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邱闻看着徐嘉乐的眼睛,他也紧张,他也难捱。
他问:“你想让我怎么赔?”
“我不管,反正脏了,要是你不弄干净,今天就别回家了。”
徐嘉乐的威胁很不像威胁,他是个平时有些安静的男孩,今天,却那样活跃,说了很多不是他的风格的话,丁邱闻的手腕仍旧在徐嘉乐的手里,他动了一下。
说:“你先放开我,我给你想办法。”
“不是!”
徐嘉乐着急了,他将他的手腕握得更紧,掌心贴着骨节,温度传向皮肤,他说:“咱们找个地方,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什么?”
“先找个没人的地方,我真的有话要跟你说。”
“去东边吧,咱们以前经常去的地方。”
“好。”
这一路上,两个人走得跌跌撞撞,徐嘉乐还是紧紧握着丁邱闻的手腕,将他拉扯着,太阳愈发地偏西,光晕成了更深的红色。他们穿过楼房与街巷,终于,空阔的戈壁出现在眼前了,祁连山起伏的姿态也出现在眼前了。
他们站在一幢旧房子的后窗外面,徐嘉乐松开了丁邱闻的手腕,他粗粗地喘气,说:“我真的要走了,过不了多久就要走了。”
“嗯。”
丁邱闻用小幅度的点头应答他,他知道,徐鹏与丁娇的事实际上不是他和徐嘉乐之间的事,所以,他们完全可以对那些恩怨置之不理;他明白徐嘉乐当下所处的矛盾的状态,所以并不会苛责他。
“我不会再见到你了,”终于,这一次不再是没有意义的、关于再见面的宣誓,而是理智地说出真相,徐嘉乐的心脏跳得很快,可是,他很幸福,他说,“那天我是太生气了,我不是故意要骂你,我现在收回那些话。”
丁邱闻说:“我没有生气。”
“真的吗?”
“真的,我真的没有生气,是我妈做错了,我被连累也很正常,”丁邱闻看着徐嘉乐那张正青春着的少年的面庞,问,“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不是——”
他们不知道——是夕阳太浓,还是彼此的脸真的红了,徐嘉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转头看向别处,又转头看向这里,他往前挪动了半步,然后,再没有挪动的余地。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说我就回去了。”丁邱闻向后退了一步,他彻底无法掌控正在发生的一切,他想起了他们在冬季的夜色中牵手,想起知道将分别的那天的大雪,想起了很多事。
“你等等,”徐嘉乐深喘了一口气,说道,“我说,我说……”
“说吧,要是再不说,你去了北京,我去了新疆,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嗯,”徐嘉乐低下了头,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脏了衣袖的外衣脱掉,他将它丢在了地上,然后,有些郑重地伸出手掌,把丁邱闻微凉的手包裹起来,他感受到了对方的诧异,他说,“其实我……其实我一直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你,现在还是你。”
丁邱闻的瞳孔猛地放大,他猜到了话的内容,却没想到徐嘉乐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有一种梦境变成现实的错愕感,希望正在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又觉得这不会是真的。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反正要离开玉门了,就算你觉得讨厌,也不要骂我,”徐嘉乐还是看着丁邱闻的眼睛,“可是我能感觉到,你没那么讨厌,你喜不喜欢我?”
丁邱闻捂住了嘴巴,后来,再紧张地摸着后颈,他说:“你等等,你等一下。”
“怎么了?”
“我是个男生,不是女生。”
“对啊,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你觉得我哪里值得你喜欢?”
“哪里都是。”
“我有些时候挺讨厌的其实,喜欢开玩笑,不安静,”丁邱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他说,“要是喜欢我,会很累很累的。”
“我不累,从来没觉得累过,我倒是觉得……挺幸福的。”
“算了吧,反正我们都要分开了。”丁邱闻果真开起了玩笑,他摸着徐嘉乐微烫的脸颊,于是弄得他的脸更红了。
丁邱闻自己也感觉到很热,他知道,自己也是喜欢徐嘉乐的,即使这种喜欢的源头已经无处追溯。
徐嘉乐问:“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
他得到了令他惊喜的答案,总在他梦中的这个人,点着那漂亮的下巴,说:“嗯。”
“哪一种喜欢?是不是……那种?”
