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而已[重生]—— by日暮为安

作者:日暮为安  录入:10-28

皇子与皇子之间,也有地和天的区别。
祝卿梧见状自然知道叫他们去为堂溪涧治病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只能话锋一转,求他们抓几副药来为他治病。
御医依旧有些不情愿,但堂溪涧毕竟还是皇子,若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必然也不可能不受牵连。
因此最终还是信手抓了几副药递给了祝卿梧。
祝卿梧如获至宝地向他们道谢,然后连忙跑了回去将药煎好,喂到堂溪涧的嘴边。
可他已经烧得糊涂,连吞咽也忘了,药怎么也喂不进去。
祝卿梧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最后望着窗外苍茫的大雪,跑了出去,将自己冻得冰凉,再回屋抱住堂溪涧,希望这样可以将他身上的高热退下去。
祝卿梧其实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有用,但这是当时的情况下他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
就这样反反复复,堂溪涧的高烧似乎终于退下去了一点。
彼时的堂溪涧不过十几岁,身量尚未长开,小小的一团缩在他的怀里,手里攥着一团湿漉漉的东西,似被什么魇住,满目痛苦。
祝卿梧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突然想起院中的那几株结香树。
他想起儿时每次做了噩梦,母亲就会给结香树打上一个结。
然后哄着他重新入睡。
似乎因为那打了结的结香,真的能将噩梦驱赶。
其实祝卿梧受了十几年的唯物主义教育,并不相信这些,但当一个人走投无路之时,也只能信这些迷信之言。
于是他还是跑了出去,像儿时的母亲一样,给院里的每一株结香树都打上了结。
堂溪涧福大命大,终究还是熬过了那个夜晚。
但祝卿梧却紧接着倒了下去。
皇宫里没有给宫女太监治病的地方,因此他连一副药都求不来,只能凭着自己硬生生地熬了过来。
不过虽然熬了过来,但从那以后却落下了病根,怕冷畏寒。
冬日也成了他最难熬的季节。
祝卿梧也是很多年后才偶然知道为什么那天堂溪涧会浑身湿透。
光帝彼时正为黔贵两地的雪灾而头疼,一连数日都不曾展颜。
堂溪涧为此钻研多日,写了赈灾策疏,想要为父皇分忧。
然而那份策疏还未呈到光帝面前,便被同在南书房上课的其他几位皇子发现。
他们将那份策疏揉成一团,互相丢来丢去,引得堂溪涧去争夺。
最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份策疏被直接丢进了湖里。
谁也没想到堂溪涧竟会为了一份策疏跳进冰冷的湖水里。
那群刚才还在以此取乐的皇子瞬间鸟兽群散,只留堂溪涧一个人握着已经看不清字迹的策疏从冰冷的湖水里爬了出来。
或许从那时起,一切就已经开始朝着不一样的方向发展。
祝卿梧想得入神,差点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今夜突然想起这些?
明明是很久以前的事,他都已经快忘了。
“阿梧。”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唤回了他的思绪。
祝卿梧回过神来。
然后就感觉到一双手自他腰间穿过,将他用力带进怀里。
接着,一道低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海恩说你今日来了御书房。”
“嗯。”
“带了我最爱吃的牛乳糕。”
“是。”
堂溪涧闻言沉默了片刻,突然将头埋进他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整个人像是卸了力一般放松了下来。
然后像是讨要糖果的孩子一般继续说道:“那我的牛乳糕呢?阿梧。”

屋内很静,只有堂溪涧的询问声回荡在房间。
祝卿梧没有回答,堂溪涧也不恼,只是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如今的堂溪涧贵为天子,想吃什么样的糕点没有,因此祝卿梧也不明白他为何非要如此执着于一盘牛乳糕。
但还是如实地回道:“已经凉了。”
他原以为这个话题会随之掀过去,然而下一秒却感觉到紧贴着他的身体坐了起来,离开了床榻。
