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并不是固定的,卢心尧可能在下一秒就被拉进另一个轨道,前路充满未知,但这样却也给了他一个专注于此时此刻的演奏的机会。音乐不再是某种只能在金色演奏大厅才能表演的艺术,它只不过是一个个美丽的音符,喜欢的人可以驻足听上一会儿,表演者和观众都很享受。
卢心尧改了一段俏皮的变奏,呈现出循回往复的轻快的小碎步似的的琴声,吉他手听出了他的改变,也配合着他一起合奏。詹姆斯唱得额头都是汗,换成了一首较为柔和的乡村音乐:“Look at the stars(仰望天上的星星)……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看它们为你闪耀)……”他的声音也随之变得如同水中摇摆的青荇,温柔,动人。
卢心尧用脚打着拍子,半闭着眼睛,他只想享受当下的快乐,这是音乐带给他不可替代的快乐,他可以不去想任何烦恼,陶醉于其中。无论是伤人的爱情,还是摇摆的心意,都可以先抛之脑后。
终于唱到了最后一句歌词,詹姆斯随手擦擦额头的汗,安妮敲鼓敲得很卖力,也是出了汗。倒是卢心尧只是稍稍有些热,放下琴弓。围观的人群开始为他们喝彩鼓掌。
“伙计,你的小提琴真不错!我们的表演真是天作之合!”詹姆斯过来和他击掌,卢心尧也轻轻地拍了一下。
“我第一次在街头表演,很棒的体验。”
布莱克说:“兄弟,你那段变奏真是该死的棒极了!期待下次和你合奏!”
“你看我说的,对吧?”安妮说。
“是呀,”卢心尧微微笑了一下,随即说道:“感谢你们分享的快乐。”
安妮愣了一下,也跟着他笑起来。她长得不算特别好看,脸颊有小小的雀斑,笑起来很有感染力。
这时,卢心尧听到他兜里的手机响了,他轻声说了一句抱歉,接通了电话:“喂……”周围太吵,他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人们的欢呼声和掌声。
“阿尧。”
这一次卢心尧终于听清了,他好像突然回到了以往的那个卢心尧的身体里,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他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
“小叔叔,”他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
“阿尧,你在哪里?”卢从景说,“听上去很吵。”
“在广场,”卢心尧冷下来了,含糊其辞,“要过圣诞了,人很多,所以有些吵。”
大概卢从景也知道他不愿意回去的原因,并没有多问。
“不早了,该回家了。”
卢心尧轻声说:“嗯。”
电话挂了。
卢心尧动作慢了下来,兴奋的心情也在无声中消弭了,他捡起来围巾,发现被雪浸湿了一些,索性就不再戴了。
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卢从景来接他的司机就会过来,他的小叔叔总是这样,不用问他在哪儿,就能把他找出来。
“下次一起表演!”卢心尧说。
安妮有些诧异:“你现在就要走了吗?”她显得有点失望,但是还是很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卢心尧点点头,和他们挥了挥手,匆匆离开了。
“小少爷,回家了。”
卢心尧低着头,站在一个不显眼的街角暗处,怀里抱着已经半湿的围巾。司机来得比他想象的快,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明明这么隐蔽。他就是想藏在这里,但是,他藏在哪里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卢心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上了车。
车里开了温度适宜的空调,卢心尧嗓子有些痒,轻轻地咳了两下,旋即触发了糟糕的连锁反应,他剧烈地又咳了几下,不自觉地上半身压低,几乎贴到腿上。等他缓过来,眼睛里都是生理泪水,急促地呼吸了几下。
卢心尧在生自己的气,他不想用生病引起卢从景关注。
亲厚的小叔叔关心体弱的侄子……这会让他觉得很绝望。
但是身体并不如他所愿,车停在别墅门口,有人为他开了车门,冷热交替让他更不舒服了,感觉整个人都有点飘。门一打开,他很诧异地发现卢从景居然站在门口等他,他想硬撑着打个招呼进房间,却在开口那一瞬间昏天黑地地咳起来,他弓着身子用手去捂嘴,咳得眼前都是黑的,喉头腥甜。
他越咳越没有力气,咳到最后蹲了下去,手脚都是软的。
我现在这副样子一定难看极了吧?
声音都变得破碎,卢心尧迟迟才听到几个零碎的词语,“……吸入剂……”
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他的后背让他站起来,随即他的下巴被掰开,熟悉的药物味道在嘴里散开,他完全依靠着扶着他的那只手才能不再次滑下去。
后面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被抱回去的,也可能是被扶回去的,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睡衣。
卢心尧穿着睡衣去客厅找点水喝,背后响起来卢从景的声音:“阿尧,下次好好带着围巾,外面这么冷,你的支气管受不了,不要再在外面站那么久了,好不好?”
