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by茶叶二两

作者:茶叶二两  录入:09-07

方宸稍微抬了头,象征性地弯了弯唇,表示自己还清醒。
“...现在进不去也没关系。等到晚上,守卫困倦了,戒备也就松了,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
表达依旧很清晰,只是嗓音哑得过了分。
夏旦觉得以他的状态已经撑不到晚上了。
她悄悄地趴在一幢小房子后面,观望着街上形色的人,左顾右盼,最后,大眼睛蓦地一亮。
目标,垃圾桶里露了半截的灰色毯子。
一团小旋风刮过街道,瞬间又消失无踪,徒留在街角微微震颤的金属垃圾箱。
怀里的毯子附着浓厚的霉味,夏旦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兴冲冲地跑回方宸的身边,作势要给他披上。
洁癖严重的方宸本想阻止,但他只是手腕微动,便压了下去,无声地接受了夏旦的好意。
‘你放心,这种毯子很暖和,以前我捡过。’
夏旦小心翼翼地在他手掌心写了几个字,随即脏兮兮地弯了眼睛,露出一只小虎牙。
方宸垂眸看她,随即,用左手轻轻揉了揉夏旦的发顶。
“好。”
被信任的夏旦眼底涌着欢悦。
她正琢磨着要去翻另一只垃圾桶的时候,忽得,正在晨跑的柴绍轩从她面前跑过。
她抬手一薅。
柴绍轩的腰间一凉,风嗖嗖地自裤带处灌了进去。
他捂着裆,气愤地后转,抬手就要朝着某个偷袭者打去:“谁敢打爷爷我...”
巴掌扇了一半,转头看见笑出小虎牙的夏旦,手僵在空中,转而捂住自己手肘处的牙印,仿佛看见夏旦就能想起前天晚上被咬时的疼。
“你还敢出现在爷爷我面前??”柴绍轩拎起夏旦的后衣领,龇牙喘粗气的样子俨然是一只狗子。
夏旦甜甜地朝他笑,拽着他的手臂摇晃。
柴绍轩:“……”
可恶,下不去手。
气馁的柴绍轩把夏旦拎得近了点,像抓着一只脏兮兮的兔子似的,嫌弃一瞥,随即怔住。
“咦?小丫头的脸上怎么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柴绍轩拧了眉头,“前天晚上不还咬我咬得挺起劲儿的吗?”
夏旦点点头,然后扑棱着手脚,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柴绍轩依言照做,结果被拽着手臂,七扭八扭地走了一段小路,在一堆架子后面看见了同样脏兮兮的白脸狐狸。
哦,现在该是灰脸狐狸了。
柴绍轩忍笑忍得眼睛变形,最后忍不住抱着肚子,蹲在地上放肆大笑。
“终于有人看不惯你那副拽兮兮的样子了!快,小丫头,快告诉我,是谁那么有正义感,爷爷我要去写一封感谢信,亲手给他...”
他边拍大腿边笑,结果对面响起一声微哑的轻哼。
柴绍轩条件反射地闭了嘴,而后,撇了撇嘴,走到方宸面前,凑近了,用手肘怼了怼他的后背:“都半残了,还拽给谁看?喂,到底谁打的,我真的好奇死了。”
方宸微微侧了脸,而后,用沾满鲜血的手掌给柴二哈肚子上盖了个戳。
“你说呢?”
柴绍轩:“??”
方宸将手肘搭在他的肩上,略带血腥气的呼吸洒在柴绍轩的耳畔。
“工会禁止私下斗殴。我说,总指挥官的儿子带头打人,影响更恶劣吧?”
柴绍轩一个暴怒:“我没有!还有,少扯我爸!我跟他好几年都没说过话了!”
方宸无所谓地说:“我好像从生下来就没见过我爸,还要比吗?”
柴绍轩:“……”
可恶,比强比不过,比惨竟然还比不过!
白脸狐狸欺人太甚!!!
