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的鱼—— by乌筝 CP

作者:乌筝  录入:07-19

谷茁茁打断了这俩小学生幼稚的斗嘴,问霍域:“你这是要去上课吗?”
“嗯,没事儿,还早”,霍域说着找了个长椅坐下了,“你们吃火锅呢?”
“你看”,谷壮壮举着手机从左扫到右,“游弋犯抽抽了,毛肚和小酥肉都点了两份,他太想你了。”
游弋看上去淡定得很,坦坦荡荡地夹了一块小酥肉,笑着塞进了嘴里。
霍域的视线如有实质,越过屏幕看向他,也勾着嘴角笑了笑。
这笑可真磨人。游弋摸摸耳垂,端起旁边的啤酒喝了一口。
霍域立刻问:“你喝啤酒?”
游弋下意识想说没有,不知道在心虚什么,反应过来又点了下头说:“喝了几杯,没喝多,壮壮有点儿多了。”
霍域像是有点儿惊讶,顿了顿才问:“晚上还回宿舍吗?”
“得回,查寝呢”,谷茁茁说,“没事儿,我一会儿把他俩送回去,很近。”
霍域点点头说:“回了在群里跟我说一声,打个车吧,你一个人弄不了俩。”
“我没醉”,游弋喊了一声。
“是吗?”霍域笑了,“现在几点?”
游弋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差点脱口而出个一点,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八点,你是霍域,你啃酱骨头啃掉了门牙”。
谷壮壮捂着肚子笑起来。半醉半醒的人,真心实意地高兴着。他觉得以前的日子又回来了,这俩人又开始拌嘴了,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谷茁茁随着游弋的视线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一时间脑子里冒出了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他看看游弋又看看屏幕里的霍域,歪歪头笑了,觉得自己怕不是喝大了。
他俩?怎么可能。

第35章 我怂了
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后来游弋连社团活动也不参加了,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自己的小作坊里玩儿木头,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于茉莉好像在有意识地让他少回家。比如上周周末他说要回去一趟,于茉莉说最近花店忙,别回,让他有空就去孝敬孝敬师父。
其实那开在巷子里的花店一天能有三五个客人已经不错了,于茉莉这么说,无非是怕他睹物思人、睹树思人、睹墙思人,闻着院儿里的空气都要思人。
他们没有开诚布公地聊过这事儿,游弋不知道怎么说,于茉莉也从来没问过。她只是兑现了她的诺言,无条件地支持着游弋的决定。
可不回家就能不想霍域吗?显然不能。那段时间游弋雕了很多东西,除了师父和老师留的作业,其他的他从未给人看过。有风格迥异的小人儿,有各种小动物还有一些天马行空的小模型。
没有一样是霍域,却到处都是霍域的影子。雕完了他拿在手里,迎着光去看的时候总会发现,这个小人儿的眼睛像小时候的霍域,那只小企鹅像不高兴的霍域,还有那个小房子,怎么跟当初霍域做的模型那么像?
后来他想,那干脆雕霍域吧。雕来雕去却总也雕不好,不管是卡通的霍域还是迷你的霍域,怎么会统统不像霍域?
有时候他就坐在小作坊门口,盯着眼前公园里的树发呆。叶子落了、绿了又黄了,霍域一直没有回过家。
初秋的树叶很漂亮,太阳一照,一半金灿灿一半绿油油,游弋却总会不合时宜地想——多像他和霍域被劈开的人生。
他看着叶子被风卷起又摔到地上,被追赶着落到他脚边。捡起来看,脉络很清晰,于是照着画一张,想留下一片落叶给霍域看看他错过的秋天。
画完了游弋惊觉,是啊,又到秋天了。大概是太久没见,他连霍域的样子都不熟悉了,所以才雕不好吧。
日复一日地想,日复一日地回忆,他以为自己只是想雕出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霍域,可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候,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视线忽然开始胡乱地逡巡。
他想从来来往往的行人里找一个熟悉的影子。
天旋地转,世界颠倒。
那么多人,那么多车,那么欢乐的音乐,那么热闹的节日氛围,可这个世界怎么如此陌生又如此空空荡荡?
