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比赛中,周楚烧成人干也不关他的事!
周楚是被闹钟叫起来的。
他很费力地睁开了眼睛,身上轻飘飘黏糊糊得叫人难受。用力挣了几下找到了手机,本来还想再眯一会儿,看了眼时间吓得他猛然坐了起来。
“快起来!”周楚用力晃在一旁睡死的明扬,“快赶不上发车报到了!”
“滚啊……我要睡觉……”明扬眼睛都没睁开,嘴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句,然后翻身过去陷入昏迷。
“起来。”周楚用手把明扬的眼皮撑开,手机屏幕贴在他的面前。明扬被光晃得用力闭上了眼睛,再一睁开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愣了几秒神,瞬间麻利地爬起来穿衣服收拾东西。周楚的动作很快,明扬跟着他往外走了两步之后让他等等,自己折返回箱子处找东西。周楚以为明扬丢三落四,可明扬回来之后把一包药塞到了他的怀里,话也没说就走了。
周楚看看那些药,昨夜朦胧的记忆渐渐涌现。
晚上吃过饭之后,他就在外面进行赛车养护。这一路颠簸坎坷,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自己对电车的不信任所产生的错觉,他坐在车里都觉得车架子像是纸糊的一样。明扬对车一窍不通,养护方面只能当个甩手掌柜。而他也是来之前在风棋和徐正文那里恶补了好久才面前能接受一些设定。
好在这两天都比较顺利,没有发生大的磕碰,电池也还算抗造,没有半路撂下他们。虽然风棋的人说这是一台武装到牙齿赛车,然而周楚对于电子配件的可靠程度仍旧持怀疑态度。在他看来,机械牢不可破,电子设备却会莫名其妙失灵。倘若真的那么强悍,为什么摩托车组还要用最传动的机械路书盒而不是电子路书呢?这不就是说明了还是怕磕怕碰?
他心中一边腹诽,一边对车进行基础检查。明扬这小子虽然从头到脚都写着不靠谱,不过确实有几分驾驶技术,几次惊险的极限救车让他们免受事故,换做别人的话不好说会变成什么样。
当然,驾驶位上坐的要是他,他相信自己能做得更好。
周楚为了干活儿方便,只穿了一件T恤,没有感觉到夜里的温度已经降低了很多。一身大汗地回去之后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他只能用冷水随便擦擦身上,赶紧休息保证明天的比赛。
他在白天的沙漠里热得昏厥,晚上又受了凉,躺下不一会儿之后就觉得有些难受,身体里很冷,身体表面又很热。他只当是小问题,睡一觉就好,然而随着意识的逐渐昏沉,很多事情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周楚无法描述这一夜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仿佛深陷冰火之中,有人叫他起来,他睁不开眼睛,动也动不了。心底里却有一个意识,知道那人大约是明扬。
后半夜他发了汗,皮肤表面虽然粘腻难受,精神意识却好了很多。反倒是明扬夜里被他三番五次地折腾,睡也睡不好,去报到处都给走错了路。换做平时周楚必然不理会明扬,现在看在明扬还能想起来给他带药的份儿上,他提前伸手拽住了明扬。
“干嘛?”明扬扭头问。
“那边。”周楚指了指。
“就你这小样儿现在还能开车么?”明扬一边检查一边问周楚,“三百多公里的行驶路段,要不我开了?”他的口吻带着嬉笑,好像只是单纯嘲讽嘲讽周楚。
周楚核对路书清点装备,平静地回答:“未成年人危险驾驶还不是初犯的会予以最高十五日拘留,我想这个你应该比我明白吧?”
明扬和周楚还有陆骏第一次见面就是从拘留所里出来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念叨了一句“你真没意思”之后就乖乖上了副驾,打算一路都不理周楚。
由于昨天的成绩还不错,他们的发车位置相对靠前。比赛路段换成明扬开车,发车之后就一路狂奔,朝着终点银川呼啸而去。周楚负责指路,语言精简,明扬大多时候可以理解。不能理解时要求周楚说明白,周楚反倒不能理解还能说得怎么明白,只有傻子听不懂他说话。
本着昨天夜里算是欠明扬一个人情的态度,周楚不想和明扬发生争吵。明扬心里想的却是,我救了你一命,你应该管我叫爹。
可周楚是那种性格的人吗?显然不是。他不说话已经是对明扬最大的友善。
口不对心的态度让两个人无法握手言和,车内战争再一次爆发。
“控制一下速度,这里没必要开太快。”周楚说,“耗损太大后面很难跑。”
明扬反驳:“方向盘在我手里。”
“方向有点偏离。”
“刚才那儿有石头。”
两个人争吵之际,周楚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一辆车,他对着明扬说了一句“闭嘴”,明扬更是不服,正要发难,就听周楚说:“看后面那台海拉克斯,你被人追上了。”
“什么?”明扬不敢相信。他们头里几台车间隔三分钟发车,按照他的速度,他能让后面的车在比赛行驶中永远看不到他,没有道理出现这种情况。
难道跟周楚斗嘴真的影响到了他拔刀的速度?
