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安明着帮他,实际也常常言语贬低顾淮俞,导致他越来越自卑。
当然这是小说的设定,顾淮俞本人对这些丑衣服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有时也乐意跟老顾一块疯,穿他买的父子装。
顾大钧钻衣帽间挑挑选选,最终选定一套战袍拿给顾淮俞。
顾淮俞毫无怨言地换上。
去见商延穿那么好看干什么?
一大早何云娥就敷了一张面膜,穿着绸面的睡袍,坐在餐厅喝美容养颜的银耳汤。
余光不经意瞥见走下楼的父子俩,她狠呛了一口,咳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顾大钧见状,赶忙过来替她顺背,还不忘数落,“这么大的人,喝个汤还毛毛躁躁的。”
何云娥的视线黏在顾淮俞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她知道顾大钧没有审美,但也不至于把亲儿子往死了糟蹋,就这个打扮还想去泡男人?
何云娥摁了摁直抽的眼皮,忍不住说,“要不要换一件?”
顾大钧不以为然,“你懂啥?管好你自己跟肚子里的孩子,我就阿弥陀佛了。”
得,好心当作驴肝肺。
何云娥继续喝汤,歇了提点顾淮俞的心思。
商老爷子说会派人过来接顾淮俞,吃过早饭,一直等到九点四十,商家的司机也没来。
顾大钧望眼欲穿,时不时就去门外看一眼。
等到十点多,顾家别墅的门铃被人摁响。
除顾淮俞以外,谁都没想到商老爷子派来的人竟然是商延。
“小延啊。”顾大钧态度热络,随即想到这小子近些日子的混蛋行径,又摆出长辈的高姿态,故作冷淡地说,“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
商延压根不理顾大钧,眼皮掀都没往他身上掀,堂而皇之穿过玄关,走进正厅。
在沙发看到一道人影,商延冷着脸,略显不耐地开口,“时间不多了,走吧。”
明明是他故意来得晚,他还要有脸催?
顾淮俞在心里撇撇嘴,慢腾腾从沙发上站起来。
商延一眼都不愿多看他似的,转身朝外走,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定住,回头去看顾淮俞。
顾淮俞一身金灿灿,上面穿着范思哲的金币外套,收紧的剪裁正好卡在顾淮俞那把细腰上,露出古驰经典款的皮带,金色的双G。
裤子仍旧是范思哲的,金色印花,脚下是双金红色限量球鞋。
从头到脚全都是logo,非常显眼。
商延嘴角抽动了两下,不由想起第一次跟顾淮俞见面的场景。
那是开学的第一天,顾大钧亲自来送顾淮俞上学。
父子俩简直是行走的吸睛利器,穿着金钱豹纹的亲子装。
顾淮俞脖子还戴着一个潮牌的豹子项链,脚下是精神小伙爱穿的豹纹豆豆鞋。
那张脸清秀白皙,本来挺好看的,在那套衣服的嚯嚯下,硬生生变成一个小土狗。
商延的印象不可谓不深,他很不喜欢带标签的东西,他的衣服、鞋子,乃至腕表都看不到品牌logo。
现在顾淮俞就是他身上最显眼、最多余的装饰。
商延什么都没有说,阔步离开了顾家。
顾大钧有点恼火,“什么态度这是?”
