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好像在犹豫,但最终又选择了开口:“所以我们和明盛,现在正在研发另一种副作用较小的强效抑制剂。”
“准备取代宋家的地位……我说的对吗?”
“你都知道啊。”郁筠轻飘飘地说。
“嗯,”宋呈越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我不想这一辈子,都这么被动地活在他们的手下。”
“所以,回国之后,就了解了一下……你们的事情。”
倒是合乎逻辑。
“所以你之前,做家教,就是为了离开他们吗?”郁筠靠着餐桌,随口问道,“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很逆来顺受。”
宋呈越自嘲地笑了笑,“那次是失败了。算是一次没捞到什么好处的行动。”
他挽尊似的补了句:“不过我高中的时候可没有看起来那么逆来顺受,真的。”
“嗯?为什么?”郁筠眼睫动了动。
他有些好奇。
“比如说……宋惠辰他们想去参加一些比较淫乱的party。”宋呈越耸了耸肩,“我打电话给警察,让他们把那里一锅端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次,你帮我解围之后。”
“报复他们?”郁筠讶异地问。
“算是吧。”宋呈越笑,“你记不记得,他们那段时间没来学校。就是在家被我二伯打得出不了门。”
“后来,他们两个好几次逃课被抓,都是我举报的。我偷偷写的匿名纸条,用了别的笔迹。他们拿着纸条在班里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是谁。”
“你还挺坏的。”郁筠忍不住用上了点揶揄的语气。
不知为何,他蓦地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情。
之前那个不让他交作业的alpha,在第一次被制止后,还总是暗戳戳地试探他。结果某一天上学时,郁筠刚到教室,就听到了他恼怒的吼声。
郁筠仔细辨认,似乎是头天晚上窗户没关,又下了暴雨。雨水打湿了他一整张桌子的书本,导致他只能对着一桌湿哒哒的书精神崩溃。
可每天放学时,值日生都会把窗户关上。
为什么偏偏挑在那天?
还有那天放学时用信息素逼迫他的alpha,第二天就被举报擅闯omega更衣室,被记了一个大过。
事情和郁筠无关,他当时也没仔细打听。只知道最后实在找不到罪魁祸首,不了了之了。
郁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些事,大约只是宋呈越提起自己的经历时,他产生的一些无端联想。
不过是一些悬而未决,听起来也很巧合的事情罢了。
不重要。
“他们家的手段本来就不干净。”宋呈越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我其实当时想过,潜伏在他们家里,搜集他们违法的证据,然后哪天报个警……让他们彻底完蛋。”
他喝完水就狡黠地笑了笑,但笑容急转直下又变得有些苦涩:“只不过还没实现,就被他们丢出国了。”
“他们的手段确实如此。”郁筠点头表示认同,“比如他们现在的……强效抑制剂。”
说这句话的时候,郁筠的双眸下意识地冷了几分。
“我以前很小的时候见过郁笙阿姨。”宋呈越伸手,轻轻地搭在郁筠的肩上,“她很漂亮,很优秀,我妈妈很喜欢她的为人。”
“她是很优秀。”郁筠垂眼,肩上宋呈越手心湿润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家居服传来,“我以前,很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你已经做到了呀。”宋呈越按着郁筠的肩膀,低声道。
郁筠舔了下嘴唇。
他好像正在被宋呈越安慰着。
真奇怪,明明被欺压的人是宋呈越,为什么还是宋呈越发过来体谅他的情绪呢?
“你呢?”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问,“你的遗产,为什么一直被卡在宋家手上。”
“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宋呈越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父母留给了我一枚玉佩,在寺里求来的。”
他转了转手腕上的紫檀木佛珠,解释道:“我妈妈信佛,她求到了那块玉佩,于是留给我,让我一直带着。”
“包括这串佛珠吗?”郁筠问。
“啊,是的呀,”宋呈越点点头,“她和我的父亲留下来的遗产,就要求我拿着那枚玉佩,等我29岁那年,找到他们的私人律师来领取。”
“这玉佩,像信物。”郁筠抬了抬眼,评价道。
“嗯,像信物。”宋呈越认同,“当时这个遗产就像是一个……长辈与孩子之间的趣味一样。但后来,没人会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郁筠默了默,到底还是安慰道:“节哀。”
“现在,我当然在我自己手里,”宋呈越揉了揉郁筠的肩膀,甚至还有心情调侃,“但玉佩……在那次我出租屋被洗劫的时候,让宋家拿走了。”
原来如此。
郁筠明白了。
当年也许是有心,也许是无意。总而言之,宋呈越没了玉佩,就拿不到遗产;宋家没有宋呈越,同样也是毫无办法。
“所以,你需要拿到那枚玉佩?”郁筠问道。
“是的。”宋呈越点点头。
“我会帮你。”郁筠抬眼,看着温柔地贴着自己的宋呈越。
郁筠的肩靠着宋呈越的胸口,从背影上看起来,他们就像在相依相偎。
最近他们老是这样。
所以,睡过的关系,就是不一样吗?