那辆海拉克斯逐渐追上了他们,明扬还没想到应对办法就被迫与那辆车位置齐平。周楚说:“你怎么回事?愣着干嘛?”
“他妈的有问题!”明扬大叫,“不会咱们绕远了吧?”
周楚说:“我不可能带错路。”
明扬说:“那我开的也足够快了!你说是谁的问题?”
周楚被明扬气得想把人从驾驶位上踹下去自己来开车,明扬像是护食的小狗一样对着周楚一顿乱叫。那辆海拉克斯趁乱从他们身边潇洒飞过,驾驶位的车窗摇了下来,里面伸出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
如果是在公路上遇到这种情况,多半是前面的车主感谢后方车主让位置。但现在是在比赛中,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的让个位置出来?这一定是嘲讽无疑。
区区电车,拿什么跟海拉克斯比?
明扬和周楚都看清楚了对方的动作,两个人同时闭嘴,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明扬。”周楚突然开口,“你知道海拉克斯又叫什么吗?”
明扬问:“什么?”
“不死鸟。”周楚说,“稳定性和通过性都极强,号称中东战地神车。”
“行,不死鸟是吧?”明扬握紧方向盘,“我他妈还是处女座圣斗士沙加呢!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天舞宝轮!”
周楚冷不丁地说:“沙加不是让一辉给打倒了么?”
“你他妈看懂过圣斗士么?滚!”明扬暴躁地一踩油门,拿出了他在赛道比赛里的劲头不计成本地猛追前面那辆车。周楚默许他这种行为,比赛可以输,面子不能掉,都嘲讽到眼前了还不出手的只能是怂货。
只见荒漠之中扬起了两道沙尘,风棋无法发出内燃机的震天轰鸣,她太安静了,只有电流传到各个部件时的丝丝蜂鸣。而她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与这样低调柔弱的声音完全不符,碾过枯木乱石,翻越种种沙浪,只为了竭尽所能的追逐。
海拉克斯本觉得这台小电车不足为惧,自己的尾尘足够把对方埋没。忽然间,他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两个光点,那光点呼呼闪了两下,还不给人反应的时间,那台小电车就夹着碎石细沙从尾尘中冲了出来!
是车灯攻击!
“从他右线超。”周楚冷静指挥,“有机会。”
明扬没有思考余地,身体下意识地就听从了周楚的话。他们把海拉克斯挤一旁的乱石堆上,石头起到了天然的减速效果,明扬则大力一脚油门,轻巧的车身嗖地就穿了过去。
显然对方也不是吃素的,不甘心被这么摆一手,两台车竟然上演起荒漠追逐赛。
“三公里之后准备翻刀梁。”周楚说道,“注意高度。”
明扬全神贯注之下没有精力和周楚聊天,不过周楚知道,明扬听见了他说的话。这一带路面崎岖,有很多看起来没有什么起伏的路面,等一开过去就会发现有沟,车身不得不进行一个飞跃,如果控制不好速度和姿态,翻车就是家常便饭。
车已经来到的路书上标记的可能存在危险路面的地点,直至此时,明扬都没能把对方全完甩开。他心中有一点急,周楚看了明扬一眼,说道:“油门到底,飞过去。”
“什么?”
“你不敢吗?”
“你说谁不敢!”明扬一发狠,当真把油门踩到底,这里是有高低差的刀梁,车身四轮离地像是真的飞了起来。这一刻,明扬和周楚的呼吸都放慢了,心提到嗓子眼,视野之内没有沙地,而是整片湛蓝天空。
他们离开了地球表面。
明扬的双手握紧方向盘,他有了一种抽离感,并且不断地提醒自己,要控制住车!要控制住车!要控制住车!