柴绍轩气鼓鼓地想要甩下他不管,可方宸牢牢地勾住了他的肩。
“打人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但,你至少要把我们送去医务室吧?”
柴绍轩原地炸毛:“什么?!我哪儿打人了?!谁看见了!”
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幽幽地举了起来。
柴绍轩咬牙:“小丫头!!”
方宸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带路吧,少爷。”
柴绍轩:“……”
这特么怎么听都觉得在喊狗。
柴绍轩揉了一把脸,决定以后再也不外出锻炼了。
晚上锻炼被咬,早上锻炼被讹。
健身有毒。
柴绍轩拉着夏旦的手,气吼吼地走了几步,转头看见方宸还在原地,抱臂,视线垂着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喂,你倒是走啊!”
夏旦着急地扯了扯他,打了一通意味不明的手势,柴绍轩也看不懂,只好抓着头发走回原地,自暴自弃地抓着他的手臂。
“前天晚上送温长官去,今早又送你去一趟,真当爷爷我是救护车啊!”
方宸微微抬起下颌,用模糊不清的视线扫过柴绍轩的脸。他抿了抿唇角,试探地问道。
“...前天晚上,是你送温凉回去的?他的伤,很严重吗?”
柴绍轩不情愿地解释道:“啊,他看上去还行啊。把他送到医务室,就上床睡了,看着没啥事,睡得可香了。倒是你,伤得比他重多了。我说,你们惹到谁了?需要爷爷我出手吗?”
方宸先是松了一口气,可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本就黯淡的眼瞳更添了一层灰,他自嘲地弯了唇,敷衍地应了一声。
柴绍轩狐疑地凑了过去。
“喂,你怎么看上去又高兴又不高兴的?”
“那,需要跟我一起去医务室看看眼睛吗?”
灰脸狐狸实在是太能怼人了。
柴绍轩的好心撞上了钢板,被气得鼻子一歪,正打算踹他一脚,就眼见着方宸眼帘颤了颤,向后径直倒了下去。
“喂!!白脸狐狸,我没碰你啊!!你别碰瓷我告诉你,我爸可不会放过你的...”
柴绍轩手足无措地用抓着方宸滚烫的肩背,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晋级了,可以轻易杀人于无形。
夏旦看他的眼神惊恐。
柴绍轩更加愤怒委屈:“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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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霁的办公室门前站了三个人。
准确地说,是站了两个人,而另一个人被背着,还在晕着。
“你们...”
他刚熬夜做完夏旦逃课的报告和自我反省总结,还没来得及休息,就遇上了这三个人。
夏旦直接扑了过去,抱住龚霁的手臂,焦急地摇晃着,喉咙间流淌着意味不明的气声,隐隐带着哭泣的委屈。
一路上的坚强,在见到龚霁的时候全数瓦解。
龚霁不知道夏旦的信赖从何而来,只克制地抽回了手。
夏旦怔了怔,垂了头,抹了一把泪,脸颊上的血痂被轻易蹭开,鲜血淌了下来,可那黑灰团子仿佛察觉不出来似的,只试图用动作表达自己的焦急。
龚霁本是有一肚子的规章制度要告知夏旦,可见她这样的惊慌失措,也只能暂时按捺不表。
他上前,二指探了探方宸的额头,被灼手的温度惊了一下。
柴绍轩生怕龚霁也误会他,赶紧解释道:“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把他从楼下背上来,他的伤可不是我打的。我本来想带他去医务室,但看见那里有好多盘查的人,小丫头非要让我带他来找你,我就来了。”
龚霁蹙眉:“我接到工会大楼入口限制出入的通知,你是怎么把他背上来的?”
柴绍轩怔了一怔。
他好像根本没有遇到阻拦,哪有什么限制出入?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无辜道:“可能...我是刷脸上来的?”
龚霁头又有点疼。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检讨单,递给了柴绍轩:“检讨三千字,写完后,请自己交给赵少校。”
柴绍轩挠头:“龚教官,那个,现在是应该讨论检讨的时候吗?”
