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骁摇摇头,不知道该从哪儿和明扬说起。
这时极点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车队里有内部探讨的事情,别人不方便在场。杨奇峰看看时间,问明扬:“你要不要开我们的车去勘路?”
“啊?”明扬疑惑,“这不违规吗?”
“只是勘路而已,当然不违规。”杨奇峰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赛灵,“我们还有工作证呢。”
明扬问:“你们这次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杨奇峰笑道:“当然是交流学习。”
明扬不想等那么久,就把余桃叫了过来。余桃对赛灵的八卦也很感兴趣,两人一拍即合就上了赛灵的车。
明扬在前面开车,余桃坐副驾,后面是邓开和杨奇峰。明扬有意开得慢一些,一方面是为了让余桃更好的记录,另外一方面是有时间和后面那俩人闲扯淡。不过邓开完全领会不到明扬的意思,还没开出去二里地,他就在摇摇晃晃的车上睡着了。
妈的,没见过觉这么多的人。明扬腹诽。
“所以你们算是这次比赛的……邀请嘉宾?”余桃先明扬一步把话问了出来,明扬有社交靠山,只需要在一旁嗯嗯附和就好。
“算是吧。”杨奇峰说,“满打满算我们回来也没几个月,能代表赛灵出战中北拉力赛已经是比较极限的操作了。至于联赛,很多手续还没办完,暂时没有办法报名。但是老这么闲着也不大好,这家伙——”他指指旁边睡得已经开始冒鼻涕泡的邓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家伙也算有点成绩吧,于是就通过赛灵的关系跟主办方协商。除了没办法参加比赛之外,我们的车在比赛路段上也是可以跑的。大概就是这样。”
明扬嘟囔:“那不就是白嫖赛道?”
“追梦的事情,怎么能说嫖呢?”
余桃噗嗤笑了出来,随即她自然而然地问:“那你们找好车队了吗?还是赛灵真的有来跑联赛的打算?”
杨奇峰推了一把墨镜:“天机不可泄露。”
明扬忍无可忍:“你以为我们想知道?”
“你看上去就是很想知道啊。”杨奇峰说,“不过你放心,很多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别着急。”虽然邓开是赛灵费了很大劲儿弄回来的人,但就邓开那无拘无束的性格而言,并不会对什么车队从一而终。向他抛出橄榄枝的人太多,他想再看看,并不急于草率地把自己卖了。
“那我也好心地提醒一下你们吧。”明扬道,“签谁都好,就是不要签极点。”
余桃“咳”了一声,指指前方:“看着点路,别光顾着聊天。”
“哦。”
余桃不想让明扬跟对方聊太多涉及车队恩恩怨怨的话题,方才有意制止,没想到杨奇峰忽然凑到了前面,颇有兴趣地问:“怎么?是怕太强了打不过嘛?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担心这点,你连老许都打不过……”他正说着,明扬猛一踩刹车,他一个没扶稳,脸就顶在了前面的靠背上,眼镜被挤掉。
“啊?”邓开被晃醒,茫然地问,“到地方了吗?”他与明扬对视,被那有些火气的眼神搞得不知所措,只好小声问杨奇峰:“怎么了?”
“没什么。”杨奇峰带好眼睛,“地上有坑。”
明扬重新启动了勘路车,他的心情被杨奇峰弄得很不爽,但是说到底,他也没有什么不爽的资格。杨奇峰说的是事实,他从未真正地在联赛里胜过许迎臣,甚至他连自己的队友周楚都没有胜过。赛程过半,如果他再拿不出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成绩出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赛季之出放出来的狠话。
他不想让狠话变成大话。
不论邓开和杨奇峰最后要去哪里,那都是未来的事情。他应当关注眼前最近的这一米距离才是。
余桃微微偏头看向拧着眉头的明扬,轻声叹气。职业选手固然要有些好斗的脾气,余桃不太确定这样毫无边际的想要与任何人争斗的心情对于现在的明扬是否已经快要达到了满格状态。
如果他不能平衡这种心情,亦无法拿到突破性成绩,那么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吞噬?
