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这谁听了不得拍案叫绝啊!
“这是好事儿啊,我喜欢!”
宋嘉云难道就不想报复回去吗?那可太想了,毕竟她又不是娘道文里的菩萨女主,别人都快把她踹下河了,如果可以,她当然得拉上两个垫背的。
可这操蛋的世界根本不给女子出头的机会,她发展的事业又被女主狠心的亲娘和弟弟谋夺了去,剩下的那点儿力量根本不足以和皇权抗衡,她甚至想过在喜堂之上一刀捅了冯天放,可无奈她的身体条件根本不允许。
现下,有这样一个报仇的大好机会,傻子才不乐意呢。
“不过,这会不会太麻烦哥哥的两位朋友?”宋嘉云说是这么说,眼神却是看向一旁晒草药的谭昭的。
“不会,姓邓的若是勉强,肯定早就跑没影了。”宋馄饨跟妹妹解释,“他是个算命的,最懂得明哲保身了。”
“那谭大夫呢?”
“我?”谭昭指了指自己,“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而且天下为君者,必胸怀大度、处变不惊,若是这位陵朝新帝连这点儿事儿都处理不好,便算作他没本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宋嘉云脸上一怔,随即道:“谭大夫,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会说话?”
“当然有,还不少呢。”
系统:对对对对,那些被你说得身败名裂的家伙至今还在阴曹地府里咒骂你呢:)。
[我看你是真不想要身体了:)。]
……动不动就拿身体威胁系统,好没有风度一宿主。
谭昭无意打扰兄妹俩聊天,把草药晒上,干脆就出山谷去城里玩了,毕竟落霞湖听上去景色真的很美,要是不去一趟,岂不可惜。
“妹妹,你很在意谭昭吗?你可不能喜欢他,他是——”
“哥!你想什么呢!”宋嘉云一脸惊恐的表情,“我连冯天放都搞不定,像是这种极品男人,估计是天仙来了也驾驭不住的,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好不好!”
“胡说,我妹妹配谁都是配得上的!”
宋嘉云当然知道自己在哥哥心里是最好的:“哥,你说得我脸都红了,而且我没有在意谭大夫,我只是觉得他非常深藏不露,他真的只是个大夫吗?”
“哥没说吗?是他帮忙我才能这么快找到你,他当然不仅仅是个大夫。”小渡口里的退役宿主都很厉害,宋嘉与虽然单纯,但他也知道敢跟天道玩天雷躲猫猫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退休宿主。
……听上去,她哥傻人有傻福,抱上了一条大佬的粗大腿咧。
正是秋风送爽、丹桂飘香的惬意日子,落霞湖上果然非常热闹。
不说是画舫游船,便是那达官显贵出来游玩的也不少,旁边的河岸上到处都是小贩和船家,其中有些是靠捕鱼为生、做渔家料理的,那些个排队长的,显然是很有几分看家本事在身上。
还有那卖桂花香的,谭昭绕着湖走了半圈,河岸两边当真是栽了不少丹桂树,现下香气扑鼻,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前来赏花闻香。
难怪那小二极力推荐,落霞湖确实是个游玩交友的好地方。
“这位兄台,可要拼船?”说话的是个头戴幞头的年轻书生。
谭昭讶然:“拼船?”
“对啊,我们诗社本来有十人约好同行泛舟,却有一人生了急症来不了了,这船家非要客满才肯开船,不知道兄台愿不愿意?”
谭昭探头看了眼这书生身后的一行人:“为什么找我?此地独行的人,可不止我一人?”
“兄台气质高华,方才两小儿在此处打闹险些落入湖中,是兄台最先出手相助,可见兄台必是菩萨心肠。”
这书生好会说话,谭昭一想,也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船是两层船舱的游船,显然是面向普通百姓开放的那种,不过愿意来落霞湖游船的,要么是附庸风雅的书生,要么就是有点钱来凑热闹的。
要不然这等旅游旺季,光是船票的花费普通百姓就舍不得。
“听谭兄谈吐,似是江南那边来的?”
谭昭就说:“不过是江南小地方,来京城见见热闹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听的人却不觉得如此,文人惯来谦虚,这位谭公子谈吐风雅,气质洒脱,显然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热闹?说起热闹,今天的华海观那才是真的热闹啊。”
“怎么说?华海观那可是咱们京中一等一的大观了,这不年不节的,难道是有什么斋醮法事?”联想到最近翼王府的怪事,倒也不算奇怪。
“非也非也,这华海观的热闹,乃是地地道道的大笑话热闹!”