优秀的悬挂系统让车里的两个人免受来自地面最直接的碰撞,两个人几乎在落地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成功了,无需对话交流,立刻各自负责起各自的工作。明扬挂挡继续往前跑,而那台紧追他不放的海拉克斯车头先着地,在地上翻了一圈,已经不能动弹了。
“赢了!”明扬兴奋地大喊一声,这种肾上腺素急剧膨胀再“轰”得释放出来的感觉实在太过曼妙,甚至让明扬忘记了与周楚的仇怨,开心地用右手拍了一下周楚的肩膀。
而周楚也握住了明扬的手,因为他对赢有着同样的执着。
可就在下一秒,两个人意识到现在的场面好像有点不太对——为什么要跟全宇宙最讨厌的人庆祝胜利?
明扬“唰”得收回了手,周楚拿起路书“哼”了一声。
车内再次回到死一般的沉默。
最后一台车抵达赛段终点时,当天的成绩完全公布了出来。明扬和周楚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不小心跑了一个赛段第一。明扬对着成绩板大笑三声之后标榜自己如何如何强悍,新闻头版头条都应该写满他的名字才对。
一旁的周楚则陷入了谜一样的沉思,明扬心道周楚一定是担心风头被自己抢光,笑嘻嘻地对周楚说:“哎呀没有什么可发愁的嘛,你也可以跟在本车神身后风光风光不好吗?还是说你就是个小气的男的,看不得别人比你优秀?”
周楚无语地瞥了明扬一眼,明扬说:“怎么有人眼红了啊!”
“你是不是不记得了。”周楚说,“每个赛段的第一名要在下一个赛段第一个跑?”
“哈?”
第一名在下赛段开路是通用规则,很多经验老道的选手都会选择在保持总成绩靠前的情况下避免拿到赛段第一名。因为在这样的荒漠里,第一个出发的人身负开路的重担,在没有路地方找一条路出来可比跟着被反复碾压过的车辙印走难太多了。
“准备准备明天五点起来开路吧。”周楚风凉地拍拍明扬的肩膀,“车神。”
第59章
天还没亮,明扬和周楚两个人就爬起来准备检录,开始今天的漫长旅途。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可怜他们两个人比赛头两天就发生各种情况,这一路倒是有惊无险的抵达了青海湖附近。天不亮时出门,天黑前抵达新一站大营,整天的时间都在车里,随着海拔的攀升,眼前的景致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与其说这是一场比赛,不如说这更像是一次漫游,仿佛是很多人向往的诗歌中的日子。可在明扬看来,去西天取经九九八十一难也不过如此了。
“妈的,我下次再也不来了。”明扬累得够呛,躺在车旁的垫子上愣神,“每天都裹一身土,还没地方洗澡,路上吃糠咽菜,晚上到营地里都累得没心情吃饭,这是人过的日子么?”
“把平板给我。”周楚轻轻踢了明扬一脚,明扬伸手把脑袋下膈着的玩意丢给周楚。周楚连好系统开始进行固定的维修检查。明扬原来是不围观参与的,现在自己在帐篷里呆得无聊,想找法子给周楚找点事儿。
不过周楚完全无视他这种行为,自己闷头做自己的事情,搞得明扬更无聊了。人在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很难一下子进入到睡眠的休息状态,明扬现在就是如此,困又睡不着,只想打打嘴炮说些屁话,偏偏周楚不理他。
晚上睡觉时,高海拔地区的气候叫人难受,明扬翻好好几下,问周楚:“你冷么?我怎么感觉这么冷?”
“冷就多盖点。”周楚随便拽了件衣服丢到明扬的脑袋上。他看了看手机,说道:“下雨了。”
“啊?”明扬拉开帐篷把手伸出去,细细的雨点掉在了他的皮肤上。外面的空气很冷,他连忙把手缩回来,“这大半夜的不得冻死啊。”
“嗯。”
“你还‘嗯’?”明扬很想打周楚,想想还是算了。紧凑艰苦的比赛节奏消耗了他大部分精力,现在的境况何止一个“惨”字?要是这么走到最后一站,他和周楚估计能就地加入当地丐帮。他想,两个人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吧。
高原雨夜寒冷,明扬在后半夜睡得几乎快要贴上的周楚,早上起来时大脑都在发懵。不过拉开帐篷的那一瞬间,呈现在眼前的景色叫人为之震撼。
这里本就天朗气清,雨水把世界洗得更加透明。明扬忽觉在这尚未苏醒过来的大地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无需思考,也没有任何忧愁。
在前往敦煌大营的行驶赛段中可以看到青海湖,周楚原先来过这里,对此处地貌风情没有什么新鲜感。明扬是个哪儿都没去过的土包子,在碧蓝湖海映入眼帘时,他只会“哇哇”大叫,周楚叫他闭嘴,他说周楚没有闲情逸致。
“我靠前面有羊!”明扬大喊。
周楚倒吸一口凉气,他在比赛中最怕遇到这种情况。突然出现的动物会阻拦前进方向,而且这都是当地牧民的财产,无视羊群经过硬开过去出了什么问题还得赔偿。虽说现在不是比赛路段不用抢速度,可行驶路段也得按照规定时间抵达,否则视为违规。
“好大一群啊!”明扬感慨,“能有这么多的羊,卖了得赚多少钱?”
