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虽然看上去是女童形态,却只是由于幼时中了毒,实则年纪比应我闻还要大上四岁。
在大梁,这个年纪的姑娘早已为人母。
“你好意思说我?!”鬼医睁大眼睛,对应我闻怒目而视,“若不是你整日在府里不学无术尽听些淫词艳曲,日日催促我为你制毒,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至于到今日还没摸过男人的手吗?!”
应我闻眨眨眼,露出与陆雪拥一模一样的冷漠脸:“哦,可是你欠我的钱才还清了一半呢。”
“……”真不知道陆雪拥那样一个翩翩公子,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眼,看上了应我闻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杨柳荫蔽的凉亭下,一人身着白色常服坐于案几旁。
他曲着手指撑住额角,如瀑长发并未如往常一般被象征太子身份的金冠束起,眉眼温润如玉,指尖夹着一枚通透如白玉的棋子。
棋盘上的黑子与白子互相撕咬,成胶着之势。
“殿下,这是先前暗卫在漓州奉命画下的画。”大宫女捧着一叠画册恭敬上前。
应有时下棋的动作微顿,抬眼温声道:“放这吧。”
他屈指点了点棋盘旁的空位。
待宫女退出凉亭,应有时方才将指间的棋子丢进旗盒中,翻开了那叠画册。
从陆雪拥与楼鹤半路遇袭到鬼面人与楼鹤大打出手,事无巨细皆录入了画册中。
应有时神色淡淡,一幅一幅翻过去,就像是在做一件融入了日常的寻常事。
直到他瞧见那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并肩而立于画舫船头,而黑衣男子偏头与白衣男子眉眼相对,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
就像要吻上去一般。
画中的白衣少年依旧是那身绣着白鹤云纹的衣袍,墨发被风扬起,看向黑衣男子的眼神有些不同。
至少与在京城时看向旁人的眼神都不同。
清冷中隐约带着的温柔,几近让人沦陷,亦让人嫉妒。
应有时探出指尖抚上白衣男子额头处的紫色月见草花环,眼中浮起温柔的笑意,却又不达眼底。
“紫色,不衬你。”他轻声道。
这幅画被他沿着二人并肩处的缝隙,缓缓撕成两半。
黑衣男子所在的那一半被揉成团,丢进了一旁的荷花池中。
应有时正犹豫着是否要将另一半亦毁去,凉亭外突然传来宫女禀报,“殿下,江大人求见。”
他将那半幅画叠好收入袖中,笑了笑:“还不请进来?”
宫女欠身走出了庭院,瞥见在宫门外焦急等待的江上柳,倒是没有在明面上露出不喜,只是冷漠道:“殿下让你进去。”
江上柳自然能感受到东宫众人对自己敷衍的态度,心中憋着气却不好发作。
都说奴才都代表着主人的态度,应有时虽然不像楼鹤那样情绪外露,有时候总是令人瞧不清,但是总归明面上也算是对他另眼相待,这群奴才竟如此不知好歹!
待他来日做完任务成了太子妃,定要让这群人好看。
他抬步跟着宫女来到东宫的一处庭院,只见葱郁柳树下,那人白衣宽带,矜贵不失谦和,无端令人红了脸。
江上柳感受到自己发烫的脸颊,心中不禁感叹,应有时能作为书中毫无争议的正攻,的确比其他几位要更吸引他。
只是时至今日,他依旧摸不透这个若即若离的男人。
对方似有所感抬头朝他望来,露出温和的笑,“上柳?找孤可是有什么事?”