半晌回过神,手抖得不像话。他恍然想起来,前不久霍域生日的时候,他只寄了礼物,都忘了把今年画的那幅画寄给他,哪怕拍下来给他看看呢?
也罢。今年画得不好。小小的屏幕总也看不清霍域那张好看的脸,哪怕他截图下来放大又放大。
前不久几位家长一起去找霍域玩儿了一趟,一起过了圣诞,当时他们几个还没放假。回来的时候家长们带回了霍域捎给他们的礼物,有手工艺品,有巧克力,有鞋子还有各种小玩意儿,另有一幅画作为游弋今年的生日礼物。
霍域这个家伙,送他的礼物画的却是自己,多贴心呢。
游弋把那幅画装了画框,挂在了他的小作坊。今年给霍域画的画也是参考了那幅画画的,画完了没有欣喜只觉失落。
16岁那年他可以一鼓作气画出那么多霍域,20岁这一年竟然会连一幅都画不好。
越临近新年他心里越乱,回家住的这段时间他甚至都有点儿不想起床。不想去看周围熟悉的一切,霍域的房间更是没敢去看一眼。
大冬天的,他又跑屋顶上吹风。最近他有点儿上火,牙疼,肿了半边脸,被风一吹更疼了。坐在摇椅上晃啊晃,他忽然想起那年换牙的时候,于茉莉把他俩的牙放到了那个像狗屋一样的地方。
想到这儿他边起身边笑了笑。当年霍域说那个地方像壁炉他非说像狗屋,当年他傻乎乎地要跟霍域埋在一起,霍域竟然说好。
蹲在“狗屋”前,把上面堆砌的杂物拿掉,那个铁盒子果然还在。
十几年过去,铁盒子早生锈了,红锈长满了缝隙,很难打开。游弋敲敲打打半天,抠来抠去指甲都差点劈了,好在里面的玻璃瓶完好无损,两颗小小的牙齿也完好无损。
现在想想,当年真是俩小屁孩儿,竟然会相信那种无稽之谈。记忆很清晰,记得那时候不爱说话的霍域,记得他慢条斯理地吃蛋糕,记得他摸了一块小石子儿都要洗半天手。
也记得那天于茉莉一左一右牵着他俩说的那番话,记得她举着胶卷相机给他们四个拍照。阳光洒了满院儿,他牵着小小的霍域没心没肺地笑。于茉莉那天穿了一件秋黄色碎花长裙,脖子上戴一条红色丝巾。丝巾的尾巴扬在半空,湛蓝色的天,满院儿花香。
现在回想起那一天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像声音浑厚的黑胶唱片,像遥远老旧的虚假光景,不然天怎么能那么蓝,花怎么能那么灿烂?
那时栏杆的缝隙很大,玻璃瓶满手去握堪堪包裹,他与霍域之间的关系那么清晰纯粹。现在栏杆很矮,玻璃瓶很小,他和霍域隔着千山万水。千山是想念堆积,万水是不能裸露的爱意汇集。
那年刚刚换了新牙,如今他的牙都旧了,开始疼了。那年他伸手就能牵到霍域的手,如今他活成了一座岛,伸长了手也只能碰到脚边的海,够不着远航的船。
摇椅坏过两次了,他敲敲打打修好,再躺上去它依然晃晃悠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能敲敲打打就修好吗?他忽然不太确定了。
夜更深一些的时候,于茉莉上来找他。
游弋懒洋洋地问:“怎么了妈?我再躺一会儿就回去睡,牙疼睡不着。”
于茉莉看了他半晌,像是在犹豫,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想他就去看看吧”。
“嗯?”游弋愣了。
“你走吧”,于茉莉说,“我都不用看,你签证肯定办了而且一定在有效期,所以你走吧。马上订票,订不着票就转八百趟机,只要能到就行,去跟小域过年吧,你在家我看着闹心。”
有那么一瞬间游弋下意识地想摆出一张笑脸,又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儿想哭,心情很复杂。
于茉莉目光深重地看着他说:“你是我儿子,你就算装得天衣无缝我也知道你不高兴,这是何苦呢?赶紧走,明天早上起床我不想再看到你。”
于茉莉摆摆手就要走,游弋又喊她:“妈”。
“干吗?”
