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酒肆—— by小狐昔里

作者:小狐昔里  录入:11-12

蒋识月很喜欢读游记,她也非常向往外面的世界,她甚至想过等嫁给阿风哥哥后,她要随军去边关,她可以做一些在闺阁之中做不成的事情。
“世界上的规矩,都是人定的,规矩可以遵守,但如果同性命相比,在有且可以选择的情况下,性命才是最珍贵的,蒋姑娘,你都有在皇宫孤注一掷跟他出来的决定,何不破而后立,享受一下自由的人生呢?”
邓绘指了指旁边的洛乾风:“再说了,姑娘家虽然找情郎很重要,但做自己也很重要啊,他都这么强大了,保护一个你简直绰绰有余,再者,我这位朋友不是说了嘛,他有办法超度天方城的亡魂,到时候他心中没了这个挂念,哪里去不得?”
蒋识月攥紧拳头,眼泪终于忍不住坠了下来,她心里其实积压了很多东西,太医说她积郁成疾,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这样了,可……这就是男子的眼界吗?她突然很羡慕,因为在听到这番话之前,她是从没想过人生还能这么过的。
“我……真的可以吗?”她脸上露出了局促的表情。
“当然可以,没有一个大夫会拒绝一个求生的病人,况且,你的病并非绝症,只是情志伤感,故此才发病在五脏六腑的衰败上。”
若是什么外伤啊疑难杂症啊,谭昭或许得开方子,但蒋识月这种,多渡几回灵力,再吃些温补的方子就行了。
温补的方子嘛,谁都会开,区别在于效用强弱而已,蒋姑娘都这么可怜了,他就不拿他自己的方子去毒人了。
系统;谢谢,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自知之明:)。
谭昭懒得理系统,他示意蒋识月将手腕递过来,他细细一诊,跟他估计的情况差不多,便说了可以用玄术续命,之后温补身体,回到从前的体力不是什么大问题。
洛乾风在出城后,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太好了,太好了,谭先生,您真是个大好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家中供奉您的长生牌位,除了这个,我真的想不到……”
谭昭惊得差点毛骨悚然:“你在讲什么恐怖故事!收回去!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迷信!”咋还恩将仇报呢,他虽然没有长生,但长寿已经是妥妥的了,他不奢求那么多的。
“再说了,我做这么多,并不是为了你,而是苍生无辜,不该为卑鄙者的自私买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洛乾风感受到了一股君王的威严,他想,如果他效忠的帝皇是谭先生这般,天方城就不会沦陷,他也不会死,识月也不会遭遇如此大劫。
只可惜,没有这种如果。
“至于超度天方城鬼魂一事,我介绍个怪给你认识吧,你好歹也拿了人家的力量,当面说一句谢谢,应当不过分吧。”
马车内,谭昭落下会阴阵,当然不是全覆盖,只是给空镜法师一个落脚的地方,毕竟现在是白日,即便是在马车内,但谭某人一向体贴:“介绍一下,这位是四十年前灵山寺的主持,空镜法师,也是上一个出现的怪。”

“洛施主有礼了,老衲空镜,阿弥陀佛。”
洛乾风其实也听过一些似真非假的灵山传闻,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见到这位传闻中的灵山主持,并且他还受其福泽,虽然……这是他强求来的。
“多谢法师,小子无以言报,法师若想要收回……”
老和尚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自己:“老衲现下是魂体,这身力量在你身上正合适,莫要觉得亏心,缘起缘灭,它与你不过有缘罢了。”
瞧瞧,老和尚又开始敷衍了,谭昭看破不说破,看着一魂一怪你来我往地说着,他干脆示意蒋识月坐正过来,开始了第一次的灵力修补。
幸好这个世界对他的压制不算太强,不然要像是宋馄饨妹妹穿越的那个世界,他哪怕想要用灵力,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行人一路向西,因为有蒋识月在,所以走得并不算快,但也因此,听了不少有关于老皇帝和三皇子的八卦。
就……还蛮乐子人的,这位三皇子人还挺有趣的,和五皇子一比,果然再一次证明了人类物种的多样性。
在京中听五皇子八卦时,顺便还听了些其他皇子的,其中便有“离京出走”的三皇子。
听说三皇子母妃出身一般,仅是七品小官家的女儿,且姿容普通、性子乏善可陈,唯独佛经抄得极好,故而老皇帝对她根本没有恩宠,但当时她进宫时,是太后看中了她,时常带在身边,看在太后的面上,每个月老皇帝也会去临幸一回。
