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谈君没有继续纠结于这个问题,只是惋惜地笑了笑,而后岔开了话题。
除了谈君本人外,他还带上了空降新公司的、他的得力助手孟宵。
在切入正题前,他们惯例地闲聊了一番J市的人文风景。谈君似乎并不只是来谈正事的,过两天还准备在J市好好游玩一番。
于是,在郁筠和陈书烨你一言我一语,客套地介绍了J市的某些著名地标,菜也上得差不多的时后,谈君主动切入了正题。
“郁总。”谈君半撑着脸,姿态和语气都仿佛随口一说,“你知道的,我们公司一直以来都在国外活动。这次也是迫切地想要打开国内的市场。现在,我们的首选当然是国内口碑最好的竹音。”
他顿了顿,又说:“我们一直都是十分有诚意的,但——”他话锋一转,“坦诚地告诉你,最近宋家来找我们了。”
郁筠心想。
宋家最近的野心不小,当然不会放过有回国意思的谈君,和他背后的启南公司。
“宋家给我们的价格压得很低,对我们来说诱惑……还蛮大的。”谈君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脸,“现在公司里的意向,是和你们两家同时合作。”
郁筠沉吟了一下,道:“谈总对于宋家从前的事情是否有所耳闻?”
“当然。”谈君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不仅是对于宋家,郁总和宋家这些年来的传闻,我们也稍有一点了解。”
他在‘稍有’,‘一点’和‘传闻’上加重了语气。
“既然谈总稍有了解。”郁筠的回答并没有显出什么明确的情绪,只平静地看着谈君,说道,“那您应该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传闻’。”
谈君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但宋家给出的东西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就算我担心,我也不一定能说服得了董事们。”
郁筠大概明白了谈君的意思。
谈君的话虽然含糊,但大致意思却很容易捕捉。
他心中对于合作对象其实早有决断,只不过还是想从竹音这里得到一些利益。
竹音需要一个优秀的合作对象,而启南显然就是其中最优的选择。谈君正是明白这一点,因此才略有些有恃无恐。
但郁筠却仍是语气平静地说:“谈总,5乘以100,和10乘以40,哪个更大一些呢?”
他的指尖轻轻地扣了扣桌面,嘴角略略扬了扬:“如果你们这边曾经调研过国内市场,应该能发现,宋家这些年,在国内的可信度已经急剧下降,销量也在逐年锐减。”
“——今年也许会上升一些,”他说,“但是,他们的丑闻已经过去了几年。人的记忆不会那么牢靠,因此他们也选择了在现在开始营销。”
“但如果,有人将这件事情重新翻出来呢?”
郁筠抬眼,他看着谈君,浅色的双眸里泛着冷静的光:“现在国内的市场主要占据者是周游。他们根基很深,启南想要在他们那里抢下一块地,甚至夺取他们的地盘,需要废的心思,大概不会太少吧。”
他的模样让谈君忍不住笑了一声。
谈君的笑声很有礼貌,并没有让人感到冒犯的嘲笑之意。
“有趣的设想。”谈君一边笑着,一边拿起了筷子,“咱们怎么还在闲聊,菜都冷了,来来来,先吃饭。”
郁筠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也只礼貌地露出笑容。
酒过三巡后,谈君和孟宵便与郁筠礼貌地告别。
他们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拐进了餐厅里的卫生间。
洗手台前,谈君拧开水龙头,漫不经心地洗着手。
“这位郁总,说话倒是很有意思。”孟宵偏过头,对谈君说道。
“确实。”谈君饶有兴致地笑笑,“很少见到手腕这么强硬的omega,还真让人有些心动。”
他说得很是漫不经心,好像只是随口开了句玩笑。
“得了,你就别跑火车了。”孟宵调笑道,“谁不知道你喜欢alpha啊,为了这事老爷子不知道和你吵了多少次。我可不信你会转性。”
“你还真了解我。”谈君耸肩,关上了水龙头,抽了张卫生纸慢条斯理地擦起了手,“但也没准呢。”
孟宵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他也在一旁的抽纸里抽出了一小张,囫囵擦了下。
忽而,孟宵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你今天怎么特地问了那个什么……宋助理?那人是郁总的助理吗?你对他感兴趣?”
“宋助理?”谈君想起来了,他虚虚地眯了下眼睛,“宋助理?宋呈越?你说我对他感兴趣?”
