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 by蓝鲸不流泪

作者:蓝鲸不流泪  录入:07-17

“可是你所有的弟弟妹妹都在福宁殿外等着。”天家的语气平缓,听不出情绪。
太子:“没有爹爹和嬢嬢的旨意,儿不敢妄动!”
天家转顾长公主,道:“皇后是不是请所有皇子公主到福宁殿待命?”
长公主轻轻颔首。
“看来你心中已不觉自己是皇子了。”天家道,“太子不是皇子,那朕又是什么?”
太子惊慌失措:“爹爹明鉴,儿并没有接到旨意啊!”
天家道:“刚才朕听见有人说,朕不好就是东宫大喜,是不是朕年岁大了听错了?”
太子:“爹爹!主上!是何人如此大胆?!臣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主上明鉴!”
天家怒而起身:“事到如今,你还死不悔改!”
太子跪伏在地,连连叩首:“臣不知主上是何意。今夜臣一直不敢就寝,就是担心主上的身体啊!臣一直谨遵嬢嬢口谕,一步不敢走出东宫!”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天家不说话,太子也不敢起身,长公主持剑站在一旁,三人都能听到屋外的打杀声。大约过了一刻钟,外面逐渐安静下来,即墨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上,都解决了。”
这期间,太子从疑惑不解到眉头紧锁,再到面色苍白。他就算再傻也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活命的余地了。只是他至今没有明白,自己究竟如何落入圈套,又是何人给他设下这惊天陷阱。
天家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子,开口问道:“你就是这样担心朕的身体的?”
太子浑身颤抖一言不发。
天家打开房门,东宫大殿前跪了一片轻甲士兵,每名士兵身后都站着至少一名亲卫营的士兵,许多士兵身上都带着伤,有些伤势较重的士兵已经被抬到廊下进行简单的包扎处理。
王禹身上也染了血,见到天家出来,上前回话:“主上,叛贼均已伏诛。”
天家:“伤亡如何?”
王禹回话:“亲卫营重伤五人,轻伤四十余人。”
天家点点头:“辛苦了,你身上可有伤?”
王禹道:“这不是臣的血。”
“好,赤霄院呢?”天家又问。
即墨允依旧白衣未染,回话道:“赤霄院无人伤亡,均已出宫去了。”
“这东宫的血不能白流。”天家看了一眼周围,对长公主道,“去福宁殿,让皇后带着崔媚儿过来,还有顺妃和卓儿,其他人……都散了罢。”
长公主正准备离开,又听天家说道:“把四郎和知白也叫来。”
“是。”长公主顿了顿,又问,“惠妃也一同吗?”
“不必。”天家摆手,“对了,宫门已落锁,五哥和叔亭先去翰林院值房歇息罢。”
长公主躬身行礼后便离开东宫往福宁殿去。
长公主进入福宁殿寝殿内,同皇后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并传达了旨意,得到皇后的准允之后又去往朵殿。朵殿内三人见长公主持剑归来,便知事情果然有变。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长公主道,“东宫兵变,现已伏诛,此时宫门落锁,你们先去翰院值房稍作歇息,待宫门开后立刻出宫回府,回去都闭门谢客,暂时不要跟幼婷和石韦说。还有,琛儿要留下。”
定远侯问:“为何独留琛儿?”
“我猜是之前吴易那事。如今太子已无法挽回,我们做不了任何事情了。”长公主拉起许琛的手,“走罢,我们去找皇后。”
许琛跟着长公主从连廊走到主殿旁站定,只听皇后在福宁殿外说道:“天家已转危为安,今夜各位娘子都辛苦了,容贵妃、顺妃、宏王和英国公留下,其他诸位娘子带着皇子们各自回宫去。司宫令到慈元殿去照看各位命妇,待明日开宫门后再送她们出宫。平宁伯随长主留下,邓副都知送晟王和定远侯去翰院值房歇息。”
众人各怀心思地行礼离开。
晟王在许琛旁边低声耳语道:“你太紧张了,放松些,一会儿是要面见天家的。”
许琛知道晟王在提醒自己有些露了痕迹,便赶紧收敛了心神,向晟王道谢。夏翊清站在院内不动,用余光看着许琛,他不知道为何许琛被留下,心中同样是一阵紧张慌乱。
去往东宫的一路上,许琛和夏翊清走在最后,因为众人都没有说话,他俩自然不敢出声。趁无人注意,夏翊清拽了拽许琛的衣袖,许琛偏头,看到夏翊清的疑惑,便知道这是夏翊清在问自己为什么也被留下。许琛轻轻摇头,又用眼神瞄向长公主,然后悄悄摆手————放心,有长公主在我不会有事。
不一会儿,被留下的众人都跟随皇后和长公主到了东宫。一进东宫,众人看到满地血迹和被捆在一旁的轻甲士兵,心中都明白了几分。
容贵妃浑身颤抖,立刻奔到太子身边:“衍儿!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不是你做的是不是?快向你爹爹请罪,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对不对?!”