卢心尧眼睛一酸,为什么要这么温柔?这温柔只能给侄子又不能给卢心尧,除了让他更伤心,还有什么用?
卢心尧低声嗯了一句,没有回头,落荒而逃。
每到圣诞,学校都会举办圣诞舞会,一般都是高年级才能参加,前两年卢心尧没到年纪所以直接放了圣诞假。今年他终于收到了学校的邀请函,他干脆地点了邮件里的接受键。不久,叮的一声提醒音,正是学校的自动回复邮件,内容大概是很高兴他接受了圣诞舞会邀请并且告知了他参加时间和地点。
卢心尧不知道的是几乎一模一样的邮件也发到了卢从景的邮箱。
卢心尧不知道他要邀请谁,想来想去,只有最近一起练习的海莉比较合适。
【海莉,打扰了,你有圣诞舞会的舞伴了吗?】
手机振动了两下,他几乎没怎么等就收到了海莉的回复。
【还没有,卢,你这是邀请我吗?;-)】
【美丽的海莉小姐,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那当然啦!>3<】
【谢谢啦,海莉,我正苦恼要和谁一起呢。】
【咦,原来卢还有这样的烦恼吗?相信我,只要你发出邀请,一定有很多喜欢你的女孩子会愿意的。】
管家第二天带了裁缝来家里量体裁衣,卢心尧非常痛快地脱了睡衣,不知道为什么卢从景也在旁边看着,眼神好像在看他的所有物。卢心尧不知道他是不是对卢从景的眼神进行了错误的解读,裁缝一量完,他就立即穿上了睡衣。
“胸花和手花就用暖房里的黑玫瑰吧,很衬阿尧。”卢从景吩咐道。
胸花和手花,分别是放在男生西装口袋里的配花和女生手腕上的配饰,最好是同色系的,看上去相宜。正值凛冬,暖房里的黑玫瑰开得娇艳,很适合做装饰。
裁缝说:“这位先生非常适合白色的西装,身材非常像模特,虽然还不够高,但是白色会比黑色的效果好。”他老练地判断了卢心尧的身材。
“是吗?”卢心尧并不在意这个结果。
“那就白色吧。”
收到手工定制西装的时候距离舞会已经没两天了,卢心尧试了试,大小刚好合适。因为过分削瘦,白色在视觉上有膨胀感,反倒看上去身材更好一些。
舞会晚上才开始,做造型的人一大早就出现在家里,卢心尧不紧不慢地吃完饭,才坐过去让他们搞头发。造型师带了几个助理,旁边大大小小放了好几个箱子。卢心尧预感不会很快结束,所以索性让他们在客厅做造型,他坐在地毯上,造型师就站在旁边给他吹头发。
他的头发被吹得很有层次,看上去有点少年独有的那种干净。化妆师见他没有换地方的意思,叫他坐到沙发上接着给他化妆。
卢心尧啊了一声:“男生也要化妆吗?”
化妆师迅速说道:“那当然,T台上的男模都是化妆的,舞会是很正式的场合,化个妆比较得体。你底子这么好,要是每天都能给这么好看的人化妆就好了。”
此话不假,睫毛生来长得长,且自然状态就很翘,忽扇忽扇看人的时候眉目含情。只需要稍加修饰,就近乎完美的脸蛋,是东西方审美都能欣赏的一张脸。
化妆师沾了点裸色的眼影铺在他眼皮上,加深了眼窝的轮廓,这会让卢心尧看起来更接近欧美的轮廓。卢心尧不自在地眨眨眼,看上去像是在撒娇似的,睫毛轻颤。
“你的皮肤是不是泡了牛奶?”化妆师有点嫉妒地摸了一下。
卢心尧被他逗得一乐,谁能想到留着大胡子的化妆师还在羡慕这个?
