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天赐!”
本就虚弱的仲天赐,没两下就被上前帮忙的管家推到一边。
仲崇凛放声怒吼道,“你疯了吗!我是你爹啊!”
他从不曾想到他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反咬一口。
仲天赐抬起猩红的双眼,满目怨恨的从地上爬起,不知放弃的再次向仲崇凛抓去。
两人就这么扭打在了一起,管家左右为难的在中间夹着,身上不免挨了几拳。
除三人以外,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的看着,根本没有阻止的意向。
直到仲天赐没力气侧倒在地上,覃修谨才施施然的让府衙出来意思的阻拦了一下。
“胡闹!”
覃修谨义正言辞的斥责道,“公堂之上,岂是你们闹腾的地方吗!”
他拍着惊堂木,对仲天赐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是真的!”
仲天赐连声道,“都是我干的!”
“你!你...”
仲崇凛在一旁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方才还说,此事有仲崇凛参与?”
“对!都是他逼死那些人的,他也该死!”
“你这个逆子!”
仲崇凛起身一巴掌抽在仲天赐的脸上,“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要不是他还顾忌骨肉之情,他都想一刀劈了这个逆子!
“你说他胡言乱语,可本王看着他倒是清醒的很呐。”
“王爷!他是坐牢坐得糊涂了啊!您可莫要轻信胡言啊!”
“我才没有胡说!分明是你威胁他们,他们才葬送性命的!”
仲崇凛瞬间火冒三丈,可他刚要起身,就被身旁的衙役拦住。
他打不到人,便破口大骂道,“逆子!我好吃好穿养你二十几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仲崇凛...”
覃修谨语气平缓的说道,“你可认罪?”
仲崇凛推开禁锢自己的府衙,拂袖说道,“草民从未做过的事,王爷让草民如何能认?”
他毫不示弱的看向覃修谨,突然笑了起来,“王爷若是没有证据,可莫要冤枉好人啊。”?
杨浩旷攥着衣料,担忧的在两人身上打转。
齐靖英侧靠在椅子上,她轻舔后槽牙,视线看似淡然冷静,却极具侵略的注视着仲崇凛。
“证据,我当然会给你...”
覃修谨瞥上仲天赐一眼,淡笑道,“可案子总要一桩一桩的来。”
“仲天赐视新覃律法于不顾,多次当街调戏、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其罪当诛!”
他拍响惊堂木,厉声道,“七日后,当街示众,处以绞刑!”
仲崇凛瞳孔一震,思绪瞬间变得慌乱。
他正想阻拦,就听身侧的仲天赐高声喊道,“草民该死!死不足惜!求您今日就赐死草民!求王爷了!”
若非真在现场,仲天赐这般诚恳真切的语气,不免让人以为他在乞求何等的赏赐。
但仲天赐说的却是‘让他早点去死’。
仲崇凛想要拽过他的身子,质问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可指尖还未触及到他,他们就被两旁的衙役强行分开。
仲天赐被拖下去前,还在乞求覃修谨早点赐死自己。
“天赐!仲天赐!”
仲崇凛起身大喊仲天赐的名字。
他还想要追,但被衙役推搡着身子后退。
到最后仲天赐的身影消失,他都不曾看仲崇凛一眼。
仲崇凛怔愣的站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
“退堂。”
仲崇凛倏然抬头看向覃修谨。
只见覃修谨缓缓的起身,笑着与他对视。
高台之上,他借着高大伟岸的身量,居高临下的扫视着仲崇凛。
他神色淡淡,可仲崇凛还是看出他对自己的嘲讽。
仲崇凛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在街头遇见赵明熙的景象。
他们嘴角勾起一样的弧度。
一个不可一世,犹如天神一般,眼眸中掺杂着窥探不透的怜悯,似乎是在可怜他的愚蠢无知。
一个君临天下,如同帝王一样,眼底犹如深冬的潭水,冰封千里的水下,流淌的是刺骨的寒冷。
两双不同神色的眼眸中,流露的是同样不屑的轻蔑。
像是在说,‘你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直到众人陆续离开,仲崇凛才堪堪回神,挪动早已僵硬的双脚。
覃修谨没有审判于他。
但仲崇凛清楚,他并未是大发慈悲的想要放过自己。
而是为了折磨他,让他同天赐一样,最后发着疯的求他杀了自己。
弱者,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
他还不想死...