“是。”
话语没落,丁邱闻就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冲动的事,然而,他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只能恍惚地朝前走着。他们都想要亲吻,鼻尖几乎贴在了一块。
呼吸一下子乱了,即将要吻在一起了,可是,又错过了,亲吻变成了羞涩又渴求的拥抱,两个几乎一样高的少年,投进了彼此的怀里。
夕阳彻底下沉,天空快要全部变成黑色。
他们的鼻尖贴着鼻尖,没有亲吻,却比真正亲吻时更为悸动,徐嘉乐说:“我没想过会有这一天,真的,真的,真的。”
“可是你要走了。”
“对,我要走了。”
“那……没办法了。”
“哥,我能……吻你吗?”
“改天吧,会有机会的。”
丁邱闻松开了环绕着徐嘉乐身体的双臂,他推开了他,向前跑去,徐嘉乐先是发愣,然后,便追赶在他的身后。
他们在戈壁滩上跑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TBC.
第155章 明日天地-02
挂掉电话,抬起头的第一个瞬间,顾夕审视的目光落入丁邱闻的眼睛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丁邱闻手边放了半杯牛奶,盘子里是蔬菜、香肠,碗里是汤面;顾夕吃的是咖啡以及几样西式菜品,他问丁邱闻:“要不要水果?”
“不要。”
丁邱闻拿起了筷子,他根本适应不了和顾夕关系的改变,他恨他,但更多的是怕他,而从前对他的好印象又不能忽然理性地削去,顾夕说:“要吃的话,我去帮你拿。”
“我不想吃。”
丁邱闻用匙子盛了一口汤,他的头还是晕的,只能撑着脸艰难地下咽,他险些将嘴里的东西呕了出来,后来,皱起眉头看向窗外,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巴。
“哪儿不舒服?”
“还是头晕。”
“酒喝多了,”丁邱闻站起来离开了座位,他微笑,思索,希望丁邱闻永远不要察觉那瓶饮料里的秘密,他拿来一杯加了冰块的水,说,“用冰的漱漱口吧,会好点儿。”
“你为什么要怎么做?你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了,甚至已经开始讨厌你了。”
丁邱闻握着冰凉的玻璃杯,却没有把水喝下去,他吃了一块只加了盐和黑胡椒的蔬菜。
顾夕说:“喜欢的人和东西,我都会想办法得到,再说了,你昨天晚上那么主动,要是我还忍得住,那我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我早就说过了,我真的没有意识,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丁邱闻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他抬高的音调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顾夕却并不在乎,他挪动椅子,坐去了丁邱闻身边,将他的肩膀揽住。
安抚他:“好了好了,先不想了,头晕的话就靠着我。”
“我要回去吃药。”
“好,吃完了饭就回去吃,不然胃疼,”顾夕用环住丁邱闻的那只手拿起了筷子,然后,将筷子塞进了丁邱闻手里,他说,“吃口面吧,胃里没东西。”
“把视频删掉。”
他们离得很近,在丁邱闻的眼睛里,愉悦是没有的,淡静也是没有的,他的焦躁和忧郁显而易见,顾夕表面上在笑,实际在胁迫。
他说:“要是删掉了,你跑了怎么办?”
“我能跑去哪儿啊?”
“再等等吧,我现在还不能相信你。”
“你不要这么拗,你应该知道,这种威胁是犯罪。”
“我肯定知道。”
男人那种强势、凌厉的表情,引得丁邱闻后背发凉,他哆嗦着右手,放下的筷子,险些将小碗里的汤面打翻,他说:“我打算报警了。”
“嗯,要我帮你打吗?真实的情况是——警察还没来,昨晚的视频已经出现在某个人的手机上了,”顾夕捏了捏丁邱闻的脸颊,说,“我知道你最怕这个。”
在过路看向这里的人的眼中,他们像是一对在闹别扭的情侣,丁邱闻打算站起来离开,却被顾夕按住了肩膀,他亲吻他的额角,说:“早餐必须得吃,吃完头就不晕了。”
“我没有胃口,现在哪里都不舒服。”
“好吧,要不这样,咱们先回房间,我让他们把饭送上去,我喂你吃。”
“算了。”
丁邱闻用力地推开了顾夕,他不再看他,而是低下头,拿起了筷子,面条的味道不错,丁邱闻强忍着反胃的感觉,吃了好几口。
后来,他不仅吃完了碗里的面,还将剩下的汤汁一饮而尽,发病的焦躁感令他更难度过这个灰暗的早晨,他支撑起发软的身体,站起来,转过身离开了。
顾夕拿着外衣跟在他的身后。
丁邱闻说他弄丢了单独放在行李箱夹层里的钥匙。
徐嘉乐是半分钟前才醒过来的,他揉着凌乱的头发,推着眼镜站在门边,问他:“怎么才这么几天就回来了?没待一段时间?”