太子此刻面如死灰瘫坐在院中一动不动,任凭容贵妃如何推搡嚎啕,都无动于衷。宏王则护住顺妃,不让顺妃看到满地的血腥。
天家伸手拉住皇后以示安慰,随后让众人都落了座。长公主坐在皇后下方,身旁跟着许琛。另一侧则是顺妃、宏王和夏翊清。内侍只备了这几把椅子,并没有给容贵妃留座。
“把人带上来罢。”天家说道。
王禹立刻带上几个人来。
“事情得一件一件说,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天家用眼神略做示意,“即墨允,你先来。”
“臣在。”即墨允上前平静地叙说,“今年初暗探回报,汝州知州于当地秘密训练死士。臣奉命跟踪探查,发现这批死士以汝州各县衙役的名义在当地训练,但未有任何活动。七月初,第一批死士启程前往临越,臣一路跟随,发现他们被编入东宫侍卫之中。而后直到八月初,一共有六队共百余人以各种名义替换了原先的东宫侍卫。经手人是东宫左卫率府。”
天家问:“左卫率府在吗?”
地上一个被绑住的人道:“小人赵元世,是东宫左卫率府。”
“即墨允说得对吗?”天家问。
赵元世以头触地:“对……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请主上开恩!是太子殿下让小人安排的!主上饶命!主上饶命!”
赵元世还欲求饶,被王禹直接堵住了嘴。
“好,太子有何辩驳吗?”天家看向太子。
太子只木然地摇头:“不是我做的……不是……”
天家看着即墨允,示意他继续。
即墨允继续说:“七月底,平宁伯与友人在城中一家名叫野菽苑的小馆用餐,同太子舍人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臣奉命调查,发现那日太子舍人吴易确实在野菽苑设宴,席上有一人,是兵部武库司主事周肖同。而后不久,一批废弃的武器秘密运往东宫。”
天家看向许琛:“你说。”
许琛起身:“回主上,那日只是一场误会,臣也并未与太子舍人碰面。”
天家严肃地说道:“今儿叫你来不是让你说这些场面话的,朕是想知道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琛同长公主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回话说:“臣那日与友人一同前往野菽苑,到店之后发现早先定好的房间和菜品被人占用。臣的那位朋友因自觉招待不周,同掌柜争辩了几句,掌柜则说是太子舍人占了房间和菜品,而且放言他……”
天家道:“说实话。”
许琛沉默了片刻,说:“回主上,太子舍人原话是‘平宁伯算什么,就算是许侯来也不会让。’”
天家看向吴易,道:“吴易,平宁伯所说是否有误?”
吴易:“主上恕罪!长主恕罪!平宁伯恕罪!小人只是一时失言,一时失言!”
“一时失言?!”天家提高了声音,“朕看你是压根不把侯府放在眼里,不把朕放在眼里!定远侯功勋卓著!平宁伯救护皇子有功!他们的爵位都是朕亲自封赏的!你一个小小东宫属官一时失言就敢对功勋世家不敬!好大的胆子!”
在座众人除长公主和许琛之外都有些意外————原来天家对定远侯一家的评价如此之高,远非朝中所传的那般忌惮与防备。
“知白,你先出去罢。”天家抬手轻揉眉心,又补充道,“不必去翰院,就在东宫外等,此间事了之后同你义母一起出宫去。”
许琛连忙行礼退到东宫外。
待许琛离开,天家便质问吴易道:“你宴请兵部武库司主事做什么?东宫侍卫何时需要从兵部直接调用兵器了?”
王禹此刻回话:“主上,今日叛贼所用的,正是原本应该被销毁的那批废弃的兵器和轻甲。”
天家冷哼一声,指着太子说道:“汝州给你死士,兵部给你武器装备,你想干什么?!”
太子早已没有力气,只一直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
容贵妃哭喊:“主上明察啊!太子不是这样的人!主上明察!一定是有人构陷!”
“你给朕闭嘴!”天家向着容贵妃说,“这么多年你纵着你哥哥往汝州送钱;京西路那些行商之人有多少是拿着你们的钱财和手令才能通行各地的你当朕不知道?”