“但我希望,你可以坦诚一些。”郁筠抛开杂七杂八的奇怪思绪,认认真真地说,“我可以相信你今天说的所有话,但……”
“还有之前说过的,都是真的。”宋呈越诚恳地说道,“包括……包括我喜欢你,都是真的。”
他的语气很急,又有些惶恐。郁筠感觉到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都收紧了几分。
“我可以相信你。”郁筠直勾勾地盯着宋呈越,似乎想透过他敛着柔和水光的双眸看到他的内心,“不过,首先,我不喜欢别人用信息素影响我。”
他又强调了一遍。
“好,我明白。”宋呈越立刻点头,答应得很是痛快。
“然后,”郁筠继续说了下去,“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也不会和骗我的人结婚。”
“我不会骗你。”宋呈越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我怎么会骗你呢?亲爱的。”
说着,他伸手环住郁筠的腰,轻声道:“我知道你还不能给我明确的回应,解决生理需求也好,结婚也好,只要能在你身边,我都可以。”
他诚恳又焦急,生怕慢一点就会让郁筠产生怀疑。
郁筠的指尖不自觉地蜷了一下。
没有信息素的影响,他却忽然感觉身体有些发热。
“好了。”他拍了下宋呈越的手臂,“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嗯,嗯,我一定记住。”宋呈越认真地点了两下头,双眸亮晶晶的。
看他这样,郁筠也不想再多苛责他,便结束话题道:“快去睡觉吧。”
“好。”宋呈越抿唇笑着,握着郁筠纤细单薄腰身的指尖动了动,而后松开了。
这天晚上客厅多了个人,但郁筠出乎意料地睡得很好。
他卷着被子,昏天黑地地睡了一整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在食物的香气中醒来了。
大脑刚刚开始运转,郁筠的视线有些模糊。他揉着脸,昏昏沉沉地掀开被子想爬起来,就听到宋呈越的声音传了过来。
“亲爱的,醒了吗?”
“……嗯?”郁筠一时间还没意识到宋呈越竟然在自己家里这个事实,按了按眼睛,意识才逐渐回笼。
系着围裙的宋呈越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粥:“来吃饭吧,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不是江扬带早餐么?”郁筠茫然。
他以前都是让江扬带早餐到办公室吃的。
“我和江助说过了。”宋呈越微笑,“以后你的早餐,就我来负责了。”
郁筠又揉了揉眼睛,他的额发耷拉下来遮到了视线。
“我去洗个脸。”他说。
“嗯,我先把吃的拿出来哦。”宋呈越体贴地应道。
一进卫生间,郁筠就看到,宽阔的洗手台上,除了自己的牙刷和杯子外,还多了一只浅蓝色的水杯,和一支普普通通的牙刷。
郁筠挤出牙膏,眯着眼快速的洗漱完毕,将带着水渍的杯子搁了回去。
香味已经顺着门缝飘了进来,郁筠回到餐厅,就只见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青菜白粥,一碟小菜,还有摊好的煎饼。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宋呈越柔和地笑,“就先做了这些。”
阳光从纱帘处透进来,落在穿着简朴围裙的宋呈越身上。
郁筠不做饭,这条围裙自从买来就当了摆设。他甚至都忘了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只不过,有些吊诡的是,郁筠的家居服他穿不下,只能一天到晚地敞着扣子。现在在家居服外面套了条围裙,让他显得既像家庭煮夫,又好像在玩什么见不得人的情/趣。
郁筠猛地挪走目光,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将手机搁在了一旁。
宋呈越越过桌面将勺子递给了他。
“尝一下,亲爱的。”他满脸殷切地说。
郁筠舀了一勺粥,又吃了口小菜。他本来不打算发表什么见解,但看着期盼地盯着他的宋呈越,只好说道:“嗯,挺不错的。”
宋呈越于是快乐地笑了。
郁筠继续喝粥,喝着喝着,手机屏幕就亮了。
他瞥了一眼,忽然抬眸看向宋呈越。
宋呈越触到了郁筠的眼神,怔了怔,问道:“怎么啦?”