游弋垂着眼睛沉默了,半晌才长长叹出口气道:“别跟他们说,就说我去我师父那儿了吧,我去看看就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给我带两盒巧克力。”
母子俩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定下了。于茉莉下去之后游弋也有点儿蒙。他是办了签证没错,不光他办了,院儿里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肯定也都办了,为的就是万一霍域有什么事儿他们能说走就走。可要说他准备去看霍域,那是没有的,他不敢。
霍域走的这一年半,他想象中的心情没有来,思念却像疯长的爬山虎,都快捅破天了。所以他哪儿敢去看呢。
可刚刚于茉莉那么说,他竟然立刻生出了冲动。怪年味儿太浓,怪冬夜气温太低,怪牙疼蹿到了太阳穴阻碍了他思考。
怪什么都好,让冲动撒一次野吧。
飞快订了票,潦草收拾了几件衣服,用画筒装好了画,游弋悄悄拎着行李出了门,没有惊动任何人。
大半夜出门,飞到另一个城市,在机场吃过早饭又坐飞机离开。两个城市并没有直达航空,期间又转了一次机,到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晚十点。
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头很疼,游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不然都站在机场了怎么会还没有给霍域打个电话。
现在太狼狈,还是先睡觉吧,明天睡醒精神抖擞,到时候再给霍域一个惊喜多好,他这么安慰自己。
可事实上是,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那点儿冲动也像藏在夜晚的梦一样,天一亮就散了个干净。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雪花了,细细碎碎地落地就消,路面都没铺白。
游弋从枕边摸出手机,给他妈发了条微信:“别告诉他我来了,我怂了。”
于茉莉立刻把电话打了过来,那铃声颇为急切,很有点儿骂骂咧咧的味道,游弋挂了没接。
那边的于茉莉都快被他气出心梗了,这边游弋却全副武装地出去逛街去了。
行李箱里帽子口罩都有,游弋走在路上忽然想,或许他一开始带来的勇气就不那么足够,不然怎么会准备得这么齐全?
帽檐压得很低,游弋走在街上却并不担心迷路。这里的一切他都太熟悉了,简直像他的第二故乡。
之所以这么熟悉,是因为他把自己活成了个变态。他开了一个小号,关注了霍域也顺藤摸瓜地关注了他的同学、朋友。霍域并不常发动态,但有时候能从他同学分享的照片里看到他,有时候是半张侧脸,有时候只是一个背影。
游弋会看他们分享的所有照片和视频,会看关于这座城市的一切新闻、动态,到后来APP的大数据完全摸透了他,推荐给他的视频全是这座城市相关。
很无聊的时候,他会点开地图,沿着街道从学校滑到霍域住的地方,又从他住的地方一路滑到广场,滑到教堂,滑到霍域经常去的那家中餐馆。
三百六十度的景象,给人创造着一个近在咫尺的幻境。他会把屏幕停在那儿,然后真的点一碗面,装作是在那儿吃的。
如此变态了一年半,这座城市的街景、地标他都已经烂熟于心,以至于真的站在那家中餐馆门口的时候,他都想热络地冲老板娘喊一句:“阿姨,我又来了。”

第36章 想我了吗游弋?