容贵妃趴在地上哭嚎:“主上明察啊!妾没有!妾真的没有!就算妾有心要做,也断然不会是汝州啊!妾是滑州人啊!”
“这才是你的高明之处啊,你出身滑州但户籍上写的是汝州,所以一旦事发你便可以此抵赖说有人陷害!你以为朕能被你蒙骗吗?!”天家不去看哭到几乎气绝的容贵妃,转而抬头问,“王禹,还有什么人证?”
王禹:“今日叛贼指认东宫内侍于汇一直给他们下达命令。于汇原本要逃跑,被即墨院首拿下了。”
王禹一招手,立刻有人把于汇押了上来。于汇跪在院中,似是觉得再无活命的希望,神情反倒有些坦然。
于汇蹭到太子身边,说:“事已至此,殿下就认了罢!”
太子像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指着于汇:“竟然是你!这一切竟然都是你做的!枉我这些年如此信任你!”
“臣感恩于殿下的信任,才按照殿下的吩咐做了这么多杀头的事啊!”于汇死命地磕头。
“呵!我竟然被你一个小小内侍算计到这步田地!”太子拽着于汇的衣领怒吼道,“那年你哥哥做错了事丢了性命,是我替你好生葬了你哥哥,还让你来当我的贴身内侍!我这些年对你不好吗?!我有哪里对不起你?!竟让你连命都不要地来陷害我?!”
于汇痛哭:“就因为殿下待臣这般好,臣才时常劝殿下不要心生怨怼,殿下一直介怀自己庶长子的身份,觉得被主上冷落是因为出身!可是殿下已经是太子了!何必如此啊!”
“好!好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天家冷眼看着二人,“太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片刻的安静之后,太子突然起身,大笑了起来,直待笑出了眼泪,方才说道:“三年了,我未曾有一日能安然入睡!我知道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我,拿我和爹爹当年来对比!自从进了这东宫,每一日!我每一日都很惶恐!我哪里比得上!爹爹!可我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
太子突然爆发的情绪,让在场的众人都有些懵。
“这么多年了!我真的很想问一句,爹爹可曾有一次全然相信于我?开宇十三年,我送了嬢嬢一幅千寿图,我写了一个多月,写坏了多少张才写就的?可爹爹却以为我是在效仿、在提醒!我当年只有十三岁!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给自己嫡母嬢嬢准备的生辰贺礼被猜忌成我要当太子?!就因为爹爹为太子时送过章怀太后一份千寿图!何其可笑?!”太子仰天长叹。
天家:“放肆!你敢说你没有吗?”
“我没有!”太子吼道,“开宇十五年的千秋节,我亲手描绘的仲渊版图,又一次被猜忌!爹爹可知道我怀着怎样崇敬的心情描绘出那幅图?!你以为我要什么?你以为我向你要这天下吗?!我那时不过像四哥如今这般大!我要这天下做什么?!我根本担不起啊!”
夏翊清惊慌地抬起头,旋即又觉失礼,立刻低下头去。这一瞬的反应也被天家看在了眼里。
太子崩溃哭喊道:“开宇十七年我成为太子了!从册封那天开始到现在的每一日!爹爹就没有一日不怀疑我的!朝政之事我参与过少,爹爹疑我不敬,我参与过多你又疑我拉拢群臣!那请爹爹告诉我,我该如何做?!我不敢有宾客,不敢跟朝廷官员过多接触,不敢多说话,不敢多做事!一直听从爹爹的指示!可爹爹还是不放心我!既然如此!你立我为太子干什么?!”最后这句话,太子是嘶吼着喊出来的。
“反了你了!你今天还要弑父不成吗?!”天家也站起身吼道。
“我?弑父?我如今已经这样了,还怕多一个罪名吗?!我说我什么都没做,爹爹可信我?”太子眼中含泪,嘴角却带着笑,“爹爹杀了我罢。杀了我,你便不用怀疑了。杀了我,我也能睡个好觉了。这么多年,我是真的累了。”
太子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此刻有些踉跄:“爹爹!父亲!我英明神武的天家陛下!这些年我看明白了,这太子之位,无论谁坐,你都不会放心!今天是我,以后还会有别人。”
太子转向宏郡王和夏翊清道:“二哥,四哥,你们要小心了,我倒了,接下来就没有人替你们挡着爹爹的猜疑了!”
天家吼道:“你胡说什么!”
太子看着天家:“我是不是胡说,主上心里清楚,而他们总有一天也会明白的。主上不是觉得我要这皇位吗?好,那我就是要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主上满意了吗?主上可以杀了我了,我认罪了!”
“你给朕闭嘴!”