“你把你的胡子剃了也很好看。”
化妆师露出来的五官是英俊的,唯一有点问题的是他蓄了很粗犷的胡子,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都看不出来他的长相了。
“谢谢小美人夸我。”
化妆师最后只是给他稍微打了点散粉,仍旧保留了皮肤自带的清透感。他的嘴唇太干,涂了一点带颜色的润唇膏,这样看上去气色就好了很多。
一旁的托盘了放着早已准备好的胸花和手花,管家给卢心尧找了两个手袋装起来,方便到时候卢心尧带给海莉,卢心尧还写了邀请的卡片一并放进去。
“阿尧,今天真好看。”卢从景在他出门前出来看了一眼,“领结有些歪了。”
说着,卢从景伸手给他整理领结,卢心尧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领结在脖颈上滑动带来的触感。卢从景比他高半个头,几乎是半低着头给他整理,投下来的影子要把他整个人罩在里面。
“现在很完美。”
卢从景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满意。
现在卢心尧要去海莉家去接她一起去舞会地点,卢心尧有些庆幸他开了一辆加长的车,海莉穿了一条非常华丽的镶钻的礼裙,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以夜空为布料剪裁而成,单肩抹胸设计,右肩有一朵足足有碗口大的黑玫瑰样式的花朵,她还穿了一双同色的水晶高跟鞋,站起来甚至比卢心尧还高一点。
卢心尧苦笑一声:“海莉,要不你拉着我跳吧?”他都有点怯场了。
海莉化完妆就是美艳的大美女,细长眼线上挑,瞪了卢心尧一眼,“卢,拿出你的男子气概来。”她手上还带着盖住小臂的白手套,像个迪士尼跑出来的公主。
卢心尧走到一侧为她开门,海莉把手搭在他手上,踩着水晶高跟鞋上了车。
舞厅很大,是非常规整的四方形,进门左右手有楼梯,前来参加的家长可以从楼梯上到二层观看。一进大厅,正对着的就是今天负责演奏的管弦乐队,铜管的声音一响舞会的氛围就开始弥漫了。
在圣诞舞会之前,所有人都提前约到了舞伴,大厅里都是成双成对交谈的高年级学生。男生都是正式的西装,女生都是精致的礼裙;男生西装口袋置胸花,女生手腕上也装饰着同色手花。氛围恰到好处的浪漫,灯光打下来,大厅像个巨大的舞台,只待演员登场。
诺恩牵着一个姑娘滑步过来,惊喜道:“哇,海莉今天真漂亮!这裙子感觉会发光似的。”
卢心尧看到那女孩子的脸,认出是隔壁班的大提琴手。
海莉笑骂,“菲妮就是脾气好才选了你做舞伴。别听他的,今天菲妮也很漂亮,编的头发真别致,尤其是那枚钻石发饰特别衬你。”
挽着诺恩的女孩子含羞一笑,她绾了高高的发髻,盘起来像油画上的中世纪的公主,露出修长的脖颈,尤其是棕发间点缀着一枚蝴蝶形的发饰,发饰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诺恩选了一套深棕的正装,正好露出同色的马甲,看上去有几分像十九世纪英国的侦探,在颜色上刚好和菲妮搭配起来。
正当他们交谈时,费奇也拉着他女朋友过来了,一上来就对卢心尧挤眉弄眼,卢心尧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费奇倒是很心急。
费奇道:“海莉大美女,借我说句话。”说完就拉着卢心尧到一旁讲悄悄话,他的女朋友爽快地松了手,同海莉、诺恩和菲妮聊起天来。
“是海莉吗?”
“什么呀?”卢心尧感觉一阵莫名其妙。
“就是你之前说的喜欢的女孩子啊!”费奇忽地压低了声音,说:“你没听过这个传闻吗?”
卢心尧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喜欢的不是海莉,就听见费奇继续说道:“她喜欢你应该除了你都知道了吧?我敢打赌,你邀请她做舞伴她肯定高兴坏了。女为悦己者容,你看看她今天收拾得艳光四射就是为了给你看的。”
“……你是说她那双七公分的高跟鞋吗?”卢心尧一直有点担心如果海莉不小心踩到他会不会痛得要死,好在海莉如履平地,一路都非常稳。
“你真是不解风情!喜欢人家就好好追,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
“我喜欢的不是她。”卢心尧干脆道。
“啊???那是谁???”
但卢心尧已经转身回去同其他人继续聊天,徒留费奇的好奇心逐渐膨胀,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是哪个有魅力的姑娘勾走了这个神秘的东方少年的心。
“您好,我是卢心尧的戏剧老师艾米莉亚,您是来看他的吗?”
卢从景也是一身正式的西装,周围都是欧洲人,他的身材也毫不显逊色。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小姑娘显然是被他迷住了,像是嗅到蜂蜜的蜜蜂,围在他身旁。
“是的,女士你可以稍微让开一点吗?”