顾淮俞低头轻声说,“爸,我走了。”
顾大钧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目送顾淮俞离开了家门。
商延带了司机来,顾淮俞很自然地拉开后驾驶的车门。
车厢内除了商延外,还坐了一个男孩,顾淮俞一愣。
对方似乎比他还要吃惊,眼底的慌张几乎要溢出来,翕动着唇似乎要说什么。
是秦岩,那天在俱乐部见到的男孩。
顾淮俞知道今天商延会带小情人来羞辱他,没想到带的人竟然是秦岩。
看着对视的两人,商延冷声说,“去前面副驾驶。”
这话是对顾淮俞说的,但秦岩听到后,软着双脚就要下车,却被商延看似是揽,实则是摁地扣住了肩。
秦岩僵在原地,脸色煞白。
顾淮俞没有为难他,替他关上车门,默默去了副驾驶。
一路上,秦岩大气都不敢喘,将脑袋埋在胸口,好半晌他才悄悄抬起头。
正要去偷看前面的顾淮俞,却对上商延冷厉的目光,他忙低下头。
作者有话说:
修罗场烧起来吧,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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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14章
◎劳模谢惟。◎
他们出发很晚,到高尔夫球场时已经临近中午。
球场有餐厅,下了车顾淮俞他们从地下车库,坐电梯直接去了二楼的西餐厅。
餐厅负责人似乎认识商延,给他们留了一个靠窗的好位置。
菜是法餐。
前菜是香菇粉与松叶蟹做的脆片,还有新鲜的乳清芝士,上面撒着黑松露蜂蜜,蘸着烤得松软的面包片吃,口感绵密。
秦岩没来过这种地方吃饭,显得局促不安。
顾淮俞正巧坐在他对面,秦岩吃饭期间不敢抬头,一口面包恨不得吃一辈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响起顾淮俞温和的声音,“你不用这么紧张。”
秦岩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顾淮俞是在跟他说话,僵硬地抬起头。
商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四角餐桌上只剩下他们俩,秦岩喉咙发胀,心口跳得飞快。
好半天他才难堪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顾淮俞摇了摇头,垂眼轻声说,“这不怪你的。”
是商延王八犊子,真正该挨骂的也是商延。
顾淮俞越是这么善解人意,秦岩越觉得无地自容。
来之前他不知道商延要带他见顾淮俞,但不管他是不是自愿的,也不管他有多少苦衷,他都伤害到了这个心底善良的小少爷。
头顶的橘色暖灯打下来,秦岩就像暴露在河岸的金鱼,只觉得喘一口气都难。
他握紧手里的餐刀,哑声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顾淮俞不想跟秦岩对不起来,对不起去的,他没接这个话茬,“你尝尝这个炸黑松露饭团,很好吃的。”
秦岩夹起来一颗,食不知味地吃完后,僵硬地说,“确实很好吃,没想到米饭还能这样做。”
顾淮俞笑了,“确实,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做。”
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秦岩更加局促,“我没怎么吃过西餐,只在高中的时候吃过29.9的牛排套餐。”
还是在app上团的,跟他同学一块吃的。
吃完之后大家一致觉得,就那样,不如老妈做的炖牛肉。
“我也不爱吃。”顾淮俞晃了晃脖子上的链子,“我家暴发户,也不怎么有品味。”
没料到顾淮俞会开这样的玩笑,秦岩怔了一下。
见对方是真的没有生他的气,还通过贬低自己来缓和他的尴尬,秦岩心中五味杂陈。
他真不明白顾淮俞这么好的人,竟然还会有人看不上他。
商延是猪食吃多了,吃不了细糠?
“那个。”秦岩开口,“围巾我已经洗了,改天还给你。”
顾淮俞:“不用这么麻烦,你要是不嫌弃就送给你了。”
吃饭时商延遇到一个熟人,对方举了举手中的打火机。
商延起身离席,跟着对方去了抽烟区。
男人打开机匣,见商延已经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连忙给他点上了火。
“你艳遇不浅啊。”男人叼着烟,吊儿郎当地倚在墙上,“跟顾淮俞约着会,还带了一个小情人来。”
商延没理这话,那双眼在青白的烟雾下有些模糊。
他跟林白安、顾淮俞的三角恋,圈子里人尽皆知。
男人吐了一口烟圈,回味着什么似的,啧了一声,“你别说,顾淮俞虽然品味不怎么样,但脸蛋真没话说。不知道在床上怎么样,你跟他睡过吗?”
商延的眼皮抬动一分,仍旧默不作声,静静地抽着烟。
男人倒也不觉得尴尬,嘟嘟囔囔说了半天。
这一根烟快要抽完时,商延的身体才动了动。
男人见状问他,“要不要再来一根……”
话还没说完,忽然惊叫一声,他既惊又恼地瞪着商延,“你疯了?”
商延将猩红的烟头碾在男人的肩头,运动衫被烫出一个圆洞,直接跟里面的皮肤密切接触。
“我不喜欢别人谈我的私事。”商延凑近他,眉梢压低,眸色冷戾,“再叫我听到这种话,就不只是烟这么简单了。”
男人紧贴着身后的墙,滚了一下喉咙。
商延放开他,将烟蒂扔进垃圾桶,迈步离开了。
穿过铺着地毯的长廊,绕过仿园林的绿植,商延脚步忽然一顿。
顾淮俞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商延的位置,手里捧着一个老旧的白色手机,低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秦岩坐在他旁边,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身子有些僵硬。
跟顾淮俞一块看着手机屏幕,没一会儿秦岩的视线不着急痕迹地滑向顾淮俞。
他的目光克制而隐秘,扫过顾淮俞的眉眼,最后落到他微抿的嘴唇。
那张嘴巴红红的,像刚吃过火龙果似的,看起来很软。
顾淮俞侧头去看秦岩,“好了。”
秦岩赶紧回神,匆忙接过手机,低声跟顾淮俞道谢。
他在出租屋装了几个摄像头,监控连接着手机,刚才他想看看家里的情况,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显不出画面。
顾淮俞显然很懂这些,三下五除二帮他解决了问题。
弄好之后,顾淮俞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刚坐回去,商延冷着脸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
他抽的是香魁,烟草味不重,反而有一股厚重的沉香。
昨天顾淮俞也试图抽烟,但大概是商延太讨他的嫌,以至于香魁在他眼里都是难忍的。
商延一回来,气氛再次回归沉静,饭桌上谁都没有说话。
吃过午饭,顾大钧打来一通电话,关心约会的进展。
顾大钧问得很详细,顾淮俞却不想多说,他的烧还没退,午饭都没吃多少。
一想到接下来要走的剧情,顾淮俞只觉得杀了那个挨千刀的作者都不为过。
挂完电话,顾淮俞扭头正要回去,却在窗外的绿茵球场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谢惟。
顾淮俞觉得好笑,这家伙怎么到处乱跑?