江上柳掀起衣袍跪下,很快红了眼眶,“还请殿下为齐公子做主。”
“齐长明?他不是与雪拥闹了矛盾,离开京城散心去了么?”应有时想起暗卫打听来的情报,眼中划过深思,却是状若不解问道。
“齐公子并未离开京城!”江上柳眸中含泪,颤声道:“而是因为惹怒了陆大人,已经被杀害,连尸体都不曾留下。”
他看着面前神色不明的男人,继续道:“我知道陆大人是赈灾的功臣,又是丞相之子,陛下的外甥,与殿下一齐长大,但齐公子不论如何都是一条人命,更何况齐大人这些年对东宫忠心耿耿却连自己的儿子身首异处都不知道……”
应有时含笑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上柳,孤想问一句,齐长明为何会被雪拥杀害,而你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江上柳面色一僵。
齐长明之所以会死,不过是因为帮他取了心头血。
而他之所以得知,只是应我闻关押他时的片面之辞,甚至系统至今都没有探测到齐长明的尸体,所以无法确认是否死亡。
“是因为心头血……”江上柳抿着苍白的唇,澄澈的眼眸中尽是担忧与自责。
“齐公子当初是为我取心头血,方才惹得陆大人起了杀心,至于我如何得知,齐家就齐公子一个独子,即便是负气离京,也绝不会一封家书都不往家里送,定然是遭遇了不测才会如此。”
心头血,又是心头血。
应我闻别有深意的目光扫过江上柳的胸口。
他总觉得这心头血,并非所谓的治病那么简单。
江上柳的那些手段与宫里那些高位嫔妃的明争暗斗相比,说是云泥之别也不过为过。
从见到这人的第一眼起,应有时便知晓自己的心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控制住了,他始终是清醒的,之所以不愿戳破也不过是为了探寻真相。
现在看来,一切真相或许都与陆雪拥的心头血有关。
而江上柳身上的确存在某种能让人格外宽容喜爱的特质,就像老天的宠儿。
可大梁无人不知,陆雪拥才是国师亲自测算出来的小福星,他才该是老天的宠儿。
若是江上柳当真拥有能控制人的心神的东西,未尝不能夺过来,待来日夺嫡时为己所用。
“孤知道了。”应有时笑了笑,“明日早朝时孤会带你入金銮殿,届时你自可将一切禀明给陛下。”
“……”江上柳面色微微发白,袖中的手无声攥紧。
京城里谁不知道他与陆雪拥反目之事?若是他说,旁人只会觉得他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伺机报复,最后颜面尽失的只会是自己。
江上柳不是没试图探过陆府侍从的口风,但是一个个都像锯了嘴的葫芦,什么有用的事情都打听不到。
而齐长明的尸身一日没有找到,他对陆雪拥的质疑便是空穴来风。
可随即,江上柳又立马想起什么。
当初会试放榜那日,陆雪拥曾亲口说,齐长明死了!
“殿下!我敢肯定齐公子的确已经死了。”江上柳忙道:“是陆雪拥亲口告知!”
“……”应有时挑眉,笑道:“孤知道了,这件事孤会亲自找雪拥要一个说法。”
只是要一个说法?那齐长明的死算什么?他今日岂不是白跑一趟?!
“可是——”
“好了,孤已经说了,会为你做主。”应有时噙着笑,狭长的眼睛中却是不耐与冰冷。
江上柳被他周身气势所迫,不敢再多言,只得不甘离开。
待他走后。
“殿下忽然不再顺着他,怕是会把他逼急了。”大宫女云芝跪在案几旁收拾那盘残局,一边柔声道。
“再过几月便是木兰秋狝,是时候让他自乱阵脚了。”
不过在此之前——
应有时从袖中重新拿出那半幅画展开,指腹温柔地抚过少年的脸颊,“去请雪拥来东宫一趟,就说孤有事要问他。”
“是。”
一个时辰后,来人随着拂柳而过的微风缓缓走到了他面前。
“不知殿下找臣何事?”陆雪拥拧眉,面色十分不耐,更无半分敬意。
应有时依旧坐在案几前,侧身拨弄着香炉里的灰烬,袅袅青烟从炉中飘出,顺着时不时吹来的风萦绕在陆雪拥衣摆间。
是皇族独爱的龙涎香,陆雪拥并不喜欢。
“你杀了齐长明?”应有时问。
“是。”
应有时哑然,他早该知晓,再没有比这人更干脆的性子。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你若是想要替齐长明出气,明日大殿上与我对质便是。”齐长明的尸身都被应我闻喂了狗,死无对证,便是他亲口承认,梁帝也不会因他反常的说辞而打破三足鼎立的局势。
他转身甩袖欲走,谁知脚下一软,只能扶着一旁的柱子缓缓滑落在地上。
腰腹内传来异常的灼热无声燃烧着理智与力气。
身后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朝他靠近,陆雪拥猛地抬眼望向香炉,眼神冰冷森然。
“你在香里……放了什么?”