听到赵景栩的名字,夏旦呼吸一滞,小猫似的滚到了柴绍轩的面前,从他手里夺走了那张纸,用熟悉的老套路三加五除二地塞进了嘴里,干巴巴地嚼了两下,艰难地伸长脖子,痛苦地吞了下去。
柴绍轩:“???”
龚霁:“……”
他拉开抽屉,二指轻捻,足足有半个指节那么厚的空白检讨单,声音略有凝滞:“还要...吃吗?”
夏旦揉了揉肚子,面露难色。
龚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从柴绍轩的肩上接过方宸,将他背在自己的肩上。
“我送他去。关于检讨书...”
夏旦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龚霁看她一眼,本是严厉的语气无奈地放缓:“...等方哨兵醒了以后,我会了解详情,然后再说。”

萧易正抱着被子窝在凳子上打盹。
甜美的梦还没做完,走廊上忽得隐隐传来几行‘咣当’稀碎的脚步声。
他猛地惊醒,背后一凉,总觉得来者不善。
果然,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野兽横行,出门大开杀戒。
忽得,大门被‘呯’地一声砸开,一群灰头土脸的不速之客挤在了门口,像是包装被扎开了口的一束狗尾巴花。
“萧医生,我的学生需要急诊。”
龚霁把方宸搬上了空床位,给他褪去脏得不像样的军装外套,又给他脱了鞋,替他盖好被子,一套流程齐备。
“啊哈哈,龚霁,是你啊。我真是太...”
倒霉了。
萧易看见龚霁就头大。
他本能地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违规的电器或者不合制度的陈设。
一旦被这个衰神盯上,他能把工会规章制度刻在墙壁上,力透三尺,绕梁五日。
龚霁皱了眉:“萧医生?”
萧易:“龚霁我可告诉你,我刚刚没在急诊室里泡妹子!那内衣是上一个病人不小心落下的!”
龚霁:“...你跟我解释干什么?”
萧易:“...我怕你扒//了我裤子上手检查,有没有风流一夜,该不该写检讨。”
龚霁:“……”
惊弓之鸟的萧易干咳了一声,努力恢复到风流倜傥的本来面目。他抹了把发胶定型的头发,试图揭过刚才的不打自招。
他戴了手套,走到方宸面前坐下。
方宸那染着暗红血迹的绷带凌乱地缠在右手处,正顺着细长指节虚虚滑落在地。
萧易把他塞上轮椅,随手把他推到一间小的可怜的暗室里。
“隔壁几个大医务室你不去,来我这小破可怜的急诊打扰我休息,真讨厌。”
萧易边发牢骚边扯过一台显影仪,取过一个小小的指夹,想要给他戴在右手上,可惜,瞅来瞅去,全是伤,没找到地方下手。
萧易小心地解开绑带,只看到了掌心处盘踞着的一团血肉模糊。
皮肉绽裂,已经变黑,像是一垛干枯的柴,垒成了干花模样;而花芯处还在往外淌血,暗红血液触目惊心地蜿蜒过那些新旧伤口,看着都疼。
“哇,又来一个玩命的,这几天真是见了鬼了。”
萧易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方宸的生命体征,又被他额头的滚烫灼了一下。
“这也是个狠人。”
萧易给面无血色的方宸比了个大拇指。
“情况怎么样?”龚霁问。
“说严重,搁在一般人身上够他们脱几层皮的,没个十天半个月起不来床;说不严重,搁在这位仁兄身上,估计明天就能起来走了。”萧易耸肩,“按照刚刚你们的描述,这人顶着高烧还能撑这么久,忍耐力很强,估计,只要死不了,就倒不下去。安心啦~”
“...所以才更需要照顾。”龚霁声音一如既往地冷而沉,可话里的关切比他的语气要温柔许多,“他就麻烦你了。”
“小事儿。”萧易摆摆手,转身拿了一剂退烧针,给方宸注射了进去。
龚霁默默地退后半步,不打扰他的工作,转过身,指着第二张空床铺,让满脸满手都是血的夏旦自己上去躺好。
夏小姑娘自觉完成了任务,正原地放空,此刻大脑运转更是慢了半拍,蔫蔫地站在原地许久,没反应过来龚霁是在喊她。