余桃不想去设想那种可能性。
晚上回去之后,余桃在和沈西今整理路书,陆骏等人就张掖站的情况做了很多分析。拉力赛仿佛天生就应该诞生于这样的荒漠戈壁,车手们大多喜欢只要踩油门似乎就能摸到世界线边缘的感觉。
这里的赛段很成熟,这对周楚这种跑了很多年比赛的选手来说是一种优势,但对于明扬而言是一种劣势。他无法把一天变成二十五个小时,比别人欠缺的赛段经验很难快速的补回来。
第一个比赛日有开幕式和超级短道赛,热闹非凡。每一个车组都要经过发车台,观众和媒体予以他们最大的热情,就好像张掖的阳光一般炽热。
周楚来时往往是最吸引目光的,他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车旁就可以杀死菲林。明扬后面抱手站着,心里一边嘲讽一边羡慕。
在接下来的超级短道赛里,明扬发挥的无功无过,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进入到一个合格的比赛状态里来,而且这种心情的出现本身就令他有些疑惑。他明明已经往前迈了一步,明明一直在期待着比赛的到来,可当他真的站在赛道上时,他好像没有那么确定了。
明扬把这归结于短道赛太过表演性质,无法激起他的胜负欲。
本场拿到第一名的仍是许迎臣,周楚以微弱劣势拍在第二。中间稀稀拉拉一群人暂且不表,明扬看到末尾时才看到了裴若安的名字。他很意外,他的好大儿虽然比他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可也绝对不算一个菜鸡,怎么几天不见沦落至此了?
明扬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极点维修区,裴若安坐在椅子上,赛车服的上半身脱了悬挂在腰肩,身体前倾,肘部压着膝盖,双手撑着脸。郭骁站在他旁边不知道在讲什么,裴若安微微垂下头,看不出来是在听,还是没有在听。
总之,这个人现在心情应当很不好,心情不好可以有很多表现形式,他和明扬都是外放的那种人,现如今垂头丧气,反倒叫人担忧。
明扬想过去看看,人还没挪动呢就听陆骏大声说话。
“司徒来了啊!”
司徒嘉树风尘仆仆,擦着汗说:“真不好意思啊,本来想昨天就来的,结果有点事情。今天还赶上飞机晚点了。大家比赛比得怎么样?”
陆骏笑道:“还不错。”
司徒嘉树看到了一旁的韩飞凌,韩飞凌很自然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不自然的只有司徒嘉树自己。还好这时候明扬跑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跟他寒暄,让他不至于双手不知道放哪儿。
“对了,正好跟你说。”司徒嘉树道,“上次那个莲花,有点眉目了。”
--------------------
耶,200章了!
第201章
“这么快?”明扬惊呼,“我发现你真的很有做名侦探的潜力!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也没有啦!”司徒嘉树被人夸奖就有点找不着北,搓搓手掌说:“其实只是一些花点钱就能搞定的小事!”
明扬汗颜:“……这叫钞能力。”
司徒嘉树对于如何隔着网线找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本来全无头绪,不过好在他狐朋狗友足够多,完美印证了六人法则。加之只要有钱就会有人来替自己做很多工作,事情竟然意外顺利地推进了下去。
不过他起初能拿到的资料也非常有限,只是通过常用登录地和一些端口信息判断这个人经常在上海一个比较偏僻的地区活动。司徒嘉树接下来的思路是,他们玩的模拟器游戏并不像网吧游戏一样主流,能有这样设备的地方是比较少的,而且通过明扬描述和莲花的对话和上下线时间来看,这个人应当还在上学。
“大概就是这么多,还得再查查。”司徒嘉树总结陈词,“区域倒是选定了几个,别着急,这事儿肯定有眉目。找一台黄色的莲花可能有点大海捞针,但是白色的莲花识别度还是很高的。”
明扬被司徒嘉树绕得云里雾里,动脑子的事情他不擅长,便对司徒嘉树说:“没事儿,我相信你!好兄弟!你是最棒的!”
司徒嘉树听了这话大受鼓励,藤原拓海没了武内树可怎么办!
面对接下来的正赛,每支车队,每个选手都有着自己的打算。明扬表现得比以往更加认真,力求落实到每一个赛段中的微小细节。而对于周楚来说,比起他能发挥成什么样子,沈西今的状态才更令人在意。
在勘路和短道赛中,沈西今维持得都比较稳定,如果他不说,完全看不出这个人胳膊上有伤。哪怕他对周楚的说辞也是“我很好”和“没有问题”,实际上怎么样,只有他自己知道。
凡是比赛日,周楚就会睡得很早,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能延缓一下自己的起床气。他在超级短道赛里拿了第二名,免不了又要被拿去跟许迎臣一番对比,他看着许迎臣在自己前面的发车格里做准备,心情倒是平静得很。
“你怎么样?”他没由来地问了一句沈西今。
“怎么忽然问这个?”沈西今好端端地低着头翻自己的路书,检查所带证件,听到周楚类似关心的询问有点不太适应。
“随便问问。”周楚看着前方那台红黑涂装的雅力士车尾,“这一站,我想拿冠军。”
沈西今笑道:“哪一站你不想拿冠军?”