后来太后薨逝,老皇帝装都不装了,但好在那时候三皇子都蛮大了,母子俩也不太在意老皇帝来不来,可以说,三皇子最初,是没有争夺储君之心的。
可他不争,却多的是人逼他争,他的父皇,兄弟,妻子,乃至朝堂上想要一争从龙之功的大臣,等他反应过来时,肩膀上已经压了太多人的性命。
他不敢行将踏错,但天子无情,皇家更无情,他与大皇子拼得你死我活,其中还有老四和老六、老七、老八,三皇子可以发誓,他绝没有给大皇子下毒,可父皇不由分说,便借此剪除了他所有的势力。
他从一个夺嫡的热门皇子到门前冷落的废皇子,仅仅只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门。
那时,他甚至有些庆幸,母妃过世得早,不用看到枕边人如此狠毒的模样,也不用看他变成一个残废。
也是在那时,三皇子也终于看清楚了他这位父皇的真面目,所谓的给予皇子们历练的机会,不过是随手给予的施舍,就像看困兽之斗一样,总要给一些甜头,笼子里的猛兽才会愿意站起来去互搏。
他这位好父皇啊,太喜欢掌握权柄的力量了,甚至更喜欢看别人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产生的喜怒哀乐,世人都说父皇是明君,在他看来,不过是年轻时尚且知道伪装,而现下权柄在握,所以再不需要任何面具。
三皇子在看清楚这点后,愤而离京,离开前他问过妻子愿不愿意陪他一起离开,妻子的家世显赫,是父皇赐婚给他的政治筹码,但哪怕如此,他也一直记得母妃的话,他可以不爱妻子,但应当给她足够的尊重。
但妻子显然身不由己,又或者说妻子的母族为了能从他这艘破船上离开,非常迅速就带着妻子回了家,隔天就去宗族签了和离书。
三皇子就此心灰意冷,哪怕后来水落石出并非他下的毒,但他的腿已经废了,就在一个雨夜直接离开了京城。
至于后来听说京中查出了谋害大皇子的凶手是老八,父皇痛恨难当,直接囚禁了老八,因为检举查案有功,老七成功得到了父皇的宠爱,朝中于是出现了四皇子党和七皇子党,但这两个党派也没风光太久,很快就迎来了清洗。
怎么说呢,以前身在局中看不透,可现在跳脱出来,他这位好父皇分明就是在养蛊,甚至养得津津有味,如果不是皇子不够多,或许这样的戏码,还要再看好几年。
至于老五,三皇子不想评价太多,父皇或许也觉得老五太蠢,所以竟然成了最后的赢家,简直荒唐又可笑。
要知道他们当初争夺得你死我活,朝堂上处处都是看不见的刀光血影,为此他还赔上了一双腿,老五当个傻子就轻松得到了,岂非可笑至极!
再等他听闻天方城之变,整座城在一夕之间门沦为鬼城,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他找人打听清楚,三皇子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了。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孑然一身,除了几个零星的手下,连回京都困难,又有什么能力可以去改变这一切呢?
三皇子转头就找了座古刹带发修行、为众生祈福,他倒是也挺想出家的,但主持说他心不定,凡尘未解,所以不能为他剃度。
但他双腿落下了残疾,又已经遣散了仆从,只留了些从前培养的死忠,不过也没带在身边,这么长的头发他又不会打理,干脆就自己剃了,既清爽又不需要再考虑洁发之事,若是头发长长了,再推了就是,连虱子都无处可容。
于是等京中的密使找到三殿下时,整个人都麻了。
不是吧不是吧,三殿下竟然出家为僧了?这他怎么回去跟陛下和大人们交代啊,这是要他的老命啊!
哦,仔细一看,没点戒疤啊,那应该是还没出彻底,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
“回京?我不回去,我如今不过是个山间门寂寥人,回那等锦绣之地做什么?还请施主早些下山吧。”
密使就将盖了玉玺的诏书拿出来,这是临行前,内监交给他的,说若是三殿下不愿意回来,便将这道册封太子的诏书拿出来。
然而……没有用,三殿下甚至连眉峰都没动一下:“还请施主莫要开玩笑,如今我法号归元,已不叫从前的名字了。”
密使就知道,这事情大条了啊,三殿下这是要铁了心出家啊。
可是如果三殿下不请回去,到时候京中无人继承大统,怕是又要起纷争,而且不到万不得已,陛下并不愿意从宗室里面过继嗣子。
一则是史书上不好听,二来陛下心思难测,似乎并不喜欢宗室的其他亲眷。
密使好说歹说,这辈子所有的口才都发挥出来了,从人间门大义讲到百姓生息,连绵不绝地说了两个时辰,水都喝干了两缸子,三殿下硬是没有半分松动。
“殿下,您究竟要如何,才肯跟卑职回去?”