“下车。”
“干嘛?”
周楚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推开车门:“赶羊。”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群羊赖在公路上不走了。现在时间太早,没有其他车辆经过,如果他们不把羊给疏散开,不知道得在这里滞留多久。明扬明显没有领会他的意图,跳下车笑着嘲讽道:“不是吧周楚!你还有放羊的爱好啊?哈哈哈哈……”他一看就知道周楚没有什么劳动人民生活经验,自己在那儿用手轰半天根本没有一头羊理他,全在原地咩咩咩地叫,那悠闲自得的模样衬托得周楚笨拙滑稽。
“你愣着干嘛?”周楚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感到有点气愤,“在这儿发呆数羊数到中午等着被罚时?”
“……对哦。”明扬这才想起关键性问题,加入了赶羊大军。他小时候生活在乡下,虽然没有什么放牧的经验,但是和畜牧接触是家常便饭。他看周楚还在试图把羊一个一个的往边上赶,就说:“这么弄没用,咱们得找到头羊,把头羊弄出来,羊群自然就都跟着走了。”
周楚茫然地看看四周,显然在这么大的羊群里找到头羊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领域。明扬走到了羊群的外围,发现了一头体型较大,毛靓体膘的公羊,明扬感觉应该是它没错,就走到那头羊前面。
公羊看着这个两脚兽,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明扬摸摸身上,他们没有带什么对羊群来说有吸引力的食物,只好从地上抓了一把草递到公羊面前:“老哥行行好,咱们走两步?”
公羊不理他。
明扬见食物大法没有用,想了想,就吹了声口哨。那公羊听了这倒是有反应,羊蹄在地上刨了刨,微微低下头。明扬心想大事不妙,这羊好像要攻击他!遇到危险人会本能自保,而自保的方法通常就是逃跑。他一跑,那头公羊就开始追他,其他羊不明所以,见头羊走了,就咩咩咩地跟在了头羊的身后一起跑。
“救命啊!”明扬狂奔大喊,身后跟着一屁股羊,堪称这旷野上的奇景。
周楚见事情朝着奇怪的方向走去,公路是清干净了,羊都在追明扬,明扬慌不择路只会瞎跑,看样子越跑越远。周楚只好大喊:“跑来我这边!快回来!”喊完他就转身上车,把车子发动。
明扬以为周楚要丢下他自己跑路,赶紧一个急刹掉头:“周楚你个王八蛋!不准丢下我!救命啊周楚!救救我!”他上学跑一百米冲刺都没有这么拼尽过全力,这要真被羊给追上了,他不得被羊角顶穿?
职业赛车手死于羊群踩踏羊角穿心,这种社会新闻太羞耻了,会让他死都死不安生。
就在此刻,朝向他的副驾车门打开了,周楚冲他喊:“跑快点!”
“来了来了!”明扬往前一跃,拉着门框就跳上了车,身后车门“砰”地关上,周楚一脚电门,车就起飞似的离开了案发地点,只留一群羊茫然地看着这个铁壳子越跑越远。
“我操吓死我了!”明扬惊魂未定大喘气,“都赖你!”
周楚问:“这也赖我?”
“要不是你个笨逼连羊都不会弄,我会被追得这么惨?”
“你要是真的会弄,至于被追成这样?”
两人嘴上斗得有来有回,周楚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报到时间,被予以了罚时。这么算来,他们在总榜上的成绩只能在中游晃荡,后半程的比赛必须要好好规划,并且人员车辆不能出现一丁点的问题。
换到比赛赛段上,明扬铆足劲了想把时间追回来,可是越往西去,沙漠地带越多。俗话说,快走沙慢渡水,沙地松软,若不能快速驶过,很容易就会深陷其中。在快要抵达敦煌大营时,明扬开得好好的,忽然感觉四个轮失去了抓地力,紧接着车就不动弹了,任由他怎么踩电门,车轮都只会在沙地上空转。
“陷沙了。”到底是周楚经验丰富一些,很快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下车查看情况。
刚刚明扬踩的那几下让车后轮在沙地里刨出来一个大坑,后面积起的沙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沙丘。
明扬现在想跪在地上,这一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坎坷?这比赛别说拿到好成绩了,能顺利跑完都快赶上取真经了,他泄气道:“这可怎么办?”