“跑...”
仲崇凛唇瓣轻抖两下,轻声呢喃了一句,“赶紧跑...”
有了这个想法的仲崇凛,顿时疾步向外走去。
他急匆匆的推开府衙外还未离开的百姓,坐上轿子,命令下人起轿回去。
走在廊道上的仲天娇,看到父亲的轿子落下,赶忙上前询问结果如何。
可他一声不吭的越过自己,快步向后院走去。
仲天娇头一回见他如此慌张失措,急忙转身快步跟了上去。
等到了库房,就见仲崇凛在里头指挥着家丁搬东西。
远去送信的家丁,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安王斩杀了他那么多手下,眼下还留在手头的人,已经算不上多。
没了靠山的他,若是真跟覃修谨硬碰硬,也只能是输。
如今,他只能趁证据不足之时,动身离开坛渭郡。
等覃修谨找到证据,来捉拿他,怕是也在他出城之后。
“爹爹...”
仲天娇刚凑近几步,仲崇凛就回头看来,“你快去院里收拾东西。”
“收拾?收拾什么?”
仲天娇有些没明白,“爹爹不是去接天赐的吗?他怎么没跟您一道回来?”
“还回来什么,他都已经疯了!”
仲崇凛跟她说起今日之事,“安王眼下就等捉我呢!”
“那...那天赐...”
“那小子都成了疯子,还想把我送进去呢!”
不是自己狠心,实在是他已经被覃修谨逼疯了,而且疯得是无药可救。
“七日后便要行刑,在此之前,覃修谨定不会有所动作,我们便要趁这个时候,赶紧离开!”
仲崇凛推着还在愣神的仲天娇往外走 ,“你现在赶紧回院里收拾。”
“你放心,天赐的事,爹不会就这么放弃。”
见她犹豫不定,仲崇凛揽着人说道,“七日的时候,够爹爹联系人了。”
“爹爹是想派人劫...”
“嘘...这事爹爹会吩咐人去办,你且做好自己的事。”
仲天娇听了他的保证,才安心的点头离开。
“今晚把库房里的账目算好,动静小些,莫要叫人察觉。”
仲崇凛对管家吩咐,“明晚夜深之后,我们便动身出城。”
“那少爷...”
“不过是说来给娇儿听的话,你也信了?”
仲崇凛睨了管家一眼,“有这功夫,倒不如多联系几个打手,送我们出城。”
已经疯了的废物,便是救回来了,也是个废物。
他可不止仲天赐一个孩子,女儿又如何,只要娇儿还在,就多是人想要入仲家的门。
他们仲家就不会绝后。
管家见仲崇凛脸色阴沉,不敢多言,只能点头称是。
“还有,后院那些个...记得找牙婆处理了,等我们走后,再让牙婆来取人。”
这一路奔波,他是万万不可能带这么多人出城的。
与其带上累赘,倒不如卖些盘缠。
恰在此时,库房旁的木门微动。
经过房门口的下人,见状停驻了脚步。
门后的人,双手紧捂着嘴巴,就连呼吸的停了下来。
那人也不过是好奇的打量了两眼,见无事发生便继续搬着箱子离开了。
确定脚步声远去,婉俪才小心翼翼的探出身来。
她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库房的时候,快步跑向了后院。
午后阳光正好,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只觉得通体寒冷。
本在后院歇晌的婉俪,瞧见仲天娇脚步匆匆的模样,便奇怪出了什么事。
压不住好奇的她,来到库房附近。
正巧看到了仲崇凛的身影,她本能的想要靠近奉承,却不想听到了他要离开坛渭郡的消息。
可最让她感到绝望的是仲崇凛想要卖了他们。?
绛云楼多日紧闭的大门,缓缓的打开。
灿烂的阳光,顷刻间散在众人的身上,让他们下意识的抬手遮挡。
外头的百姓,都伸长脖子,像在寻找着什么。
原本要放下的手臂,在听到门外的骚动,不知怎地僵硬在半空,不敢放下。
他们躲避着外头的视线,面色难堪的低着脑袋。
大门已经开启,只要迈出门槛就能走到屋外。
可身下的双腿却像有千斤的分量,让他们挪动不开。
外面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心心念念,但不知为何,眼下却成他们所害怕的。
重步崖上前几步,面带笑意的对他们说道,“走吧...回家吧,他们来接你们了。”
众人闻言,下意识放低尴尬的手臂。
“欢儿!”