“吃完饭收拾一下。”郁筠面色平淡,好像在说一个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给你买一些要用的东西,顺便——去挑一下订婚戒指。”
第50章 玩的很花
吃完早饭,郁筠好歹是从昨晚江扬送来的一大摊东西里找到了一套宋呈越能穿的衣服,让他摆脱了出卖男色的状态。
因为是去逛街,郁筠也就没穿西装,只套了身妥帖的常服,指挥着宋呈越开车往预定好的地方去。
“你去看看你喜欢什么。”郁筠半倚着车窗,随口对宋呈越说道。
“好的啊。”宋呈越的声音从郁筠的身后传来,“随我挑吗?”
“嗯,随你。”郁筠回了下头,看到宋呈越因为搭在方向盘上而露出的一截轮廓起伏的小臂,在车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下,连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郁筠默了默,将不知道为什么涌上喉咙口的话咽下去,只说了句:“别挑太便宜的。”
“没问题。”宋呈越爽快地应下。
郁筠看到他目视前方,唇角向上扬了扬。
到目的地后,郁筠和店员简单地沟通几句,定好了预算,便让他们拿来平板挑款式。
他对戒指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要求,也对那些带有各式各样特殊含义的图样不太感冒,于是便一个人坐在店里的休息椅上,等着宋呈越和店员讨论那些钻石的色度切工净度等等参数。
宋呈越好像对这种事情颇有了解,和店员聊起来也十分专业,没有对郁筠给出的预算有所质疑,也清楚店员给出的那些款式到底值不值得这样的预算。
郁筠听了一会,感觉宋呈越应该还算得上靠谱,便放心地低头,回复起了工作邮箱里的邮件。
阳光从店门口错落的落地玻璃处落下来。宋呈越微微错身,贴心地帮郁筠挡住了照在手机屏幕上刺目的光线。
“……这款戒指的名字叫做‘Sumrak’,在拉丁文里是‘黄昏’的意思。”店员在一旁介绍的声音郁筠听了个大概。而视线里宋呈越敛着双眸认真地倾听,“戒面的图案是……”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带着勃然怒意的声音猛地响起。
音量很高,直接透过店内播放着的优雅钢琴曲,瞬间到达耳膜。
宁静和谐的气氛被掐灭。
整个店内似乎都安静了一下。
宋呈越顿了顿。而郁筠一抬头,就在店内柔和的灯光中,和对面的三人碰了个正着。
每次都是以这样怒火中烧状态出现的周靖言,以及茫然失措的覃微微。
当然还有一个站在他们身后的,表情懵逼的店员。
周靖言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很深的‘川’字形,他的面色比黑炭还阴沉,眉目阴郁,锋锐的五官几乎从每一个线条都透着愤怒和不悦。
他双眸死死地盯着捧着平板的宋呈越:“你们是来买什么的?!”
郁筠不理解他这么溢于言表的情绪。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面了。
在餐厅内打碎抑制剂的冲突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在郁筠的脑海里保存不了那么久。
他当然也没关心过这两人的感情状况,压根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是修成正果了的样子。
郁筠眯了眯眼。
他按住了有些惶然的宋呈越,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来挑订婚戒指,”他目光清淡中带着微妙的讽刺,直视周靖言,“想来你也是和‘真爱’一起来挑戒指的——对吗?”
周靖言难看的面色没有消退半分。
“订婚?”他的嗓音低沉,仿佛压着滔天的怒意,“你和这种人,订婚?”