“夏旦。”龚霁正忙着给萧易腾出诊疗空间,只微微拔高了声音,又喊了她一声。
夏旦才回过神,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沾满灰尘的长睫毛微抬,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点点头,勉强爬上了病床,老老实实地躺好。在一片嘈杂声中,她乖得像是一个沾了灰的洋娃娃。
夏旦呆呆地抱着被子坐着,眼睛盯着那些没见过的诊疗仪器,视线又落在身边托盘里那些包装精致严谨的药瓶。
她好奇地拿起一支腰身流畅的棕色药瓶,又摸出自己随身口袋里装着的简陋药瓶,挠了挠头。
自己做的确实有点丑,不怪龚教官不信任她。
夏旦很能自我开解。
她的视线落在龚霁的背影处,甜甜地抱着被子打了个滚。
而后,才发现自己的裤子上渗出了鲜血,把床单染红了一块。
夏旦赶紧滚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摩挲关节,试图判断自己到底哪里骨折、出血了。
“干什么呢?我不是让你躺好吗?”
夏旦懵懵抬眼,对上龚霁的高大身影,一同落下的,还有他话里的责备。
她转身想找纸和笔,却被龚霁轻轻握住手腕,手指被安稳地托在龚霁宽厚的掌心间。
“想说什么,写给我就好。”
夏旦以为是在做梦,呆呆地掐了掐自己的脸,却又想起自己没有痛觉,被自己蠢到了,不由得笑出了一个小酒窝。
‘谢谢。’她甜甜地笑弯了眼睛,写下两个字。
“没什么可谢的。我是你的教官,照顾你是我的职责。”龚霁说,“回答我的问题。刚才在做什么?”
夏旦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龚霁眉峰又皱起。
“感觉不到疼?”
夏旦点点头。
龚霁轻轻展开夏旦微蜷的手掌,一道刀痕横亘掌心,深可见骨,伤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刀锋狠狠剜过一圈。
龚霁第一眼便看出,这是方宸随身带着的小刀割出的伤口。
“方宸伤的?”
夏旦赶紧摆摆手,表示只是意外,方哥哥不是故意的。
龚霁欲言又止,看得夏旦更加心惊肉跳。
她赶紧爬上了床,站在床上,舞着手臂努力替方宸辩解。
龚霁的眼底倒映着张牙舞爪的灰团子,她踩着床才勉强高过自己一个头。
夏旦解释了半天,却只见她的龚教官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她。
她歪了头,有点不知所措。
是自己的谎言说得太拙劣了吗?
就在她认真思考的时候,她的手腕被轻轻捏了起来。
龚霁拿了消毒药水,小心地在伤口周围擦拭。那认真深沉的眼神让夏旦有些抵抗不住,心口像揣了个兔子,跳得翻天覆地。
“夏旦。”龚霁突然出声。
夏小向导赶紧收起幻想,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之前在导论课上的话,的确是我说重了,对不起。没有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该随意斥责你的过失。”
夏旦呆了一呆,没想到龚霁还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有些欣喜,用手掌轻轻拽着龚霁的袖口,又笑出了小酒窝。
“但是撒谎不对,逃课不对,无缘无故消失一天一夜更不对。”
龚霁话语一转,夏小团子有点心虚,不敢抬头看他。
“以后,你会跟我说实话吗?”
龚霁的话罕见地放得很软,让夏旦不由自主地重重点头,不想让他再失望一次。
“好。”
龚霁的视线扫过昏迷不醒的方宸,最后凝视在夏旦那张灰扑扑的小脸上。
“那么,这两天,你和方宸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可以跟我说吗?”