人群中的一个妇人,紧跟着高声唤道,“我的儿啊...”
“娘!”
心中的胆怯,被这声思念的呼喊给打破。
她应声冲破那道高不可摧的门槛,奔走到阳光之下,泪眼婆娑的扑进女人的怀中。
“湘湘!”
“爹!娘!”
“我的苦命孩子啊...”
越来越多的声音在大街上响起。
赵明熙温柔的视线,带上了淡淡的悲悯。
他知道,这一刻他们等的太久太久。
赵明熙走进绛云楼。
他看到被亲兵扣押的寇妈妈,不断的哭诉着‘冤枉’。
赵明熙不过睨了一眼,便摆手吩咐,把人押下去。
绛云楼能做到如此,若说是没有她寇妈妈的‘功劳’,可没人会信。
他转而看向楼里的其他男子和女子。
他们大多是被父母或是牙婆,卖进楼里的人。
“绛云楼不会被封,不过会关个几日,重新整顿。”
赵明熙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若是想要离开,可与外头的亲兵说,他们会把你们送去安全的地方,若是不想走,也可以继续留在这。”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但赵明熙希望,他们能自己选择,而并非被迫。
说罢,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王妃!”
赵明熙顿住脚步,回身看去,只见身后的人都跪下身来,磕头高喊,“谢王妃!”
外头的百姓,也跟着跪下一片,“谢王妃!谢王妃救我儿于水火!”
“你们用不着谢我,要谢就谢安王...是他拯救的你们,并非是我。”
赵明熙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一股强烈到无法忽视的视线。
他视线划过跪身的众人,最后身骑骏马的少年身上。
覃修谨紧拽着缰绳,驻步在人群之外。
他翻身下马,一步步的走到赵明熙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王爷!是王爷!”
“王爷来了!谢王爷!”
“谢王爷救我家囡囡!谢王爷...”
覃修谨摆手示意他们起身,“大喜的日子,莫跪。”
众人这才擦擦眼角的泪水,笑着起身。
覃修谨伸手找来大批的亲兵,“他们会送你们出城,妥善的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泽昀曾说过,人言是如沐日照的春风,亦是杀人夺命的刀剑。
为了让他们能真正的解脱是非争辩。
覃修谨一早便安排好合适远离坛渭郡的住处,安置这些人家。
那些重获自由的人,最想得也莫过于是离开这座禁锢他们的城池。
百姓们看着威严肃穆的亲兵队伍,没由来的感到心安。
他们心里感激覃修谨的用心,再次弯身行礼,诚挚的谢恩。
“赶紧回家团聚吧!”
“谢王爷!谢王妃!”
“苍天保佑王爷、王妃!”
在一声声感恩的祈祷声中,百姓们牵着自己的孩子,四下散去。
赵明熙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淡淡的笑了。
可一转身,他就看到一个孤寂的身影,站在墙根处,与四周格格不入。
她只身站在暖意的光下,可单薄枯槁的身体,却不带丝毫温度一般,仿佛早已被掏空。
“星若...”
赵明熙静默的看了沈星若片刻,最后还是走近几步,温柔的唤道。
沈星若反应了半晌,才抬起无神的双瞳,怔怔的抬头看向他,“王妃...”
“太阳真好啊...很美吧...”
“是...是啊...”
沈星若仰望着天边藏入云层的明日,虚弱的叹声道。
“你可愿跟我回王爷府?”
“王、王府?”
涣散的瞳孔变得微亮,但又很快黯淡了下来。
沈星若偏头不去看赵明熙,笑得僵硬勉强,“奴不去...”
她惶然的搓着手臂,怯生生的退了两步,“王府干净...奴脏...”
“这怎地还落单了个小姑娘?”
热情的声音在耳畔炸开,瘦弱单薄的身体被紧紧的包围在温暖的怀抱中。
沈星若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一张明媚清爽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她笑得张扬率性,让人不自觉的看入神。
可那双澄净的双眸,倒影的却是丑陋的自己。
沈星若卑微的低下脑袋,想要跟她拉开距离,“姑娘且放开奴...奴...”
“我看你合我眼缘...”
可齐靖英却感受不到似的,紧揽着她纤柔的身体,“可愿意跟我回将军府?”