上次在这个世界见他,他还在俱乐部打工,转眼几天又成了球童。
比他这个劳模还要劳模。
顾淮俞在窗户看了一会儿,谢惟穿着工作装正在捡球。
球童当然不只是一个捡球、背包的工具人,还要懂高尔夫的基本技能与术语,他们熟悉场地,能给到客人中肯的打球建议。
谢惟显然不是这种技术性球童,正拿着网兜捞河里的球。
顾淮俞去柜台要了一杯热饮,坐电梯下去找谢惟。
下楼后,他随手招了一个电瓶车,让对方把他送到湖边。
顾淮俞过去时,谢惟收获颇丰,捡了半箩筐的球,从河里捞上来的球另放在一处。
这种球多半不能要了,但有专门回收这种球的工厂。
顾淮俞走过去,热络地打招呼,“又见面了。”
谢惟扭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太多的表示。
顾淮俞熟门熟路地套近乎,“你不会忘了我吧?我们在姿柏俱乐部见过的,当时你正在值班。”
他还要继续编,却听见谢惟说,“记得,你跟我搭讪,问我认识你吗?”
顾淮俞不料他记忆力这么惊人,本来想编一些有的没的混过去,谁知被认出来了。
好在他不是一个轻易会尴尬的人,顾淮俞如常开口,“我没什么事,就是恰巧看见你了,过来跟你打一声招呼。”
“天冷,请你喝饮料。”顾淮俞把手里的热饮给了谢惟。
他没多待,转身走了。
商延常来这里打球,有自己单独的休息室。顾淮俞原路返回,休息室的门并未关紧,虚掩着一条门缝。
他握住门把手,推开房门。
门内秦岩被商延压在墙上,那只戴着腕表的手扣着秦岩的后脑,脑袋倾低。
从顾淮俞这个角度看,两人是在热吻。
这么刺激吗?
小说里写了商延带小情人一块跟顾淮俞约会,但没有这场亲热戏,姓商的居然给自己加吻戏。
顾淮俞内心谴责,眼眶却迅速蓄上泪,身子也像被寒风摧残的小白杨,摇摇欲坠。
他扶着门演了一会儿伤心欲绝,然后跌跌撞撞离开了休息室。
原本他俩该为林白安的死吵一架,更准确说是商延单方面言语凌虐他,顾淮俞落荒而逃。
小说里的他因为林白安的死,内心饱受煎熬,认为是他间接害死了林白安。
现在商延临时加戏,架没吵成,但结果不变,顾淮俞仍旧“落荒而逃”。
只要不脱离原剧情的发展,细节上的更改是不会回档再来的。
顾淮俞一走,商延立刻甩开了秦岩。
秦岩被他一推,后背重重砸到墙上,骨头好像都要断了,疼得他额角冒出冷汗。
但他也顾不上疼,眼睛追逐着顾淮俞离开的背影。
要不是碍于商延在场,他现在一定会追出去跟顾淮俞解释。
这个想法一冒出头,又被秦岩压了下来。
解释什么?
解释他没跟商延亲到一块,只是借位而已。还是解释上次俱乐部,他也没给商延那个,仍旧是商延折磨顾淮俞的障眼法?
秦岩宁可顾淮俞一直误会下去,早些看清商延的真面目,然后离开他,开始新的生活。
商延没对他下手,不是因为洁身自好,纯粹是看不起他罢了。
上次在俱乐部,顾淮俞一走,商延就像今天这样推开了他。
罗易见什么都没有发生,欲言又止,半晌叹了一口气,“你何必呢?”