那天是腊月二十八,游弋拍了拍帽子上的零星雪花,走进中餐馆点了一份菠萝咕咾肉。
霍域不吃食堂的时候这儿就是他的固定就餐地点。视频里他说过,这家中餐挺好吃,合他的口味,其中当属菠萝咕咾肉做得最好。
游弋尝了尝,偏甜,难怪他爱吃。
不是饭点儿,店里人很少。老板娘热情地跟他攀谈:“以前没见过你啊,不是在这边留学的吧?趁着放假过来玩儿?”
“啊,来找我哥”,游弋勉强笑笑,“想着来陪他过年,可是来了又不敢联系他了。”
老板娘有些诧异:“怎么?大老远过来了,别白跑一趟啊。”
游弋摇摇头说:“算了”。
吞下一口水,压一压心里的苦涩,杯子落回桌上,游弋忽然生出了一个主意。
他抬起眼,刚才隐约挂在脸上的那点儿忧愁更明显了一些,犹豫着说:“阿姨,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想问问您,我能不能用一下您的厨房?我哥爱吃家里的包子,我想给他包几个,包完了就放您店里,他明天应该就会过来,到时候您就说是您自己家包的送他几个尝尝,行吗?”
“这……”老板娘有点儿为难,“不是我不信任你啊,你看我是开饭店的,首要的就是得为客人的安全负责,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我担当不起啊。”
游弋宛如戏精附体,眨眼间红了眼眶:“对对对,我理解您,是我唐突了。哎,都怪我不懂事,把我哥惹生气了,他一年半没回家了,我知道他肯定是不想见我。我过来其实也是一时冲动,不敢找他,怕他看到我连年都过不好了。别的我也不会,之前跟奶奶学了包包子,想着他要是能在异国他乡吃上一口家里的味道,那也算我跟他一起过了个年。”
大概是表演天分过高,本来在一旁忙碌的服务员都看了过来。有人像是于心不忍,提议道:“姐,要不这样,我看着他弄,所有食材都用咱店里的,包完了让他先吃,这样行吗?”
游弋闻言红着一双眼睛恳切地看向老板娘,讨食吃的狗崽子一样。
老板娘到底还是功力深厚一些,被这样看着还是又问了一句:“你哥是谁啊?有照片吗?”
游弋赶紧点开一个相册,递过去给老板娘看:“您看,就这个,这儿还有我俩小时候的照片。”
“嗨,这不霍域吗?”老板娘一拍大腿,眉毛都扬了起来,“经常来经常来,这孩子嘴叼,前段时间还特意让我给煮了一次薏米芋头粥,我给放了一大把冰糖呢。”
游弋愣住了,堪堪提了提嘴角没说话。
那天,他在店里包了几个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其实霍域最爱吃牛肉粉丝的,可是店里没有粉丝,他也怕包牛肉粉丝的会太明显,所以退而求其次。
临走的时候他千叮咛万嘱咐,让阿姨千万别告诉霍域是他做的。胡编乱造了一大通瞎话,阿姨总算答应替他保密。
从中餐馆出来,天色暗了,雪大了一些。游弋缩着脖子,迈过一个又一个街边小店打到地上的斑驳灯光,走到了霍域家对面。
霍域住的公寓对面有家咖啡馆,他经常光顾。游弋点了杯拿铁上了二楼,坐下之后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楼门口看。
霍域最近在放假,每天窝在家里看书。他今年过年不回国一是因为家长们刚来过,二也是因为他需要啃的书太多。不过晚上他是雷打不动地要出门健身的,这一点游弋是知道的。
两杯咖啡过后,门口总算出现了霍域的身影。
霍域今天穿着深蓝色厚卫衣、浅灰色运动裤,上衣帽子扣在头上,手里拎一个健身包。
游弋不自觉地坐直了,透过窗看着他,心里在想:“不冷吗小芋头?都下雪了啊。”
两杯咖啡没能加速心率,他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平静地看着霍域一步步走到路口,看着路灯打在他身上也烘烤着地上的雪,看着他踩着斑马线不紧不慢地过了马路,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
时隔一年半的一次单方面见面,像今晚的雪,悄无声息。游弋望着霍域消失的方向,愣了半晌才拎起外套起身下了楼,走向了跟霍域完全相反的方向,一眼都没有朝后看。
迟到的心跳加速来自于两天后。年三十儿的夜晚,游弋已经回了家。大家吃过年夜饭后,客厅里支起了两张麻将桌。游弋看了看人是够的,于是独自抱着笔记本电脑上了屋顶。
这一趟他拍了不少照片,想整理一下。大概理了一个多小时后,右下角忽然弹出来个视频请求,竟然是霍域。
慌慌张张点了接受,游弋仓皇坐起来调整姿势,左歪右斜地挣扎了半天才坐好。
那边霍域正走在路上,视频接通之后他盯着游弋看了半晌都没说话。
游弋左看看右看看,莫名有点儿心虚地问:“怎么了?”