“这一站很重要。”
沈西今也目视前方。他当然明白周楚说的“重要”二字是指的什么。前面那座山实在是太过高大,想要迈过去谈何容易?但这恰恰又是冲顶的必要条件,所以要分秒必争。再者,虽然周楚嘴上没有明确表示过,沈西今知道周楚心里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能打败许迎臣拿到年度总冠军,他更希望能帮陆骏拿到属于车队的荣誉。
车队积分是取车手成绩积分的,周楚哪怕接下来的每一站都拿到冠军,也要看明扬能发挥出多少水平。
队伍上限取决于王牌实力,现实情况是,这张牌往往被握在最神经刀的那个人手中。
周楚会想,但凡那个人有点心,就应该努力往前追赶才是。他并不否认明扬有在努力,可是不够,距离登顶远远不够。
“极点他们这一站还是三个人。”沈西今说,“不过我看小裴的成绩似乎这一站是永不太上了。”
周楚问:“小裴是谁?”
“……裴若安啊。”沈西今有点无措,“你们不认识吗?”
“认识,你说名字我认识。”周楚回答,他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极点的那个白毛小子跟明扬脾气性格如出一辙,但实力上却远及不上明扬——也许那东西并不能称之为实力,而是天赋。
这会随着明扬训练量和实战经验的增加而愈发明显。
“不过不重要,极点的车手多,就算许迎臣出点什么问题,后面也会人补上。”沈西今道,“同样的,这种压力也不需要小裴这样的小孩儿来承担,所以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跑吧。板凳深度的优势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周楚没再说话,他只是盯着前面。许迎臣发车了,他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往前挪了一截,沈西今礼貌地跟工作人员打了招呼。
等待发车。
裴若安发车的时间比较靠后,还是穿戴整齐在维修区等着。队友们各自聊天,技师们为在为他的赛车做最后调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上那些已经出发的赛车的比赛画面,人看上去却有点心不在焉,双手撑在膝盖上,一条腿在有节奏地抖。
他小的时候,家里人从来不叫他抖腿,因为这会显得轻浮没有教养。后来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空间,小时候的那些规矩和约束就成为了他统统想要打破的对象。他喜欢车,成为了职业车手,这当中也跟家里发生过摩擦,最后终于如愿以偿。他以为这样的如愿以偿代表着成功,其实只是一种家人念在他年纪小的一种小小让步罢了。
大人看小孩子总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爱好,有些无伤大雅的爱好并不需要过度干预,因为等他们长大了,自己就慢慢不会再喜欢那样幼稚的事情了。
现在的裴若安需要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了。
“嘶——”裴若安的脸颊上陡然传来一股冰凉,郭骁把贴在他脸上的冰芬达递给他:“喝点东西吧。”
裴若安接过芬达开盖,气泡呼呼往外冒,他没着急喝。郭骁见他有些发呆,只好说:“只是短道赛而已,成绩什么的没有那么重要。”
“……我的成绩一直都不重要。”裴若安闷闷地说。
郭骁哑口无言。他只好往后靠一靠,手掌随意地拍打在裴若安的后背上:“那你退赛回去继承家业吧。哦不对,好好读书,以后继承家业。”
裴若安道:“上学不就是混文凭吗?”
“那你也不能失学不是吗?”
“我只是想休学!”
“就你这去上课的频率和挂科的频率,休学和退学没差太多。”
裴若安听见这些词就阵阵头疼,他之前在家里跟爸妈争执了好几轮。他在极点的位置不上不下,不愁没有比赛跑,可是张承寅给他机会多少是看在他家里的背景。裴若安心里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有把极点当做自己想要稳定发展的车队。
危机感和对未来的惶恐他是有的,特别是看着同龄人明扬从一个屁都不会的外行走到今天这一步,裴若安很难说服自己这是一种正常现象。
第一次输给明扬算他大意,那后来再输又算什么呢?算他无能吗?