她牵起沈星若冰冷的手掌,细心的揉搓着,询问沈星若的语气,带着十足的郑重,“我屋头正巧缺个小丫鬟。”
沈星若突然顿住了动作,她双眼闪烁,望着齐靖英的眼神是那样的惶恐。
“奴...奴不...”
“星若。”
沈星若转头看向赵明熙,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是如那日一般的儒雅温暖。
哪怕,他知晓自己的经历,但他的眼神却没有旁人对她的嫌恶或是怜悯。
“你想去哪,我们都不会逼你,但是...”
赵明熙顿了顿,最后还是说出口了,“决定之前,先跟我去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你很想你爹爹吧...”
沈星若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赵明熙见状,继续道,“有人替你安葬了他,就在城外。”?
沈星若从店小二手里接过酒水,又在他眼神的暗示下,看向房间的熏香。
她微微点头,转而反手关上房门,来到赵明熙的身旁。
“奴先给公子斟上一杯。”
她跪在赵明熙的身侧,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假笑。
清澈的酒水,涌出壶口倒入酒杯之中。
赵明熙静静的看着,并没有说话。
待酒水倒好,沈星若恭敬的将酒杯端到他的手边,“公子请...”
赵明熙指尖点在桌案上,依旧不发一言的看着她。
沈星若不敢去看他,只能撩过鬓边的发丝,妩媚一笑,“是奴不规矩了...”
她看向桌上的熏香,伸手就要取来点上,“公子且等等,奴这就...”
赵明熙却蓦然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沈星若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可一触及到对方的视线,她就立马避开。
赵明熙端起手边的酒杯,仰头喝了个干净。
“沈星若。”
“在...奴在...”
赵明熙放下酒杯,直视着沈星若,一字一句的说道,“家住城外五里许前村,两年前被仲天赐掳来绛云楼...”
仅仅是‘仲天赐’三个字,便让沈星若浑身打起了寒颤。
她面色惨白的听着,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回想。
那是她最不愿想起,却也是她每日都在遭遇的经历。
赵明熙看出了沈星若的害怕,轻轻的放开她紧绷的手臂,“他已经被关进了大牢,不日便会行刑...”
“仲天赐死了,可仲崇凛还在...”
他看了她半晌,才缓声说道,“我希望可以帮你,也想帮这郡城的百姓。”
沈星若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松懈,她始终垂着脑袋,不发一言。
房间的气氛静默了片刻。
沈星若怯弱的嗫嚅着。
“什么?”
赵明熙稍稍凑近了些问道。
“爹爹...死了...”
沈星若抬起赤红的双眼,看向赵明熙说道,“在官府...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她布满血丝的眼底,皆是无尽的绝望。
“他们当着...当着爹爹的面...凌辱我...折磨我...”
她就像个‘胜利品’一样,被那群畜生,摆在爹爹的面前‘炫耀’。
那分明是官府啊...
是为百姓伸张正义的地方...
沈星若哭着喊着求他们放过爹爹,可爹爹还是当着她的面,没了气息。
‘居然死了,真是没劲,老东西就是经不住折腾...’
‘可不是,没打上几下就咽气了。’
‘赶紧把人丢出城去!真是晦气!’
沈星若眼看着他们把爹爹的脖子套上了麻绳,就这么骑马拖着,吆喝着往城外去了。
街上的百姓却是司空见惯的看着,不过两眼便继续干自己的事了。
反抗又如何呢?
眼前不正反抗的下场吗?
沈星若哑然的抬头看着洋洋得意的仲天赐。
不知怎地,她突然哭不出来了。
喉咙如同被人死死扣住一般,瞬间失了所有的声音。
连同希望一起...
都消失了。
她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起初,沈星若会想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
也许,他们都没有错,亦或许,他们真的错了。
但无论如何,都没有意义了。
因为爹爹死了,她也‘死’了。
“帮我...”
沈星若侧首看向赵明熙,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你让我如何信呢...”
她扯着衣襟,反问道,“拿这条贱命去信吗?”
这次,换赵明熙说不出话来。
他仿佛失声了似的,静默在原地。
只是听到,他就能感受到沈星若当时的绝望。
可即使如此,他都无法感同身受体会。
赵明熙不敢想象,她是如何强撑到现在的。
而更让他痛心的是,她只是其中一人...