“你在屋顶?”
“嗯,他们打麻将呢,咋咋呼呼地太吵了。”
“噢。”霍域刚才那种带着审视的目光消失了,转而又问:“这几天出门了吗?”
游弋的心脏忽然开始狂跳,心想霍域不会是发现了吧?不然为什么忽然给他发视频,又忽然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顿了也就一秒,他马上说:“出门了啊,昨天去了师父家给他老人家送了点儿年货。前天没出去,刘丰寄了好多东西来,我给大家分了一下,怎么了?”
霍域像是笑了一声,不过他笑的时候正在过马路,屏幕晃了一下,游弋又觉得大概是自己的错觉。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马不停蹄地跑回来了,赶着回来就是怕今晚霍域跟家里人开视频会发现他没在。
悄悄呼出口气,他转而问:“今天去罗阿姨那儿吗?”
这回霍域是真笑了:“你哪来的罗阿姨?”
“那我叫什么?今天去你娘亲那儿吗?”
霍域又笑了两声,推开了一扇门,开始上台阶了。
“不去了,我有点儿困,想回去睡觉。”
游弋微微皱了眉,瞬间就觉得那位罗女士是不是对霍域不好,怎么大过年的霍域都不愿意去呢?明明坐火车也不过几个小时的路程。
不过他又想起来前段时间霍域说去过一趟,罗女士还亲自下了厨。
下意识想问一句,但他又不太想破坏当下的氛围,所以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你怎么走楼梯了,不是有电梯吗?”
“电梯信号不好啊傻子。”
“噢。”
两人扯了两句闲篇儿,游弋半躺在摇椅上一直盯着屏幕。那边霍域回了家把手机放到一边,洗了手又换了衣服,最后坐到书桌边儿上,把手机屏幕靠在了电脑上。
非常安静的空间,不太亮的灯光,那双迷人的眼睛看着屏幕眨了几下,带着笑问:“想我了吗游弋?”
游弋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妈的,佯装轻松道:“想你啊,想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行了吗?”
霍域笑笑没说话,眼睛朝屏幕外的一点看了半晌,垂下又抬起,低低地说:“我也想你了,有点儿太想了。”
游弋心里又冒出一句他妈的,嘴上说:“我看你是没想,走了一年半都不回来。”
霍域收了笑,目光直直地越过屏幕看着他,声音很轻地问了一句:“你不点头我敢回吗?”
轻飘飘一句话,游弋的脑袋却顿时像被狠狠敲了一闷棍,嗡嗡地响,两人之间薄如蝉翼的那层窗户纸忽然就破了。
为什么走的?为什么私下不联系?为什么你来我往地都得隔着一层?你游弋清楚霍域可还蒙在鼓里,你沉默着粉饰一片太平霍域怎么回家?