“那可不。”孟宵说,“都特地打听人家了,难道这不是你的一贯作风吗?”
“不。”谈君笑了,他笑得有些玩味,“对他?我可不会对他感兴趣?”
“怎么?”孟宵奇道,“我也打听了一下宋家那些狗血故事,这宋呈越长得,不正好是你的菜吗?听说他脾气正是你喜欢的那种,挺乖巧的,是吧?”
谈君却是哈哈一笑。
“长得的确是我的菜,”他不置可否地说,“但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人。”
“啊?”孟宵懵逼,“什么人?”
谈君并没有解释。
他只是轻轻巧巧地将手中的纸巾丢进了垃圾桶。
“如果他真的是我见过的那个人,”谈君意味深长,故弄玄虚似的说道,“那郁筠……可能招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家伙哦。”
郁筠吃完饭,和陈书烨一同回到了公司。
他觉得,这一次下来,和启南的合作应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果不其然,一个星期后,启南那方就派人来洽谈合作方面的事宜。经过几番推拉后,最终,初步的意向倒也算是顺利地定了下来。
这段时间,J大那边的研究进程也在逐步推进。程玉阳虽然给了郁筠一个不甚良好的印象,但他在学术方面的能力的确值得称赞。
他和庄教授组里的那位同学一起,取得了不小的进展。郁筠派人去过几趟他们的实验室,回来时都带来了一切顺利的消息。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个月,结果就能拿到了。
覃微微仍然在实验室里学习,不过郁筠去的那几次,都没有怎么见到他。在某些社交场合的传言里,他听说覃微微已经搬出宿舍,和周靖言住在了一起。
他们两个像古时候逃婚的有情人一样,拒绝了家里的援助,摆出一副没有他们自己也活得很好的模样。
这工作上还算平顺。
至于私生活方面……倒也不能用‘顺利’来形容。
郁筠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似乎和宋呈越无痛步入了同居生活。
嗯,同居,而不是单纯的收留。
收留宋呈越的第二天晚上,由于那些已知原因,两个人在沙发上胡闹了半天,沙发上那床被子被造得,到了几乎可以直接扔掉的状态。
而沙发虽然幸免于难,但从那天以后,就再没人在上面过夜了。
宋呈越以一副堂而皇之的姿态,理直气壮地和郁筠睡到了一张床上。
虽然睡同一张床,抱着入眠,乃至干别的事情干到体力不支昏迷入眠的情况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可那不一样。
就是完全不一样。
宋呈越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正正经经地分割出泾渭分明的三八线,灯一关,就像八爪鱼一样钻进被窝,紧紧缠住郁筠的手脚。
Alpha的体温总是很高的,但郁筠却并没有大半夜被缠得睡不着觉。
反倒感觉很舒服,甚至连梦都少做了。
说起来,睡眠质量差这件事情,能回溯到很久远的时期。
郁筠从前刚接手竹音时,因为繁重的工作和步步紧逼的对家公司,作息变得十分不标准。
昼夜颠倒是常事,有的时候连着一星期只睡三四个小时。
睡也睡不好。时常的,郁筠会在半夜惊醒。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风卷起轻薄的床帘,一阵阵的凉意沁入骨髓,仿佛那永远无法定性的未来。
要是轮到发/情期,就更加难受了。
但敌人不会顾及发/情期,甚至还会喜闻乐见,在郁筠精神状态不佳的时候轮番出手。更有甚者,还将那些信息素等级较高的alpha空投到郁筠的面前,想以此来操控他。
就因为这些原因,郁筠只能一针针抑制剂打下去,艰难地强撑着。
好在这些年,他已经不需要这么累了。
那在别人眼里承载着诸多苦难的回忆,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言到无法提起的事情。
但那些日子显然还给他留下了别的东西。除了浓烈又不稳定的发/情期以外,就是极差的睡眠质量。
郁筠常做梦,那些梦里都是些意味不明的场景,称不上是噩梦。
但睡眠也因此变得不太安稳,有时能一觉睡到天明,但精神却很疲惫。