艾米莉亚不好意思地挪开了一些,目光仍旧跟着卢从景。毫无疑问,这是个极具魅力的成熟男性。
追循着卢从景的目光,艾米莉亚也看到了舞池里正在亲密低语的卢心尧和海莉,她兴奋道:“他们真是一对金童玉女!您看他们是如此相配!”
卢从景深深地看了一眼卢心尧西装口袋里和同他站在一起的女孩子纤细手腕上的黑玫瑰。这是两朵近乎一模一样的黑玫瑰,两人五官都极其出众,天然地和周围的人区别开,其他人变成了背景板。
玫瑰,少年少女,都是美好到易逝的事物。
不过艾米莉亚的心思显然不在于他们两人身上,她使劲地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卢先生,我是学音乐剧的,今年五月我还去南法巡回演出了。我扮演的是埃及公主,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在舞会结束之后为您清唱一段……”
这时候,舞会正式开始了。
卢心尧转身,牵着海莉的手滑入舞池。管弦乐队的演奏也随之响起,是非常柔和的舞曲。开场所有人都围城一个巨大的圆,伴随着转动,裙子如同一朵朵缓缓开放的花朵。
卢心尧拉着海莉的手,为她提供支撑点,她在乐声中旋转起来,华美的礼裙好像是斗转星移的星空,无比闪耀。
他揽着海莉的肩,同她一起在这醉人的舞曲中不停地旋转,如同一对密不可分的情人,也许是这时候情绪恰到好处,两个年轻人的眼眸在这一刻撞上,卢心尧可以听到他自己的心跳,海莉也是如此,他们极深地对望了一眼。
如果现在不是在舞池,他们一定会接吻。
此时,卢从景站在二层也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一种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生气的情绪从心底升腾上来,这使得卢从景感觉非常不舒服,很难得产生了想要派人把卢心尧抓回来的冲动。之前卢心尧勾引他,为什么他要做正人君子?
我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就应该狠狠办了他。
放在家里只让我一个人看。
无数个念头一闪而过,卢从景忽然知晓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我想,生性爱浪漫是女人的特权。没有人能够拒绝王子与公主的故事……”艾米莉亚还在喋喋不休,卢从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他们跳得两个人都跳不动了才到大厅里休息,卢心尧给自己和海莉分别拿了一个小蛋糕,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太修身了,只能吃点小东西。手边就有各样可以任意取用的饮品,卢心尧给自己端了一杯白葡萄酒,他喜欢喝甜一点的酒。
“海莉,你要哪个味道的?”
“和你一样就行。”
海莉也累了个够呛,如果不是在大厅,她肯定会直接踢掉高跟鞋。
“你今晚上真漂亮。”卢心尧忽然和海莉亲昵了很多,他还沉浸在刚刚那种心动的情绪里。
“你想接吻吗?”她虽说是询问,但是问着的时候就伸手抓住了卢心尧的领结,让他靠得更近,红唇贴上了他的嘴唇。
卢心尧半弯下腰,海莉坐在那里像个傲气的女王,双唇相接,四目相对。
“那你要和我一起去下一场party吗?”海莉问。
“好。”
卢心尧答应了。
“我不同意,我要带他回家。”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卢心尧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那个声音他太过熟悉,魂牵梦绕,听过太多次,以至于他仍旧不敢确信是不是那个人的声音。
——答案是卢从景。
海莉说:“你是谁,你凭什么带他回家?”
卢从景微笑:“我是他的家长,我要带他回家,有什么不对吗?”
海莉惊疑交加看向卢心尧,只见他面颊血色褪尽,脆弱到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似的。
“海莉,这是我叔叔。”
海莉就那么看着卢从景把卢心尧带走了,卢从景半搂着卢心尧,他在他成熟健壮的叔叔面前显得纤细单薄,那姿态竟然很像是在宣誓主权。
主权?卢心尧的叔叔为什么要向她示威?
海莉搞不明白。
刚跳完舞的时候卢心尧因为口干舌燥喝了好几杯白葡萄酒,酒精延时生效,麻痹了神经,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等车开到了别墅,他后知后觉有些醉意,感觉意识和身体都已经分离成两个独立的个体,他下车的时候险些被绊倒了。
他倚着卢从景才没有摔在门口的台阶上,他在进了客厅以后使了全力想要推开卢从景,他不知道他现在比奶猫多不了多少力气,这一下自己差点摔倒了。
卢心尧知道自己情绪失控了,但是他现在完全没有理智:“为什么我不能和海莉一起去party?”