三皇子摇头,他是真没想回去,既然已经放下的东西,哪有再拿起来的道理:“你回去吧,尽早在宗室中挑个伶俐的,至少能自由行走。”
密使在山上呆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败了,毕竟圣上的时日不多了,他还需回去找朝中大臣商量大策,便留了两个人在山上继续劝说三殿下。
这等八卦,流传起来,本就不足为奇,毕竟有人想看三殿下继承大统,也有人觉得三殿下已经是个废人,哪有让废人继承大统的。
谭昭听得挺乐呵,这一日山中下了大雨,因接近天黑,一行人找了座山中的小寺借宿。寺里的小沙弥非常热心肠,也没因为他们带着女眷,就将他们拒之门外。
寺内很小,庙宇也修得很简单,只有一座佛殿,但大概是因为香火不多,所以看着非常冷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谭昭总觉得这座小寺有股特别的熟悉感,但具体怎么说,他又说不上来,于是便只能摁下这点奇异感,跟着小沙弥去了厢房。
寺庙人少地方也不大,厢房是两人一间门,因为蒋识月是女儿家,所以三个男人挤一挤,不过洛乾风是怪,不睡也无妨,他表示自己可以在门外守夜,刚好可以守两个房间门。
“这倒不用,你顾好蒋姑娘就行了。”
洛乾风也不扭捏,又有些担心:“佛庙威严,会不会冲撞了空镜法师?”毕竟法师现下并没有肉身。
“不会,去皇宫时我也带着他的。”护一个魂魄,谭某人还是做得到的。
夜间门,疾风骤雨愈发猛烈,雨珠像是连绵不断的线一般,根本下个没完,听说隔壁还住了几位客人,大半夜不睡翻来覆去,气得谭某人一气之下,给布了隔音阵。
果然阵一落下,睡眠质量直线上升,邓绘第二天起来都说好的程度。
“难怪你总喜欢睡觉放隔音阵了。”不过他不行,万一在外面有个差池,隔音阵太隔音,恐怕给他反应掏符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洗漱好,结伴去食堂吃饭。
因为睡得晚两人起得也晚,昨夜下的雨实在太大,路上都很泥泞,在门口擦干净了鞋,谭昭才走进饭厅。
一进去,他就看到一颗头型饱满的脑袋背对着他,这人穿着简单的白色僧袍,应该是洗得有些旧了,所以都起了毛边。
重要的是,此人还坐着一把黄花梨的木头轮椅。
最最重要的是,有金光加身的皇族千万别剃光头,真的太刺眼了,差评!

这金光,这配置,这不妥妥传闻中的三殿下嘛。
谭昭忽然寂寞地摸了摸自己的“非子光环”,看来他最近正在流年不利啊,要不然怎么搁这给他叠BUFF呢。
“谭谭,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呀!”
小寺的斋菜做得非常清淡朴素,一碗米粥,一碟青菜和一碟泡萝卜,其实这个菜色,已经是改良过的了,在三皇子没来之前,小寺甚至连米粥都喝不上,经常是糙米杂粮粥,至于馒头,得看香客们的心情。
“就来,催什么催,难不成有大餐吃啊?”
这个声音?
被密使委派重任留下来的两个劝解员登时人都麻了,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是那一位吧?两人隐在暗中僵硬着头转过去,刚好对上了男人含笑的眸子,人甚至还非常友好地冲他招了招手。
救命!两人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怎么会如此?当时太和殿事变,他们因为身份原因隐在暗中,看得那叫一个真真切切啊。
完犊子了,这下三殿下怕是真的没可能再跟他们回去了。
哦不对,他们有没有命回去都还两说呢。
命运这种东西,怎么怕什么来什么?这也太草率了吧?至少也得给他们一点准备的时间吧?
两人刚在心里呜呼哀叹完,然后……就看到了洛乾风出现在了门口。
很好,死吧,他们只求一个痛快。
两人不对劲的反应实在太大了,被三殿下、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归元察觉到,这叫他不由有些好奇,这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叫宫中密使露出这般神色?!