一瞬间,夏旦身体僵硬得跟一根木头一样。
她求助地看向一旁,可发现共犯已经病得昏迷不醒,只留她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死亡拷问。
“你喜欢说谎,但是却很不擅长说谎。你逃避赵少校的名字,是不是因为你们参与了纵火案?”

龚霁自顾自地将绷带包扎好,终于抬了头,视线微凉。
那一刻,夏旦觉得,龚霁好像什么都知道。他的眼睛一贯清朗得很坦荡,如今却夹了暗霭,隐有纠结和不快。
夏旦搁在龚霁掌心里的手指打了个颤儿,抿了抿嘴唇,直直地看进龚霁的眼底,清澈的眼瞳带着恳求。
‘我们没有做坏事,请你相信我。’
龚霁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最后,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难辨喜怒。
“一会儿萧医生会过来为你看诊,你先躺好。”
夏旦不明白龚霁的意思,只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他一向是最守纪律、铁面无私的。如果他真的决定把这件事如实上报...
夏旦担忧的视线看向状态极差的方宸,她狠狠地咬了嘴唇,挣扎着起了身。
龚霁袖口一沉,像是被一个娇软的团子挂在了手臂上。
他黑着脸转身,看见了小夏旦祈求地抓住他的手腕。在急诊室晦暗的灯光下,夏小姑娘的杏眼隐隐流转着水色,像是要哭了。
龚霁掰开夏旦的手。
“我说了,去休息。”
夏旦跪坐在床上,眼睛里都是失望。
‘你不相信我。’
“对。”
一个字,说得斩钉截铁。
夏旦垂下了头,默默地拉高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当做沙漠鸵鸟。
这次,她没有在龚霁面前掉眼泪,只是身体轻轻发抖,薄被把她的欲盖弥彰勾勒得一清二楚。
龚霁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
“...你睡吧。有什么话,晚点再说。”
夏旦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蜷着抱住了自己。
龚霁站了一会儿,转身给夏旦接了一杯热水,无声地搁在她的床头,没有说话,径直走向萧易。
“他们就麻烦你照顾了。”
“没问题。”萧易抹了一把汗,朝他捏了捏二指,“拿钱。”
龚霁从怀里拿出工资卡,‘滴’地一声,划空了所有余额。
萧易百忙之中抽空瞥了一眼进账,朝龚霁‘啧啧’道:“我说,大慈善家,你月月挣钱月月光,也没见你攒起多少名声。要我说,你改改你这臭脾气,否则讨不到老婆的。”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龚霁打算做些义工抵债。
萧易呵呵一笑。
“算了,你别拿着检讨单去到处发就是帮我大忙了。”
“……”
“哎,别板着脸,我要折寿了。那要不这样,你去给30床送点药吧。”
“好。”
“哎,你可小心点,别被他暴走的向导波动伤到了。不愧是传说中的向导诶,这暴躁起来可真不是人受得了的。”萧易来了精神,开始八卦,“说起来,这人不是跟你一样穷,就是跟你一样怪。放着大诊室不去,专门来这偏僻的小地方。而且,还不让人进。那我治个锤子治啊?”