即使这些年工作闲下来,找营养师搭配过饮食,但对这样可怜的睡眠状态,改善得仍旧有限。
直到宋呈越钻进他的被窝为止。
郁筠着实觉得宋呈越是个闲得奇怪的人。
他除了工作以外,就只操心着将郁筠这颇为冷淡风的房间装饰得更有生活气息,如同野生动物一样,试图将领地染上自己的气味。
比如填满厨房的厨具,窗台上摆着的绿萝,房间角落错错的猫爬架和猫砂盆,盘踞在客厅一角的鱼缸——以及衣柜里多出的衣服。
大部分的时候宋呈越会等着郁筠下班,载着他一起回公寓。有时郁筠有事回得晚了,一开门,宋呈越就和在门口蹲守一样,张开双臂给他一个拥抱。
有时是干燥温暖的,有时他的手心湿润。
但总带着独属于宋呈越的味道,独特得让人难以错认。
有仪式感得过了头。
郁筠一边有点想要抱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抱怨这些事情显得自己太过刻薄。
也可能不止这些原因。
反正他喜欢,那就随他去吧。
郁筠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合适的理由。
更加显然的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总是需要满足一下各自的生理需求。
毕竟,都是要结婚的关系。
这些事情基本都是宋呈越主动。
但他也慢慢地学会了得寸进尺,一开始还会征求郁筠的意见,到后来从江扬那里拿到郁筠的行程表后,就愈发地肆无忌惮了起来。
第二天有事,就收敛点。没事,就会引诱郁筠和他一起胡闹到大半夜。
大概过去了一个多月,某天晚上,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郁筠又一次地坐在了宋呈越的身上。
他模糊着双眼,敏感地察觉到脸上的汗水和着泪水一滴滴顺着双颊缓慢留下,而后坠落在宋呈越的胸膛上。
他不太有力气眨眼,只能看到宋呈越性感有力的肌肉随着动作起起伏伏。那双宽大的手掌抓着两瓣柔软,用力到指腹陷入,掰开某些更加柔软的地方,将他自己狠狠地送进去。
郁筠被宋呈越毫不讲理的动作顶得,差点将他的胸口抓出一道血痕。
他们试过不少姿势,但宋呈越就是特别喜欢这样。他喜欢掌控着郁筠的腰臀,躺在床上,仰望着郁筠。
郁筠不明白这是什么爱好,他只是单纯地受不了这样,进得太深了。
他俯视着宋呈越,看着他模糊的表情。似是很虔诚,又像夹杂了什么不止属于信息素影响的,有些疯狂的表情。
而在此时此刻,郁筠自己是湿淋淋的,宋呈越也是湿淋淋的。
空气里仿佛都在蒸腾着雾气,信息素几乎浓郁得像是要凝成液滴,挤压着郁筠所剩无几的自我意识。
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不管是这天,还是按从前的每一天计数。
总之,郁筠的身体好像都已经习惯了宋呈越。现在早就感觉不到疼,余下的只有令人战栗的快感。
宋呈越按着郁筠单薄细腻的背脊,那上面前夜留下的青紫吻、痕还没消退。
他舔着郁筠光裸的圆润肩膀,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宝宝,我怎么能没有你。”
“宝宝,我好爱你啊。”
“没有你,我怎么活下去?”
像变态。
宋呈越老喜欢这么说。郁筠权当是做爱时毫无营养的情话。
只是宋呈越的眼神直勾勾的、像是狼犬一样,让他有那么一点微妙的怪异感。
他刚这么想着,就被宋呈越接下的一个动作弄得浑身一颤,背脊弓起,脚趾将被子蹬得一团乱。
而宋呈越则死死地扣着他的腰臀,不让他逃跑。
半晌后,一切归于平静时,他才搂着怀里的omega,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结束后宋呈越抱着郁筠去洗澡。洗完后,又将床单换了新的。
这周第二回 。
郁筠疲惫地蜷在被子里,动一动手指对他而言都是负累。
宋呈越没一会就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快手快脚地钻进被窝,将头发丝里都泛着绿茶味道的omega紧紧地锁在怀中。
“亲爱的,累了吗?”他吻吻郁筠的发顶,“晚安。”
郁筠的确累了,累得连“嗯”一声都欠奉。
他闭上眼睛,熟悉的黑暗袭来。
在即将陷入黑沉的梦乡时,他的脑海里蓦地掠过一个奇怪的问题。
他们到底是在合约订婚,还是该死的在谈恋爱?