周楚观察一圈,确定只要让左后轮找到着力点出来,车就能开动。他从车里拿出了越野专用的陷车板,指挥明扬说:“把沙子刨了。”
“啊?怎么弄?”
“你是笨逼吗?连这都不会?”周楚把之前明扬羞辱他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明扬无话可说,心里对着周楚比了个中指,蹲在车轮后面研究了半天之后开始狗刨。
他刨了个大坑,周楚把板子在前轮一插:“用不着刨这么深。”
“你不早说?玩我是不是?”明扬累得够呛,身上汗出了好几层,装备还不能脱下来。周楚去到驾驶位,挂好档,最外面的明扬说:“我喊你,你就用力往前推。”
“行吧行吧。”明扬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周楚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懒得跟他计较。
两个人合力捣鼓了半天,当车终于从沙坑里成功脱困时,明扬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想,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如果车真的弄不出来,他们半只脚就踏上了回老家的路。车每动一下他就觉得有希望,回退一下希望又全部破灭,这就是在反复折磨他的精神和意志力,他不确定如果车最后真的动弹不了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他好像不是来比赛的,他是来受罪的。
还好,他们是幸运的,可以继续比赛。
这一路花费的时间不少,时间上已经有些晚,明扬想抢些时间,刚刚翻过沙地就看到一辆车陷在不远处,一个人在车旁边垂丧的站着,看到有车经过,他往前跑了几步,用力挥动手臂求救。
周楚感觉到明扬的车速慢了下来,提醒说:“别发呆。”
“那个人好像不是比赛的人。”
“这种地方会有很多自驾越野的人。”
“他只有一个人,我们要不要……”
“没必要。”周楚说,“不带任何后援和工具,一个人开个越野车就敢在这种地方撒野,心里就得做好死在这里的觉悟。而且我们在比赛,没有时间管别人。”
“可是天一会儿就要黑了,这地方还没有什么信号。”明扬犹豫, “万一有要是有什么其他危险呢?”
周楚质问:“原来你是这种烂好人啊?”
“这跟烂好人有什么关系?”明扬费解周楚的脑回路。联想到自己刚刚刨沙子时的痛苦绝望的心情,他突然变得很容易共情对方,“换做是你你要怎么办?一个人在外面连求救都做不到,看到有人经过以为可以得救,对方却冷漠地走开了……”
“我是个成年人,我可以为我自己的一切选择和行为负责。”周楚打断明扬,“包括死在外面不用麻烦别人给我收尸这件事。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不然呢?”
第60章
明扬的心中有诸多“但可是”的话,他自己也在犹豫。周楚的表达虽然不近人情,道理却是这个道理。可惜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如果都要靠道理来解释,那么人类为什么还会是情绪动物?
周楚见明扬仍是犹豫不决的神态,说道:“你可以做出你自己的选择,同样我也可以。我的意见是,比赛就是比赛,如果你现在掉头回去代表其实你也没有很想赢。不想赢的比赛参加有什么意义?不如就退赛。”
明扬产生了一种愤怒的无力感,周楚在拿退赛的事情威胁他,而这偏偏是他最在乎的事情。如果他不听周楚的,周楚一定会有所行动。可要是因为他们的冷漠而出现了什么意外,他要如何是好呢?
“周楚。”明扬低声道,“你这个人是不是没有心啊?”
周楚本把头侧向另外一边,闻言动了动,脸却没有转过来:“你还在往前开,难道你就有吗?”
在这狭小的车厢里,气氛瞬间低到了冰点,比以往任何一次两个人吵架时的状况都要复杂。明扬不知道周楚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周楚说得没有错。像自己这样的人不能称之为一个好人,好人应该立刻停车折返回去帮助他人,而不是嘴上说着仁义礼智,实际上越走越远,并且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别人。
他想拿到好的成绩,实在是太想了。这一路他吃了那么多苦,他不甘心因为一些耽搁而给自己提升比赛难度。但是他既没有十足的魄力说服自己去当个完全冷漠的人,也没有勇气承担做好人的后果,只能带着纠结懊恼和悔恨继续往前走,还试图把问题的根源推给周楚。
周楚没有心,明扬可能也没有,他们要做恶人,一去不复返。
这里离敦煌大营已经很近,明扬心情不好,发狠似的往前冲,抵达之后把车一收,再没有搭理过周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