“嗯,回来搬家,还要去找徐叔叔,这次是真的要辞职了。”
丁邱闻穿着长袖长裤,一只简单的褐色皮包挂在他的肘弯处,他抱着胳膊走进来,看了徐嘉乐两眼,就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考拉说他想见你。”
“我知道,我还给他带东西了,改天吧,改天你接他过来,咱们一起吃顿饭。”
“好,广州很热吧……”
徐嘉乐一边整理客厅一边说话,丁邱闻却无暇去听他说了什么,丁邱闻当下的苦涩是没谁能知道、能懂的。他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徐嘉乐忙来忙去,后来,徐嘉乐给他倒了一杯水,又拿了盒子装的巧克力麦芬蛋糕。
“你怎么了?”
徐嘉乐还是看出了丁邱闻的异常,他坐在了侧边的沙发上,问。
“没怎么。”
“感觉你脸色很差,有点不正常,”这是徐嘉乐的职业敏感度,他又仔细地看他,说,“真的,是不是最近发病了?要记得坚持吃药。”
“没有,”丁邱闻捂着额头,说,“我挺好的。”
实际上他明明就是一副不好的样子,徐嘉乐看出来了,却不知道怎么帮他,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闲聊了几句,后来,徐嘉乐说他要去弄点吃的了,问丁邱闻要不要吃。
“不了,我马上就走,我改天过来搬东西,你不用管。”
“你住哪里?”
“暂时住在朋友家。”
“顾夕吗?不是朋友吧?”
“他有个房子空着,我先住几天。”
丁邱闻开始懊悔了,他责怪起自己的轻率,可是,当下的境况已经令他没法逃脱,他只得瞒着徐嘉乐,成为顾夕的情人——他觉得那不算是爱人。
“恭喜你们啊。”
话讲得很轻,表情却是木然的,徐嘉乐极力地表现着嘲讽,想让自己的心里不那么难受,他站了起来,丁邱闻也站了起来,丁邱闻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很好懂吗?你们在一起了,这么快。”
“我是迫不得已的。”
“这种事还能迫不得已?”
“你能不能别生气?我今天过来根本没想跟你吵,我——”
“你想坐就坐吧,不想坐的话……走吧,我下午要去上班,没时间再聊了。”
徐嘉乐径直地走进了厨房,然后,打开的冰箱里的灯光将他吞没了,丁邱闻没办法再待下去,他没有向他道别,就离开了。
TBC.
第156章 明日天地-03
喧嚷、行人、盘卷的电线、旧小区的高楼……这一切都流淌于丁邱闻的视线中,他的鼻腔里还有电梯中刺鼻的机油气味,顾夕向他走了过来,安静地看他,把他冰凉的手攥进了手里。
“你别这样。”
丁邱闻躲着他,并且,这种“躲”没有丝毫强硬的态度,他极其卑微,走下了台阶,站在顾夕的身边,说:“我跟他说了,过几天来搬东西,我还想见见小考拉,所以要等等。”
顾夕问:“你很喜欢那个孩子?”
“挺喜欢的,”丁邱闻答道,“他很乖,很聪明,不怎么闹。”
“你喜欢孩子啊?想不想要?”
