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 by蓝鲸不流泪

作者:蓝鲸不流泪  录入:07-17

“无妨。谁守夜都一样,骁骑卫可以轮班,平留有伤现在就算半个人,你们俩也不容易。”许琛说,“休息好才重要,白天还得替我跑腿。”
夏翊清转向许琛说:“你刚好些暂时先别太劳累,一会儿我们先去会会那个胆小的程路鸣?”
许琛看着夏翊清没有说话,夏翊清立刻又说:“算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与行正一起去便好,这一趟估计得一个时辰左右,你就在房中歇息罢。”
“多谢大王。”许琛含笑道。
常溧县县令被抓,主簿被吓晕,县衙其他官吏都人心惶惶。夏翊清让人拿着自己的腰牌去传口信,令江宁府通判甘崇暂领常溧县大小事宜,而后便带着袁徵一同去见程路鸣了。许琛等他们离开后,吩咐归平和平留在房内,自己则戴好面具去往疏雨楼。
疏雨楼内,白歆紧张地问:“少东家身体真的无碍了吗?”
许琛:“我现在已经坐在你面前了,你还不相信吗?”
“昨儿听到消息时我真的吓死了。”白歆看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许琛问:“你有没有传信回京城?”
白歆摇头:“昨儿我被蔡无何绊住了脚,回来准备传信时,给官驿送饭的人说是少东家身边人亲自来接的,我就觉得此事有蹊跷,于是去了趟济世堂。”
许琛松了口气,说:“还好。我昨儿没顾得上给你传消息,今天赶紧来看看。另外,我想知道陈力的事。”
“是。”白歆说道,“陈力确实是来闹事的,我只是把他送到了少东家手上。”
“这么巧吗?”许琛直视着白歆,“你这礼送得太及时了。”
“是我送给你的。”
“小叔!”许琛听到许箐的声音立刻起身,而白歆则快步退出了房间。
许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面色十分凝重:“你伤得这么重?”
“我没事的。”许琛连忙说道。
“你连我在这房间里都没察觉,还说伤的不重?坐下说话。”
许琛:“真的没事,我身边有和光照看,他的医术很好。”
“没外人,说实话。”许箐道。
许琛知道瞒不过,只好说了实话:“晚屏山上被刺客打了一掌,胸口有血淤,纪寒帮我打通经脉把血淤催了出来,但力道太重,我身上还得疼几天才行。”
“四郎给你的药被人加了料,你将计就计让人放出消息来?”许箐问。
许琛颔首,旋即又说:“不过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身上还有些疼,刚才从官驿出来不得已用了轻功,有些疲累,才没发现小叔。”
“行了,这种骗小孩的话就别跟我说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数,这事我替你瞒下,你回临越再跟家中解释,该怎么说你清楚。”许箐喝了口茶,“我赶来是来告诉你一些事情。”
许琛正色道:“小叔请说。”
许箐说:“具体情况等这边完了我再跟你解释。我也是在你们刚到这里时才接到消息说可能与陈氏当年的事有关系,我和即墨允立刻想办法对你们施以援手,但没想到你们俩这么着急,第二天就往晚屏山去了。”
许琛问:“陈力接到的那个假消息是小叔找人给他的?”
许箐点头:“对,这人虽然身手不错,但脑子不行。他就算不在这里闹事,我也会想办法把他送到你们手上的。”
“昨晚我们抓了一个刺客,应该就是陈扬,只是还没审,昨儿我实在没精力,想着等精神好些再说。”许琛说。
许箐:“不管是陈扬还是陈力,审的时候人越少越好,你可明白?”
“我自然明白,小叔放心。”许琛说,“只是这次的事……我们都觉得很复杂,内里可能有更大牵扯,不止是孩童失踪。”
许箐叹了口气:“琛儿,你得有个准备,有些事不是你们能查到的,或者说,你们现在还不能怎样。”
“我知道。”许琛有些黯然,“昨天和光已同我说过了。”
“他看出来了?”许箐问。
“是。而且我猜他早就知道我们是被人送来这里的。”许琛说,“我原本以为我已足够了解他了,可这次与他共事,才算真的知道,我原先还是小看他了。”
“怎么说?”
“见微知著,心细如发。”许琛道,“他太聪明了,而且行事说话分寸拿捏得极好,包括他让人传信回去通知家中我遇刺之事,把天家的心思猜得丝毫不错。”
许箐笑笑:“你能看出他的心思,证明你也不差。”
“小叔,我这可都是跟你学的。”许琛拽住许箐的袖口,“我们是小叔和院首教出来的,所以还是你们比较聪明。”
许箐捏了捏许琛的脸颊,说:“你这小嘴怎的这么甜?这是跟谁学的?”