第043章 原是为他人做嫁衣
“自然是能让我们冰释前嫌的好东西。”应有时眸色温柔,俯下身将酸软无力的人抱在怀中。
他轻嗅着陆雪拥脖颈间的浅淡药香,禁不住喟叹一声。
自江上柳入东宫后,他许久不曾闻到这样让他安心的香气了。
“冰释前嫌?”陆雪拥闭眼敛住眸中杀意,冷声道:“你做梦。”
就凭今日应有时做下的事,他们便只能不死不休。
他试图暗自用内力将药力逼出体外,谁知此香竟与那日应我闻所中香料有同工异曲之处,愈是挣扎药力愈是剧烈。
风水轮流转,今日他终是体会到一回应我闻当日被折磨得欲火焚身的滋味。
他眼睫微颤,连雪白的鼻尖都染上了绯红。
“雪拥,自始至终孤都不曾背叛过当初的承诺。”应有时抱着他,缓步走出凉亭,“先前与江上柳逢场作戏,不过是为了探寻他身上的秘密罢了。在孤心中,你永远是孤最亲近的人。”
陆雪拥闭眸不语,即便中了最烈的迷情香,他也只是隐忍地蹙着眉,连一声情难自禁的喘息都不曾发出。
可他愈是这般,就愈让人想要撕碎他冷静自持的面具。
永远从容不迫的应有时下意识加快脚步,竟显现出几分迫切。
过了今日,他与陆雪拥便该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往日种种便该如过眼云霄。
应有时何尝不知道以陆雪拥的身份,自己这般做不但会让自己的地位动摇,更有甚者会遭到丞相府与应我闻的报复。
但最近他做梦的次数愈发频繁,醒来时惶恐难安的内心总让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大不了就将人囚在东宫,鱼死网破也比形同陌路要好。
况且先前的事他都能解释,他的确没有真正相信过江上柳。
寝殿的大门近在咫尺,应有时抱着人路过殿前驻守的侍卫时,忽而听见刀剑出鞘的金戈之声。
是怀中屏气凝神的人强行运起内力,拔出了侍卫腰间的佩剑。
陆雪拥将剑横在应有时脖颈处,寒声道:“松手。”
周围的侍卫皆围了过来,应有时抬眼示意众人退下后,缓缓松开了手。
“雪拥,你又何必逞强?”药力随着白衣少年贸然动用内力,只会愈发强烈,陆雪拥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还是说,你在拖延时间,想要应我闻来救你?”应有时笑了笑,“孟将军手下的将士多的是对他不服气的,军中事务繁忙,想来你的狗应是抽不出身了。”
随着他话落,脖颈处骤然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拖延时间?”陆雪拥竭力压制着体内翻涌的热流,像是听见什么荒谬的事,骤然失笑,“应有时,你怎会认为,我就必须要等旁人来救?”
他手中锋利的剑尖下挪到对方胸口处,嗓音镇定得与平常没有任何区别,丝毫看不出中了药的痕迹,“想知道齐长明是怎么死的吗?”
应有时眯了眯眼,“你会杀我么?”