这句话颇有些羞辱的意味。郁筠感觉宋呈越的手颤了颤,好像被伤到了一样。
他皱眉,刚想回怼,却被当事人抢了先。
“我知道我可能还不够优秀,配不上小筠。”宋呈越垂眼,语气落寞可怜,“但既然小筠选择了我,我也不会给他添麻烦,不会让他生气,全心全意,只有他一个人。”
他在‘全心全意’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不知是在强调什么,还是在讽刺什么。
对面的覃微微脸色白了白。
他挽着周靖言的手微微收紧。
这些没见到郁筠的日子,他和周靖言莫名其妙地修成了正果。
原本他得知周靖言有未婚父时,曾有过好一阵的挣扎。但某天周靖言醉醺醺地跑到他的宿舍楼下,声音含糊地向自己表明爱意时,他还是没有忍住。
他们在一起了。在一起之后覃微微才发现,他的周先生现在没有工作,大部分的卡都被冻结,只剩下一张积蓄不多的信用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用完。
曾经强势优秀的alpha,此刻却变成了这副模样。覃微微不知道他变成这样的原因,只一时间生了恻隐之心,便开始悉心地照顾着周靖言。
但照顾着照顾着,他发现了不对劲。
他同校的omega学长曾经在周游实习,某天意外碰到周靖言的时候,却是直接失声惊呼:“周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那样的姿态,那样的表情,虽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特殊,但覃微微就是觉得十分不妙。
后来问起周靖言,周靖言也只简单地给了句解释:“年会上碰到的,一面之缘,怎么了?”
理应如此,但覃微微却不由自主地想——他和周靖言,也是在周靖言来校考察时认识的。那时原本负责周靖言的学长有事,便强行将接待任务塞到了他的手中。
他原本惴惴不安,看到气势逼人的周靖言后连头都不敢抬,只敢乖顺地听从周靖言的命令。
直到某一刻,他不小心被路过的学生撞了一下,一个趔趄,正好让周靖言看到了他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始终对他爱答不理的周总,目光紧紧地落在自己的脸上,如是问他。
在一起后,也许是距离更加靠近,覃微微始终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那么美好。
不仅是生活的磋磨。有时午夜梦回,他都忍不住会想到那句‘一面之缘’。
他的室友曾说过,那位学长和他长得分外相似。
此刻看到暴怒的周靖言,覃微微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那他的周先生,到底在找些什么?
这边覃微微在胡思乱想着,周靖言和两人的冲突仍在继续。
宋呈越这话可谓是戳到了周靖言的痛处。周靖言眉宇间的怒意更盛,像是火山到了爆发的边缘。
他没理睬宋呈越,狠狠地盯着郁筠,说:“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身上一堆麻烦,人品也不行,你为什么……我真是高看你了!”
“他怎么了?”郁筠撩了下眼皮,目光变冷,“他不会不还钱,你呢?”
这颇为陈年旧事的内容又被郁筠刻意地翻出来。
周靖言的面色更加黑沉。
他的嘴唇动了动,不知为何,郁筠感觉他的面色泛着些苍白,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
“你就只记得这件事了吗?”半晌,他才说道。
他的模样让郁筠感觉到了一丝丝诡异。
郁筠看着面前这两人。
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忽然发现了其中不太对劲的地方。
原本总穿着剪裁精致西装,由专门的造型师搭配上百万价位袖扣配饰的周靖言,现在的装扮看起来,相比从前竟然显得有些寒酸。
不仅没了精致的袖扣和领夹,领带的质感纹样似乎都不是十分精美。而西装款式虽然很合身,但好像很久没有被仔细保养过一样,臂弯处堆了点皱纹。
郁筠蓦地产生了点合理的猜测。
周靖言……不会被周家赶出来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觉得有趣。
一旁的宋呈越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忽地抿嘴笑了起来。
但这笑容看起来并不温柔,反倒多了些戏谑的意味。
“什么意思呀,”他语调弱弱地帮郁筠反驳了一句,便将话锋一转,垂眸仰慕地看着郁筠,说,“今天多亏了小筠带我来,我们刚刚挑好这枚订婚戒指。”
他稍显刻意地将平板往周靖言那边一亮,微笑道:“这枚戒指,‘Sumrak’。我想,我第一次见到小筠就是在黄昏时,就挑中它了。”
他的双眸里洋溢起了分外刺眼的幸福:“是定制款,店里只有一对呢。”
好坏啊。
郁筠忍不住想。
这不就是在刺激周靖言吗?