接着,桌上的烛台亮起,瞬间驱散了房间内原本的昏暗。
祝卿梧有些不适应地合了一下眼,坐起身来。
然后就见堂溪涧已经走到了桌前,拿起一块已经凉透了的牛乳糕,慢慢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慢,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烛火摇曳,让面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恍然。
因此祝卿梧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于是连忙下了床问道:“还没用膳吗?我去让御膳房传膳。”
然而还没走几步手腕便突然被人扣住,接着被一阵大力拉了回来。
祝卿梧回过头,然后就见堂溪涧缓缓将最后一口牛乳糕咽下。
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腕,“不必,只是突然想吃牛乳糕了。”
这句话将他们的回忆一同拉回了从前。
祝卿梧在这个朝代醒来时,堂溪涧就已经被扔进了离桧宫。
这里偏僻又荒凉,平日里根本没人来,和冷宫无异。
因此祝卿梧一开始就明白,堂溪涧应当不受宠。
但后来日子久了才发现,堂溪涧何止是不受宠。
明明是被厌弃的存在。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内务府常常会忘了离桧宫的份例。
祝卿梧每次去讨,不仅讨不回来,反而还会被耻笑一番。
就算有时候善心大发,按时给了,也常常被克扣不剩什么。
一点点的东西根本支撑不了离桧宫里他们三人的生活。
面对这样的情况,祝卿梧只能想方设法弄一些吃的。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司苑局的李公公。
李公公掌管阖宫上下的时蔬瓜果,于是给了他一些种子。
祝卿梧在离桧宫翻了一块地,种了些菜,总算勉强解决了温饱的问题。
至于别的,他也无能为力。
只是有一日随堂溪涧去南书房受业,那日下课时,三皇子的生母颖妃来接三皇子,怕他腹中饥饿,于是亲手做了一盘牛乳糕,悉心地喂给他吃。
当时堂溪涧已经收拾好了书箧,却久久没有出来。
在外面等着的祝卿梧有些奇怪,趁周围没人注意到他,没忍住上前几步,向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就见角落处捧着书箧的堂溪涧正一瞬不瞬地望着颖妃喂三皇子的画面。
祝卿梧想,他大抵是想吃牛乳糕了。
那日走在回离桧宫的路上,祝卿梧看着面前少年有些落寞的背影,突然觉得小孩儿有些可怜,于是将这件事暗暗记在了心上。
虽然离桧宫穷得响叮当,但好在牛乳糕并不复杂,只要想办法,食材终究还能凑齐。
因此祝卿梧想方设法弄齐了大米,面粉,糖,酵母和牛乳。
其实大米和面粉倒还好,都是每月的份例,最难弄的是牛乳,皇宫里的奶牛不多,只供受宠的贵人使用。
因此祝卿梧跟养奶牛的太监软磨硬泡了许久,又拿了好多自己种的瓜果蔬菜,才换得了一小碗。
最后终于在那年的阴历九月二十五做出来了一小盘牛乳糕。
那天刚好是立冬,也是堂溪涧的生辰。
虽然那天于堂溪涧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按照惯例,皇子生辰那日可以休息一日,然而这偌大的皇宫,除了祝卿梧和玉珠,似乎也没人记得堂溪涧的生日。
所以堂溪涧依旧寅时起床去南书房上学,酉时才回到离桧宫。
那日玉珠陪着堂溪涧去上学,他则在离桧宫忙了一天。
终于在他下学之前做出了六块牛乳糕和一碗长寿面。
他还记得堂溪涧看到那碟牛乳糕时的神情。
小孩儿向来淡漠的眼中终于涌起了一丝波动,亮晶晶地望着他,像是碎了一颗星星。
“在想什么?”祝卿梧的思绪被堂溪涧的声音拉了回来。
他低头望着盘子里少了一块的牛乳糕,觉得屋内似乎比刚才暖和了一些。
“我……”祝卿梧刚一开口,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今日在御书房外听见的那句,“不过是一个宦官。”
于是又犹豫了起来,但随即耳边再次响起小豆子苦苦哀求的声音。
因此最终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说道:“只是突然想起有一年过年,你因为风寒而没有去宫宴,我求不来药,只能给熬一些姜汤喂给你喝,最后还是小豆子偷偷跑到了离桧宫,带了食物和药才……”
“你见到小豆子了?”