太子擦掉眼泪,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给天家行了个跪拜大礼,一字一句地说:“今日是陛下的千秋节,臣真心实意地恭祝陛下万岁!希望陛下能永远在这皇位上坐着!永远当着这天家!做一个,永远的!孤!家!寡!人!”
“即墨允!”天家怒吼道,“把他拉下去!送到宗正寺去!”
即墨允上前拉住太子往外走,而太子的口中还在喊着“孤家寡人”四个字。

第51章 五十一 悲喜
此时天色已渐亮,熹微的晨光洒入东宫,洗脱了夜色的深沉,却洗不掉东宫满地的血污。太子那“孤家寡人”的嘶喊回荡在空中久久不能散去,一时众人都心生悲凉之感。
天家起身,缓缓说道:“都各自回去罢。”
陈福伺候着天家离开东宫,皇后看着他们的背影默不作声,过了许久才带着泽兰和墨竹从另外一侧往慈元殿去。宏王陪着顺妃离开,安成跟着夏翊清走回浣榕阁。许琛一直等在东宫外并未离开,他此时站在长公主身后,看着众人各自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又回头望向东宫的大门,静默无言。
“崔娘子,”长公主对还瘫坐在庭院之中的容贵妃说道,“东宫要落锁了,你出来罢。”
容贵妃慢慢站起身来,一身血污尘土早已让华服失了原来的样貌,她抬头看着东宫高大恢宏的宫殿,无声地笑了。容贵妃踉跄着走出东宫,手里紧紧攥着她刚才在地上捡起来的那个属于太子的玉佩。锦瑟看容贵妃出来,立刻上前搀扶,却被一把推开:“让我一个人再走一遍这条路罢。”
锦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地跟在容贵妃身后。容贵妃用手摩挲着宫墙,一步步往承庆宫走去。从承庆宫到东宫这条路,很长,长到她走了十七年才走到;这条路也很短,短到只有三年时间便成绝路。
容贵妃知道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走在这条路上了,或许也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在宫中行走了。多年前进宫之时,她是何等意气风发,身边虽然只有一个锦瑟陪着,但却感觉拥有了一切。如今,她的身边,依旧只有锦瑟一人。荣宠、爱慕、皇恩、地位……到头来皆是空。
长公主轻声说:“我们也该回去了。”
许琛点头,跟在长公主身后往宫门口走去。
一路无言。
经历了这一夜的众人都心力交瘁,各自回去之后都是沉默不语,定远侯看着长公主和许琛的神情,一时心疼不已:“你们……你们快去睡一觉罢,熬了一夜也该累了。”
许琛行过礼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让归平和平留都不用伺候,在寝室之中把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里————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可以放任自己的情绪。这些日子以来的疑惑、揪心、紧张、担忧和恐惧,终于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疲惫,很快便沉沉地睡去了。
夏翊清回到浣榕阁,破天荒地没有给惠妃请安就直接回了寝室。惠妃见他安然归来却又神色凝重,心内十分担忧,但她知道如今夏翊清逐渐长大,有些事情总要自己面对,所以也没有去打扰。
夏翊清被安成伺候着到床上休息,人虽然躺在了床上,但心思却依旧未停。辗转反侧之时,他发现枕下有东西,连忙取出查看,那张字条上面只有简短的话:“尘埃落定,皆安,放心。允。”
这是即墨允给他留下的字条。夏翊清感叹,即墨允这一夜来回奔走,竟还能想到留下字条安慰自己,着实辛苦。
夏翊清此刻只觉得心寒,自己的父亲装病设局,自己的兄长意图谋反,亲生父子互相猜忌设计到这种地步,全然不像父子,倒更像是仇人。这便是他的父亲,他的大哥,是他躲不掉的血统和命运。他心里很清楚,天家叫他和宏王同去,是震慑,是提点,是警告。告诉他们不要学太子,告诉他们不要试图挑战皇权,否则今日太子的结局便是他们明日的结局。
另一边,在回莲绮阁的路上,顺妃问道:“卓儿,你可知你爹爹今日的意思?”