光是这楼里的,便有不少人与她一样。
“我会做给你看...”
过了许久,赵明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或许,你不信我...但我会带你们离开...”
沈星若与他对视,只听他郑重的说道,“我向你保证。”
可她还是摇头说道,“你斗不过仲崇凛的...他的靠山是巡抚,他...”
“巡抚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怎么可能...”
赵明熙却对她肯定的点点头,“眼下只缺少控告他们的证据。”
“证据?”
“这便是我找上姑娘的缘由。”
赵明熙看着沈星若,诚挚的说道,“姑娘可愿再信我一次,信安王一次?”
沈星若跪在茶几旁,她双拳放置膝上,似乎在想什么。
赵明熙静静的等待她的回答。
过了良久,沈星若才抬头,涣散的瞳孔隐约闪烁着点点光亮,“我愿意...”
她想为爹爹讨个公道...
也还自己一个公道!
覃修谨早在年前就与齐昌胤商议,打算让他去调查,上头是谁跟仲崇凛接线。
若是只凭这么个土财主,怕是还没这只手遮天的权势。
年后不久,齐昌胤就查到刘韬盛这条线上。
可两人都是暗线交易,没有摆在明面的账目,他们也无法将两人缉拿。
眼看这么下去不行。
赵明熙便想到一出‘离间计’。
关在狱中的犯人,大多都是仲崇凛的‘得力’手下。
赵明熙以私刑逼迫仲天赐,让他产生了他与那些犯人‘同生’的幻想。
仲崇凛为保全自己的孩子,自是会让他人认罪。
而那些犯人是万万不能死的,只要他们死了,仲天赐便有产生幻想,接下来死的就是自己。
仲崇凛老谋深算,做事最怕出差错。
他眼看着自己手下,一个不留的全部被覃修谨赐死,定会与刘韬盛商议对策。
而仲天赐也如赵明熙所想,回到狱中不久,就被巨大的恐慌掩埋。
再加上,那些血淋淋的尸体,他也终于被自己给逼疯,更不得早点死去。
可仲天赐每次撞墙想了结自己,覃修谨都会让人将他救下。
之后,仲天赐在朝堂上,说出那些拉仲崇凛下水的话来,就是为了覃修谨早些赐死自己。
赵明熙又让齐昌胤干脆表明身份,住到巡抚府去。
刘韬盛虽然对齐昌胤的到来感到堂皇,但谁又不想升官发达呢?
齐昌胤不过是照着赵明熙给的说辞,言语了几句。
刘韬盛就这么屁颠颠的一口一个‘大将军’的奉承着。
在仲崇凛等不到回信的这几天里,齐昌胤便在巡抚府上,被刘韬盛好生招待着。
那些送到巡抚府的书信,自是被齐昌胤手下的亲兵全数接手,包括那个送信的下人。
而坛渭郡变天的这几日里,刘韬盛都还蒙在鼓里,只一心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
可等他醒来,看到的却是成批武装进入府中缉拿他的亲兵。?
无数学子怀抱着滔天的志向,奋笔学识,只为有朝一日,以学识本领能报效国家。
杨浩旷便是怀着这般为国为民的志向,来到了坛渭郡。
可当他入局之后,却发现他的学识,他的志向,并无半分用途。
饱读诗书的他,无法像书卷之中的伟人一般,为民行事。
杨浩旷一次又一次的看着郡城的百姓,陷入苦难的泥潭之中。
他们奋起挣扎,但却越陷越深,直至被泥潭吞没。
杨浩旷伸手去拉,却发现自己也被拽入泥潭之中,无法逃脱。
他曾写信上报,可第二天,仲崇凛就拿着那封书信前来质问。
杨浩旷数不清有多少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
他只知道若不是白池及时赶到,他的尸体也已经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里。
杨浩旷不曾放弃,他无数次的说服那些上任的郡守反抗,可他们皆是摆手,不愿掺和。
‘既然无人愿意当这郡守,那就我来。’
这是他对仲崇凛说的话。
他以性命对仲崇凛担保,会成为他所满意的郡守,会成为他手里的刀。
那是仲崇凛第一次对他笑,是满意的嘲笑。
笑他跪得端正。
杨浩旷没有令仲崇凛失望,确实帮他做成了几件大事。
仲崇凛越发信任他,并将手头的要事交于他去做。
杨浩旷也借此机会深入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