祝卿梧刚说到这儿,便听堂溪涧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他抬起头,然后就见堂溪涧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祝卿梧还是敏锐地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悦。
祝卿梧不知为何,心突然慌了一下,下意识想否认,但又明白今日小豆子当众见他,本就无可隐瞒,因此还是认道:“是,但……”
祝卿梧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手腕处蓦地一痛。
他抬眸望向面前的堂溪涧,少年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只有嘴唇微抿,像是在强压着什么。
祝卿梧见状怔片刻,还是继续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才治好了你的风寒,虽然小豆子从未言明,但我们都知道,小豆子是五殿下的人,这些年他送食送药肯定是五殿下默认的,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至少五殿下从未害过离桧宫的任何人,所以……”
“所以什么?”堂溪涧面上的神色依旧很淡,只是幽深的眸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祝卿梧跟随他八年,自然能读出他此时神色的意思。
这是在生气的边缘。
但祝卿梧还是迎着堂溪涧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所以能不能放了五皇子?”
话音刚落,祝卿梧便感觉到手腕处一股大力袭来,堂溪涧将他猛地拉至身前。
腕骨处传来“咔嚓”的响声,有一瞬间祝卿梧差点以为自己的左手已经被堂溪涧硬生生折断。
“十日前是陈太师,三日前是颖太妃,今日是五哥,那明日又是谁呢?”
“阿涧。”
“阿梧。”堂溪涧望着他,“朕不明白,他们缘何得你如此关心?”
“因为……”祝卿梧望着他,喉中一塞,“当年你得以领兵出关是陈太师以一己之力力荐,还有那年中秋夜宴你中了毒,是颖太妃派了太医为你解毒,还有……”
“够了。”堂溪涧喝断了他,随即转过了头去,像是在兀自忍耐些什么。
许久,才重新转过头来,对着他说道:“这些都不是你该管的事。”
祝卿梧因这句话一哽。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
那时的堂溪涧小小的一只,极没有安全感,连睡觉都要他陪着。
每天晚上东拉西扯,什么都会和他说。
在离桧宫的那八年里,他们从没有什么主仆之分。
更像没有血缘的亲人。
他们自己做过木梯,趁着夜深人静时爬到房顶谈天说地。
一起在中秋佳节分吃过一块月饼。
因着这些经历,虽然来到这个朝代已经八年,但祝卿梧对于主仆阶级一直没有什么实感。
离桧宫虽然偏远荒僻,又何尝不是一方远离风波中心的桃源。
因此祝卿梧从前总是觉得他和堂溪涧是平等的。
然而他登基后,不,或许其实早在堂溪涧登基之前,一切开始慢慢发生了改变。
从前他总是希望堂溪涧能快些长大,离桧宫的日子好过一点。
后来他真的长大,领兵去塞外戍边,祝卿梧便坐在屋顶望着西北的方向,日日祈求希望他可以平安。
再后来他终于平安回到了郢都,成了天下共主,却越来越忙碌,于是祝卿梧觉得他在自己身边就好。
再后来他们之间的争执分歧越来越多,堂溪涧似乎开始有意避着他,祝卿梧见上他一面都难。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为什么每次许愿,最后的结果都是向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阿梧。”堂溪涧松开了锢着他的手腕,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你的心里装了太多不该装的人。”
“可是他们都曾帮过你。”祝卿梧有些艰难地说道。
“是吗?”堂溪涧勾了勾唇角,然而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那又如何……”堂溪涧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突然转了话题,“记得你的身份,你的心里只需要装着朕一个。”
“你永远只能站在朕的这一边。”
“所以别再让朕听到你再为谁求情了。”
“还有……”堂溪涧说着顿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一片泠然,“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是大凉的皇帝。”
堂溪涧没有再说下去,但祝卿梧还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事到如今,自己怎么还能再称呼他为阿涧。
祝卿梧想要改过来,然而不知为何,浑身却没了力气,怎么也动弹不得,因此许久都没有动作,只是立在原地呆愣愣地望着他。
眼前的人影碎了又聚,祝卿梧几乎有些看不清立在他面前的人。
耳畔是一道有些遥远的声音。
因为时间隔得太过久远,因此模模糊糊怎么也听不清。
只能隐约想起,那天似乎是建昌二十九年的阴历九月二十五,立冬。
他做好了牛乳糕和长寿面,然后提了宫灯等在离桧宫门口。
一直到酉时才看见了堂溪涧和玉珠的身影。
“六殿下。”祝卿梧迎上前去接过玉珠手里的书箧,然后和他们一起向离桧宫走去。
“这么晚,殿下一定饿了吧,猜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什么?”那时的堂溪涧毕竟年少,情绪还会在脸上体现。
他们一起进了正屋,然后堂溪涧在桌上看到了那盘牛乳糕和那碗长寿面。
“殿下,生辰快乐!”