这话一出,顿时又吸引了几位听客:“那你倒是说啊。”
“说便说,那华海观最有名的道长,便是那合川道长,他甚至还受邀进宫为太后祈福过,对吧?”见众人点头,此人才又开口,“可惜啊,他居然是个骗子!”
“什么?怎么可能?!”
“我乍一听到,也觉得是假的!可今日有得道高人上华海观论道,那高人姓邓,端的是仙风道骨,一言便指出那合川道长心思不正,全无半分道门灵光之根基。”
“嚯,这可真是——”这骗人都骗到皇家头上了,那可是要杀头的啊。
“最精彩的是,那邓道长还说了一句话,你们猜是什么?”
“是什么?”
“他说啊,那妖孽托生的翼王妃,乃是修士转世渡劫,她倘若渡劫成功,必然福泽大陵,可如今她渡劫不顺,还反被污蔑是妖,恐怕难结善缘!”
谭昭:……别说,邓老板找的这人说书天分,是真的不错。
第11章 穿越劝退指南(七)
“嘶——真的假的?”便有人听完不信,“这合川道长在京中信众甚广,道法也是出了名的深厚,这位邓姓道长凭什么一言就断定合川道长身无道行?你有何凭证?”
本朝皇家崇尚道教,上行下效,民间自然也对道法甚为笃信。
这发出质疑的董姓书生便是那华海观的常客,寻常初一十五都会去观里拜拜添些香火钱,某些特殊节日里,还会换上道袍去观里帮忙。
这一听有人竟敢诋毁合川道长,当即就坐不住了。
“对啊,你说这些话有什么凭证!别不是那妖孽施法来给自己洗清名声的吧?”
这话,可直接把说热闹的人给惹毛了,当即就要动起手来,幸好旁边的人拦了一下,才叫他只能开口怼人:“你们简直好笑之极!邓道长仙人之姿,你见到必然不会再怀疑他的本事!再有,那华海观大殿里供奉的可是三清道祖,道祖面前,何等妖孽敢造次?”
“姓董的,你在合川那儿投了不少钱吧,你看他是保你中举还是保你家财万贯了?”这话可真是扎心扎肺了,差点儿没把那董姓书生直接气哭,但此人却犹觉不够,“没有吧,他就是个骗人钱财的假道士!”
“你——”
“我劝你还是尽快启程去华海观,要不然去得晚了,怕是什么都捞不回来了!我方才从那边来的时候,已经有香客去衙门报官了,怕是这会儿已经抓到人开堂审讯了。”
嚯,真的假的?衙门的人不会真管这个吧?这要是管了,岂不是直接砸皇家的招牌?
便有人觉得蹊跷,毕竟短短数日,什么妖孽横行、道法造假一齐来了,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巧合:“你这书生,端是会巧言令色,即便那合川道长是个假道士,那也不能证明那位邓道长就是个真人吧?”
“谁说不能!”
“哦?那你倒是说来听听。”
此人便又缓缓道来,言说那邓道长乃是御空飞行而来,端的是仙人之姿、气质卓然,不仅如此,他一口还可断乾坤:“当时也有你这等不服他的人,他都一一与之对话,之后无人不为之信服!更有,你猜这天底下假道士纷纷,为何独独只针对合川道长一人?”
“为何?”
“盖是因他仗势欺人、大肆敛财、强抢民女、杀人害命,侮辱道门清净之地!”
谭昭和邓绘那日定下计策后,就准备找个切入点来点燃这场搞事运动,刚好华海观就给了这么一个现成的导火索。
这个所谓的合川道长,明面上是个似模似样的得道高人,日日出入高官府邸、皇宫大内,可以说是比一般京官的脸面还要大,当道士当到这种程度,完全称得上是光宗耀祖了。
可这位合川道长如此会逢迎,却是个真本事没多少的,不仅如此,背地里却干了不少蝇营狗苟的腌臜事,当日邓绘偶然看到了此人的面相,便立刻决定去当个好人。
毕竟,所谓道法,自在人心,官府若要替合川遮掩,大可将之归结为道门内部事宜,以不方便插手为由放手不管。可现下桩桩人命案子、累累血书诉状,京城府尹若还想干下去,就绝对不可能闭目塞听。
“你这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我敢以性命作担保!”
这可真是天大的丑闻了,一群书生一听,当即就要下船去凑热闹,船家早就收了钱,闻言也不阻止,将船开到岸边后,便放人下船。
“谭兄,不去吗?”