许琛笑着躲开,喝过一盏茶,才问:“我们到现在都找不到那些丢失的孩子还有章侍郎,小叔可有办法?”
“把晚屏山好好翻一翻。”
许琛郑重地点了头。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许箐看时间差不多,便道:“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不能久留,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许琛有些担心:“没人跟着保护吗?太危险了!”
“想什么呢你,怎么可能没人跟着。”许箐拍了拍许琛的头,“我是说我毕竟还是要低调行事,而且晟王只让我出来几天。”
许琛扶正了幞头,道:“晟王那是关心小叔。”
“行了你个小孩儿,别拿我开玩笑了。”许箐说,“你也该回去了。”
许琛颔首,同小叔道别后便快速离开疏雨楼。
回到官驿,夏翊清尚未回来,但秦淮漳却是终于到了。许琛原是打算先去见见秦淮漳,平留却阻拦道:“郎君,四大王让人传话说你若回来就在屋里等他,哪也不许去。”
许琛无奈,便往榻上去了。
“郎君今儿看起来精神多了。”平留扶着许琛坐下。
许琛颔首:“是,但还是不能运功,刚才出去用了轻功,还是觉得有些费力。”
归平接话说:“那就不要用了,有事让我们去做就好了。”
“好,让你们去做。”许琛说,“你们现在去找个僻静一点儿的房间,将昨晚那名刺客放进去,一会儿我要审他。”
“是。”二人离开房间。
夏翊清和袁徵回来的时候许琛正在侧间的榻上闭目养神,袁徵见状低声说:“不如去我那里说?”
夏翊清看了看说:“没事,他应该没睡着。”
许琛听言只好起身:“想偷个懒都不行,大王太欺负人了。”
“看你今天精神好才这么说的,程路鸣招了,你要不要看看?”夏翊清说着便同袁徵一起走到次间榻边落座。
许琛接过供词一目十行地看过,说:“他可能也就知道这些了。”
袁徵点头道:“是。我们已有了陈力的口供,他这份供词倒是合得上,这一环倒算是证据确凿,足以定罪了。”
许琛看向夏翊清,夏翊清立刻会意,对袁徵说:“行正,麻烦你拿着这份口供去江宁府衙找蔡知府,你们再一起去审安淳槐。”
袁徵点头:“好,我这就去。”
等袁徵离开,许琛才松了口气。
夏翊清立刻上前扶住他,皱着眉问:“你不是好多了吗?”
许琛扶额道:“你只给了我一个时辰,我自然得用轻功才行。”
“是我错了,”夏翊清自责道,“你快歇着,我正好在外间同秦淮漳说话。”
不一会儿便有人去领了秦淮漳来,秦淮漳进门便礼数周到地行礼问安,还关切询问了许琛的情况。
夏翊清缓缓开口道:“秦转使,昨儿我已经跟各位官员都说过了,我想你应该比他们更清楚平宁伯身后是长主。现在平宁伯还在屋里躺着,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秦淮漳:“大王见谅,这次平宁伯的事情下官也十分焦急,但是下官确实没有头绪。”
夏翊清看向秦淮漳道:“秦转使这一句‘没有头绪’,就把自己摘了个干净。不过也对,晚屏山在常溧县和奉新县交界,但实际管辖权却在常溧县,就算真的要追责,安淳槐和蔡永就已足够。毕竟对许多人来说,平宁伯只是长主义子,算不得我皇家外戚。”
秦淮漳连忙请罪道:“下官从未这般想过。戚烨已奉天家的命令前来协助,下官也同戚烨交代过,让他务必全力保护二位。”
夏翊清冷冷说道:“虽然武臣横行要官自太尉以下便只有正五品,但国朝武官尚有武散阶和正任官作为贴补,七大军的都统制都带了节度使的正任官,戚都统更是有镇国大将军的武散阶,节度使为正二品,镇国大将军视从二品。怎么听秦转使的意思,戚都统一个二品将军,江淮军元帅,竟还要听你的调遣?”
“大王误会了,”秦淮漳连忙解释说,“下官和戚都统都是听皇命的,哪有什么谁听谁的,大家都是为天家做事。”
“我知道这些年朝中颇有些轻武之势,但秦转使你也该好好回想一番,先帝永业三十年后那几年,是谁拼死护下了这万里国境。七大军的都统制都是当年的功勋元帅,剑履上殿的恩赐依旧在身。无论文与武,皆是国朝栋梁,武人并非天生低人一等。长主亦是武臣,尔等认为武臣低微,又将长主置于何地?”