少年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东西,像是被人定在了原地,半天也没有动作。
许久才反应过来似的转过身来,突然转身抱住了他。
“殿下?”
怀中的少年久久没有应声,片刻后才放开了他。
堂溪涧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有些赧然地笑了一下。
“谢谢。”
“殿下客气。”
“你不必总是唤我殿下。”
彼时的祝卿梧穿过来也不算久,并没有怎么被这里的尊卑等级所教化,于是很是自然地应道:“那我叫你什么?”
“像我唤你一样,你可以唤我阿涧。”
“好啊。”祝卿梧说着,将桌上的牛乳糕递了一块给他,“快趁热吃吧。”
“阿梧,我今日很开心。”
“那就希望阿涧今后的每一天都能如今日一般开心。”
“今后的每日都会和今日一般开心吗?”
“或许吧。”
“会的。”堂溪涧突然很坚定地望着他,“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阿梧?”许是他太久没有反应,堂溪涧有些不耐地又叫了他一遍。
祝卿梧这才回过神来,望向面前一身明黄色龙袍,威严无限的少年。
面前的影子和记忆中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又四处分散。
祝卿梧想,人果然终究会变。
明明身处暖阁,身体却被冻得有些发硬,但好在还能弯腰行礼。
于是祝卿梧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屈身下身来,一点点垂下眼帘,“是,陛下。”
“是奴才越界。”

第4章 刀儿匠 “我叫……祝卿梧。”
祝卿梧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按照堂溪涧的意思换了称呼,他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甚至生了气,转身便拂袖离去。
随着堂溪涧的离开,离桧宫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玉珠担心地跑进来看他。
祝卿梧冲她挤出一个笑,安慰她自己没事儿,让她快回去睡觉。
玉珠向来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站在原地想了半晌,最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好的荷花酥放到他手里,这才退了出去。
祝卿梧望着手里的荷花酥笑了一下。
这么多年,玉珠安慰人还是只有这一种方法。
祝卿梧不愿辜负她的好意,就着桌上的凉茶将荷花酥吃了下去。
然后躺在窗下的灯挂椅上往外看去。
窗外一片漆黑,连月亮都隐进了云里。
祝卿梧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了过去,再次醒过来时屋内的灯油已经燃尽。
屋内一片漆黑,因此祝卿梧也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
不知是病了还是暖阁的炭火太旺的缘故,祝卿梧只觉得身上没了先前的寒凉,反而发起热来。
口内阵阵发干,喉咙也疼了起来,于是他坐起来想要倒一杯水。
然而刚一动作,便见内室的门帘被人挑开,接着一个模样陌生的宫女恭敬地走到了进来,“祝公公,您是要喝水吗?”
祝卿梧抬眸看了她一眼。
女子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回道:“我是陛下新派来的宫女,陛下说离桧宫的人手太少,特拨了我们过来伺候。”
祝卿梧闻言向外看去,门口处影影憧憧,明显拨过来的不止她一个人。
祝卿梧瞬间明白了过来堂溪涧的意思。
大概是今日他见小豆子的事激怒了堂溪涧,所以特意派些人过来看着他。
今后小豆子想要再见他,想必是难了。
但祝卿梧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连小豆子都不能见?
一旁的宫女见他久久没有出声,很有眼色地用桌上的紫砂壶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祝卿梧接过喝了一口,茶是热的,带着余温。
翻滚的心绪因这一杯茶而变得熨帖。
然而还没平静多久,祝卿梧偶然一瞥,却突然看见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壶酒。
定睛一看,正是他白日里祭奠李公公的那一壶。
他明明留在了李公公的身侧,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刚想到这儿,眼前突然浮现出今日冷风掀开白布时他偶然的那一瞥。
心里原本还不确定的念头终于有了答案。
于是祝卿梧猛地站起身来,“玉珠呢?”