他说着,抬手抚上剑尖,温柔得如同抚摸美人如凝脂的皮肤,轻笑道:“你不会,毕竟刺杀储君的罪名,足以让父皇诛杀陆府满门。”
可心中,应有时何尝不疑惑,陆雪拥到底为何在大病一场后,就对他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转变,若是只凭江上柳,绝不会如此。
但无妨,日后他自可用一生的时间去证明他的真心。
然而下一瞬,那柄刺破他衣裳的剑,却横在了陆雪拥自己的脖颈处。
“我的确无法做到连累陆府满门,但你若再上前一步,毋宁死。”陆雪拥自是不会忘记前世自己是为何而死,今生又如何能牺牲自由与尊严苟活。
应有时面色微沉,指甲掐进掌心,“你宁愿死,也不愿待在孤身边?昔日一同栽下的柳树尚且青翠,你我之间的情谊又岂是一个江上柳就能挑拨的?孤已经说了,之前的事孤都能解释清楚。”
前世在琅风崖上,对方亦说过同样的话,此刻听来,恶心人的程度一如既往。
陆雪拥执剑的手微微颤抖,是药力反噬的后果。
不能再耗下去了。
“让开。”他冷冷地直视应有时的眼睛,眸中一片决绝。
应有时恍惚瞧着,徒然生出怅然若失之感,这样的眼神分明是第一次看见,却无端让他觉得熟悉。
他模糊地想,好像梦中跃下琅风崖的陆雪拥亦是这样的神情。
决绝悲戚得让他在午夜梦回都不自觉潸然泪下。
“南疆特制的迷情香,寻常方法断无可能消解。”应有时死死盯着他脖颈处削铁如泥的剑峰,再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哑声道:“雪拥,留下来,孤什么都可以给你。”
若他起初他默认江上柳的接近时便提前告知陆雪拥一声,会不会就不是如今这般场面?
但如履薄冰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将一切心思都藏在心里。
他以为雪拥只是生他气,以为只要解释就能回到最初。
“我再说一遍,让开。”陆雪拥几乎要抓不稳剑,却还是寒声道:“纵使我杀不掉你,我若死在东宫,你苦心经营的名声与太子之位亦会付之东流。”
应有时不甘地握紧了拳,只得让开了路。
眼瞧着那道白色身影脚步虚浮地离开,他沉默伫立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闭眼道:“将雪拥中毒的消息透露给宣王,要快。”
“是。”
此毒只有一种解法,纵使再不甘心,他却也知道凭借陆雪拥的性子,绝对会咬牙独自一人承受。
主动为他人做嫁衣,他想,他定是疯了。
陆雪拥强撑着身子回到陆府后,便一个人将自己关在了房中。
门外的惊鹊别枝不禁有些担忧。
“公子从东宫回来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不会出什么事吧?”惊鹊道。
“只是现在这个时辰,老爷还在御书房,大小姐又偷偷溜出了府……”
别枝的话尚未说完,忽而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看着眼前满脸戾气的宣王,二人连忙起身行礼,“见过宣王殿下。”
“陆雪拥在里面?”应我闻问,语气难掩焦躁。
“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一脚踹开门便往里走,抬眼望去,那人于塌上打坐,眉眼间已然覆上了一层冰碴。
应我闻知道,那是陆雪拥年少时为了减缓病痛带来的折磨,特意修炼的寒冰心法。
只是寒冰虽可止痛,又何尝不是在耗损自身元气。
他刚试图靠近那人,一道极寒之气便朝他面门袭来。
应我闻侧身躲过,只听陆雪拥闭眼冷声道:“滚出去。”
嗓音不复以往清冽,带着难以言说的沙哑。
应我闻不禁有些焦急,却也只能愈发小心翼翼地接近他,“陆小雪,我带你去找鬼医,她定有法子能解你身上的毒。”
可谁知他试探地唤了几声,对方都不再有任何动静。
“陆雪拥?”应我闻上前将人揽入怀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该死的!