这不是刚才邀请他拼船的书生嘛,谭昭不答,只说:“周兄不也没去?我一个外乡人,不知道前情后事的,去了无非就是踮脚看看人家成排的后脑勺。”
“那谭兄可真是太多虑了,谭兄身高颀长,怎么的也能踮脚看见衙门里的官老爷审案子。”
这书生一看就不是正经书生呐,谭昭在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可我被周兄骗上了船,却还没看够这湖光水色,难道应该下船吗?”
周姓书生当即抚掌而笑:“谭兄当真是个妙人,那合川在京中地位颇为特殊,我若是去凑这热闹,怕自己这拳头不听使唤,若是把人打出好歹来,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这什么危险发言啊?你听听,这像是书生说出来的话吗?
事实上,谭昭一早就发现了,这人脚步轻盈,身板挺直,若说是书生,那也是暴徒书生:“周兄好胆魄,衙门里都敢动手!”
两人说话的功夫,船家已经又集齐了一波游客,水波一荡,这次行船终于是稳当了。
谭昭惬意地叫了壶茶,倚着栏杆看不远处的湖景,此刻天边微微泛黄,相信再过不久,斜阳西下,落霞湖的美会完全呈祥在他的眼前。
“这落霞湖的霞光,真是看多少遍都不会腻啊。”周叔颐也学人点了壶茶吃,可惜这茶终究是不对味,于是他迅速找人又要了壶酒,这才露出了畅意的笑容,“谭兄,应当会武吧?”
“何以见得?就因为我救了两小孩?”
周叔颐挑了挑眉,平白让本来周正端方的脸多了两分轻佻感:“嗯,不行吗?寻常书生,可做不到一手单拎一小孩儿还稳步撤退的。”
“那只能证明我不是寻常书生,他们体格差,难道还怪我力气大不成?”
周叔颐笑了笑,便也不追问,只提着酒壶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其实今日,我的心情不大好。”
“看出来了。”
“何以见得?”
谭昭指了指人手中的酒:“若是心情好的,喝茶便可。”意思就是你借酒浇愁,都这么明显了,他实在很难当作没看到。
“你说得也对,可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算了,不说也罢!”周叔颐说着,心中更觉郁闷,忍不住又灌了一口酒。
看出来了,这年轻小伙确实是遇上了难解的烦心事。
谭昭一品,便说:“既然不开心,又何必勉强自己笑呢,这大好的湖光水色摆在这里,可不是想要看你借酒浇愁的。”
“那你说,我应当如何?”
谭某人就笑了:“找乐子这种事情还要别人教吗?谁叫你不高兴,你就叫他也不高兴呗。”
周叔颐:“……那倘若,这人是你朋友呢?”
“若是朋友,难道不是更应该将你的心情说出来吗?都是朋友了,还要遮遮掩掩?是酒肉朋友呢,还是场面朋友啊?”
周叔颐摇了摇头:“都不是,是曾经真心相交的朋友。”
好一个真心相交的朋友啊,难怪美景当前,都要饮酒作乐了。
“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欺骗我,我是真心拿她当知己朋友的,却没想到她从头到尾连身份都是假的。”周叔颐满饮一口酒,轻声说着,“三年前,我已与她割袍断义,只是最近,她……出了些事。”
谭昭有些后悔留下来了,毕竟他实在不是多会劝人的性子:“你很想帮她?”
周叔颐却嘲讽地笑了笑:“我哪有什么立场帮她?站在世俗的层面上,我如果真的站出来,恐怕她的境地会愈发不好。”
……算了,不劝了。
谭昭干脆送了瓶小酒给人:“找乐子都不会,喏,请你喝酒。”
“什么酒?”
周叔颐本来不是随便喝别人酒的人,可这酒实在是太香了,一口下去,便觉得从前二十余年的酒都白喝了。
“你这酒,还有吗?”
“没有了,从家乡带的,拢共就这么些,喝完就没了。”他还得开酒肆呢,可不比从前大手大脚地送人酒喝了,“天快黑了,我得走了。”
周叔颐这才发现,行船早已又靠岸,他刚要站起来喊人,却见自家的仆人早在岸边等候:“三少爷,老爷叫你赶紧回家!出大事了!”
另一头,谭昭出城门恰好就遇上了装完世外高人的邓绘。
“你怎么也从城里出来?”
“去落霞湖观景了,做戏做全套,别说,落霞湖的霞光确实是极美的。”谭昭等马车停稳,一下跃进马车里,“你那边怎么样?合川招了?”
“你居然丢下我一个人去游湖了!好过分!”邓绘控诉道,“罚你明天陪我来城中给合川定罪!”
“……你给合川定罪?这不该是官府的事情吗?”