游弋心里的恨意开始蔓延的时候,霍域笑了一声说:“别多想啊,是我自己懒得跑。太累了,没有直达还要转机,来回光路上就得三天,真没时间折腾。”
小芋头行啊,安慰人的功力见长,不动声色地就把刚才那篇儿翻过去了。
游弋虽然知道他课多,确实很累,但这理由还是站不住脚。不过他识趣也心虚,配合地转移了话题。
他们开始聊平时都上什么课,聊彼此最难交差的那位老教授,聊刘丰的成绩和明年给他们兄妹寄学费的计划,聊没羞没臊整天都在秀恩爱的罗青意和霍荻……
聊到笔记本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零点,霍域伸出手点了点屏幕,像是碰了碰屏幕上的游弋,轻声说:“新年快乐游弋,新一年努力过得开心一点好吗?”
游弋愣了两秒,啪地一声合上了屏幕,眼泪再也止不住。
太难受了,这种压抑着装作一切都好的感觉太难受了,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还要霍域替他担心的感觉也太难受了。
怎么就不能不爱他了?怎么就不能单纯清白地好好爱他?怎么就亲手把他推远了?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楼下电视的音量好大,楼下那群人也好吵,凌晨的夜空并不宁静。
满天的璀璨星辰,满院儿的大小灯串,这夜却还是不够热闹。
“新年快乐小芋头”,游弋在心里说。

第37章 这次我能画好你了
转眼到了大三,谷茁茁和谷壮壮因为喜欢跟孩子们打交道,没课的时候会去罗青意的培训机构当助教。霍域那一年忙得不可开交,参加了两个竞赛都得了奖。游弋闷声干大事,一向喜欢雕小玩意儿的他做了一件名为“混沌时空”的大型作品,成功入选某雕塑展。
这两年他的作品入选过各种展览,线上的线下的都有,不过参加这种大型展览还是第一次,所以尽管展览地点设置在了另一个城市,家长们还是特意抽出一天时间去了现场。
他们看不懂游弋想表达什么,但并不妨碍他们欣赏和骄傲。
罗青意和霍荻给大家当司机。两人轮换着开车过来,一路都很嗨,不过看完游弋的作品之后,他俩谁都嗨不起来了,好像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去了别处,霍荻把游弋拉到一边,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游弋莫名其妙:“啊?我有什么事儿啊?”
“别跟我装糊涂”,霍荻指指他说,“有什么事儿别闷着,不想跟他们几个说可以跟我和罗老师说啊,我俩你还信不过吗?”
游弋笑了笑,看上去有点儿无奈地问:“这是哪来的话?”
霍荻点点头道:“我说直白一点儿,你那作品我怎么看都不像精神正常的人做出来的,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弟弟?”
游弋雕的“混沌时空”是以一个两米见方的平台为基础创作的。包含的元素很多,有身体错位的人、有横亘在平台上的树、有方位混乱的建筑……高耸的、破裂的纠缠在一起,好像各不相干,但组合在一起又莫名震撼,处处都充斥着一种变形和碰撞的凌乱荒凉。
他在大胆创作的基础上又花费大量时间进行细枝末节处的精雕细琢,毫无疑问,这是一件成功的艺术品,是可以让几乎每一位观众都忍不住驻足细细欣赏的作品,但霍荻不能只看到这些,他还要关心弟弟的心理健康。
此时他叹了口气说:“连我都觉得天马行空啊弟弟,你让我怎么能不担心?”
“嗐”,游弋笑着摆摆手,“你想多了荻哥,其实我那画稿是喝大了画的。不信你问茁茁壮壮,他俩现在动不动就找我喝酒。”
霍荻带着探究深深地看了他两秒:“真的?”
推书 20234-07-19 :带着空间宠夫郎(》:[穿越重生] 《带着空间宠夫郎(种田)》全集 作者:青青园葵【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07-06完结  总书评数:1543 当前被收藏数:9609 营养液数:2005 文章积分:93,496,688  文案  末世三年,林启为庇护家人吃尽苦头,到头来却死在亲人的手上。  他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