裴若安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加倍训练和练习,这就需要他付出更多的时间和金钱。他贪得无厌,想要去国外,这就触及到了最根本的问题:父母允许他做车手仅仅只是出于他们把这当做一场游戏,裴若安喜欢,玩玩也没什么。可是太过认真的投入以及做出超越理性的选择,他们便会认为裴若安越界了,需要做出人为修正。
“我只是……”裴若安有一肚子的话想说,郭骁好像能理解他,但又无法真正理解他,他鼓着的腮帮子瘪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说:“算了,没什么。”
“那就好好比赛吧,我们一会儿也该准备发出了。”郭骁往前走了几步,见裴若安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就对他招招手说道:“想要拿到足以说服别人的成绩,就赶紧追上来。”他指向屏幕上正在锁定的那台MINI,“这小子可是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累呢,你跟他比还是太娇气了。”
“谁说的!”裴若安“噌”地站了起来。
三、二、一,发出!
这是裴若安最常听到的口令,无数次的挂挡起步练习让这个动作已经成为了他的肌肉记忆,无需经过任何大脑加工处理即可做出相应的反应。
他的起步很顺利,像个弹簧似的卷着尘烟蹿出去二里地。张掖的路段看似一望无际平坦无碍,实际大多都是用脚走上去才能感受到的坑坑洼洼搓板路。这样的路况下,越野车长时间行驶都会对车体造成不同程度的损伤,就更不要说高速激烈驾驶了。
裴若安需要很专注很用力才能稳住自己的方向盘,身上的骨头每一个接缝处都被震得咔咔作响,听郭骁的话都有点不太清楚。
奇怪,这种赛段他跑过很多次,理应早就习惯了才是。他的听力也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会觉得郭骁的话离自己很遥远呢?
他以为自己很专注,有那么几个片刻,他好像有点无法控制自己握住方向盘的双手。路在眼睛里不断退缩,他的手抖了一下。
“醒醒。”余桃拍拍手,“一大早就犯困?昨儿晚上干嘛了?虽然现在是行驶路段,但是也不能出事故啊。”
“我没睡觉!”明扬道,“我只是想等红灯的时候闭一下眼睛。”
他们已经完成了上一个赛段,余桃没叫明扬看成绩,明扬就装傻充愣地没有多问。拉力比赛有一个好处,可以既不知道前面的车手战况如何,也可以不知道后面的人在如何追赶,完全沉浸在自己一个人塑造的孤勇世界里直到比赛结束。
这个过程是很美好的。
张掖的行驶路段上车不多,经过的大多是一些自驾游客,在路面上看到涂装造型拉风的赛车忍不住地减速拍照,人类的工业文明在自然原始的环境之中出现便是一道无可比拟的美丽风景。
明扬穿过城市,中间的红灯时间有点久,他踩着刹车,眼睛微微闭上。在方才的比赛中,他对自己的驾驶评价还算不错,却额外还有一些别的疑惑。他总是想着把自己所学习到的新的技术用于实践当中,但在几个弯道的处理上似乎都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桃子姐姐。”明扬小声叫道。
“怎么了?”余桃的目光从路书纸面移到了明扬的脸上,她歪着头问:“什么事儿?”
明扬问:“你说,人学过的知识能记住多久?如果很容易就忘掉的话,是不是因为掌握的还不够牢固?”
余桃说:“这要看怎样的知识吧。如果是上学学的那些,下了课就忘记也是常有的。如果是身体记忆的话……”她的眼神从明扬的脸颊滑到了轻轻放在方向盘的手指上,“想要忘记还是很难的。”
“哦……”明扬的声音听上去带了一点苦恼的情绪。余桃知道这小子肯定又在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既然明扬没有明说,她也不忙问。距离到下一个赛段还有约莫半个小时的车程,再消化一阵子也不迟。
周楚在行驶路段开得快了一点,此刻距离他进站时间还早一点。为了不因为提前抵达而罚时,他只能把车停在距离新赛段起点一公里左右的地方等着。
还有五分钟,静默的五分钟显得格外漫长。
忽然,他听到纸页唰啦落下的声音,沈西今的路书笔记本掉到了座椅下面。他费劲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想要弯腰去拿,左手不方便,只得扭过去换成右手。周楚一直看着沈西今迟缓的动作,沈西今把本子捡起来抖了抖,放在膝盖上。
看来还是有些勉强。沈西今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他用夹板缠住了手臂,外面套着厚厚的赛车服。在他的设想中这么做问题不会太大,可他还是低估了比赛的强度和周楚的卖力程度。这个人只要一上赛道就不管不顾,追求胜利是他的本能,别人永远不要指望他稍微慢下来哪怕一点点。
沈西今了解这样的周楚,所以他不会讲多余的话来给周楚造成困扰,亦会给自己造成困扰。比赛之中,只有输赢,没有其他。如他自己所讲的那样,一开始就没有这种觉悟的话就不要踏上这条赛道。
沈西今看了看改带在右手手腕上的手表,说道:“应该可以往前移动了。”
“再等一会儿吧。”
“会迟到的。”
“不会。”周楚强硬地说,“再休息一会儿吧。”他的车窗是开的,车上没有空调这种东西,只有开起来的时候才能兜到凉快的风,这么停着只能感受到干燥炎热的气息。周楚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着,像是某首歌的旋律节奏。
在本站比赛中,许迎臣一直都是第一个出发,理所应当的也是第一个回到维修区。他的车胎似乎有些问题,只好交给技师去处理。李斯达去看了成绩,回来笑嘻嘻地对他说:“不妙哦。”
“怎么了?”