第55章 真情假意
没思考清楚这个问题,郁筠第二天在开例会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处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中。
和他一同来开例会的是陈书烨。
在郁筠的视线中只能模糊地看到她的半张脸,以及屏幕上一帧帧掠过的ppt。
会议室里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半遮半掩的百叶窗帘几乎没遮住什么来自大楼外太阳刺眼的光线。
天气很好,阳光灼人。郁筠却时而觉得困倦,时而被阳光晃醒。
一场会开得十分痛苦。
Ppt的内容平平无奇,郁筠强打注意力挑出了几个部门工作中的错漏,又总结了一下下一个工作阶段的目标,便说了声“散会”。
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了点窸窸窣窣的推凳子声,郁筠拉开凳子,刚想站起身,却不小心被凳角撞了一下。
原本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件事。
但坏就坏在,郁筠昨晚先是被宋呈越按在窗台上来了一次。
那次郁筠腿软得不行,几乎是被宋呈越抓着才不至于摔倒。早晨醒来之后,他的腿就很酸,直到开完会后还是如此。
这一绊,郁筠的双腿竟然是下意识地一颤。
要不是身后眼疾手快的陈书烨,他说不准就要一头栽倒在地。
在陈书烨的帮助下,郁筠勉强站稳身形,维持住了体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会议室,陈书烨在郁筠的身后低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郁筠因为意识到自己的不加节制而心情沉重,便只简单地应了一声,不作他言。
他不大高兴地回到了办公室,一进门就发现自己的座位上不知何时被放了只腰枕。
腰枕上是一只可爱的蜜蜂狗图案,和办公室冷淡风的装修格格不入。
还能是谁,肯定是宋呈越。
郁筠抿紧了嘴唇。
他的心情随着一场会议的折磨,一下子变得更加不晴朗了起来。
他揪了下座位上的蜜蜂狗,垂着眼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好娇气,好莫名其妙。
不过,郁筠终究还是没给蜜蜂狗换个地方。
他靠着椅子坐了下来。蜜蜂狗腰枕很舒服,让他酸疼的后腰稍微缓解了些许。
郁筠靠着皮质座椅,长长地叹了口气。
上午除了开会还有一些需要他批复的文件。
郁筠批复完文件,一瞥日程瞅见,自己下周需要去M国出个差。
他想起来了。
这个出差的行程在和周靖言解除婚约之前就已经定好。除了谈工作以外,还空余了几天闲逛休息的时间。
看到M国,郁筠就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和宋呈越有过传言的Ethan。
这联想是难免的,但宋呈越早就给了他妥善的解释,再揪着不放,就显得十分小气了。
郁筠如是想着,而后一把掐断了自己脑海里不对的苗头。
他原本只打算带上陈书烨,来处理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问题。
但M国行程不算短,他最近的信息素也并没有那么稳定。如果半途出现问题,宋呈越不在身边,那处理起来就不太容易了。
因此,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在上面添了宋呈越的名字。
带就带,反正就带一个大活人,也没什么问题……
郁筠一边想,一边结束了上午的工作。
宋呈越好像比郁筠自己对自己的作息都要了解。他刚刚放下钢笔,宋呈越就掐着点从门外钻了进来,手上还提着那个熟悉的食盒。
说是熟悉,当然是因为郁筠早晨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准备好的午餐都妥帖地装了进去。
“饿了吗?”宋呈越温柔地笑着,将食盒搁在了他们惯常吃饭的桌上,“我来得迟了点。”
“没有。”郁筠摇了摇头。
他刚想说“你来得刚刚好”,但又转念想起了枕在腰上的蜜蜂狗,便话锋一转,问道:“蜜蜂狗抱枕是你放的吗?”
“是我啊。”宋呈越点头,“就是你开会的时候,我放的。”
有些不好意思地停顿了一下,他又说:“昨天可能有点伤腰,现在还不舒服吗,要不要……要不要给你揉揉?”
的确不舒服。
郁筠想。
他有点心动。
但是一想到这是在办公室,陈书烨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进来,那点蠢蠢欲动的心思就一下子熄灭了。
还是悠着点吧。
“先吃饭吧。”郁筠没有明说,婉言谢绝了宋呈越的提议,“都拿出来了,别晾凉。”
宋呈越抿了抿嘴唇。
他的脸上没露出那点郁筠熟悉的委屈可怜表情。反而是垂下眼帘,敛去自己的目光,一下子让郁筠无法捕捉到他的情绪。
郁筠的指尖顿了顿。
他假装没有看到,扶着桌沿起身,有点一瘸一拐地向着小桌走去。
宋呈越见状,顿时迎上来,扶着郁筠的腰,低声说:“你这样还叫没事吗,亲爱的。要不要我还是给你揉揉吧?”