他打横抱起怀里的人,大步走出房间,身后的惊鹊与别枝对视一眼,匆匆跟了上去。
药庐内,鬼医收回把脉的手,古怪地瞥了眼满脸阴郁的男人,道:“这当真不是你自导自演的把戏?亏我先前还夸你怜香惜玉来着。”
不怪她有如此疑问,但凡有谁进过应我闻的书房,都会忍不住骂一句禽兽。
应我闻烦躁地打断她:“你只说要如何解便好。”
“解不了。”鬼医摇头道:“南疆失传已久的迷情香,除了鱼水之欢,再无其他解法。别怪我没提醒你,美人哥哥中毒已超过两个时辰,又只知道一味强行镇压,你若再犹豫下去,待药力彻底反噬,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
她已如此说了,可应我闻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不由得心急道:“我说你怎么回事?你在犹豫什么?”
应我闻低头蹭了蹭怀中人的额发,幽怨道:“先前你不是说,若行房事,下位者将痛苦不堪甚至会危及性命么?”
他如何能无视这一点乘人之危?
“……”鬼医眸光微闪,显然是心虚了,轻咳道:"好吧,先前是我为了报复你的不要脸故意吓唬你,其实只需温柔些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碍。"
此话如同开启关押野兽铁笼的钥匙,应我闻苦心压抑的某些欲望无声无息从开启的门缝中溢出,化作眼眸中化不开的浓墨。
鬼医已然做好了被责备的准备,她忐忑地抬眼望去,却见青年不知想到什么,无声红了耳垂?
“……?”你脸红个什么劲?整个京城就你最下流好么!
鬼医没好气地掏出袖中的特制药膏,将人赶了出去。
应我闻几乎是两步当做三步走,回到寝殿后第一件事便是将侍从都赶了出去。
被他小心翼翼放置在床榻上的人不安稳地蹙了蹙眉,似醒非醒。
“陆小雪,没事的,解了毒就不难受了。”男人跪在床榻边,如同信徒虔诚地垂首亲吻神明的额头,继而缓缓朝下,落下一连串绵密而轻柔的吻。
帘幔缓缓合上,或白或黑的衣袍腰带一件一件散落在地上。
纱幔层层叠叠的缝隙间,隐约露出一只洁白修长的手,莹润通透的指尖攥住了红纱的一角,手腕微微发着抖,像是在隐忍地承受着什么。
床榻上,应我闻一手撑在陆雪拥身侧,眉头因过分忍耐而拧起,汗珠从他的鬓角滑落,滴在身下人雪白嶙峋的锁骨上。
而另一手,涂满了鬼医特制的药膏,油润滑腻,正温柔而耐心地安抚着那过于娇嫩的粉处。
陆雪拥如置身炙热的熔炉中,迫不得已被那难以忽视的酸胀弄醒,那双琥珀色眼眸中的清冷被碾碎,只余一片空洞朦胧的水雾。
恍恍惚惚不知多久,他终于从模糊的视线里瞧清了伏在他身上的人。
“……应我闻?”肌肤相贴处黏腻而滚烫,他压抑着喉间难耐的喘息,冷着脸以为自己还是那副无情无欲的模样,一耳光将男人的脸打偏,“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殊不知迷情香下,便是山尖雪也能化作一汪春水。
他双颊绯红,往日浅淡的唇瓣如同点了胭脂,娇艳欲滴只待来人一亲芳泽。
“我的菩萨祖宗,你都这样了确定还要口是心非吗?”应我闻被打了也不恼火,缓缓抽出了埋在下方的手,将那湿漉漉的手示意给陆雪拥看,低笑道:“看见了么,都是你的东西。”
“应我闻!”陆雪拥想要呵斥这厮过于荒唐的言语,只是五脏六腑皆被灼烧,嗓音里带着颤抖,反倒是像嗔怒。
“都在一张塌上坦诚相待过了,过了今日便是夫妻,还叫什么应我闻?叫声夫君听听。”应我闻握住他纤细的脚踝搭在自己肩上,湿润的指尖在雪白修长的腿上留下一条暧昧的水痕。
新一股的热潮骤然袭来,陆雪拥早已被折磨得没了力气,他一言不发偏过头,眉头微拧眼眸紧闭,薄唇倔强抿起,试图将喉间的一切呜咽与喘息尽数堵住。
“陆小雪,解了毒就没事了。”应我闻抬手抚摸他的鬓角,眉目极尽温柔,“一切尽管交给我,好么?”
