。
这两件事,和婧院现在面临的事,何其相似。
若是单纯批判谁对谁错,这个话题永远也扯不清,因为不管站在谁的角度,谁都有理。
但是,站在资助者和贡献者的立场上,要是可以,他们不会选择这些人去资助,去教化,这些人的行为,就是侵占资源,甚至是欺骗!
不论是婧院、张校长、还是那位资助者,他们付出了那么多,为的是教给这些女孩哥儿独立自主,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去传承他们的理念,去帮助像他们一样的人,而不是成为某些人的脚踏板,让他们踩着婧院的名头,被送上名校,出来嫁给富豪,成为别人的附庸。
嫁给富豪没有错,全职太太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们占用的资源,本意不是想给他们这类人的。
他们若是不用这些资源去实现自己嫁入豪门的理念,不会有人指责分毫,可是,他们就是用了承载着厚重希望的资源,去实现自己的私心。
也许,他们用去的名额,本来是可以给到一个理念与婧院、张校长等人相合之人的。
宁景将张校长的事迹,还有那位资助人的故事用姜朝的话术讲了一遍,让柳静秋等人能听懂,而在他讲完后,车厢里三人都陷入沉思。
良久,柳静秋道:“我便是气郑烟这一点,我不知他是如何说服夫子的,私塾的名额就三个,而就我所知,想来婧院的人何其多,夫子应当是精挑细选了许久,才把名额分发下去。”
“夫子,他应是想,能多出一些像他一样的人吧,而不是……”
柳静秋沉默下来,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对别人指指点点的人,当时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才忍不住对郑烟说了那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