秦淮漳只觉后背发凉,连忙说道:“下官不敢。”
夏翊清站起身来,说:“秦转使赶路辛苦了,从奉新县到这里竟然用了多半天。既然来得如此不易,不如就多待几日,等我们把事情解决好再回去可好?”
秦淮漳恭敬地说:“全听大王吩咐。”
“归平,”夏翊清冲门外喊道,“去让人给秦转使准备个房间,好生伺候着。”
半个时辰后,官驿一处僻静房间中,夏翊清和许琛二人坐在椅子上,对面一名受了伤的黑衣刺客被绑在条凳上动弹不得。
夏翊清率先开口:“我们来聊聊罢。”
那人恨恨地啐了一口,道:“我既然落入你们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我什么都不会说!”
夏翊清笑笑,说:“我听说,每一个没有领略过赤霄院本事的人,都曾这么说过,但大多数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全招了。”
那人继续骂道:“赤霄院就是条走狗!”
许琛:“你以为你不是走狗吗?”
“许琛!没杀成你是我无能!但你不要以为你有多厉害,想杀你的人多着呢!我没杀成,自然能有人杀成!”
许琛并没有生气,只淡淡地说:“陈扬,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气急败坏这四个字是何意思?”
刚才在疏雨楼,许箐给了他陈扬的画像,所以他一进来便确认了此人就是陈力的兄长陈扬。
“你觉得你自己很有道理吗?”许琛慢慢说道,“你若只是想杀我,大可以直接来杀,可你掳走那些孩子又是为了什么?”
陈扬不言。
许琛说:“你若真恨极了我,到京城去找我便是,纵使公府守卫森严,可我总有离家之时,外出途中,市井闲逛,你总有机会来杀我,可你没有。你这几年辗转各地所做的那些事,难道是为了杀我做准备吗?你连京城都不敢去,又凭什么说要杀我?想杀我的人多了,你根本算不作数。”
陈扬吼道:“如今败在你手上是我倒霉,不过你也不要得意太久!”
“不是你倒霉,是你蠢。”许琛说,“明明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还妄想成为执棋之人。你抓那些孩子能威胁到谁?谁也不敢在天家特使眼皮子底下将陈力放出来。从你接了第一笔钱去掳走孩子开始,你就已经注定是个弃子了。”
“我心甘情愿!只要能杀了你!”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真的想杀我吗?”许琛顿了顿,而后不等陈扬回答,便说道“你,只是想要钱而已。”
“你胡说!”
许琛继续说:“你若不是想要钱,怎会绑了章侍郎?不过安淳槐也确实太小气了些,吓唬一个朝廷命官才给你们一缗,换做是我,我也会生气的,毕竟你卖一个孩子最少也能拿五缗,我说得可对?”
陈扬喊道:“我没有!”
“什么?五缗你都没拿到吗?你怕不是被骗了?”许琛故作惊讶道,“五缗可是行价,若长得好看些的,能卖到数十缗甚至上百缗。”
夏翊清不知许琛究竟还有何手段,便安静地听着。
“一个孩子五缗,我且不算你之前的和后面这两日拐走的孩子,就说你在江宁府办的那些,一共十八个孩子,那就是九十缗钱。就为了九十缗钱,你毁了十八个家庭!最少有三十六名心痛自责痛不欲生的至亲!你怎么忍心?!”许琛说到最后已是带了些怒气。
“那谁又管过我?!”陈扬吼道。
许琛厉声道:“陈扬!你是身世可怜,但那不是你去害那些孩子的理由!那些孩子何其无辜?他们从未做过任何错事!他们是父母心中挚爱,他们背负着全家人的期望,得父母长辈爱护!他们何曾有错?你家中遭逢变故,就要让所有人都与你一起痛苦吗?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怎么没有?”陈扬双目通红地瞪着许琛,“你被刺受伤,就要让我们全族流放为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既然你这么快就说到这里了,那我们便好好聊聊这件事。”许琛调整了一下坐姿,“你觉得是我害了你吗?”
“是你们两个人!”陈扬怒吼着要冲向许琛和夏翊清,可身体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吼得青筋暴起,“若不是你们两个!我陈氏一族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夏翊清见刚才许琛说了许多话,怕他撑不住,于是开口说道:“陈扬,当年是陈丘意图刺杀我们在先。”
“胡说!忠勇伯府从来没有多豢养任何一名超过规制的府兵!那是你们的陷害!”陈扬喊道,“那些多出来的府兵根本不是忠勇伯府的人!是你!许琛!是你陷害!”