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在夜色里居然显出几分艳丽。
“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了。”
“小叔叔,这样戏弄我很有意思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和她在一起不正好符合你的心意,对你来说,我和哪个姑娘在一起有什么区别?放心好了,我不会搞出来未婚先孕的。”
“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不喜欢我,也不让我喜欢别人,小叔叔,你要不要这么自私?”
卢心尧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完全明白卢从景看到他和海莉跳舞不悦是为了什么。既不肯接受他的爱,也不同意他爱别人。难道他只配和一个他不爱的人在一起才能让卢从景满意吗?
意识清醒的卢心尧没有这么大胆,这些负面的情绪他会死死守在心里,一遍一遍反刍,痛苦,无助,绝望,他会一并收好,绝不会让他察觉。
“那如果说,我也喜欢你呢?”
卢心尧红了眼睛,“如果你是说对侄子的喜欢,我不需要。”
“如果是这样的呢?”
霎时腰间一紧,他被带到卢从景怀里,卢从景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这同方才那个浅尝辄止的吻完全不一样,卢从景一开始就迫使他松开了牙关,舌尖相碰,白葡萄酒的甘甜味道还残留在口腔里,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阿尧,你喝了白葡萄酒。”
——这是个陈述句。
卢从景尝出来了。
这是卢心尧做梦都不敢想的画面,卢从景主动亲了他。
“阿尧,你会什么?”
这一次,这个问句意味完全变了,卢从景贴着卢心尧的耳垂呢喃,卢心尧的耳尖一下红得要滴血,他趴在卢从景身上,实实在在地抱到了卢从景。
卢心尧知道卢从景在问什么……他在问,你要怎么勾引我?
第三十九章 地下情人
“他说……他说……”卢心尧的声音在发抖,“让你下次记得给我清理身体。”
他快速说完这句话,又像个鸵鸟一样埋进被子里,一动不动。卢从景被他的反应逗得一笑,又正色反思自己,他没有和男人上过床,不知道做完了要清理,昨天晚上只记得给他擦干身体了。
卢从景轻而易举地把卢心尧从被子里抓出来,“清理完再睡,不然会不舒服。”
“我自己来就可以。”卢心尧翘着一根呆毛,涨红着脸说道。
“还有力气么?”
卢从景又笑了一下,抱着他进了浴室。
再次从浴室里出来之后,卢心尧顺理成章地再次睡在了卢从景的床上,他刚接触到床单的时候身体是僵硬的,没意识的时候没觉得奇怪,如今意识清醒仿佛是躺上了针板,浑身都不自在。卢从景没看出来,推掉了今天的事务,就躺在旁边陪他。
卢心尧透过指缝去看他,卢从景只穿了一件浴袍,半敞着,露出胸肌的轮廓,很明显是经常锻炼才能练出来的好身材。卢心尧不甘心地摸了摸自己,说不出来是嫉妒还是羡慕,他想上手摸一下但又没有这个胆子,只能在这里心里碎碎念。
忽然卢从景伸手捉着他的手腕,“想摸?”
卢心尧疯狂摇头,和自己的小叔叔同床共枕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足够刺激,他就算有这个心也没有实践的勇气。
卢从景却强硬到不容他拒绝,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触及到的肌肉紧实,富有弹性,并且由于动作起来显出很优美的线条。卢心尧不知道应该看哪儿,他就那样傻乎乎地一直放在那里不动,倒像个登徒子做派了。
卢从景笑问:“阿尧,摸够了吗?”
卢心尧如同触电似的猛地把手缩回来,“够了。”
说完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又感觉有些懊悔,他为什么在卢从景面前总是看起来不太聪明。他情绪顿时变得有些低落,就连头发都软软地塌着,如同它正在灰心丧气的主人。
“可是我很开心,我能让阿尧觉得很有吸引力。”
卢从景如同摸一尾小鱼似的又把他的手捉过来细细把玩,卢心尧的手生得好看,瓷白,细腻,修长,只露出一双手就知道他是弹钢琴的。摸上去是微凉的,像是浸了水的玉,手背上的青色血管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卢从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那天和你一起跳舞的女孩子是谁?就是亲了你的那个女孩子。”他在亲那个字上特别咬了重音,莫名叫人觉出一股阴冷的感觉来。他已经尽可能地问得温和,按照他的性子,他是不介意清掉那个女孩子的。
“我们没什么。”
卢心尧立即撇清关系,他本就和海莉没有什么关系,他一向是知道卢从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杀人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他自己心甘情愿往这阴晴不定的大火坑里跳不等于他要祸害海莉这样一个无辜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