许是帐中暖意过剩,又或是这人的眸光太灼热直白,陆雪拥竟有些不敢睁开眼睛。
方才半梦半醒间他隐约听见了鬼医与应我闻的对话,知晓若是想要解毒,今日之事便不可再回避。
而应我闻似是察觉到他的抗拒,滚烫的欲望抵住他,却迟迟不再动作。
陆雪拥睁眼,冷冷注视他,道:“若是不想,就滚出去,换别人——呃……”
霎时间,他只觉得躯体伴随着灵魂一同被捣碎。
“换旁人?”应我闻扣住他的下巴,怒极反笑,“知道这些年里我弄死过多少觊觎你的人么?像心肝这般的菩萨心肠,怎么都不为旁人的性命考虑?”
陆雪拥咬着牙不发一言,如同将尊严死死咬在了牙关处,唯有泛红的眼尾与水光潋滟的眸子昭示着他并非真正的无动于衷。
“嗯?陆雪拥,你不是小雪人么?雪人的身子为何会变粉呢?”应我闻露出犬齿不知餍足地啃咬他的脚踝,灼热的气息将他踝骨处的皮肤熏得粉红。
“解毒便解毒,闭上你的嘴。”
“哦。”应我闻似懂非懂,想要堵上他的嘴还不简单?
可怖的侵略气息猛然逼近将陆雪拥包裹住,他肿胀的两处粉肉被迫挤在男人满是伤痕的胸膛上,每一次剐蹭而过时都让他几乎要吟哦出声。
他的舌尖亦被神色痴狂的男人叼住,唇瓣已无法合上,唇腔内的香甜连着即将吐出的低喘都被贪婪的疯狗尽数卷走。
不知应我闻的手握住了何处,陆雪拥面色骤变,连嗓音都染上了羞恼,“应我闻……你住手!”
男人松开他的唇,戏谑地朝下瞥了眼,“这么粉,莫不是连自渎都不曾有过?没关系,疯狗今天便教教主人,日后疯狗不在时该如何纾解。”
“你……唔……”陆雪拥再也受不住,终是从喉间发出一声似痛苦似欢愉的低喘。
他下意识要偏头躲避,不想让人瞧见自己崩溃的模样,却被应我闻扣住了下巴,迫使他只能与对方深沉的眼睛相对。
“其实红色也很衬你,哪一处都衬。”
“心肝,怎么不说话?叫出声好不好,叫出来解毒解得更快呢。”
“……”陆雪拥颤了颤眼睫,干脆闭眼不语,只是指尖却忍不住在男人壮硕的臂膀上挠出数道见血的抓痕。
那雪白的人在塌上被迫蜷缩起双腿,乌润的长发凌乱铺散开来,由于男人过于凶狠的劲,浑身都在抖。
往日连刀光剑影迎面而来都面不改色的人,却在这小小的一方床榻之间,被狼子野心窥伺多时的疯狗欺负得骨头都软了。
从白天到黑夜,直到浅薄的月光从窗棂倾泻进殿内,透过红色的纱幔照在陆雪拥吻痕斑驳的肩头,他体内的药力终于彻底消散。
他撑着手起身,然而尚未来得及松口气,应我闻便趁着他放松的间隙骤然从后偷袭。
“应我闻,毒既已解,你莫不是要食言?!”陆雪拥攥住纱幔试图挣脱,却被身后的人抓住了脚腕再次拖了进去。
“小雪人好笨啊,野狗在塌上的话怎么能信呢?”应我闻痴迷地亲吻他的后背,低声道:“那当然是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