许琛有些无奈:“五年前我才十三岁,连个爵位都没有,我拿什么陷害陈丘?我又为什么要陷害于他?”
陈扬吼道:“因为夏祎!”
“放肆!长主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吗?!”夏翊清拍案,“兵部在受降之时花光了晏城近十年的税收!这难道是长主授意?陈丘家中查抄缗钱数百万,黄金白银数万两,玉器珠宝更是不计其数,这些难道都是长主搬到他家的?自陈丘任兵部尚书起,对长羽军处处掣肘,害得长主和许公多年未能团聚,这些难道也是长主自己弄出来的?天家保了陈丘,让他在京城养老,留了他忠勇伯的爵位,让他儿子调任鸿胪寺,已是莫大恩赐了,是他自己不老实!”
许琛按了按夏翊清的手,示意他不必生气。而后接过话来:“陈扬,人总是去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因为这样才好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你将自己的身世经历全部怪罪于旁人,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做着这些无耻下流的勾当。就你这个模样,哪怕陈丘在世,哪怕你家没被牵连其中,你也只是个没出息的废物!这世间受苦难的人不止你陈扬一人,也不止你陈氏一族。你若真觉冤枉,大可以去搜集证据,去击鼓鸣冤!可你会什么?你只会在阴暗的角落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腌臜勾当!”
夏翊清挥了挥手,示意冷思冷念上前,然后对陈扬说:“安淳槐招了,程路鸣招了,陈力也招了,你招不招其实对我们来说没什么意义。但是那些失踪的孩子,那些痛苦的家庭,那些可能永远无法再享天伦之乐的父母不会希望你没有受苦就死去。对他们来说,哪怕千刀万剐都难消对你的恨意,所以你还是要吃些苦头才好。”
陈扬却笑着叫喊道:“你们不会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的!你们也永远找不到那些孩子!”
许琛站起身来,在离开之前背对着陈扬说了一句:“晚屏别院中的事情,并不是秘密。”

第77章 七十七 终止
许琛说完后再没有一丝犹豫,径直走出房间,他站在院中,抬头看了看天,而后轻叹一声,道:“和光,我们回去罢。”
夏翊清在氅衣之下悄悄扶住许琛,一路往暂居的院落走去。回到房间之中,夏翊清扶着许琛坐到榻上,倒了杯水递到许琛面前:“你刚才说了太多话了,快歇歇。”
许琛伸手接过,却没有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水。
“你别这样。”夏翊清轻声说道。
许琛抬头看向夏翊清,道:“不久前小叔跟我说,他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人,他还说我太善良,不知道人心恶的底线在哪里。我当时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可如今看来真的是我不懂人心。”
夏翊清坐到许琛身边:“好了,别想了,陈扬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是,不想了。小叔总说想太多老得快。”许琛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夏翊清原本还想说几句,结果平留匆忙进来回报:“大王,郎君,马通判死了!”
“什么?!”二人都十分吃惊。
平留:“马通判昨晚回家后就进了自己房间,一直没有出来,骁骑卫守在马宅外面,确定没人进去过。今儿早上马通判一直没有出门,因为他之前也有过贪睡误了时辰的情况,所以家人并没有在意,结果到了辰时末还未见人出来,家里人就进去看,结果发现他悬梁了,摘下来的时候人都硬了。”
“我们去看看。”许琛说。
平留:“刚才郎君和大王在审刺客,吩咐了不能打扰,所以蔡知府说下午再来说详细的情况。”
夏翊清点头道:“也罢,人已经死了,看也无用。”
等平留离开之后,许琛叹了口气:“又被你猜中了。”
夏翊清颇为无奈:“我倒希望我能猜错一次。”
“这件事大概就到此为止了。”许琛也觉得十分无力。
“可我不甘心。”夏翊清看向许琛。
许琛:“我也不甘心,但我们没办法,在有些人眼中,那些孩子与脚下蝼蚁并无区别。”
就在二人对眼前的情况感到低落且无奈之时,冷家兄弟已经将陈扬和陈力的审讯口供全部整理好送了来。