宫女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立刻定了定神回道:“陛下吩咐玉珠姑娘依旧在离桧宫伺候,我们新排了值班,今夜她不当值,已经睡下了。”
宫女的回答并没有让他心安,祝卿梧面上的神色依旧没有放松,紧接着问道:“那小豆子呢?”
“奴婢不知道什么小豆子。”宫女有些茫然地回道。
“那阿……陛下如今在哪儿?我想见他。”
“这个时辰陛下应该在早朝,怕是没办法见您。”
祝卿梧虽然着急,但也明白宫女说的是实情,因此只能应道:“好,那等陛下下朝,麻烦去替和海公公说一声。”
“说什么?”
“我想见陛下,立刻便要见。”
自从确定了李公公的死因,祝卿梧便再也没了睡意。
让宫女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然后坐在屋内的灯挂椅上,望着窗外的天空一点点泛明。
新来的宫女办事很利索,堂溪涧刚下朝不久便从外面回来。
“陛下来了吗?”
宫女摇了摇头,“陛下说他还有政务要处理,要您好好休息。”
祝卿梧听到这儿便明白了堂溪涧的态度。
他虽然依旧觉得堂溪涧不会杀了小豆子,但最近的桩桩件件却让他不安至极。
他必须得再见小豆子一面,确定他活着才能安心。
于是他起身向外走去。
刚一出门,便见外面的宫女太监满满当当站了两边。
见他要走,立刻跟在他的身后。
“祝公公您要去哪儿?”一个宫女上前一步问道。
“别跟着我。”
祝卿梧说着快步向外走去。
然而刚走到门口,门口守着的太监却突然关紧了大门。
“祝公公,陛下吩咐,这几日诛杀乱党,恐有余孽,怕您遇到危险,所以最近还是先不要外出为好。”
“乱党?谁是乱党?谁又是余孽?”
祝卿梧停下脚步,望着他们,“我只是想见小豆子一面,只要确定他一切安好,我便回来。”
说着便想要上前打开大门。
然而话音刚落,面前的宫女太监便跪成了一片,对着他齐齐磕起头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起来!”
然而并没有人听他的命令,依旧对着地面磕个不停。
地上的青砖因年久而生出嶙峋的裂缝,很快便红了一片。
祝卿梧看着他们额头上淋漓的鲜血,突然觉得堂溪涧不愧和他朝夕相处了八年。
最知该怎样对着他的软肋拿捏。
“别磕了,起来,起来!”祝卿梧试图让他们停下来。
终于,一个小太监抬起头来,“祝公公,陛下有令,求您别让我们为难。”
“祝哥哥。”
祝卿梧正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结香树,突然听见了玉珠的声音。
他转过头,然后就见玉珠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旁,手里还拿着一包用油纸包好的糕点。
“今日终于到你当值了……”祝卿梧强打着精神问道。
自从那日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堂溪涧,也没有见过玉珠。
每次询问,新来的宫女也只会说不到她当班。
他不明白堂溪涧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将他困死在这离桧宫中谁也不能见?
他和玉珠在离桧宫陪了堂溪涧八年,因此他并不信堂溪涧会对玉珠做些什么?
但经历了之前那一遭,他也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确信,堂溪涧会放了小豆子。
所以他必须见小豆子一面。
但堂溪涧对于离桧宫实在太过熟悉,所有能出去的地方都派了防守。
他一步也踏不出去,边边角角,将他困严。
“祝哥哥,你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三天滴水未进了。”玉珠说着在他身边坐下,像曾经的很多次一样,抱住了他的手臂。
玉珠是离桧宫里最小的,因为家贫被卖进宫。
因为没钱打点也不聪明,所以当年被分到了离桧宫。
这些年她一直将祝卿梧视为兄长,每次害怕时就会这样,坐在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求他。
“我吃不下。”祝卿梧说着坐直了身体,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来安抚她,让她别怕。
但他本就生着病,又多日未曾进食,因此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玉珠也没有再逼他,只是坐在他旁边沉默地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祝卿梧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隐隐听见玉珠说了一句话。
“要是能回到从前就好了。”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这样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祝卿梧却仿佛从山崖上被人重重推下,有一瞬间灵魂几乎都要离体一般。
从前?从前是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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