龚霁蹙眉。
他翻过药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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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呈L字型,病房按照数字排列。
他走了约二十米,在最角落里的一间很小的病房门口停下脚步,看着门外的‘请勿打扰’,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叩响了门扉。
“温少尉。”
等了许久,没有人开门,里面甚至没有传来一点声音。
龚霁又轻轻敲了几次,依旧是一片死寂。
敲门声已经开始扰民了。
隔壁病房纷纷拉开门,表示要投诉。
龚霁鞠躬道歉九十度,送走了抗议的伤者后,望着依旧沉默耸立的大门,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就在他想转身去萧易那里取备用钥匙时,一层淡白虚无的精神云慢慢从门缝处漫了出来。
那团雾霭极缓慢地凝成一团形状不明的生物,约可以看出矮胖的身形,敛着的翅膀,还有呆呆的圆头。
旺财的翅羽潦草得像一张演算纸,眼神也迷离,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溃散。
它不耐烦地拍打着翅羽,簌簌掉毛,撩动一阵阵磁场轻漪,像是厌恶龚霁这样的突然上门打扰。
龚霁见状放心了不少。
他轻轻叩门,以示歉意,随即离开了长廊。随着脚步声的离去,休息室又恢复了安谧,沉默重新掌控了话语权。
旺财的身型如沙慢慢流散,随着风的轨迹飘回了门内。
‘帮你把人赶走了,老温。’
站在洗手池前的人没回答,冷白的右手浸满凉水,用力扶着洗手池边缘,指节轻颤,发出粘稠的摩擦声。
旺财溃散的一团身形慢慢上浮,直到摇摇晃晃地踩上温凉右臂撑出的一个浅浅肩窝。
‘用精神链接陪了方宸一天一夜,但最后人家真出来了,你反而逃了。你怕什么嘛?’
温凉淡淡地抬眸,暗红色浸满瞳孔,宛若黑夜里孤悬的一轮血月。
“麻烦。”
这样不带感情又充满冷漠的话,旺财反而听着顺耳多了,仿佛主人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不过...
‘既然觉得方宸麻烦,干嘛把自己弄得这么惨?’旺财毫不留情地戳穿某个温姓向导的托辞,‘直接断了精神链接,远走高飞呗?’
温凉看他一眼。
“不瞒你说,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旺财:‘?你骗鸟呢?’
温凉轻轻笑了,笑意还没完全绽开,便抿紧了唇角。他双臂用力撑着洗手池,勾出过于凌厉的肩骨,而脊背还在轻轻发抖,长发顺着他苍白的侧脸垂下,挡住了那一瞬间疼痛入骨的表情。
‘知道疼就好,老温,这证明你还是个活人!’旺财噗噜噜地扑腾着翅膀,用翅膀轻扫着温凉完全失去血色的侧脸,‘你还是去躺会吧,就算你知道你自己死不了,也不是这么随便玩命的吧?你看看,啧啧啧...’
“真的很麻烦。”
温凉从兜里拿出一支漂亮的玻璃瓶子,赫然是方宸第一次拐弯抹角地送给他的高级营养剂。
他骨节修长的大手轻抚着玻璃瓶身,滚烫的皮肤拂过冰冰凉凉的瓶身,让他紧皱的眉眼微微舒展开。
他薄唇翕动,吐出几个几乎听不清、却带着笑意的抱怨。
“光是咳嗽两声就收到一瓶高级营养剂,你说,要是被狐狸看到我这副鬼样子,能不能把我的床搬到药厂里面?那可不行,哎,味儿太冲了,睡不好,麻烦死了。”
旺财:‘……’
他觉得某人在孔雀开屏,招摇炫耀,并且有证据。
温凉又笑了两声,忽得,太阳穴又袭来一股钻心的疼。
他这次再也没能站住,向前踉跄两步,重重地跌在地上。
他修长的双腿微蜷,双臂互抱,黑长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冷汗沾湿了病号服,薄薄地浸了一层。
旺财知道温凉在想什么,但也不戳穿温某人非要用笑话遮掩过去的沉重。
操碎了心的老鹰虚弱地扑棱了两下翅膀,身型逐渐溃散,他窝在温凉汗涔涔的颈边,声音逐渐渺远。
‘老温,你再坚持坚持,爬上床睡?’
推书 20234-09-07 :无情道被我教岔噼》:[穿越重生] 《无情道被我教岔噼了》全集 作者:怅江月【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07-18完结非v章节章均点击数:9537   总书评数:1468 当前被收藏数:6157 营养液数:3861 文章积分:111,536,928文案:寒不渡本以为自己穿回古代就很离谱了,没想到更离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