覃微微看到价格里那一眼很难数清的0,竟是吓得抖了一下。但周靖言似乎对价格并不敏感,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一对’两个字。
“多少钱?”他毫不犹豫地开口,“他们还没定下来吧?我要了。”
店员还没说话,覃微微就双眸含泪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言哥,太贵了,真的太贵了……”
“这有什么贵的?”周靖言好像完全不能理解,“只不过是百万出头,一对小戒指而已,买了就买了。”
他的语气很冲,让覃微微双眸中的泪水几乎要滚落下来。
“不是的……”他嗫嚅着说,“言哥,我们卡里的余额不够了……”
周靖言一僵。
“啊呀,”宋呈越颇有些遗憾地收回了平板,“看来你们还是没有缘分。那小筠——”他偏过头看郁筠,眼神温柔得快要滴水,“可以麻烦你吗?”
“嗯。”郁筠故作冷淡地应了声。
他很久都没有这么想在公众场合笑出声来的想法。
但此时此刻,看到面子里子都丢了一地的周靖言,还有旁边笑得一脸无辜的宋呈越,他脸上毫无波动的面具几乎维持不住。
周靖言已经快气得要杀人了。
他的瞳色原本偏黑,此刻眼白上都泛起了些许血丝,看起来失去了冷峻优雅,多了些无法克制的狰狞之意。
连一直紧紧握着他手的覃微微,都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
郁筠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愤怒。从刚碰见,到现在为止,周靖言的反应都强烈到怪异。
明明他们之间早就已经说明白,是利益交换的关系。
周靖言也从来保持着‘你这样的人,不配和我谈感情’的态度。
那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郁筠有些疑惑。
但关于周靖言的疑惑,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谁会关系前联姻对象的心理状态呢?
又不是闲着无聊。
郁筠掏出银行卡,递给了店员。
既然宋呈越说买,那就买吧。
店员接过平板和卡,而后礼貌地领着郁筠去前台付账。
但当郁筠背过身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周靖言冷冷压着语气的声音。
“他可没你想的那么单纯。”他的声音几乎在发颤,竟带上了一点怜悯之意。
“你知不知道,宋呈越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和不少beta睡过。”
顿了顿,周靖言继续补充道:“有一次,甚至还标记了一个omega?”
整个店面内一瞬间便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这寂静并不是死寂,而是冒着蠢蠢欲动的暗流。听到这句话的人下意识地交换着眼神,偷偷觑着彼此,试图消化这有些劲爆的消息。
郁筠还在输着密码,听到这句话后便忍不住回了头。
他对上了周靖言狰狞得几乎失去了仪态的表情,皱眉,一时间竟然没有说话。
他的双眸里泛着的光终于彻底地褪去,变得冷漠了起来。
一旁训练有素的店员都忍不住用无法掩藏的诡异眼神在四人之间逡巡。
大戏啊,这可是大戏啊!
没想到这几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没进店多久,就闹出了这么一系列刺激的豪门狗血爱恨情仇。
覃微微挽着周靖言的手臂,他的表情也有些失措,完全没有周靖言会说出这样失态的话语。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小鹿一样水润润的双眸悄悄地闪了一下,握着周靖言手臂的指尖紧了紧,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周靖言见郁筠回头,不顾礼仪地趁热打铁道:“如果你有心想查,往里面深挖一下就会发现。这件事被omega的家族藏起来了。”
他顿了顿,威胁似的说道:“你也不想,让你们公司多这么一个丑闻吧。”
郁筠却没有答话,他看向了一旁的宋呈越,却只看到他半边脸都逆着光,眼里那点温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他的身形高大,比起周靖言来说丝毫不差。此刻不再露出笑容,气势竟然有些逼人。
“周先生。”他略略叹了口气,毫无笑意地说道,“这样以讹传讹的谣言,您就不要拿出来警告我的未婚夫了吧?”
“怎么,你没做?”听到‘未婚夫’三个字,周靖言更加生气了,而后分毫不让地说。
他的龙舌兰信息素激得身边的覃微微一抖。强悍的压迫力扑面而来,直奔宋呈越而去。
“当然没有,”宋呈越无奈地扬了扬嘴角,四两拨千斤地拦住了周靖言逼人的气势,“而且,这是你从宋惠辰那边得知的吧?”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周靖言并不正面回答,他的薄唇看起来冰冷讥讽,“关键是,你做过,所以有了这样的流言,明白吗?”
这话一出,郁筠便明白,这流言大概就是出自宋家之口。
那大概率它只是一个添油加醋许多,又被编造得面目全非、塞满恶意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