于是他转动轮椅望去,却见是一个身形颀长的青年男子和一个端着空餐盘的……好眼熟,不确定,再看一眼。
少年人长得本就快,洛乾风出京入伍那年不过十二岁,那年也正是三皇子失势的那一年,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三皇子不记得乃是情理之中。
但洛乾风,自然是认得三皇子的。
于是他当即脱口而出:“三殿下,您怎会在此处?”
不是吧不是吧?归元忍不住抠了抠扶手,不确定地试探:“洛乾风?你没死?”
洛乾风将餐盘交给旁边的小沙弥,一道眼风扫射向隐在暗中的两个密使:“他们难道没跟你说京中之事吗?”
归元心想说了啊,但说了个寂寞,他没仔细听,但隐约中似乎并不包含洛乾风还未死的消息,甚至连为什么找他回去继任也说得模棱两可,只用江山大义来压他。
这些东西,他都听腻了,还不如聆听佛音来得真切。
“无妨,你还活着,也是幸事。”等他吃完饭,就去大殿后面把洛乾风的长明灯拿出来,毕竟人还活着还给人点灯,这不是咒人去死嘛。
洛乾风却是直言:“叫殿下失望了,我已经死了。”
死了,却能站在日光里,归元曾经是夺嫡热门,手下不乏高阶玄师,他自然立刻就意识到了洛乾风现在的身份。
也对,天方城……
“抱歉,是我误会了,阿弥陀佛。”
洛乾风摇头,他无意与三皇子寒暄,再说他跟这位殿下也没什么交情:“与殿下无关,我已手刃罪魁祸首,殿下若无其他事,我便告辞了。”
归元只能目送一身冷硬的洛乾风离开,这本该是位豪情壮志的好将军,如今却过早地折戟了。
啧,他的好父皇果然不当人呐。
归元心里兀自感叹完,便继续跟桌上的小青菜战斗,说实话他这人也不太爱茹素,但双腿残疾后,依旧还留下了不少的后遗症,吃得清淡至少可以减少他出恭的次数,这应该是为数不多的好处了。
哎,他一个人住在山上后,才发现一个残废想要维持住体面的整洁,当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这也是一种修行,归元亦有自己的傲骨,否则他哪怕再狼狈,也不可能环顾周身毫无一人相伴。
“殿下也觉得这清炒时蔬手艺一般吗?”
归元抬头,是刚才那位叫两个宫中密使方寸大乱的罪魁祸首,他忍不住细细看了人一眼,除了气质超凡、俊朗不凡外,其他一无所知。如果一定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只能说是眼睛特别明亮吧。
“不知公子是何人?这里没有什么殿下,贫僧法号归元。”
谭昭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改口:“归元师傅,在下谭昭,是个……玄师。”
“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一个玄师,应该还没到让宫中密使露出那等马脚的地步吧?!
谭昭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唔,超一级玄师。”
归元顿时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了,因为据他所知,玄师中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出现过超一级玄师了,反常即为妖,洛乾风为怪,此人为超一级玄师,可看两人方才相处的模样,便知交情不浅。
毕竟洛乾风方才对着他,完全是冷言冷语,一副恨不得少说一个字的模样。但对着此人,不仅眼里带着尊敬,甚至在发现他的身份后,隐隐还替人挡住了身形。
这显然是一种下意识的保护,能让洛乾风做到这种地步,且还是超一级玄师,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
他的警戒心拉到了最高,当然了,以他现在的姿态,也没什么好被人算计的,大不了就是一死,他不怕就是了。
“原是冕下,请恕归元无法行礼。”
原来超一级玄师还有这种称呼吗?奇奇怪怪的,谭昭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不在意这些,我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
谭昭指了指桌上的青菜:“这么苦的青菜,你每天花多少时间吃饭?”看看他的好朋友邓邓,吃一口脸色都变了,就差直接眼睛一翻倒下去了。
归元陷入了沉默,唔,这个问题问得好啊。
他抬头幽幽地看向这位玄师:“您觉得苦,是因为心在红尘,而贫僧食苦,意在修行,这是我每日需做之事,修行之事,何以论时间长短?”
这话他爱听,不过嘛,谭昭支着脑袋开口:“归元师傅,我觉得你佛无缘。”
归元登时皱眉:“你我不过初次见面,为何如此断言?”