罗易说的何必是指,商延何必要做这么一场戏让顾淮俞伤心难过,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林白安已经死了,死者不能复生,不如跟顾淮俞好好过日子,顾小少爷人不错。
但商延却说,“我嫌脏而已。”
他说的这个脏,不是指顾淮俞,他嫌的是秦岩。
一个能为了十万块钱,毫不犹豫跪到一个陌生男人胯边的人,这会是什么干净货?
所以他没有跟秦岩做,不做只是因为嫌脏,不是要为谁守着。
秦岩耻辱得身子都在抖。
他不明白,一个整日绯闻傍身,小情人不断的花花公子,怎么会说出嫌别人脏这种话?
最脏的不是他自己吗?
后来他想明白了,他们的阶级差就注定了,脏的那个人永远是他。
而商延这种富家弟子是风流浪子,一个嫖.客只要有钱,他玩弄感情就可以得到一个雅谑的词汇。
这种阶级差距让秦岩痛恨,但又无能为力。
所以那天晚上他把火气发泄到那个小少爷身上,让他别来找自己的麻烦,要算账就去找商延。
没想到对方没有骂他自甘堕落,反而给了他一条围巾。
一条很暖和很暖和的围巾。
作者有话说:
抽几个小可爱发红包。
下一章就是鱼崽跟破壁人的逗比剧情了,哈哈哈哈
15 第15章
◎好心人小谢,谢惟◎
高尔夫球场建在郊外,这里的天比城内要冷。
阴翳的云,刺骨的风。
顾淮俞一出了球场就像挨刀子割似的,面颊被吹得生疼。
这就是作者要他发烧的原因,增加他身上的凄楚感,但顾淮俞只觉得‘自己’蠢。
商延都垃圾成这样了,‘他’还不肯死心,一次又一次原谅对方的作践。
独自一个人走了半个多小时,身后才响起轮胎压过马路的声音,没一会儿一辆宝石蓝卡宴停到顾淮俞身边。
后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商延那张俊美却讥讽的脸。
他冷漠地说,“上车。”
顾淮俞鼻子冻得发红,眼眶也泛着水光,他用力抿了抿唇,然后别过视线,拒绝道:“不用。”
看着倔强的顾淮俞,商延轻嗤,“这是你自己不上的。”
说完没再理顾淮俞,让司机开车。
坐在一旁的秦岩担忧地张了张嘴,不等他开口说话,车已经行驶了出去。
看着顾淮俞的身影在倒车镜里越变越小,秦岩坐立难安,手摁在内拉手,几次想要叫停汽车下去。
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商延忽然开口,“你是什么东西,他用得着你怜悯同情?”
秦岩呼吸一滞,僵硬地转头去看商延。
对方讥诮地扬着唇,眼底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秦岩的自尊再一次被商延轻松碾碎。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以像天堑那么深,他这种生活在底层,勉强果腹的人,就连关心别人都要掂量自己配不配。
他确实是不配的,无论是社会阶层,还是人品,他都不配跟顾淮俞那样的人做朋友。
秦岩扣在车门的手渐渐滑了下来,垂着头什么反驳的话都没有说。
回到市里,商延让司机随便停在一个地方,将秦岩赶下了车。
他在车水马龙的十字道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跟路人打听地铁站的方向。
前方一辆出租车停到路边,车门打开,走下一个年轻的女孩。
秦岩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已经抬起来,招来了那辆出租车。
坐在车上那刻,秦岩想,顾淮俞可能已经跟家里打了电话,让人过来接他回去。
但万一没有呢?
万一他手机正巧没电,或者碰见什么坏人呢?
况且顾淮俞跟商延这种人不一样,他心底善良,是不会以钱度人,随便瞧不起别人。
想通后,秦岩迫不及待想去找顾淮俞,“师傅,去燕郊那家高尔夫球场。”
有一点秦岩没猜错,顾淮俞的手机确实没电了。
小说里的他是靠双腿走回去的,路上还崴了脚,回到家更是发起了高烧。
顾淮俞一边吹着西北风走,一边在心里骂作者用脚想剧情。
前期虐他的时候,恨不得十八般武艺一块上,到商延追妻火葬场了,只住一次ICU就家和万事兴了,阖家团圆地包饺子了。
这像话吗?