夏翊清和许琛一起,用陈扬、陈力和程路鸣的口供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五年前陈扬全家因忠勇伯陈丘连坐,被入奴籍,他带着弟弟偷偷逃到山上成了匪,后一年后又逢剿匪,兄弟二人再次逃出。后陈扬经人介绍干起了这种行当,每拐一个孩子拿五缗钱,辗转各地后来了江宁府。
起先陈力与程路鸣单独联系,但近一年来程路鸣经常拖欠克扣答应好的银钱,陈力见程路鸣如此行径,心中不满,且在江宁府已做过不少起,就与陈扬商量着去别的地方。只是他们还未与程路鸣摊牌,刑部便派了官员来查,安淳槐也是在那时亲自见了陈力,他将之前拖欠陈力兄弟二人的银钱付了一半,又让陈力去吓唬章侍郎。陈力回家便同陈扬抱怨,陈扬便是在那时起了狠心,但他没有与陈力说,当晚单独出门,将章侍郎绑走,想以此来要挟安淳槐把之前克扣的钱给他。可安淳槐依旧没有给钱,陈扬就又绑了一个孩子给安淳槐和程路鸣施压。程路鸣说安淳槐起先还十分慌张,但去见过什么人后便放心下来,全然不理陈扬的威胁。
此时陈力也发现了事情是陈扬所为,他将陈扬灌醉锁在家里,自己出去寻找章侍郎和后来的那个孩子,但一直未能找到,就在此时,江宁府接到消息说天使要来查案。安淳槐再次找上陈力,说让他试探一下天使周边的人,陈力本不想再理他,但安淳槐却以陈扬为威胁,陈力只好答应下来。陈扬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胆小心软,便哄骗陈力做完这件事就将章侍郎放了,陈力不疑有他,二人便一起找人试探骁骑卫。
第一次试探后二人受伤,陈扬借机离开陈力开始单独行动。晚屏山行刺则是陈扬做的,安淳槐知道后确实慌了神,将欠他们的钱全部补上。但那时陈力已被抓,陈扬想让安淳槐把陈力救出来,安淳槐说做不到,陈扬怒极,决定把事情闹大,接连又抓了几个孩子。
陈扬拐走孩子,也没忘了许琛和夏翊清。他在官驿外无意间得知许琛正在吃药,于是买通官驿厮儿下药,又听得许琛伤重昏迷,以为是药起了作用,才趁夜溜进官驿准备直接刺杀,就这样落入了许琛设好的局中。
随着一起送进来的,还有秦淮漳和安淳槐的详细资料,以及秦淮漳这两日的行踪。
“我一直想问你,为何一直盯着安淳槐?”许琛翻开安淳槐的档案。
夏翊清:“安淳槐是莘县人,开宇九年突然得了银钱在莘县县衙捐了官。安成也是莘县人,生于开宇二年,七岁被卖进宫做了内侍。”
“你怀疑当年安成是被安淳槐卖进宫的?”许琛问。
夏翊清点点头:“对,安姓不是大姓,安成也并未改过名,所以我才找人查了他的资料,你看我猜得可对?”
许琛把安淳槐的档案放到桌上:“莘县只有一户人家姓安,看来就是了。”
夏翊清鄙夷地说:“自己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亲族在宫中为奴为婢。安淳槐此人还真是人如其名,又蠢又坏。”
许琛听言笑出了声:“又蠢又坏,亏你想得出来。”
夏翊清轻轻叹气:“安成为人机灵,若没净身入宫,一定能有所作为,哪怕不读书做官,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做着伺候人的事。虽然他以后只能如此,但我总想着能做些什么,让他心里能好受一些。”
“是啊。”许琛也叹道,“不过还好安成是跟了你这个主子,也算是他有福报了。”
夏翊清:“好了,不说这个了,秦淮漳的行踪有问题吗?”
“看起来很正常,不过他昨儿接到消息后先去了当地的一家医馆。”许琛说。
“医馆?”夏翊清轻哼一声,“在我眼皮子底下,他还打算装病不成?”
此时归平走进屋里,手里拿着一摞纸。因为夏翊清在,归平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送到之后便退了出去。许琛接过之后略看了看,从中抽出一张脉案递给夏翊清说:“你看看。”
之前许琛不方便出面,便将成羽的信物暂时交予归平,让他留心对面济世堂的动静。就在刚才他们说话的工夫,济世堂挂出了暗号,归平便去取了来。
原来,秦淮漳常去的医馆是成羽名下产业,济世堂刚刚送来的,便是秦淮漳的脉案药房记录。
夏翊清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有些意外地说:“他还真不是装病。从这脉案和诊断来看,他有心悸病。这病不发作时与正常人无异,脉象也同常人一样。而且心悸病发作起来没有规律,可能几年无事,也有可能连续一段时间都会心悸不宁。”
许琛想了想说:“那……就算他装病,也没办法了?”
“除非他发病时我立刻给他诊脉,不然确实没有办法。”夏翊清有些无奈,“这病确实是个非常好的借口,秦淮漳还真是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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