“不想。”
丁邱闻知道,如果自己说了“是”,那么,顾夕有一百种办法为他弄来一个孩子,可他至今漂泊,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自身难保,他没有那种奢求,更不敢想象和顾夕过上太真实、太圆满的家庭生活。
“好吧,要是以后想了,一定要告诉我。”
他们已经走出了小区的大门,这一路上,顾夕都是揽着丁邱闻的肩膀的,居民区的烟火气逐渐离他们而去,当车驶入都市繁华处,眼前的场景换了另一种风格,丁邱闻坐在副驾驶位上抱着胳膊敲手机,顾夕在和家里的保姆讲电话。
挂了电话,他说:“我让保姆做了饭,你回去休息一下,吃饭,晚上没什么事就早点睡吧,我公司有事,回去得比较迟。”
“好。”
“要是你想去哪里,就给司机打电话,出去逛逛心情会变好的。”
“嗯,你已经说过了。”
丁邱闻看向了窗外,他觉得那些站立在道路旁边的树都是能自由呼吸的,而他不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现在的他已然丧失了抗争的信念,只打算顺其自然下去。
“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这么久了,我终于能和你在一起了,我会对你好的,”顾夕刻意回避着几天之前发生的事,他说,“邱闻,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我一直在争取,说实话,挺累的,我们今后就住在一起了,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丁邱闻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想了想,最终说道:“认真开车吧。”
“你会习惯和我在一起的生活的,我相信。”
仍旧是白昼,没有霓虹光落,也没有夜幕深沉,这个普通的阴天午后,丁邱闻第一次踏进了顾夕的家——这是一处奢华的平层住宅,宽阔、通透、有空间感,阳光照在外阳台的地砖上。
“您好,欢迎回家。”
保姆林女士的热情令丁邱闻难以适应,他觉得自己仿佛离开了真正的生活,进入了一出荒诞的戏剧,他对她颔首,说:“姐,你好。”
“您不用这么客气,平时在家里有什么要做的,尽管告诉我,我叫林芳,叫我芳姐就好了。”
“我叫丁邱闻,你可以叫我邱闻。”
保姆早已经为两人准备好了拖鞋,丁邱闻从广州带回来的行李提前送到,放在了进门的玄关处,顾夕拍了拍丁邱闻的肩膀,说道:“你随意啊,不要这么拘谨。”
“这么大的房子……你平时都是一个人?”
“是,我到处跑,有时候很长时间都不回来一次,但以后我尽量每天都回家。”
顾夕带着丁邱闻走进了客厅,他引他参观,说:“知道你要过来住,我早早就让芳姐在准备了,还买了鲜花,添了一些东西,次卧的衣帽间给你空出来了,知道你爱漂亮,以后可以尽情地买衣服了,全都放得下。”
“你家挺好的,可是不适合我,”丁邱闻看向顾夕的眼睛,他流露出对方最不愿看到的漠然,说,“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们应该怎样继续下去,我现在很怕——”
“会习惯的,”顾夕抓住了丁邱闻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说,“其实我以前偶尔也带人回来,那时候年轻,迷茫,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以为自己那样很潇洒,可是遇见你之后,心里的想法全都变了,邱闻,我想跟你好好过,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不需要你表决心。”
丁邱闻从喉咙里挤出了艰涩的一句话,他和顾夕面对面地站着,被他牵着手,他正如顾夕所想,试着去适应剧变之后的生活,可他不希望承受越来越多的期许。
半小时之后,顾夕去了公司,丁邱闻一个人在卧室里整理东西,他从宽阔的玻璃窗望向阴沉天色下的城市,忽然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
他变成一只被囚困在笼子里的鸟了,现状的源头是他放不下对徐嘉乐的爱,他宁肯死去,也不愿意他看见顾夕相机里的那些东西。
“丁先生,”敲门声响了起来,林芳用一种得体温柔的语气说,“饭做好了,可以吃了,您要现在过去还是再等等?”
“姐,你进来吧,叫我邱闻就可以了,千万别这么客气,我会很不习惯。”
林芳走了进来,她说:“你要试着习惯,因为我在照顾您,所以必须尊敬您,平时在家里,您就当我不存在,我也不会打搅你们的生活的。”
“辛苦了。”丁邱闻只好说。
他跟着林芳去了餐厅,入了座,在短暂的交谈之后,丁邱闻仍旧感觉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他知道,顾夕的保姆并不是真的尊敬他,她知道他的身份,蔑视他的存在,猜测他的动机……她机械地完成着专业度极高的工作,以一种机械的敬重的态度。
丁邱闻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细嚼慢咽着桌子上的好几道菜。
“丁先生,吃好了吗?还需要什么?”
“不需要了,我去洗碗吧。”
丁邱闻放下筷子站了起来,这时,林芳已经伸手把他面前的碟子撤了下去,她说:“您为我想想吧,要是顾总知道我让您洗碗了,他得扣我工资了,再严重一些的话……我该丢工作了。”
“好吧。”
丁邱闻十分无措,他只好去了一次洗手间,洗干净脸,又漱了口。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待在房间里继续整理着衣服,直到天完全黑了下去。
这是丁邱闻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看见北京的夜景,他感慨起人与人的差距,他想:原来,有些人连看见北京更美的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候,手机响了,顾夕的电话打了进来。
TBC.