宏王点头:“我明白。我一直安分守己,从不多说多做,爹爹也没有过多关注过我,阿姨放心罢。”
顺妃语重心长地说:“如今太子是不行了,你便是你爹爹最年长的儿子,虽然之前你并没有被过多关注,但以后就不同了,你可一定一定要小心。”
宏王颔首:“我知道。不过阿姨也清楚,爹爹如今最喜欢的是六哥,我不过是因为年长几岁才侥幸得了这亲王的封赏,就算以后太子不在,也万万轮不到我,我便像五伯父一样做个闲散亲王就好了。”
“你我母子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知道我这些年并不得宠,妃位也来得侥幸。我母家帮衬不到你,朝中也没有可以仰仗的人,你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宏王语气诚恳地说:“阿姨放心,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宫门已开,你出宫去罢。”顺妃轻轻拍了拍宏王的手,“是你的,怎样都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争也争不来。”
宏王目送顺妃进入莲绮阁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此刻天已大亮,来往的内侍都开始扫洒工作。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一切又都已经翻天覆地。这一夜过去,还能安然地站在这皇宫之中,他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内侍李木走上前来:“主子,咱回府吗?”
宏王道:“对,戏唱完了,戏台子也得拆了。”
“是。”李木回话,跟着宏王一路往宫外走去。
晟王虽提前回府,但也一夜未眠,一方面是担心还留在宫里的长公主和许琛,另一方也是因为许箐毫无睡意。一直到清晨,即墨允的木鹞落入王府的书房之中,二人才终于放下心来。
晟王:“好了,此事总算结束了。”
许箐摇头:“没有。”
“再有什么也与我们无关了,先休息罢。”晟王劝道。
许箐:“你就不想知道这事究竟是谁干的吗?”
“侯府为了自保推了一把,夏祌为了消除疑心又推了一把,即墨允听夏祌的话也推了一把,谁又能说得清究竟是谁干的?”
许箐叹了口气:“太子尚未到弱冠。”
晟王把他拉到寝殿之中:“仲渊年年有人十九岁,别想太多。”
“你以为我在想什么?”许箐看着晟王。
晟王:“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感慨了,赶紧睡觉,一夜没睡你不困吗?有什么事咱们醒来再说好不好?”
晟王终于把许箐哄睡,他看着许箐的睡颜轻轻叹气,心里有些难过,许箐的心思,他自然是明白的————
那时,言清也是十九岁,那样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却被关在东宫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言清如此聪慧,怎么可能不知道饭菜有毒,可他却不能不吃,吃下,再在无人处强迫自己吐出来,不过半个月便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毒药没有要了他的命,却让他死了心,那之后晟王用了近三年的时间才让他真的活了过来。
许箐今日是想到了那年的东宫,和那时十九岁的自己。晟王知道,这件事就是许箐心中永远的一根刺,谁也拔不出来。他如今对许琛的爱护,何尝不是因为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晟王清楚,是自己把许箐困在了这京城中,锁在了这永无止境的漩涡洪流之中。若他不是亲王,若他只是平民百姓,他们可以随便找一个地方安静地生活,没有什么王府皇宫,没有什么阴谋算计,就安安稳稳地过后半生。
可偏偏他是晟王,是个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漩涡的亲王。他必须活着,必须在京城中活着,必须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扮演着一个恰到好处的闲散亲王。他心中总是对许箐有愧,这些年许箐越发想离开,可身边的事却一件接一件地把他越锁越紧。
“别胡思乱想了,你也得休息了。”许箐睁开眼睛,盯着满脸愁容的晟王。
晟王连忙问道:“你不是睡了吗?”
“就你这么盯着我唉声叹气,我能睡得着吗?”许箐笑着拉过晟王的手,“我真的没有瞎想,这次真的是你想多了。”
晟王笑着刮了下许箐的鼻尖:“好啦!是我想多了!睡觉!”
因为此时天已大亮,两个人怕晚间难以入睡,便都只是和衣而卧。
史书云:
开宇二十年八月癸卯,帝感疾,后尝诏诸子侍疾,皇太子虽往,无忧色。帝不怿,曰:「朕有恙,汝何无忧?」对曰:「臣忧于内,不为外人所观。」帝曰:「朕外人乎?」对曰:「上为君,吾为臣。」帝大怒,曰:「国朝孝治,似此不孝不仁,天下不可付矣」,遂诏值宿翰林入内。
九月癸丑,容贵妃崔氏薨,年三十七。上念其旧侍东宫,深悼之,发哀苑中,谥曰恭纯。
九月癸酉,落皇太子,改宥王,知经州。
崔氏旁支及参与此事的官员全部以各种名头被黜落。
九月二十五,废太子诏书自两府发出当日,宥亲王车驾便离京去往经州。
推书 20234-07-17 :重生后邻家哥哥成》:[穿越重生] 《重生后邻家哥哥成了我老公》全集 作者:君子不至【完结】晋江2023-07-16完结总书评数:21 当前被收藏数:125 营养液数:94 文章积分:4,861,921上一世,由于父亲破产导致无家可归的林远去投奔了他视为哥哥的孟宇峥,却在去机场的路上车毁人亡。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