“……不用!”郁筠坚决地咬了下牙,摇头道。
宋呈越的双眸闪了闪,可能是因为郁筠的语气较为坚决,他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扶着郁筠,让郁筠在沙发上坐下,而后才将筷子勺子拆开,规规矩矩地摆在郁筠面前。
“你喜欢吃的。”宋呈越温温和和地说道,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糖醋里脊,捞汁皮皮虾。”
郁筠捏起筷子,“嗯”了一声,过了会,又补充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啊。”宋呈越简单地笑了笑,但语调没有上扬。
他还在介意自己不让他按腰吗?
郁筠一边夹了筷糖醋里脊,一边合理地猜测道。
越是猜,他越是觉得诡异。
宋呈越一开始显然并不是这样。如果换做是刚刚认识的宋呈越,他八成会可怜兮兮地笑一笑,什么也不说。
那种情况下,郁筠只会从他的模样中品出一点想要达到目的的欲望,而不会直接地感觉到不开心。
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郁筠能够直白地感受到的,就是宋呈越的不开心。
郁筠反思了一下,什么也没反思出来。
他觉得因为昨晚的事情而产生了些许闹脾气情绪的自己很奇怪,又觉得今天过分关注宋呈越不开心的自己更奇怪。
“你认得出蜂蜜狗吗?”这时,宋呈越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嗯?”郁筠一怔,旋即有些无语,“拜托,我不是老古董。”
“还总以为你不关心这些事。”宋呈越伸手撩了撩郁筠没有固定牢靠,而从头上落下的一点额发,“可能和你办公室的装修风格不太搭,但我在店里看到最舒服的也只有这种了。”
他还特地去买了啊。
郁筠默了默。
“没事。”他说,“挺舒服的,也不碍事。”
宋呈越眨了下眼:“你不介意就好。”
他的声音里没有惯常上翘的尾音,落在郁筠的耳朵里,怎么都感觉有些不舒服。
这样的气氛让郁筠很难受。
由内而外,从头到脚。
宋呈越是在闹脾气,因为自己拒绝了他的提议,而闹脾气吗?
alpha对所标记的omega产生的强烈占有欲,就是这样的吗?
郁筠的脑海里猛然灵光一现。
啊,原来是因为标记。
郁筠一下子找到了能够解释的原因。
他不接受宋呈越的提议,于是alpha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所以直接表现出了不开心的模样。
但这解释并没有让他放松下来,反而让他的心绪变得更加阴沉。
他还记得,昨晚宋呈越还发狠地咬了他的腺体,十分用力,用力到郁筠都在浓郁的信息素气味中嗅到了一丝血味。
那时郁筠回了个头,一眼就见到了宋呈越那泛着红,失去了平日里礼貌温和模样的双眸。
凶狠得像是亮出利爪的恶狼。
这就是占有欲吗?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郁筠才终于想起——宋呈越也是个货真价实的alpha。
一个货真价实的、信息素等级很高的alpha。
可不是什么无害的小绿茶。
郁筠也说不清是从前的事情,还是天生就如此。
他很讨厌那种被压制,或者可以说是被要挟的感觉。
从前很少在宋呈越身上感受到如此的情绪,但此时此刻,这种感觉却很不讲道理地蔓延了起来。
就和他那天忽然意识到的,自己和宋呈越已经不知走向何方的关系。
他们的发展进程从一开始就三级跳到了标记,再快进到了做爱,完全不是一个健康的、良好的关系该有的状态。
而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宋呈越真情流露似的告白如同搭建出来的空中楼阁,美好得不像真的。
他给郁筠构筑出了一个堪称合理的故事,然后用这个故事向郁筠证明,自己是喜欢着郁筠的。
但郁筠分不清他的感情。
宋呈越有太多不得不选择自己的理由,自己是最适合帮助他的对象,又具有天然完美的理由。
郁筠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因为疑点太多了。
更加直白地说,如果宋呈越暗恋他这么多年,那宋呈越为什么正正好好挑在他和周靖言解除婚约的时候出现?
后面一系列的出现,为什么会这么巧合?
就算他是为了和郁筠认识才费尽心思地制造出这样的偶遇,但他到底从哪里得知自己行程的呢?
他们的关系本就复杂,一上来就被*纵着情与欲的信息素浸染,更加变成了无法琢磨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