有些剧情的细节是可以更改的,顾淮俞正想着要不要回球场碰碰运气,看叫人送他回去能不能顺利通过这段设定,一辆黄色小电车慢悠悠从他身边开过。
看着车主人挺括的背影,顾淮俞想也不想叫住了他。
吱的一声刺耳刹车声,车子竟然还向前滑行了一段路程。
直到一条长腿支到地上,电车才停了下来,车主人回头。
顾淮俞赶忙跑过去,走近才发现那辆电车破得简直要进废品站了,车前挡板用透明胶布缠了好几圈,后车座架破了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的海绵。
他再次清楚的感知到,谢惟穷得如此惊心动魄。
顾淮俞怀疑地看着小破车,开口问,“这车能载人吗?”
谢惟没说话,只是伸出五根手指。
顾淮俞没理解,茫然地“啊”了一声。
谢惟说,“载一次五十。”
顾淮俞看看谢惟,又看看小破车,在心里一叹。
这地方也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他又穿得这么富,谢惟怎么连狮子大开口都不会?
五十块钱能干什么?
顾淮俞腿一跨,坐到小破电车的后座,大气地说,“我给你五千,你把我带回去。”
谢惟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吐槽他人傻钱多。
顾淮俞无心追究,坐稳之后对谢惟说,“走吧。”赛尔号。
冲!冲!冲!
冲是不可能冲起来的,电车跟人一样,一上年纪腿脚就没那么灵活,慢腾腾地朝前挪。
顾淮俞疑心是电量不足,担忧地抻长脖子,看了一眼电车的电量。
看到灯亮着满格,他才放下心来,老老实实地坐在后座上。
谢惟还穿着灰色的工装大衣,上衣兜很浅,露出烟盒的一角。
顾淮俞看到烟就想起拉着另一个世界的他去小公园的事,嘴角不自觉弯了弯,明知故问,“你抽烟吗?”
谢惟懒洋洋说,“在戒。”
又是在戒。
顾淮俞笑着问,“那戒烟的时候你会带打火机吗?”
不等谢惟回答,电车突然颠了一下,后轮胎发出异样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剐蹭过沥青马路。
谢惟摁下车闸,顾淮俞也好奇地低头去看轮胎。
后轮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像是扎了胎,但这条马路干净的连个石块都没有,更别说玻璃片,铁丝这东西了。
顾淮俞怀疑是剧情线强行干预,目的是为了让他老实靠腿走回去。
顾淮俞有些泄气,倒不是因为必须走着回家,而是拖累了谢惟。
本来他就够穷了,碰上他还倒霉地扎了轮胎,更要命的是,顾淮俞现在手机没电,他不能转账给谢惟报酬。
谢惟倒是很淡定,仿佛经历过很多这类事,居然还让顾淮俞坐好。
见他要这样继续骑,顾淮俞面露纠结,“这……不好吧?”
都扎车胎了,这还怎么走?
虽然顾淮俞嘴上这么说,心里这么想,但行动倒是很诚实,他听话地坐了下来。
轮胎不堪重负似的发出吱呀的声音,后座也向下塌了塌。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谢惟,他拧动车把,电车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左摇右晃地朝前行驶。
轮胎彻底瘪了,一步一颠,仿佛在过减速带。
这么行驶了一会儿,就算顾淮俞屁股上肉多,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很快就被颠麻了。
又忍了几分钟,在屁股麻转痛的时候,顾淮俞叫停了谢惟,“等等。”
谢惟刹车。
顾淮俞站起来,神色颓败地说,“坐的屁股疼,要不你还是自己走吧,你加一下我的微信,回去我把钱转给你。”
谢惟回头去看顾淮俞,在他说屁股疼的时候,视线往疼的地方扫了一眼。
“你坐前面。”谢惟起身,单手撑着车把。
顾淮俞本来有点犹豫,转念一想,他给了谢惟五千报酬,他是甲方粑粑啊。
于是心安理得地跟谢惟换了换位置。
谢惟问,“会骑吗?”
顾淮俞扬起下巴,“当然!”
他在真假少爷那部小说里,可是在餐馆干了很多年,还骑电车送过外卖呢。
看着一脸骄傲的漂亮小少爷,谢惟没说话,抽出烟盒取了一根咬在嘴里。
顾淮俞坐到“主驾驶”位上,双手掌着车把,扭过身,豪爽冲谢惟挑眉,“给我也来一根!”
谢惟往他嘴里插一根烟。
顾淮俞叼着没点火的烟,一脸冷酷地拧动车把,电车以蛇形之姿歪扭着上了路。
这绝不是顾淮俞骑技不佳,单纯是因为后轮胎没气了,有种在冰上打滑的感觉,很难走直线。
顾淮俞艰难地控制着车把,但仍旧歪得厉害,最后他索性放飞自我,只要不冲出栏杆任由后轮胎打滑。
谢惟屈着长腿坐在后座,对顾淮俞糟糕的车技,没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