“周楚比你快一点。”
“哦。”
“老马也比你快一点。”
“……”
“哇,你都没反应吗?”李斯达说,“陈加清再杀上来的话你都要被挤掉领奖台了。”
“这很正常。”许迎臣说,“若安呢?”
“他?”李斯达冷哼,“不知道这小子受了什么刺激,最近一直神神叨叨的,状态也不怎么好,现在在中后段晃荡着呢。哎你说,他是不是被女孩儿甩了啊?”
许迎臣摇摇头:“我哪儿知道。”
李斯达叹气:“哎,小孩子,心性就是不够稳定,有点什么事情就会被击倒。”他说着看向许迎臣,忽然立刻改嘴,“我没有在说你噢!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强的!”
许迎臣笑笑:“我当初确实做得不够好。”
“我不这么觉得。”李斯达倔强地把脸扭向了另外一边,“那种经历换做别人已经爬都爬不起来了。”他见许迎臣看着维修区进站口不说话,继续说:“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还可以创造新的记录。”
远处一台MINI冲了进来,许迎臣点了点头。
第一天的比赛就这么没有波澜的结束了,明扬只知道周楚暂列第一,对于他自己的成绩反而没有那么关注。以前比完赛大家在一起吃饭时,明扬一定是那个话最多的人,今日他却出奇安静,吃完饭之后等着复盘比赛,尾声时借口说想睡觉溜回了房间。
他裹着被子翻看手机,之前在日本的视频被他存在了里面,屏幕上是周楚的一双手。他皱着眉头,再看一遍那熟悉的感觉就会回来,可是让他去做,那段在日本的经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那不可能是梦,手里的视频是真实的,他欠着周楚几千块钱也是真实的。
明扬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和自我质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陆骏问他在闹什么他也不说,第二天萎靡不振地爬起来去比赛。他的双手握着方向盘,前面的周楚已经发车,他看着周楚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远,心中竟然急切了起来,忍不住踩了一下油门,赛车未按照规定时间发车,被判违规,本赛段成绩作废。
明扬大呼怎么可能,就算违规也应该是罚时,怎么可能会整个赛段作废?他跟现场裁判大吵起来,出言不逊,陆骏和余桃拦都拦不住他,差点动手的冲动结果就是被裁判罚了出去,今天的比赛全部告吹。
“不!”明扬大叫一声,他睁开眼喘着气,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不是在比赛现场,而是在房间里,外面的天蒙蒙亮,陆骏睡得像头死猪,完全没有被他吵醒。
明扬又喘了几下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他出了一身冷汗,但还好是梦。
这梦也不好,在梦里他都追不上那个人。
明扬坐在车里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定现在是真实空间,外面发动机的声音吵得震天响,他则是安静的等待发车,余桃在跟工作人员核对信息,回过头来看明扬又是闭着眼睛,笑着问:“还在背题吗?”
她戏称明扬像是靠前临时抱佛脚的学生。
“哎。”明扬睁开眼,叹了口气,“我好像真的是全都忘干净了,妈的。”
第203章
“我到现在都想知道,今天的赛段谁定的啊。”陆骏看着赛段线路图忍不住吐槽,“能在最后一个赛段设计一个这么窄的掉头弯出来,真他娘的是天才。”
韩飞凌凑在他身边看。张掖站以砂石路为主,要的就是那种在漫天黄沙中驱车奔腾的效果,这样的视觉效果虽然拉满,然而在路线设置上未免显得太过单一。于是组委会在倒数第二个赛段的后三分之一别出心裁的设计了一个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