“话虽如此,但我遇见过的佛门高僧,见到我都会说我与佛有缘,悟性极深,你还是头一个说我心在红尘,不知修行的。”谭昭忍不住笑了一下,“再说食苦是修行,食甜应当也是,修行不是自虐,而该是恰如其分的生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位施主慧根极深,若施主愿意剃度,老衲自然非常愿意做这个引渡人。”
谭昭:“……那倒是不必了,我就是心在红尘。”
老和尚登时露出了一脸可惜的表情,这模样谭非子可太熟悉了,但想噶他头发的秃驴都要警惕,这么一比,还是空镜这和尚善解人意,至少没当面劝他学佛。
真的很想剃度的归元:……艹,大意了!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这人怎么不早说点?!
“老衲空悔,拜见二位施主。”
“主持不必多礼,是我等深夜麻烦,该是我们去拜谒法师才对。”谭昭和邓绘站起来向法师行礼,只是空悔这个法号?
谭昭脑子里的熟悉感瞬间又一闪而过,还没等他抓住,褡裢里的老和尚传音给他:施主果真聪慧,空悔是我最小的师弟。
当初他替寺中僧众捡骨时,就未发现空悔的尸骨,他心中存了希冀,也一直在寻找,只是没想到当年性子活泼的小师弟,四十年过去,倒是愈发像他从前了。
空镜有些高兴,却也有些伤感,也许是近乡情怯,叫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即使如此,倒不如将这个权利交给小友来办,谭小友实在是一位妥帖人。
谭昭却已经惊愕开了,哇喔,原来如此,他就说他为什么一进来就觉得熟悉了,这不妥妥的灵山寺格局嘛,虽然小了点,但大差不差啊,都怪当时夜晚的灵山残庙太破了,他这么好的记性居然都没想起来。
系统:这种时候,就没必要硬cue自己的记性好了,我觉得读者老爷们不会感兴趣的,谢谢。
[真的吗?我不愿意相信。]
谭昭嘴完一句,就忍不住观察起了眼前的空悔法师,确实有那么几分神韵了。
“施主何故这般看着老衲?可是反悔了?”
谭昭立刻摇头:“那不是,就是觉得法师有些眼熟,唔,可能是天下高僧都一样吧。”
……你那表情,很明显就是快问我快问我啊,邓绘站一边表示都没眼看。
但好在佛门的老和尚都非常善解人意,闻言便笑着说:“老衲不过一山间无名寺僧,哪里比得上天下高僧啊,施主抬爱了啊,阿弥陀佛。”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主持法师莫要太过谦虚,再说灵山寺佛心佛德,四十年前众人皆知,空镜法师之名,在下亦是佩服甚深。”老和尚既然对他开口,自然是有相认之意,若不然直接不同他说便是了。
况且,佛家信缘,此去天方城能在雨夜进寺借宿,未尝不是一种缘分。
空悔却是面色大变,他手中的佛珠登时散落了一地,不过还没等他开口,便听得遥遥的空中竟是传来了师兄的声音:
“阿弥陀佛,空悔,你的心乱了。”

暌别四十年,跨越阴阳,师兄弟两人终于再度见面。
像是这样的时候,是不需要其他无关人士在场的,谭昭妥帖地请空悔法师找了个僻静之所,然后将褡裢里的老和尚放了出来。
“师兄!真是你?”
四十年过去,空悔已经从二十出头的少年郎成了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当初他因缘际会捡回了一条命,可等他修养好身体去灵山,却听到了师兄化怪自缢于灵山寺的消息。
当时灵山附近,全是玄师,他废了好大的功夫混进去,却是连师兄的尸身都没找到。后来遍寻不获,又无仇可报,他就想要将灵山寺传下去。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都老了,他心里的结却依旧参不透。
他能一眼看出归元心在红尘,不过是因为他自身心中贪嗔痴恨一样不缺,故而才能一眼辨明。
论修佛,至今他不过是个门外汉。
“师弟,别来无恙,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谭昭从厢房里退了出来,至于那位主持心中的心结,显然空镜老和尚会解决,他忍不住拍了拍手掌,转头就对上了某位三殿下幽幽的目光。
咳,邓邓你怎么不拦着点?
邓绘心想我管你呢,你浪得这么快乐,你看我拦着你了吗?
“你们的苦菜根吃完了?”
归元一噎,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思及方才从这位邓先生口中所述的真相,他于情于理,都该深深地对这位冕下鞠一躬。
“多谢冕下出手,还天方城及……”
他这辈子鲜少如此诚心诚意地低顺着眉眼居于下方,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人语气冷漠地打断了:
“请问,你是以何身份说这句话的?若是佛门弟子,你应当还不算,但若是普通百姓,也不必道谢,毕竟这只是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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