“官府那边,办事那叫一个墨迹,你看宋馄饨像是能等的人吗?”邓绘将身上的障眼法去掉,毕竟装高人嘛,他自己的脸还是太嫩生了一些,“所以,咱们还得稍微再使点劲,最好是能让合川自己开口吐露罪行。”
谭昭却觉得没必要:“合川既然犯下累累罪行,必然不可能轻言吐露,他要是真这么快松口,外边的人只会觉得是你施法叫他开口的,而非他自愿真心认罪。”
邓绘:“……你想得真仔细。”
“还好吧,基本推论而已,你与其叫他开口,不如让苦主们开口,人如果不为自己的权益争取一次,是不知道自己能办成多大事的。”谭昭托着腮看人,“你就是他们愿意站出来的勇气和底气,邓道长,你现在就是他们信仰的力量呐。”
邓绘好半晌没说话,许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谭昭,你真的很会用阳谋。”
光明正大地对付人,还叫人全无招架之力,这光是想想,就爽翻了,他忍不住有些好奇:“你绑定的系统,不会是什么爽文打脸系统吧?”
第12章 穿越劝退指南(八)
爽不爽文什么的,谭昭自然是不太愿意透露的,倒是宫里面的新帝,这会儿心情可谓是非常不爽。
华海观的牌匾当年乃是圣祖皇帝亲自题名赐下的,当时的观主曾经跟着先祖打天下,后来建国后却是半分权势也没要,孑然一身又回了观中清修,圣祖感念其付出,这才给华海观赐下脸面。
如此经营百年,华海观也从当年的山野小道观变成了如今香火鼎盛的皇家道观,加上合川会做人,他登基那会儿合川替他宣扬了不少好名声,如果是在今天之前,新帝对合川还是挺有好感的。
但现在嘛,呵,不知所谓的东西!
“还请陛下明示。”
“明示?你要朕明示什么?他合川办出这样的事来,居然还想求朕的宽恕?他当朕是开慈善堂的吗?”
陈府尹当即跪地:“臣惶恐。”
要说京官之中最难当最掉头发的官职,当然非京畿府尹莫属了,毕竟地方上的府尹完全可以自行断案,而京中呢?一旦触碰到了黄线,上头一大摞的大官勋贵压下来,他就成了中间的受气虫。
像是合川案,如果大理寺或者是刑部愿意接过这个案子,陈府尹绝对当场欢欣鼓舞地双手奉上。只可惜,像是这等美事,他也就做梦的时候稍微想想。
现实是,他还得跪着听陛下的责骂。
新帝的脾气发够了,理智回笼,还得想办法将此案圆过去。合川的生死对天子来讲,自然是无足轻重的,可合川为皇家背过太多的书,倘若真的臭名昭著到要写进史书的地步,那就是他为君时的污点。
新帝是个很小气的人,所以他绝不允许这一点。
“朕听闻,那合川的事情曝露出来,是有一个姓邓的道士撺掇的,此人现在何处?”
陈府尹便说:“回禀陛下,此人微臣并未亲眼见到,据前往华海观的衙役说,此人可腾挪云海,当日曾有百姓邀此人一同来衙门听审,他却说时机到了,自会前来。”
新帝一听,却觉得此人不过是故弄玄虚,为的恐怕是借所谓道门之法替被合川害死的人伸冤,只这法子蠢得很,合川可以死,但皇家的脸面绝不能有损。
若是聪明些,就该暗地里结果了合川,合川前几年还是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若是死了,他也不会过分追究。
“陈府尹,这桩案子必须得好好办,认真办,若合川真有违法乱纪之处,你也须得秉公执法,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陈府尹从宫中回到衙门,腿肚子都是软的,没别的,他今天跪在御书房里,距离当场辞官不干就只差一步了,新帝虽然年轻又勤勉,龙威却甚重,且很多时候听不进大臣的劝诫。
真的,这京畿府尹真是谁爱干谁干,他真是太不容易了。
“大人,那外头又有人来闹了!这都是今天的第六波了,上一波来的还是一整个村,说是合川侵占他们的田产,还非要逼他们签下卖身契,这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行!”