“我到楼下了,你在门口等我。”
对方的话语中洋溢着喜悦,丁邱闻愣了一下,明明他们凑在一起的生活还没有真正开始,顾夕却令他有了错觉——他们在一起很久了,是真正的家人了。
丁邱闻慢吞吞说道:“这是你家,你又不是进不来。”
“我不,就要你等我,我想回家的第一眼就看到你。”
顾夕像是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他对他撒娇,因为年纪小,所以不奇怪,他又说道:“我晚上本来有很多事,但能提前赶出来的都赶出来了,能推掉的也推掉了,你第一天过来,怕你一个人无聊,我就早点回家了。”
“噢,”顾夕许久才有反应,他拿着手机站了起来,恢复听筒模式,然后走出了卧室,到入户电梯旁边去,他说:“你以后不用这样,工作最要紧,别因为我耽误你的事情。”
“不会耽误,我心里有数。”
丁邱闻还是感觉到局促,客厅里开了适宜的灯光,林芳已经干完活回房间了,再过了几十秒钟,电梯的门在丁邱闻面前平移打开了,顾夕走了出来。
他将一束花塞进了丁邱闻的怀里,然后,猛地拥抱他,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说:“急死我了,今天一个下午都在想你。”
“你先放开。”
丁邱闻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怀里的花的样子,他茫然,又被顾夕勒着,有点喘不过气,他突然在想——要是他还在徐嘉乐的身边就好了,他不需要惊喜和鲜花,不需要这样的大房子,只需要自青春期起始的热烈的爱情、一日三餐、陪伴。
顾夕捧着他的脸,吻了上来,丁邱闻的嘴和舌头都显得木讷,他没有回应他。
“想你了。”
男人低低的声音响在耳边,丁邱闻还没来得及走出低落的情绪,就被顾夕环住了腰,这时候,丁邱闻知道他另有所图了,可实际的情况是,除了不明不白的那一晚,他们不再有过。
丁邱闻根本没做好准备,他说:“我先去收拾衣服了,还没弄完。”
“邱闻,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应该明白,我那么喜欢你——”
“你给我一点时间,”丁邱闻说,“我已经很听你的话了。”
手里的玫瑰花束新鲜欲滴,丁邱闻嗅着那一股芬芳,顾夕用手掐住了他的下巴,他说:“我不想强迫,更不想伤害你,所以你要主动点。”
“我今天没有喝酒,你不能拿我怎么样。”
“你少说这种话,还有保姆在家里。”
“我今天不想,这么说你能明白吧?我没有义务顾及你的面子,我说了,我需要时间,我接受不了这么迅猛的改变,我只是个普通人。”
丁邱闻把花束塞回了顾夕的怀里,他转过身,意识到自己无处可逃,所以,重新走回了卧室,可是,下个瞬间,顾夕就告诉他:“你不住这儿,我只是让你用这个衣帽间,晚上我们还是睡在一起。”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先适应几天,我……求你了。”
坐在床边的丁邱闻露出了恳求的神色。
顾夕正在向他靠近,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衣帽间的灯亮着,他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推倒在床上,舌头放进他的嘴里,粗鲁地亲吻他。
丁邱闻咬破了顾夕的下嘴唇,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血一下子冒了出来,尝起来又热又腥。
顾夕捏住了丁邱闻的脸颊,又压住了他的脖子,小声地说:“我根本没想弄伤你,你为什么这样?”
“我说了,给我时间,我只是需要几天,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我太喜欢你了,所以等不了那么久。”
两个人的喘息声都有些粗,终于,顾夕放开了压在丁邱闻脖子上的手,他把他抱紧了怀里,躺在床上,说:“对不起,你原谅我,我有时候太冲动了,是因为我太想让你也喜欢我了。”
“给我点时间,好吗?”
丁邱闻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好吧。”
顾夕还是妥协了,这种妥协足以感动他自己,他捧起丁邱闻的脸,又轻轻地吻了他,血滴在丁邱闻的嘴唇上,变成了浓郁的晚阳的颜色。
第二天,丁邱闻就去见了徐鹏。
还没有招到新员工,徐鹏最近每天都在店里打理,他一转身,看到拎着礼盒的丁邱闻走了进来,他缓步地行进,站在了他面前,说:“叔叔,实在是对不起,我走了,你又要忙了。”
“坐吧,你想喝什么?”
“不喝了,这个你下班的时候带回去,”丁邱闻把礼盒放在了收银台上,他尽力微笑,说,“我给阿姨买的点心匣子,以前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现在我和嘉乐分开了,就什么都过去了,你们也不必要再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