陈府尹的头又开始痛了,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都要英年早衰了:“去把人请进来吧,先问清实情,若有证据就收录下来,本官恐怕办完这桩案子,就要贬谪去南方咯。”
不过去南方也好,总比卑微当秃头孙子来得强。
说起来,上一届京畿府尹才当了两年,当初他还天真地腹诽过,现下看来,他连两年都当不到了。
旁边的主簿:……大人看着,好像又老了两岁呢。
今日一整天,来京畿衙门叫冤的就足有十来波,什么样的状书都有,侵占良田、鱼肉乡里之类的,都还算轻的,最严重的是致满门死亡,来告状的是那家小姐的未婚夫婿,字字泣血,就连办案多年的老捕头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陈府尹能坐到现在的官位上,当然不是尸位素餐的贪官,他有良知有能力,如果合川仅仅只是个沽名钓誉的假道士,那这案子怎么判都可由着陛下的意愿来,可合川人面兽心、罄竹难书,倘若他真按陛下的意思来判,陈府尹怕自己百年之后,躺在棺材里都不敢合上眼睛。
人在做,天在看,陈府尹在看过所有的笔录后,便已经做好了被发配蛮夷之地的准备。
“大人,该升堂了。”
京畿衙门办案子,有些是不对外开放的,但合川一案众多百姓和书生都在关注,加上苦主实在是太多,小衙门根本跪不下,陈府尹就决定破罐子破摔,干脆就公开审讯了。
合川在收押期间时,心中是非常忐忑的,可他思及自己替陛下做过的那些差事,又觉得陛下不至于对他如此狠心。
可当他被衙役像条死狗一样地拖到堂上后,合川惊恐极了。
因为他看到了无数双仇恨的眼睛,这些人里面只有几个他是认识的,更多的他连见都没见过,可那样浓烈的仇恨,他根本承受不住。
陛下呢?陛下难道就这么放弃他了?他不过是稍微行事放肆了些,比他行事更偏激的勋贵大有人在,为何独独不愿意放过他?他替陛下做过的那些事,难道还不够多吗?
合川不理解,合川很害怕。
而随着一桩桩一件件的凶案被翻录出来,外面性情激烈点的百姓已经在扔烂菜叶子了,而有那嫉恶如仇的书生,现下当场就写起了抨击檄文,好几个都是京中有名有姓的文坛喷子,相信这稿件一出,明天合川就是大陵朝第一烂人!
道门竟有如此毒瘤,简直有辱道门圣地!
此等恶徒,必须严惩不贷。
更有甚者,华海观并不止合川一颗毒瘤,皇家的庇佑之下,竟有这等藏污纳垢之地,连带本来名声很好的华海观,一并也臭了。
陈府尹从上午一直审到太阳落山,旁边做笔录的主簿已经换了三个,上一个已经写到手抽筋,可这罪名证词居然还没有写完,苦主更是直接在外堂排起了长龙,这样的场景,若是从前,陈府尹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苦主都不嫌麻烦,他又如何能押后再审呢?
又闷头干了一盅胖大海,陈府尹继续哑着喉咙问话。
这一案,审得实在是久,就如此这般,居然还有些苦主因为路远还在赶来的途中,这合川简直是畜生不如啊!
“畜生啊,此等假借道门身份行恶事的畜生,竟在煌煌天日之下行事这么久!必须严惩!”
“是啊,幸亏邓真人火眼金睛,一眼便瞧出此人眉眼生奸,非是道门中人!”
“如此一看,那邓真人确实是道行了得啊,华海观的观主若还要脸,便该请邓真人过府、奉为上宾、教训示下,这才是道门之福!”
“是极是极,只不过邓真人来历非凡,恐怕不愿意屈居世俗之地吧?”
“……”
邓绘就混在其中,听着这群书生吹他的马甲,真的是连他这等脸皮厚的,都开始脸红了。
“邓真人,可是脸红了?”谭昭忍不住调侃。
“起开起开,凑那么近作什么?没脸红,吃你的炊饼,现下合川臭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谭昭摊手:“当然是推波助澜啊,你不是说阳谋吗?”
邓绘就举着茶杯说:“这个我当然懂,合川是皇家做起来的脸面,咱们把他弄下去了,就是直接给华海观的脸来了一拳!现在拳头也打了,我们不该稍微给颗甜枣吗?”
“邓老板心中,不是早有成算了?”
邓绘嘿嘿一笑:“怎么样?老道现下可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了,谭公子要不要当老道座下的大弟子啊?”
谭昭细品了品:“我觉得,你是在占我的便宜。”
“这怎么能叫占便宜呢,‘邓真人’何等风姿人物,若单枪匹马难免单薄了些,宋馄饨又不是能说会道的人,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谭兄了。”
……为了口吃的,他付出了太多。
谭昭无奈:“那你说,怎么办?”
邓绘立刻来劲了:“你替我送个道帖去华海观,就说我要去涤荡合川留下的冤孽之气,置于具体怎么表述,你文采比我好,由你来写最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